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下的尼埃尔》星奔川骛

3、小丑与马戏团

　　夏天得到了特蕾莎的承认，于是开始在宠物店学习照顾宠物。

　　她还想继续去书店看《晴空下的尼埃尔》，虽然她仍然不是很喜欢帕西祖母所讲的、故事外真实的尼埃尔，但就如同施普琳所说的一样，作为十四岁的少女，她却不可避免的被书中那个温柔的贵族少年所吸引住了。

　　“夏天，夏天，回过神来。”特蕾莎有些不满地敲了敲桌子。

　　“不好意思，妈妈。”夏天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经意间给鱼缸里换的水已经溢了不少出来，她慌忙把水龙头关了，然后准备去抹布擦拭地板。

　　“是你自己说的想来帮忙。”特蕾莎无奈地提醒她。

　　“是这样的。”夏天擦干净地上的水，有些不好意思的向母亲解释道，“前天帕西祖母给我讲了个故事，昨天我又看了一本和故事相关联的书……”

　　“尼埃尔，是吗？”特蕾莎似乎也知道帕西祖母最喜欢讲什么故事，她看着夏天恍惚的样子猜测道，“你被他迷住了？”

　　“我喜欢这样温柔的人。”夏天爽快地承认，她指的是书中的尼埃尔。

　　特蕾莎为夏天感到遗憾：“可惜尼埃尔跟你隔着一个时空的距离，你的这一段感情注定要无疾而终了。”

　　夏天在离开宠物店后又来到了书店，接着将《晴空下的尼埃尔》读了下去。

　　【尼埃尔从小便开始学习小提琴。

　　他在花园里演奏的时候，有白鸽悄悄停驻在树梢。

　　一年一度的宫廷聚会上，尼埃尔表演了他的小提琴，来到现场的王公贵族无不为他的风采所倾倒。

　　有琼鸟划过彩色玻璃花窗，静静伫立在屋檐，清脆的鸟鸣此起彼伏，与尼埃尔的琴声交相呼应。尼埃尔的小提琴会吸引来鸟类，这是到场的所有人所了解到的认知。

　　尼埃尔却无意于做一名专业小提琴手，他更想在成年后游历大陆，将山川河流和奇人异事写成传记。尼埃尔喜欢和被宫廷邀请来的马戏团交流，因为他们去过很多地方。

　　一名小丑却从不和他说话，只会偶尔在暗处偷偷看他。马戏团的人说小丑虽然装扮成小丑，但是她并不是参与演出的一员，因为她是团长的女儿，所以大家都保护着她不允许她参与辛苦的训练，只让她后台做一些轻松的工作。

　　尼埃尔偶然发现小丑其实很喜欢表演，渴望在台上演出，并且有很好的的天赋。一次，尼埃尔在宫廷演奏小提琴的时候主动邀请小丑上台，小丑上台后眼里散放着异彩。

　　马戏团里的人看到了小丑精湛的演出暗暗吃惊，像是看到被埋没的明珠，从此接纳了她想要一起参与演出的愿望。

　　尼埃尔在马戏团要离开的那天送给了小丑一幅画，画上是小丑站在聚光灯下的舞台上，台上的人在笑，台下的人在欢呼。

　　“你其实很耀眼。”这是尼埃尔想对小丑说的话。

　　——《晴空下的尼埃尔》摘要】

　　晚上回到家里，夏天还是无法停止思考尼埃尔的事，她开始对这本书如痴如幻。

　　帕西祖母仍然坐在客厅里抚摸着那只懒洋洋的橘猫，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将整个窗户染成了橘红色，整个世界笼罩在一股童话般不真实的氛围之下。

　　“帕西祖母，五十年前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夏天开始对尼埃尔所生活的时代感到好奇。

　　帕西祖母手里仍然那杆烟斗，她眯着眼陷入了回忆，似乎是在记忆里搜寻着什么。

　　“五十年前的世界是梦幻的，但五十年前的世界也是残忍的。”

　　“那时还有动物表演，每年夏天有月亮马戏团，有会唱歌的海豚，会跳舞的小马驹，有美丽的少女扮作的小丑，有惊艳绝伦的魔术师。”

　　随着帕西祖母的描述，一幕幕流光溢彩的片段在夏天眼前跳动。

　　书中所寥寥几笔勾画的宫廷马戏团的表演，在夏天眼前有了实质性的画面。穿着小丑服的少女温柔地抚摸着身旁的小马驹，小马驹踩着高傲的步伐跳过一个又一个障碍。

　　“因为月亮马戏团的存在，带给了整个小镇一种梦幻的色彩，那时的夏天是个大型的庆典，是一年之中每个小孩最期待的季节。可是从尼埃尔失踪的那年后，月亮马戏团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尼埃尔……”夏天呢喃着他的名字，“尼埃尔喜欢马戏团吗？”

　　“尼埃尔并没有那么喜欢马戏团，但是他和月亮马戏团之间的交集却很深。”帕西祖母摇了摇头。

　　“马戏团是独属于过去的记忆，动物表演之后不再被允许，但月亮马戏团其实是特别的，因为有西莉亚。”

　　“西莉亚？”夏天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帕西祖母吸了一口烟，看着徐徐飘起的青烟，想到西莉亚后露出了怀念的神情，“一开始谁都不知道西莉亚和月亮马戏团之间的关系，因为她总是在台上扮作小丑，谁也认不出来。”

　　“西莉亚和她的父亲在这个城市里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着，没人知道西莉亚的父亲其实是月亮马戏团的团长，一到夏季西莉亚就会和父亲离开小镇，变成了舞台上和动物们嬉戏的小丑，巡游世界给各地的孩子们织梦……”

　　随着帕西祖母带着醇厚酒香般的叙述，夏天回忆起了在科特夫妇写的书里看到的宫廷马戏团的情节。可是她没想到在现实里这是个带着悲伤色彩的故事，不像书中里写得那样美好。

　　帕西祖母为夏天解惑，“科特夫妇没有见过西莉亚，关于月亮马戏团的故事只是从旁人的三言两语里拼凑出来的，西莉亚太孤独了，谁也走不进她的内心，就是尼埃尔也不了解西莉亚。”

　　“西莉亚不再是舞台上那个熠熠生辉的小丑，她带着她的小马驹一起远去了。月亮马戏团解散后，尼埃尔也突然失踪，所有人从夏天的梦中醒来，回过头来看那一年真是灾难般的一年。”

　　夏天将自己代入了这个故事，神色有些怔忡。

　　“去睡觉吧，夏天。”帕西祖母柔和地对她说，“不要想太多，这些不过是五十年前的故事而已。”

　　夏天知道对于她来说这只是属于遥远过去的故事，但是对于帕西祖母来说是真实存在的曾经。

　　帕西祖母总是把这些当做故事一样，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和孩子们讲，是不是也和科特夫妇的想法一样，害怕尼埃尔、卢米、西莉亚等人就这样被世界遗忘，因为被人遗忘是一个人在这世界上另一种消亡的方式。

　　夏天关掉卧室里的灯，房间顿时陷入黑暗之中，窗外的星空却变得清晰起来，夏天数着天上的星星，困意渐渐袭来。

　　她在梦里看到了尼埃尔。

　　不是书里的尼埃尔，是现实中的尼埃尔。

　　黑发少年穿着蓬松的衬衫，坐在河边吹着口琴，一只白鸽停驻在尼埃尔的身边，尼埃尔撕下面包屑喂给它。白鸽拍拍翅膀飞走了，尼埃尔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神色惘然。

　　然后她又看到了西莉亚，身形娇小的金发少女牵着她的小马驹，向稻田深处走去。风吹着橙黄色的稻田，少女的身影化作远方的一个黑点，直到彻底消失在画面边界。

　　清晨的闹钟将夏天强行从睡梦中拉了出来，夏天睁开眼望着白色的屋顶，一时之间有些缓不过神来。

　　她觉得自己对于探寻尼埃尔身上所发生的故事有些着魔了。

　　夏天披上外衣走进客厅，见到坐在炉火边的帕西祖母已经恢复了往日里悠然自得的神色，正对照着手中的画册费力地织着一条围巾，看得出她很不熟练，短短一分钟内已经走错了数次针。

　　帕西祖母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笑眯眯地和夏天打招呼，“早上好，夏天。”

　　“早上好，帕西祖母。”夏天拉开椅子坐在餐桌前，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拿出笔在便签纸上记录着今天去宠物店要做的事情。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夏天忍不住一只手轻叩着桌面抱怨道，“施普琳又赖床了吗？说好这周该轮到她准备早餐了。”

　　帕西祖母才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她放下手中还没成型的围巾，有些抱歉地向夏天说道：“忘了告诉你了，施普琳已经出门了，应该是和丹尼有约会。”

　　夏天眼睛却亮了亮，有些蠢蠢欲动地问：“她去哪里约会了？”

　　帕西祖母侧头想了想，“施普琳没有说具体的地点，但不出意外的话，她会选在河口的维也纳公园，施普琳总喜欢给丹尼留下一个淑女的印象。”

　　夏天心里开始准备起了计划，她决定上午喂完宠物店后，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去一趟维也纳公园。

　　帕西祖母看着自己手里被织得一团糟的围巾，放下手中的图册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毛线扔在一旁不再继续，她注意到了正在酝酿邪恶计划的夏天，随即为了施普琳约会顺利好心的补充了一句，“说起来顺着公园里那条河往下游走，就是尼埃尔经常吹口琴的那个河岸。”

　　夏天随即愣了愣，脑海里那些想法顿时一扫而空，似乎只要面对这个名字，夏天就不能好好思考其他事。

　　下午准备离开宠物店，夏天收拾好有宠物饼干洒落的地面，再将宠物食盆归位。

　　随后她带着几块面包来到了维也纳公园，夏天却鬼使神差的没有去找施普琳，而是顺着河流往下走，来到了尼埃尔经常待着的那个河岸。

　　四周一片宁静，只有树叶被风吹动发出的沙沙声，夏天静静地注视着水中的自己。河水缓缓流动，树叶从树梢落下，停驻在流水间少女的倒影上。

　　树叶随着河水飘动着，水中少女碧色的眼眸随着树叶的离去显露出来，白皙的脸颊上有着些许雀斑，却给她增添了一丝灵动。

　　少女穿着着白色的棉麻碎花布长裙，这是夏天最喜欢的一条裙子。红棕色的卷发为了做面包的时候方便而被扎成了麻花辫，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天早晨要费多大力气和这一头卷发斗争。

　　夏天摘下了一片树叶学着尼埃尔的样子坐在河边，她吹奏起了这一片树叶，有白鸽飞到她身边。她讶异地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更多的白鸽。

　　夏天笑了笑，她还以为自己拥有了和书中尼埃尔一样的能力，可以用音乐能吸引来飞鸟。

　　“不好意思，我的鸽子打扰到你了。”一个清亮的男声从身后穿来。

　　夏天转身望去，看见一个西装革履戴着一顶绅士帽的男人从树后走出来，他摘下帽子，露出了一头蓬松的棕发，是一个有着蓝眸的异乡人。

　　男人将两根手指放在嘴间轻轻吹了一声口哨，白鸽飞向他停在他右手指尖，他向夏天眨了眨眼，随即用帽子盖住右手上的白鸽，下一秒再将帽子拿起时，白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天好奇地盯着他摊开来空无一物的帽子，想要从里面找到白鸽的藏匿处。

　　“小姑娘，我是魔术师。”他温和地笑着对夏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