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的灵柩》狼王库多

81、第 81 章

　　回都柏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和来时和谐的气氛截然不同。同凯伊神甫及克琳希德在一起，空气中散布着危险的因子，就连休歇的时候我也无时无刻不关注着布鲁姆斯及圣杯的安全，生怕一不留神哪方就会发难抢夺。奈德与布列塔尼亚两兄弟也同我一样保持着警觉，就连向来粗枝大条的布鲁姆斯也知道此刻的形势有些异样，不再多话、嬉闹了。众人达成默契似的按着固定的速度、固定的位置行径着，一丝偏差的行为都能引起他人武器的出鞘。

　　有时候居然会怀疑这让人互相猜忌、互相敌视的东西真的能够被称作圣物么？不过这些可怕的念头并没有在我的脑海里停留很久。我们回到了利物浦，找到了艘小型渔船出了海。已经好几天没有入眠了，眼睛里此刻布满了红丝，但站立在船头的我此刻一丝睡意也没有，因为我发现我们已经被包围了——目力所及处汉萨同盟成排的武装商船已经将炮口打开，对准了我们。

　　“他们果然守在这里。”我将爱尔兰斩剑握在手中，眼睛却游移在布鲁姆斯身侧。

　　旗舰的身影在前方若隐若现，隐约可以辨别出海因里希先生的身影，似乎旁侧还侍立着几个戴着头巾的阿拉伯人。

　　“凯伊神甫，你的魔法呢？”

　　“束手无策，他们离得太远了。”青绿色眼眸的神甫随意地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那招牌式的笑容了。

　　“但是我们已经被锁定在炮击的范围内了。”

　　“那几个阿拉伯人看起来也很熟悉法术，我想这一定是他们的意见。”

　　“东方本就是魔法和炼金术的诞生地。”克琳希德斜了凯伊神甫一眼，淡淡地说道，“这没什么可惊讶的。”

　　“不能把那东西交给他们。”

　　环顾了下四周，我作出了决定。圣杯一旦离手，我们必定逃不过葬身鱼腹的噩运——汉萨同盟的人不是心慈手软之徒，他们处心积虑来到此处无非就是为了夺取圣杯，然后杀死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点，所以对我的决定并没有异议。

　　海因里希先生的萨克森执事，亚力克很快搭乘了一艘小小的救生艇靠近了我们的渔船。他表示自己是个无从轻重的小人物，前来交涉——我当然知道杀了他一点好处也没有。当下就让他上了渔船，不出意料地，此人带来了汉萨同盟的最后通牒：交出钥匙，或者……被击沉。

　　“连同那东西一起击沉？”我轻蔑地笑了。

　　“我们的炮弹都是实心的，不会对那东西造成任何伤害，但要迫沉这艘渔船却绰绰有余——更何况外围已经有大量的打捞船在那里待命。”萨克森执事信心满满地说道。我脸色微微一变，知道他是在向我们暗示，即使我们此刻不交出圣杯，掉入海里后也只能任由他们摆布——在汪洋的大海里无论是剑术、还是法术都是无法发挥作用的，更何况拉斐尔和米卡尔连水性也不识。

　　我朝着身边的布鲁姆斯眨了眨眼睛，他很快会意过来，小心翼翼地将圣杯从怀中取出捧在自己的手里。映衬着丝绸的色泽，它燃烧着神圣的光辉，更显得令人无法直视了。

　　“这就是你们要的东西，如假包换。”

　　亚力克极度虔诚地单膝跪了下来，一看他的态度我立马就知道了他很清楚这是什么……这样就简单多了。我暗自抽动了嘴角，猛地用爱尔兰斩剑指向了圣杯。日头之下，剑锋映衬着海天，泛着慑人的冷光。

　　“让你们的船退开，否则我就毁了这东西。”

　　除了克琳希德以外，所有人都用极度震惊的表情望着我。

　　“您知道……您这是在干什么吗？”亚力克颤抖着说道，他的萨克森口音此刻更鲜明了。

　　用刀刃指向圣杯格拉尔无异于用剑挥向我主基督——我正在做同犹大、或是朗基努斯相同的事情，那是不可救赎的行为，这些我当然清楚。事实上，此刻我的手指、我的剑尖正在禁不住地颤抖，但我没有退路。

　　“如果不想看到玉石俱焚的话，就让你们的船退开！”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让它听上去是如此的镇定。

　　“不！您不会这么干的，还是将它交给我们吧。”亚力克很快恢复了冷静，他当然有理由可以笃定得判断我不会对它下手。

　　“不，她会这么干的。”凯伊神甫忽然插口道。我这才注意到后颈一阵凉意，一个分神间，他的单手剑已经削去了我的一撮发丝，此刻正抵住我的咽喉！

　　“凯伊神甫！”

　　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这一突变，奈德以及拉斐尔和米卡尔都即刻将剑紧握在手中，这一触即发的气氛诡异至极！

　　“您可以动手了，苏菲亚小姐。我的任务是将它带回阿□□翁，或者……毁去它。”

　　亚力克吞了吞口水，突然向凯伊神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恕鄙人有眼不识泰山，想不到教皇内侍大人居然会亲临此处！”

　　“什么？教皇内侍！”我忍不住斜眼想要去看身后的人，却清晰地感觉到冰冷的剑锋和他的呼吸。在场没有人不知道教皇内侍是怎样的身份：虽然职务并不是显赫，只是教皇个人的秘书官，负责处理教皇的日常起居、闲杂事务，但却拥有着教廷的最高职权，甚至在老教皇过世、新教皇尚未由红衣主教中选出的这段过渡期内，可以代替教皇作出任何决定。也就是说……此刻的凯伊神甫，或许就是阿□□翁的总帅！我倒吸了口冷气，虽然早就猜到了凯伊神甫并不是个简单的神甫，却想不到他居然是教皇内侍！

　　萨克森的亚力克很快起身，表示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自己所能交涉的范围，需要回去请示商馆长。眼望着救生艇离去的背影，凯伊神甫才缓缓将剑从我的后颈处移开。布鲁姆斯飞快地将圣杯纳入了怀中，不安地看着我们。

　　“哼……居然当上了教皇内侍……真是位了不起的大人物呢。”耳边响起了克琳希德的嘲讽声，那轻柔的嗓音此刻变得像利剑一般，“您究竟踩过了多少人的肩膀，踏过了多少人的尸体……才获得了这样的职位？不知道那些因您而死的无辜人们，有没有为您编织过地狱一般的噩梦？喔，对了，每年的万圣节，欧斯特村的亡灵们一定会为您起舞的！”

　　凯伊神甫的脸色越发显得阴沉，但他却依旧一言不发，仿佛变成了石像一般。

　　我知道他直至此刻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毁去圣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