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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板报(2)附醒来 ...

  •   板报第二天,按照头天的计划和布局,开始动笔。
      对于路浩晨,画板报很考验心理忍耐力。黑板面积大,不如纸上画容易把握比例效果,有时画了半天,退远一看有问题,就得擦了重画。这样在每次画板报时,他就成了一个间歇性强迫症患者。
      对于白小堃,画板报倒是件乐此不彼的事情,因为可以班集体的名义向于小玲展现才艺啊。就算改,也有个人动力作支撑,不会像路浩晨那样纯粹是为集体义务服务。

      这次亚运会主题的板报设计是以长城为前景,辅以各种花型簇拥,然后几个不同运行形象的吉祥物熊猫盼盼立在长城之上,再在空白处书写亚运会的相关知识内容。板报上方由彩带和北京名胜衬托大标题:亚运在北京,北京在我心!
      对于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北京,确实在他们心中。到那些语文课文曾经提到过的京城名胜看一看,可能是那时最高的理想了。于是,盼望着长大,长大就可以自己坐火车去北京了。

      办板报的顺序是先画图案,画完再在空白处书写内容,于是哥俩儿上阵挥笔作画,路浩晨画长城,白小堃画盼盼。
      张班长和铁顺在教室里写作业,等着他俩画完好写字。还有小辫儿,画板报本来也没她啥事,她也不走,坐在离铁顺不远的位置一边写作业,一边给他们当指挥。
      只有路浩晨知道她为何这么积极,不过也好,时不时让她在下面看看大效果,省得他们贴着黑板画跑偏了看不出来。

      大猴儿和他的新同桌,两个大个儿坐在教室后面桌子上,一边看他们画画,一边跟他们聊天。
      “想不到咱班还有这人才啊!得学习学习,打小就不会画画儿。”说话者叫韩梁宇,衣着时尚,身材魁梧,是班里的新体委。
      他和大猴儿和坐在一起,一个是衣裳架子,一个是衣服撑子。大猴儿后来可能受韩体委的影响,越来越注重穿着,不再像以前总是那件大灰西服,冬天裹棉猴儿了。
      “人家哥俩儿画画厉害着呢!”大猴夸耀道。
      韩梁宇大大咧咧地问:“我说你们是从小就会画还是后来学的?”
      白小堃答道:“从小就喜欢画啊,慢慢就会了。”
      路浩晨也说:“你要是喜欢自然就画得多,多了就好了。”
      “那你们看我这样不喜欢画画的,要是学能学会不?”韩梁宇又问。
      大猴儿抢道:“不喜欢你还学个头啊!”
      “嘿,不喜欢画,可我喜欢看哪!”
      大猴儿夸道:“那你就看人家画不得了!告儿你嘿,人家不光画画好,还会捏泥人呢!水浒三国小人书里的,要啥会捏啥。”
      “哎呦我草,厉害啊!哪天照着我捏一个呗!”
      “少在这儿自恋了,人家还做变形金刚呢!谁稀罕捏你!”
      “啊!谁做呢?那得开开眼!”
      小辫儿这时说话了:“我说你俩有完没完,就你们俩闲着在这儿叨叨!”
      “嘿嘿嘿,走了走了,不跟这儿捣乱了,下去踢球儿去!”大猴儿咣当一声跳下桌子说。
      “哈哈哈,哥俩先忙着,改天给我看变形金刚,拜拜啦!”韩梁宇说完也跟着咣当一声。
      于是两人背着书包刺啦刺啦的趟着球,野人一样又叫又唱地跑出了教室。吼声远去,教室又恢复了安静。
      “哎呀妈,这俩大喇叭可算走了!”小辫儿叹道。
      “小喇叭开始广播啦!”白小堃盯着黑板,故意尖声道。
      小辫儿狠瞪了他一眼:“嘿,你今天又活了是不?不是那天你肚子疼的时候啦?再说还让你疼!”
      “您有那法力吗?”白小堃逗她。
      路浩晨心说:她没有,可有人有啊。
      “你看看人家老路多专心,哪像你。”小辫儿又说,“哎,我说老路,你今天怎么这么乖啊?你俩怎么还换着当老实人。”
      路浩晨语重心长的说:“这你就不懂了,他画画属于兴奋型的,我属于投入型的,画画要入境知道不?”
      “噢喔——这样啊,那还真难得见你入一次境。”
      白小堃接道:“小辫儿你成心捣乱不是?人家刚入进去,你就给拽出来了。”
      “哎呀,打扰大师闭气练功了,罪过罪过。”小辫儿竟然还真闭嘴了。
      路浩晨还真的没故弄玄虚,为了不犯临时性强迫症,他必须认真画以防出错。画越大的画越得专心致志,因为画错了的确不好改啊。

      画到一半,三班的板报组前来拜访了,先从后门小孔往里看,侧面角度太刁看不清,又跑到前门伸头看了一会儿。
      初一共三个班,占了教学楼三层的三个阳面教室,阴面教室则处于闲置状态。由西到东依次是一班至三班,这样从参观同学的来去的方向就能知道他们是哪个班的。
      不一会儿,一班也有人来看了。
      路浩晨听到有个女生站在前门,对坐在前面写作业的张班长小声地说了一句:“你们班画得好快啊!画得还挺好!”
      路浩晨回头看了看,是那天和于小玲一起走在开学路上的中队长,原来她在一班。
      张岩静在小学是大队长,自然和各班中队长都认识。她也小声问道:“你们弄得怎么样了?”
      “画了一点儿,我们画得慢。”依然是很小声。
      教室里一共就这么几个人,说话还悄声细语的,好像生怕打扰到谁,队长们的素质就是不一样!再看看大猴儿和韩梁宇,那就是今天历史课上刚讲的石器时代原始人。

      哥俩画了多一半,也多亏了小辫儿这个小喇叭,画得很顺利,形象什么的都一步画到位了,没怎么修改。画完后,他俩也跑出去参观其他班的劳动成果。

      一班教室前门在楼层最西端,紧邻前门的楼道西墙,有扇起了漆皮的红色铁窗。时间不早不晚,从那扇西窗斜射进来阳光将楼道照得通透淋漓。他们用手遮着眼睛走到了一班前门,向教室后黑板看去。
      一班三个人在画板报,整个画面进度较慢,三人都在画画,还没开始写字。中队长正在画花儿,画得虽慢却很认真。
      “一班和三班都没咱们画得好。”白小堃说。
      “嘘——别让人家听见了。”路浩晨说,“走,明天再看。”
      回了教室,张班长正在照着剪报写内容。
      路浩晨问她:“班长,刚才跟你说话的一班那女生,我记得她小学是中队长,现在在班里当啥呢?”
      “你是说秦佳月吧,她现在是一班班长。”张岩静答道。
      路浩晨说:“哦,不得了,刚才见她亲自上阵画画儿呢。”
      “她的字写得可好哪!”张岩静补充道。
      “刚才没看着,明天欣赏吧!”路浩晨说,“老班长,你看咱班有我俩画画,这板报做得可比她班省劲儿多了。”
      张岩静笑道:“是呢,一班可没咱们这样的大画家,要不明天跟老师说说,把你匀他们班帮忙去呗。”
      “别,咱们老东旧伙的,我还要支持你工作呐!”
      路浩晨一边找书本准备写作业,一边默念了几遍秦佳月的名字,想:好!这个名字好,有意境!
      虽然念着她的名字,但也仅仅是觉得名字好听有内涵而已,就像开学报到那天李老师念名字时,每个有点意思的同学名字都不自主地品一品其中立意。比如铁顺,学了鲁迅先生的《少年闰土》后他就问过王铁顺,是不是和闰土名字一个道理,竟然还真是;再比如韩梁宇韩体委,肯定是他爸姓韩他妈姓梁他姓宇呗;更不用说马跃、冬征、孔令翀这样自带大人物气场的名字了!

      当板报接近尾声时,时间已经不早,楼道里的傍晚光线也不再晃眼。同学们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在发挥了光和热给班集体做贡献之后,这一天变得格外充实有意义。
      在走出教室门口的刹那,路浩晨下意识的朝一班那边望了一眼。
      他看到在楼道尽头,自那扇西窗而入的逆光中,有一个十分眼熟的身影,背着书包,正向这边走来………

      **************

      入夜,成年路浩晨再次醒来。

      他打开台灯,翻了翻少年路浩晨的画稿,笑着摇了摇头,都快忘了那时的幼稚小画儿了。
      想起这两天的事情,于他来讲有种奇特的感觉——他共享着少年路浩晨的记忆,那些在漫长人生旅途中几近散落的记忆碎片,又变得完整鲜活起来,不再遥远。

      此时,他回味着那个少年傍晚走出教室时,下意识地向西窗回望之时看到的画面……
      夕照的柔光弥漫过来,穿透着空气,穿透着狭长的距离,把墙壁和地面的每一方寸都染成了淡淡的橘色,微小的灰尘也如金色精灵,在日落的光线中俏皮飘舞,悄然无息。
      就在这柔絮的逆光中,少年的她化作一道优美的剪影,清瘦端庄,缓步而行。

      他知道,当年那一瞬间的画面,早已透过那个少年的眼镜,投射进他的脑海里,永久的封存起来。
      可是,记忆终究只是记忆,对于夜晚醒来的他,与其说身在过去,不如说是看着一场以自己为第一视角的午夜电影。
      遗世疏离的感觉,可能就是回到从前,却又只能做一个“从前”的旁观者吧。

      明天他还要上学,睡吧……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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