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盗》路伴

48、24 梦里人

　　小镇生活在平静中步入十月，某个秋高气爽的周日，陈骐和丁海升照例来到画室，冬征因为家里有事没有来。

　　田老师今天看起来有点精神不振，想必是熬夜画画来着。在摆好静物后，他把陈骐叫到隔壁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陈骐问道：“田老师，你找我有事？”

　　老田点点头，沉思了几秒，问：“暑假你是不是在鲽鱼滩出了危险？”

　　“老师你怎么知道？！”

　　“这一切竟然是真的……”老田自顾自地念叨。

　　“什么真的？老师？”

　　老田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身向走向放置在墙角的素描作品，低头找出了那幅女子素描像。

　　然后将之竖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扶着画像说：“她托我跟你道歉……”

　　陈骐顿时浑身汗毛竖了起来，这又在搞什么鬼？于是他试探着问：“田老师，这画的......不是你女朋友吗？”

　　老田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陈骐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不对劲，试着提醒他：“田老师，你认识……画里的……这个人？”

　　老田又是先摇头后点头，陈骐懵了，只好硬着头皮又问：“田老师，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这些？”

　　问完，他心里念叨着：田老师你可别再摇头又点头了，我都发毛了。

　　“昨天她在梦里和我说的……梦里……竟然是真的……”还好，这次老田说话了，似乎回答着陈骐，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陈骐有点明白了，这个画像里的人，就是那个差点儿要他命的杀手。让他没想到的是杀手竟然是一个女人，而且她还潜入了田野老师的梦里。

　　田野老师原来画的是出现在梦境里的女孩儿，从他速写本上反复对她的描绘可以看出，她不止一次进入田野的睡梦中，以致他凭借潜意识中的印象，把她生动完整地呈现于画作中。

　　对于田野来说，他既见过她，却又不认识她，所以当陈骐问他时，他摇头又点头，因为起初他不敢相信她存在的真实性。可当田野向陈骐证实了她在梦中所说的事情，田野也惊诧于这件事的荒诞——原来一直现身于梦境的女孩儿，竟然确有其人，并且做过这么冷血得事情。

　　可是令陈骐不解的是，这个女杀手为什么向田野老师坦白了她做过的坏事呢？并且还托他跟自己道歉？这，这是向我方投诚，还是另有所谋？

　　他看着田野老师，有一肚子问号，可一时又不知怎么问才好。

　　好在不多时，田野镇定了情绪，又指着画像问陈骐：“她真的差点儿杀死你吗？”

　　“嗯，差点儿，”陈骐满肚子都是问号，“田老师，她为什么和你说这件事？”

　　“她说她来自未来，不是我潜意识里虚构的人，为了证明她的真实存在，只能通过这件事来验证，”田野顿了顿，接着说，“并且嘱咐我，如果今天得到你的证实，她要跟你道歉，因为她也是被逼无奈，她的父母在他们手上，她不得不听从他们的命令。”

　　“他们是谁？！”

　　“她也不知道，只说他们是‘主宰者’，拥有控制一切的力量，她就是他们派来暗杀你的。”

　　“主宰者？听起来就像邪教，她怎么会听从他们？”

　　“她说她来自未来，那时地球面临毁灭，她和父母生活在一艘逃难的宇宙飞船上，但飞船的动力系统出现了问题，这时那个叫‘主宰者’的神秘力量出现了，使飞船恢复了动力，并声称可以拯救地球末日，带所有人回家，但前提是要她回来杀死你，因为你和另一个人是未来人类灭亡的起点……”

　　“地球末日？怎么跟我哥说的不一样？”陈骐感到疑惑。

　　“你哥是谁？他都告诉过你什么？”听陈骐这么说，这下轮到田野疑惑了，“你们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指导这些事？”

　　“我哥是未来的我，回来是为了和我一起保护刚才提到的‘另一个人’，他说那个人是未来人类无限能源的奠基人，根本没有人类末日这回事！”

　　“我能见见你那位未来哥吗？他现在哪里？”

　　“他跟你女朋友一样，不是具体的人，但可以进入我们的意识，我喊一下他试试吧！”于是陈骐心里默喊他哥。

　　成年陈骐果然应声而至，其实他一直都醒着，只是为了节省能量，仅保持倾听模式，并将刚才田野所说的事情全部传给了冯博士。

　　冯博士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理清楚了，并托他向田野和少年陈骐全部如实转答。

　　“田老师，你好！”成年陈骐说道，语气里透出少年所没有的沉稳。

　　田野半信半疑地问:“你是未来的陈骐？”

　　“是的，是我，现在我和陈骐共用同一个大脑，我只能以这种方式同你们交流。”成年陈骐答道。

　　“若不是开学后连续梦见她，”田野指着画像说，“并且刚才向你验证了她的话，我无论如何都没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成年陈骐走过去，看着田野手里的画像，端详了一会儿，折服于精湛的画技，也感叹暑假那天在鲽鱼滩殊死较量的对手竟然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女孩儿——不过那是意志力的较量，与力量无关。

　　成年陈骐抬起头，看着田野老师，想到冯博士针对此事的推论，于是说：“田老师，起初我也和你一样不敢相信这一切，但当一系列离奇的事情发生后，我必须相信当前的状况，并全力为这些状况做出自己最大的努力。”

　　田野看了一眼画像，问：“那她所说的地球毁灭、人类末日都是真的吗？”

　　“是真的，起初我被一个叫水马腾伦的人带回到现在，他是未来人类危机应对计划的执行总监吗，他要我在陈骐高中时代的某个时间节点营救一个同学，也就是你画中人所说的‘另一个人’。”成年陈骐看着画像说道。

　　接下来，他开始转述水马博士的推论：“她本来是被派来暗杀我和那个人的，只要杀了我们，这个时间节点乃至未来人类发展的确会被改写，但她被骗了，骗她的人或说是组织，就是那个‘主宰者’。‘主宰者’说我们的存在将成为人类灭亡的起点，但事实是杀死我们，会导致未来人类无限能源技术的发展就会滞后几百年，在地球毁灭之时，人类将因为没有达到足够的技术高度而覆灭。我们暂且无法得知这个‘主宰者’到底是谁，目的何在，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让这个所谓的‘主宰者’得逞，才能挽救未来的地球和人类。”

　　这时田野将目光从陈骐身上转向画像，说道：“她昨天还告诉了我一件事情，‘主宰者’派来了另一个人！正是这个人的出现，她决定在梦里告诉我一切！”

　　成年陈骐听后一惊：“果然让水马博士猜中了......”

　　田野问道：“猜中什么了？”

　　“水马博士此前曾尝试着和那个鲽鱼滩杀手沟通，但没有得到回应，后来又通过杀手后续一系列行为判断，此人虽有能力和机会，却并不想致无辜人于死地，很有可能是迫不得已才对我们下手。

　　于是水马博士给杀手留了信息，大致内容是地球灾难前夕的各方状况，其中就包括逃亡飞船已经生命迹象全无的事实。而且像水马博士和我，还有杀手本人都是离子态的信息云，都是原体的复制体，也就是副本。我们各自的原体和我们除了生物数据一模一样，其他已完全没有关系，甚至水马博士和杀手的原体，都已在未来那场灾难中死亡了。

　　水马博士此举，就是希望那个杀手能在他的留言里找到客观信息，对自己的行为进行重新审视和判断，如果万一是被人蛊惑利用的，那自会有所觉醒，然后尝试和我们沟通。

　　你画中的这个人，可能在看到了水马博士留给她的信息后，知道了她的原体已死，‘主宰者’编造了原体的部分记忆制造了她，并编造原体父母作为人质的谎言要挟她，将她送回现在执行行刺任务。”

　　“那她为什么不直接联系你们，而是通过梦境告诉了我？”田野不解地问。

　　“本来你也是她的后续目标之一，她可以通过一些不致死方式达到威慑我们的目的，但现在看来，她在和你接触的过程中喜欢上了你，所以若干次进入你梦里，只有通过这种方式，她才能让你看到她。”

　　“原来在我梦里出现的是她原体的模样......”田野抚摸着画像，沉沉地说。

　　“现在不是了，那就是她自己的模样，”成年陈骐看着田野，“而今‘主宰者’派来了另一个人，可能有着极其危险的目的。她于是通过你及时传达给我们这些信息。她信任你，也想通过你，让我们也能够信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