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行世代》沐心初

1、第1章 光明

　　＊洛晗＊自白始＊

　　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第一百三十三层……

　　黑暗、黑暗、黑暗……无边的黑暗……

　　在黑暗中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只知道在这个机械的容器中不断地上升着。身边的伙伴们渐渐地忍不住，有人带头啜泣起来，有人索性痛哭失声。

　　幸而，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脸，却还是让我感到安心、稳定。

　　他原本可以不用来的。却因为我而一同踏上了这条注定不归的路途。

　　什么时候能见到光明呢？虽然不知道，但我坚信会有那一刻。只是，见到光明的瞬间，也注定是我们心灵彻底堕入黑暗的开始。

　　＊洛晗＊自白终＊

　　＊

　　光荣帝国历一九九九年，伟大地上联邦历一九九年，洛晗、泽睿和许多差不多年纪的男男女女乘坐不同批次的电梯，从深不见底的地下来到地上。

　　见到第一束阳光照射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神经反射地尖叫起来，用双手覆住两眼，因为对于从未见过自然光照的他们来说，光耀太过刺眼。

　　对于光明，洛晗从心底里是满心期待的，并没想过要遮盖住眼睛。

　　只是，出地面的那一瞬间，一旁的泽睿还是用他宽厚的双手盖住了她的眼，在她耳边温柔地轻声说：“缓几秒钟。不然对眼睛不好。”

　　过了许久，大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一个个放声感叹不已。身旁是一片漫无边际的无人废墟。等大家都上到地面，与地下连接的机器自动毁灭，与祖国的联系被彻底切断。

　　又有人带头哭泣了起来。

　　为什么见到光明，需要哭泣呢？

　　虽然洛晗心里有这个疑问，但对同伴们的反应也十分理解。大家离开了家人，离开了祖国，背负着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使命，开始夹缝中的偷生。

　　而且，每十年一次，都有同样多的光荣帝国的国民背负着复国的使命来到地上，可是，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人活着回去过，一个都没有。

　　“具体的各种注意事项，已经都和大家交代过很多遍了。”领头的是一个他们中年纪稍大一点点的男生，严肃地对大家交代着各种细小的事情。

　　洛晗转头去看身旁认真倾听着的泽睿的侧脸。

　　以前凡是在同龄人的团体中，通常都是泽睿做这群人的领队。并不仅仅因为泽睿外形出众，英气俊朗，更是因为他那与生俱来的领袖气质。

　　只是，这次，他的到来，根本就是计划外的事。

　　或许，自己的到来，也是一个意外。

　　“一，牢记自己的新身份，从父母家庭到成长经历，一旦被问到要脱口而出。二，宁死，也不能暴露同伴身份。”领队继续嘱咐着，“三，见到光照千万不要本能地闪躲，要知道，联邦狗识破我们身份的最常用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用突如其来的光照。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忠诚、忠诚、还是忠诚！”

　　“忠诚、忠诚、忠诚……！”大家齐声撕心裂肺地喊起来，仿佛这样才能让植于内心深处的恐惧消散一些。

　　人群渐渐散去，领队走到洛晗和泽睿面前，温和、小心又谦卑地对洛晗说：“洛晗，这样叫你……可以吗？”

　　洛晗微笑着点点头。

　　领队继续说：“这是你的身份和住址。”

　　洛晗疑惑地接过纸条，心里纳闷道，不是来之前就已经交代过了吗。

　　一看纸条，洛晗惊讶道：“这……！和之前安排的不一样！”

　　领队谦恭地低声说道：“怎么能让你和我们过一样的生活呢。你不用考虑太多，按照上面的身份安心生活，每个月会有足够的钱送到你的住址，不需要担心。”

　　洛晗看着上面的公寓住址。她背过联邦首都的各个地区的名字，看这个新地址，她知道自己被安排居住的那地方，在首都最安全最豪华的富人地段。

　　领队也离开了。留下洛晗和泽睿。

　　泽睿扑哧一笑：“你总是这样，明明面对翻天覆地的变化，却仍是稀松平常。”

　　洛晗笑了：“可能是犀颜调的香的关系吧。总是让我心情沉静。”

　　这么多年，这些药香早已渗入躯体，像是洛晗与生俱来的体香一般。

　　洛晗心中忽然涌起一种悲伤：犀颜……有生之年还能和你再见吗，我最好的伙伴。

　　泽睿把洛晗送到住址，虽然公寓不大，和光荣帝国的王宫相比就像一个拙劣的人造小匣子一般。但洛晗却觉得舒适自如。

　　泽睿环视完整个公寓，还是颇不放心地说：“按规定，所有人必须独自住着，才能降低暴露身份的危险。我也要去安排好的地方了，你一个人可以吗？”

　　洛晗认真地点点头。

　　“你的联系人只有我一个。不用和其他同胞接触，倒也安全。我会不定期过来看你。这是我的住址，紧急的时候可以来找我。”

　　“可是，大家都有沉重的任务、复国的使命……而我却安然自得地在这里过舒适日子…….”

　　泽睿一脸戏谑调皮的神情，却也不失温柔地反问道：“你什么时候有在在乎复国的使命吗？”

　　“虽然……虽然话是这么说，”洛晗被说得不知所措起来，“可我毕竟……”

　　泽睿大哥哥般抚摸洛晗的头，温和说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你的到来是一个意外。你没有像他们一样经受过严酷的生存训练，也没什么特别的技能。你在这里安心地生活，就是对大家最好的贡献了。”

　　“那你呢？”洛晗噙着泪颤抖说道，“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用到这里来……”

　　要不是洛晗莫名其妙地抽中了签，她又怎会被安排来到这里。

　　若不是她必须来，本没有抽到签的泽睿又怎会毅然决定一起过来。

　　泽睿不多说什么，只是淡然笑着：“这样不是也很好吗。好了，我要走了，你多保重，一定要注意安全。”

　　“泽睿！”洛晗不舍地叫住泽睿的背影，她知道，他这么一离开，她便要开始独立生活了，“谢谢你……”

　　泽睿一如往常的笑：“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谢谢。”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抽中签吗？”抽签仪式是王国十分庄重的仪式，既然当众抽中了，即便是父亲，也不能阻止这个结果。

　　“不知道。”泽睿摇摇头，“一定是有人想要存心害你吧。但那些要害你的人应该都在地下，你在这里过什么样的生活，他们管不着。”

　　洛晗点点头，看着泽睿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

　　泽睿走后，洛晗细细打量公寓内部，一切都被悉心打理过，家居和各种设备都是最新的款式。

　　打开窗，阳光洒进来，洛晗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啊，领队说过，不可以这样。洛晗边这样提醒自己，边从窗里眺望四处的街区。

　　四周街道井然有序，沿路绿树成荫，整洁雅致，这就是联邦的富人们居住的地方。远处有一道巨大的围墙，把一大片地圈围起来，墙里绿色茂盛，看不清楚内部的建筑，甚是神秘。

　　这里应该不是政府办公区域，那片围墙圈起来的是什么地方？

　　洛晗仔细在脑海中搜索暗记的地图，可是自己在学习上一向三心二意，硬是想不起来那里在地图上标着的是什么。

　　正思索得头疼，远处那围墙的铁门突然开了，里面驶出两辆豪华的跑车，发出隆隆巨响，飞驰而出。跑车冲驰过洛晗所居住的公寓附近，差点撞到一个人。

　　那人为了躲避极速而来的跑车，仓皇地逃到路边，一个踉跄，不小心摔倒。可那两辆跑车完全没有停留，带着隆隆的吵闹声径自扬长而去了。

　　在楼上窗边看到这一幕的洛晗忿忿不平。从小就被教育，联邦贫富差距巨大，穷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富人们凶恶贪婪，看来此言不虚。

　　再仔细一看，楼下方才那差点被撞倒的人影很熟悉，竟是和自己一批过来的其中一个女孩。那女孩年纪和洛晗应该差不多大，但因为身材弱小，显得特别幼龄。

　　见状，洛晗火速跑下楼去。“你还好吧？”

　　那女孩看到洛晗，一下扑进洛晗怀里抽泣起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上楼到我公寓去吧。”

　　进入洛晗的公寓，女孩诧异又羡慕地看着舒适的屋内，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洛晗正要询问情况，女孩抽抽嗒嗒地哭诉起来。

　　原来她一路尾随洛晗和泽睿过来。女孩被安排的住处是联邦首都最脏乱的贫民窟，她在地下早就耳闻过那里恶劣的环境，怎么也不愿意去那里。可是，在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她又能去哪里呢？

　　“那不如……”洛晗正开口打算邀请她来同住，这个公寓很宽敞，两个人住没有问题。

　　可是脑中突然浮现出泽睿说的，为了安全，按规定必须独自居住。而且即便是贫民窟，那里也应该有人提前安排好了住处，如果久久没有人去居住，一定会让周围的联邦人起疑。

　　洛晗看着女孩瘦弱的身躯，她是那么弱小，却也被安排了凶险的任务，真正应该付出的，不是她，而是自己，不是吗？

　　既然想通了，也就释然了。

　　洛晗看着女孩的眼睛，说道：“你住在哪里？把地址给我吧，我和你交换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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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每一位读者。
期待你与我、同故事里的人物一道，
踏上那个时空的旅程。^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