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腿的少女》红红红与黑

42、第十七章

　　牵着穆弥山的衣角，少女跟在她身边，左瞥一眼，又瞧一下，身后是两个走路声音轻到仿佛不存在的成年人。

　　关上门，穆弥山回头瞪着少女。

　　“你跑回来做什么？”

　　“找你啊。”

　　少女回答的理所当然，一瞬间，穆弥山有些犹豫她们之间是不是有过什么特殊的约定。

　　“……找我？”

　　她想不出来她们曾经的交谈中有什么是与约定能够扯的上关系的，唯独的特殊之处只有糖果，可是两个糖果在外界难道是有什么明确且特别的含义吗？

　　少女点头，“嗯，带你走啊。”

　　“为什么？我们有过约定吗？”

　　“没有哦，我就是过来问一下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离开。”

　　瞥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两人，穆弥山皱起眉问：“什么意思？突然过来说要带我离开也太奇怪了，你是想要做什么吗？”

　　“嗯，之后大概会毁掉这里。”

　　“……哈？！”

　　穆弥山瞪大眼睛，不太敢相信地看着少女。

　　“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家伙真是……稍微动点脑子仔细思考一下你刚才说了什么吧！”

　　少女如她所言想了想，然后说道：“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也很确定……也不算太确定，不过大概是要这么做——毁掉这里，预计的目标是这个。”

　　穆弥山深吸一口气，“既然你决定要做这种事情了，过来找我是要做什么？难道你觉得我会站在你那一边，而不是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少女平淡地说：“如果你现在会告诉他们，当初就不会帮我和莫哈满隐瞒。”

　　穆弥山移开目光，小声嘟囔着：“我什么时候帮过你们，……只是他们自己没发现。”

　　少女笑一下，“所以，要跟我们一起离开吗？”

　　穆弥山沉默着，她在思考其他的事情。

　　她带他们进入的房间是会议厅，长桌与皮椅，桌子上摆着像是刚换不久的、还滴着水珠的鲜艳花朵，红色与黄色交叠缠绕，在日光的映衬下如梵高笔下的色彩般艳丽。

　　几分钟后，她开口道：“你们准备怎么做？”

　　“没什么计划，走一步看一步吧。”

　　穆弥山忍着怒气压低声音吼道：“……这不是儿戏！”

　　“那按你们的计划来实施不就好了。”

　　“你！”
　　听到少女的话，穆弥山抬头警惕地看着她，抿紧嘴唇，“你在说什么？”

　　“这个时候就不要再问这种问题了，”少女坐到皮质的椅子上，胳膊放在桌子上，单手撑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穆弥山，“你进入这个房间之后，放松的太快了。还有放着这里的花，如果不知道是谁刚刚才换过花，怎么也会警惕一下吧。你几乎一眼也没有看过去，但是这么好看的花，我进来的瞬间就被吸引了。”

　　“啧。”

　　盯着少女看一会儿，穆弥山就近坐下，并抬手示意尤雅和沈良人也坐。

　　沈良人与穆弥山一样选择就近坐下，尤雅则绕了一下，坐到少女身边空一个座位的位置。

　　穆弥山整理一下思绪，开口道：“这种环境下，有个类似反叛军一样的组织存在怎么也不显得奇怪，要是所有人都臣服听从才是真的不对劲。那样的世界不存在也好，但是这里不一样，……这里还有人在挣扎。”

　　说话期间，她一直盯着少女。

　　少女问：“你好像知道点什么？”

　　“怎么说我在电脑方面都是有天赋的，要查点资料不算难，而且还是世界融合之前的东西。”

　　“什么？”

　　“……什么？”

　　两人诡异地沉默一下。

　　少女：“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不是在说同一件事。”

　　穆弥山揉揉眉心问：“你不是因为想要毁灭世界才决定毁灭中转站？”

　　“是，但是，你怎么知道？”少女记得她没有在中转站提过这件事情，毕竟确实一时兴起，突然决定要这么做。

　　“你这家伙该不会是一时兴起才决定要毁灭中转站的吧，真是的——要毁灭世界，先毁灭中转站——这是稍微调查一下就能了解到的事情，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少女抬手揉一下头发，轻声道：“确实是一时兴起才会想要毁掉中转站，之前没有这种想法。”

　　抽了抽嘴角，穆弥山忍了半天才没有又扔两个白眼给少女，她说：“所以，你想毁灭世界的理由是什么？”

　　“告诉你理由，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为什么会这么执着于我跟不跟你走？”

　　少女摇头道：“不是执着于你跟不跟我走，而是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你给我答案之后，我就去做其他的事情。你应该有看到，我们分成了两拨，和其他人汇合是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穆弥山看着少女的眼睛问：“你来找我想要带我离开的理由是什么？”

　　“莫哈满。”

　　“……确实，”她笑一下，“要说我们之间有什么特别的接触，也就是他了。”
　　“我知道了，你们走吧。”

　　“不需要我们带走任何人吗？”

　　“不用，你见过莫哈满的死相，”穆弥山苦笑一声说，“最起码让我选一下自己的死法和死相。”

　　她离不开。

　　如果离开，只会落得跟莫哈满一样的结局，甚至不如。毕竟忙起来之后，塔大概就没有闲心给她收尸了。

　　穆弥山叹口气道：“我能告诉你的事情不多，你的朋友接触了一些人，他应该可以给你更多消息。问问他从哪个方向来的，与那相反的地方，你们能见到愿意帮助你们的人，也会知道一切。”

　　少女轻轻摇头说：“我不需要帮助。”

　　“我需要。……不要让这里的故事成为虚无，我在这里故事里可是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哦，……别让这里的一切随着毁灭一同消失。”

　　少女提醒她道：“我是要毁灭世界的。”

　　如果世界毁灭了，这里的故事再怎么流传，也没有意义。

　　“那在你毁灭世界之前，让这里的故事多飞一会儿。”

　　可是。

　　少女说：“我没有这样做的理由，只会给我添麻烦而已，我并不需要真相，对听故事也不感兴趣。”

　　穆弥山愣一下，她看着少女。

　　一时无言。

　　电子音突然响起，是温和的女声，“会有人帮助你的，毁灭世界并不简单，不是把人类杀完就能解决，是要把一切都毁灭。”
　　“你知道的吧，无论是让大海将地面冲刷，还是让风雪将地面覆盖，都是无济于事的。”

　　“那样并不能算是毁灭世界。”
　　“要让世界一瞬间化为无，一个人是无法做到的。”

　　声音给出这样的结论。

　　“可以哦，”尤雅探头，笑眯眯的，紧盯着穆弥山的眼睛，“只要像神明一样强大，就可以直接毁掉这个世界，唯一需要仔细一些去考虑的，大概就是什么时候会比较合适一点。”

　　说话的时候，尤雅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少女，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说的是少女。

　　少女没有回应尤雅的话，而是对机械女声问：“穆弥山告诉我不能说的事情会死，要是你告诉我会怎么样？”

　　“因为是人工智能的缘故，在那之前，我就会被抹除。”声音依旧温和，是被设定好的，不会变化的腔调。

　　“只有在中转站才会被限制吗？”

　　“是的，但是她没有办法离开中转站，在那之前就会死掉。”

　　沈良人说：“找到管事的就可以了吧。”

　　“找到之后呢？”声音说，“不管是武力还是谈判，我们努力了很久，也尝试过很多次，但是都没有用。”

　　“很久？”尤雅问，“这个地方存在了多久？”

　　“不记得了，我的硬件受过不可逆的伤害，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弥山的话，从出生就一直在这里。”

　　听到这里，少女挥挥手，笑着说：“我也什么都不记得哦。”

　　“诶？”
　　率先感到惊讶的是尤雅。
　　“什么都不记得还能……”

　　她的话说到一半停下，对上少女平静的视线，低下头，没有继续开口的打算。

　　心脏在疯狂地跳动。

　　尤雅觉得自己太冒犯了。

　　紧握着双手，滴滴鲜血顺着手掌的纹路落下，在地毯上，渗入毛织品中。

　　瞥一眼突然紧张起来的尤雅，少女没什么感受，只是觉得她紧张得莫名其妙，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她确实是将她比作神明。会感到害怕，会因为她的每一个举动而惊慌都是可以理解的。所以当初才会问她要不要离开，这样相处下去，尤雅内心的疲惫暂且不谈，她自己也是会慢慢变成她想象中那副模样的。

　　……如果尤雅真的一直拿那种态度对待她，所有人都会在不知不觉间被影响，只是不知道，她和她，哪一方会先妥协。

　　刚想抬手把尤雅的伤口治疗好，少女顿一下，指尖立在空中，微微朝左偏。

　　“这样啊。”
　　她说她好像是有点着急来着的。
　　“我没有太多时间去和其他人接触，如果可以的话，能麻烦你们帮忙吗？”

　　“什么意思？”

　　“就是想让你们帮我给那些可以给我提供帮助的人打个招呼，节约一下时间，”少女掰着手指算了算，却有些记不清八三七当初说的日期，“大概还有五六天的时间吧，之后再毁灭世界就没有意义了。”

　　“哈？”穆弥山皱眉，“所以说，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叫作之后再毁灭世界就没有意义了？”

　　“那跟你们没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的事情，对于我来说，过了日期再毁灭世界，哪怕毁灭八百回、毁得渣都不剩，也没有任何意义。”

　　“……这种事情还有死线的吗？”

　　“哈哈哈，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