《穿成团宠千金后她咸鱼了》汤丸

3、私会

　　虽说成婚前，未婚夫妻私下见面既不合礼数，也不吉利，但毕竟都已经在芳草居见了一次，再见一次，也不会更糟了。

　　破罐破摔，否极泰来。许家人如此自我解释道。

　　于是乎，许蘅衣窝在角落里打着瞌睡，和她同一马车的许家三夫人和四夫人则悄声咬着耳朵。

　　“我听四郎提过那位裴公子，样貌是极好，可惜仕途一直不顺，至今连个秀才也不是。”

　　“仕途无缘倒无妨，当个富贵闲人也挺好，关键是人的品性……”三夫人扭头瞧了许蘅衣一眼，见她睡得正香，但仍把声音压低了几分，“我听我娘家人说，这位裴家公子嗜酒如命，大概一个月前，酒后失足，差些溺死在河里。”

　　四夫人捂嘴掩住自己的惊呼声，低声道：“竟……有这样的事？”

　　“这事着实不光彩，裴家费了大力气才压了下来。我也是昨天回了趟娘家，才听我堂妹说的。你晓得的，我堂妹夫家就住在那河岸边上，是我堂妹夫亲眼看见他们把裴公子从河里捞上来，当时人都没气了，多亏了一位外地来的郎中，才从阎王老爷的手里抢回一条命来。”

　　“天哪！这、这事……”四夫人赶紧瞅了瞅睡得跟个死人般的许蘅衣，声音压得更低了，“老爷和太太知道了吗？”

　　“我哪敢说，万一毁了五娘的姻缘，你三哥还不把我休了？！”三夫人的一双细眉挑得老高，“弟妹，你跟五娘平日里走得近。我跟你说这事，就是为了让你找个适当的时候，提点五娘几句，免得她蒙头蒙脑地嫁过去，连个应对的法子也没有。”

　　四夫人忙不迭地点头，“放心，五娘与咱们不同，虽然病了那么些年，却聪慧机敏得很。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五娘定会有法子应付的。”

　　说完，她俩一齐回头看向许蘅衣，仿佛已经看到她驭夫有术的光明未来。

　　许蘅衣无言地承受着两位嫂嫂的殷切期望，心里却在暗自垂泪：虽然自己比别人多活一辈子，虽然前后总共嫁了三次，但于驭夫一事上还真没什么心得体会。

　　上辈子的她，把妻子该干不该干的事都干了，最后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因此，这辈子她打定主意做个贤妻良母。先给夫婿纳十七八个妾室，生二三十个孩子，相夫教子，共享天伦。等到了耄耋之年，在满堂子孙的哭声里舒舒服服地死在自己的床上。最后，被立成一道牌位，供奉在祠堂里，受后代的香火拜祭。

　　这就是她为许蘅衣规划的完满一生，她认为裴云桓对自己的人生规划应该不会有什么异议，只要他不宠妾灭妻，不休了自己，她觉得是可以与他相敬如宾一辈子的，毕竟他的那张脸十分赏心悦目。即便是日后老了，还有同样赏心悦目的孩子们……

　　想到这，她又开始在脑子里描摹许蘅衣和裴云桓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了。

　　“五娘醒醒，”许蘅衣的胡思乱想被两位嫂嫂打断，“万年寺到了。”

　　万年寺是淮陵城郊的一处庙宇，地处偏僻，加上既没有墨客骚人的题诗写文，又没有半真半假的传说故事，名气不大，香火寥寥。

　　许家女眷来此原本也不是为了进香，故而，在前殿拜了几拜，就跟着一个身形佝偻的年老僧人，绕到了观音殿后的小山前。

　　许蘅衣的四位嫂嫂指着山上隐隐绰绰的一处小亭子，纷纷含蓄地向她暗示道。

　　“五娘，听说这山上的桃花开得极好，可愿意帮我们摘几枝来？”

　　“听说那六里亭附近的景致最是不错，五娘可别忘了上去瞧一瞧。”

　　“五娘也不用急，我们就在前头的禅房里品茶，待够了再下来寻我们。”

　　“五娘放心，丫鬟婆子们都在这山脚处的路上守着，有什么事喊一声就行。”

　　许蘅衣看着为自己“私会情郎”努力创造条件的嫂嫂们，不禁想起上辈子的亲嫂子。那位亲嫂子是个真正的淑女贤妻，温良顺从，处处忍让，让出夫君，让出孩子，最后还让出了自己的性命。

　　许蘅衣在心底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四位嫂嫂不免唏嘘，嘴上却忍不住说俏皮话。

　　“嫂嫂们放心，小妹定不负众望，就算那桃花再扎手，也揉碎了送来给嫂嫂们泡茶。”

　　说完，许蘅衣冲四位嫂嫂做了个鬼脸，就蹦蹦跳跳地跑上了山。

　　大夫人看着许蘅衣渐渐消失在山路间的背影，不知不觉竟湿了眼眶：“我刚进门时，五娘还被抱在孙妈妈怀里，这一眨眼都要嫁人了。”

　　二夫人也感叹：“是啊，只愿那位妹婿是个值得托付的，也不枉五娘这些年生病受的苦。”

　　四夫人与三夫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一个凝神默念“阿弥陀佛”，一个拿帕子擦了擦额角心虚的汗。

　　许蘅衣的这具身体，毕竟是在床上躺了近十年的病体残躯，跑跳了不过一小会儿，就腿脚酸软得难以迈步，她不得不挑了块稍微干净的石头坐下缓缓。

　　许蘅衣撩起裙子，一边捏揉着酸软的腿肚子，一边仰着脑袋望了望上山的路，嘴里碎碎念道：“找个寻常的茶楼酒肆多好，方便热闹又不惹人注意，不想讲话的时候还能喝茶吃饭嗑瓜子。偏偏要选在这荒郊野岭的山上，难不成想要借酒装疯，来一出霸王硬上弓？那本姑娘为了保全清白，也就只能辛苦自己一下，帮你挥刀自宫了……”

　　身后突然传来舒朗的笑声，惊得许蘅衣慌忙放下裙摆，转头循声望去，果然看见那位裴家公子正倚着棵树，跟看杂耍猴戏似的看着自己。

　　“阿蘅，你的身体太差了。”裴云桓走近几步，朝她伸出手，“来。”

　　许蘅衣瞪了他一眼，“大清早地把我约到这山上，就为了看我这般出丑？裴公子果然好兴致，不过请恕奴家不识情趣，不能奉陪了。”

　　许蘅衣推开裴云桓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自个站起来。不过因为她起身起得有些急了，眼前突然一黑，脚步却收不回来，踩空在一个坑里，整个人眼看着就要跌倒，然后一路滚下山去了。

　　就在许蘅衣后悔不该推开那只不讨人喜欢的手时，那只被推开的手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从跌倒的边缘拉了回来。

　　“腿脚不行，”裴云桓伸出手轻轻戳了戳许蘅衣的眉心，皱眉道，“眼神也不好。”

　　许蘅衣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道声谢，听了这话直接把裴云桓的手挣开，“何止呀，公子有所不知，奴家不仅瞎，还是个半聋呢。”

　　说完，她刻意提高嗓门，几乎是冲着裴云桓在嚷：“裴公子，麻烦你以后跟奴家说话的时候声音大些，奴家耳朵不好，听不见！”

　　裴云桓被许蘅衣逗笑了，“阿蘅，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有趣的？”

　　有趣？许蘅衣觉得他俩在“有趣”这个词的理解上出了偏差，她方才的所作所为不该是刁蛮任性不讲道理吗？

　　她忍不住凑上前去，在裴云桓身前的衣服上狠狠嗅了嗅。

　　裴云桓莫名：“怎么了？”

　　“看你是不是喝了酒，现在是不是正在撒酒疯说胡话呢。”许蘅衣闻了一通，耸耸肩，“很不幸，你没有。”

　　裴云桓笑得越发开心，“我若此时真是醉酒，可需要我借你一把刀？”

　　“不必。”许蘅衣从腰间掏出把精致小巧的匕首，炫耀般的在裴云桓眼前晃了晃，“我自己有。”

　　阳光正好从树杈的缝隙间投下，洒在许蘅衣毫无血色的脸庞上，虽然苍白得略显病态，但起码是个活生生的人。

　　裴云桓笑着转身，“小心别伤着自己，跟我来吧。”

　　许蘅衣犹豫了一会，把那把匕首别在腰间最醒目的位置，暗暗腹诽：“看你长得好的份上，再给你个机会。”

　　上山的路上，裴云桓偶尔会与许蘅衣交谈两句，但大多是“阿蘅，你走得太慢了，你看路边的蚂蚁都追上你了”“阿蘅，别总拣树荫下走，晒晒太阳对身体好”“阿蘅，不要随意摘花，你眼神不好，小心有刺伤了手”“阿蘅，我说的话听得见吗？需不需要再大些”诸如此类老妈子般的废话。

　　刚开始，许蘅衣还能回击几句，但随着体力不支，也就只能翻几个白眼以表态度了。

　　当许蘅衣累得气喘如牛双腿发颤时，终于听到一句“阿蘅，咱们到了”。

　　许蘅衣靠着六里亭的柱子，看着不远处的裴云桓，上接不接下气地说道：“你下次再……再要我爬这……这么高的山，提……提前告诉我一声，我……我就不穿……不穿这劳什子的破裙子了，迈腿费劲不说，还容易绊脚……”

　　“来，喝点水。”裴云桓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个水囊，拔下塞子，递给许蘅衣。

　　许蘅衣没有多想，接过来就猛喝了几口，不留神就呛着了，赶紧把水囊递还给裴云桓，自个背过身捂着嘴连连咳嗽。

　　等她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转过身时，却看见裴云桓正拿着方才自己喝过的水囊直接对饮，瞬时就傻了眼，“这个是我……”

　　裴云桓抬手擦了擦嘴角的水渍，看向神情略显尴尬的许蘅衣，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许蘅衣目光直直地盯着水囊上那个小小的出水口，脑子里此起彼伏地响起千万声咆哮，但最后都被自己的理智强行压下——再过十几日，面前的男子就是自己的枕边人，别说了喝水了，连床都是一块睡的。如今还介意这个，未免太过矫情了。

　　想通了这些，她便冲裴云桓呵呵傻笑了两声，“没事没事，喝水，多喝水对身体好。”

　　裴云桓很是赞同，于是就把水囊又递给她，“那阿蘅你就再多喝点。”

　　许蘅衣一边摆手，一边后退，仿佛面对的是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我我我我不渴，不渴，真的不渴。”

　　“好，那就等会再喝。”裴云桓重新把水囊系回腰上时，嘴角却忍不住地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