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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七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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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向阳听了林小麦的事,感到义愤填膺,当场就对苏丽珍拍胸脯保证,他哥一定会答应下来。
而且不光他哥,到时候连他也要跟着一起去。
苏丽珍想想也没拒绝,而且人多的话,苏卫华夫妻也能更放心一点。
这事她已经跟苏卫华夫妻俩商量过了,一方面她不想事后徒惹父母担心;
另一方面,这次虽然有卢向杰帮忙,但是多少也要打点一下关系,她也需要从父母手上拿钱。
他们早就已经商量好了,只不过暂时先瞒着林小麦,以防事情有变动,一旦希望落空,她心里难受。
苏丽珍跟卢家兄弟回合后,三人便骑着自行车往城外林家大队去了。
林家大队在出了凤城往西十五里路的位置,冬天雪地不好走,他们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到地方。
来之前,苏丽珍已经旁敲侧击从林小麦口中得知了,林家大队的干部们都很不错。特别是管事的那位林大队长,跟小麦沾了点亲,也一直在暗中关照她。
如果没有林队长几位干部压着,光凭小麦自己,恐怕最终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等进了村子,苏丽珍跟一个老乡先打听清楚了林队长的家,一行人便直接过去了。
冬天,村子里的人都在家猫冬,偶尔赶上太阳好的日子也会出来溜达溜达,三五成群,上山拉网打猎,或者下河凿冰捞鱼。
今天天气就十分不错,没风,日头也足。苏丽珍他们来的时候,村子里不少人正吆喝着要结伴上前面大河凿冰窟窿去。
村子里难得来个外人,而且三人中居然还有个戴“大盖帽”的!
好家伙,是公安啊!这莫不是谁家摊上啥大事了?
又见他们一上来就打听队长家,大伙儿心里更嘀咕开了,这下也不寻思打鱼了,一个拽着一个,齐刷刷就跟着苏丽珍三人一起往林队长家去了。
等到了林队长家,正赶上人家一家人吃饭。
农村猫冬的时候,一般没啥事都吃两顿饭。
这位林队长五十多岁的年纪,身材敦实,面相上略带几分精明。
对方一看到一身警服的卢向杰也是吓了一跳,手里的饭碗都差点摔了。
“公、公安同志,俺就是林家大队队长林长顺……那啥,请问你们咋、咋来了?是不是俺村谁犯事了?”
林家其他人也纷纷站了起来,一家子男女老少都忐忑不安地看向苏丽珍三人。
苏丽珍知道卢向杰的身份会很好用,但没想到会这么好用,不过眼见着把人家一家子吓得够呛,她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她飞快看了眼卢向杰。来之前,她已经和卢向杰约定好,这次让对方来主要是起个震慑作用,防止坏人蛮不讲理、甚至狗急跳墙。
对方也不需要主动说什么或做什么,全程旁观即可。
果然,在苏丽珍的眼神看过来时,对方立即朝她微微点了下头,表示一切由她主导的意思。
苏丽珍心领神会,立时主动上前,对林队长说道:“林队长您好,您放心,您村里没人犯事。我们这次来主要是为了讨要欠款,这位公安同志也是来帮我们做个见证的。”
林队长一听说不是村里人犯事,着实松了口气,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苏丽珍后面的话,眉头当即皱了起来:“欠款?你是说你们是来要账的?俺村谁家该你们钱了?”
苏丽珍扫了眼屋门处时不时晃动一下的棉门帘,耳听屋外窸窸窣窣的动静,当即提高了音量。
“是啊,林队长,我们是来找一个叫林宝库的人要账。”
她话音刚落就听门帘外一声低呼。
“哎呀,林宝库不就是林大赖子吗?原来是找他要账的!”
接着又有人小声议论起来,“这得该人多少钱啊,看把公安都给招来了!”
“要俺说这林大赖子太不是东西,最好公安能把他抓起来,让他蹲大牢才好!”
这句话顿时引来众人附和。
这你一句、我一句的,就算林队长家的棉门帘再厚也挡不住这么多人的声音。
林队长气得上前一把掀开门帘,对着外头就是一阵吼:“赶紧起开,一个个吃饱了撑得,上这瞎咧咧啥!也不看看这啥情况,都给俺滚犊子!”
把外头人都撵走后,林队长紧跟着就让儿子媳妇带着孩子们去了别的屋,又招呼老伴拿红糖沏热水。
这回屋里屋外都消停了,林队长才问苏丽珍道:“闺女啊,你是哪里人啊?咋林赖子……哦,就是林宝库,他是咋欠的你们钱?欠了多少啊?”
问这话时,他语气很温和,而且眼神还时不时往卢向杰那边瞄,显然更顾忌后者。
苏丽珍便答道:“林队长,我姓苏,是城里的。”接着指了下卢向阳,“这是我朋友,他是特意来陪我走这一趟的。”
卢向阳闻声点了点头,绷着脸,一句话没说,看着有点不太好惹的样子。
不是他故意装酷,实在是他现在正处于变声期,不开口的话,这身高体型还能充个大小伙子,要是一张嘴,那效果就直接减半了!
林队长人老成精,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卢向阳一番,发现这个脸嫩的年轻人居然跟旁边的公安同志有三分像,立时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于是对苏丽珍和卢向阳越发客气了几分。
“原来是城里来的,怪不得俺看着你们怪有派的!那啥,先上炕吧,有啥话咱坐下说。”
苏丽珍道了声谢,时间不早,她也没跟对方寒暄,只接着刚才的话题往下说:“林队长,您应该知道林宝库有个女儿叫林小麦吧?”
见对方点头,她才继续道:“林小麦之前在城里摆摊,这个月五号,她给人送鸡蛋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坏人抢劫,被歹徒当场刺了一刀。我和小麦是朋友,当时她的情况十分凶险,医生联系不到她的家人,所以一直是我们家人在医院守着。”
林队长听说林小麦出了这么大的事,脸色立刻变了。
连站在旁边、一直没开过口的队长老伴也有些急了:“啥,小麦受伤了?情况还挺危险?”
“唉呀!”她狠狠拍了下大腿,“俺就说她半个多月不见人影,搞不好就是出事了!偏偏你们这帮人都说她是在城里有着落了,所以才不回来!”
“还有瘪犊子非说她在城里发财了!俺就说,那财是那么好发的?那随便进城摆个摊子就能发大财,那城里人还上班干啥,都去摆摊算了!”
林队长受不了她唠叨,喝了她一句,“行了,叨叨个啥,就你明白咋地!”
他两个眉头直接拧成了硬疙瘩,不过转头面对苏丽珍时,态度还是和缓下来,“小苏姑娘,那小麦她现在咋样了?还在医院吗?俺们想去看看她!”
苏丽珍仔细观察了对方,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应该是真心想去看看小麦,便据实相告道:“她已经出院了,现在暂时在我家落脚。”
“但是医生说她过去遭了太多罪,把身子骨熬坏了,所以这次受伤对她来说,影响远比正常人大得多。后续要一直好好休养,而且至少还要再吃一两年的药。”
“啊,这么严重!”林队长老两口齐齐变了脸。
“这孩子命咋这么苦!”队长老伴眼角有些发红。
林队长也沉沉叹了口气,这才对苏丽珍三人解释道:“这事啊,也怨我!说来惭愧,这孩子情况有点特殊,她是自己一人在山上住……她家的事,俺估计你们应该也知道点。”
“这几个月,这孩子一直从邻近村子里收鸡蛋和干菜到城里卖。看她跑得勤,大伙儿都猜她可能挣到了钱,然后这事就传到了林赖子耳朵里。”
“这林赖子两口子不做人,趁着那孩子白天不在,自己摸到山上把那孩子攒下的那点家当都给偷走了!之后那孩子就一直没回来,所以俺们就猜她可能是故意躲出去了,这才没去找!”
“俺们真是、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能出这么大的事啊……唉,这孩子真是太苦了!”
尽管对那对父母早已不报任何希望,但是一听说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惦记着小麦那点东西,苏丽珍心中就愤怒不已。
亲生父母尚且如此,相比之下,林队长老两口这样已经算好的了。
不过,看见两人这样的态度,苏丽珍觉得有些话也不妨挑明了说。
“至于我为什么要找林宝库要账,当时医院联系不到小麦的家人,所以她住院期间的费用都是我们家垫付的。”
苏丽珍从随身挎着的书兜里拿出一沓票据递给了对方。
“这是医院开的诊断书和所有收据,总共是三百九十八块六角二分钱,这里面还不包括她这段期间的伙食费和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
林队长也来不及细看那些收据,老两口光是一听说小麦的医药费要这么大一笔钱,就又是吃惊、又是发愁了。
到现在,他们才听明白,眼前这三人说找林赖子要账,其实要的是当初帮小麦垫付的救命钱。
按说这钱理应给人家,就算这笔钱多到许多农村人一辈子也挣不到,但是事情该咋地、就咋地,这毕竟是老林家欠人家的。
可问题是,就林赖子一家那副德行,这笔钱可就难要了,何况他们家也拿不出来啊。
林队长往卢向杰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愁得不轻。
林赖子拿不出来,人家可未必能轻易罢休。
到时候闹起事来,他既是大队长,又跟林赖子沾了点亲,无论如何也跑不了,还得给他擦屁股。
而且就算是单单冲着小麦,这事他也不能不管。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手上的医药票子有千斤沉。
实在是太多了,这简直就是拿钱堆出来的命啊。
苏丽珍一直紧盯着老两口,假装没看出他们眼中的为难,自顾自继续道:“当然,我跟小麦朋友一场,后面那些钱我可以不要,但是这么大一笔医药费,我是必须要讨回来的。”
“我找人打听过了,小麦还没满十八周岁,算是未成年,这种情况下,她治病的医疗费,我们是可以直接跟她父母讨要的。”
“我今天先来林队长您家里,也是想着先让您给过过眼。毕竟您识文断字有见识,这医药费一张张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谁也别占谁的。”
她说这话时,语气十分笃定,就好像拿准了林赖子家不敢赖账一样。
“至于您说他拿不出钱,我也不着急!如果实在没有,来年地里不是还有产出吗?人头粮、工分粮,什么都成,总之我们不朝他多要一分,但是他也不能赖我们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