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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诛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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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妘绯胭不想去看热闹,也不得不被花清廉拎着去了那处。
有花清廉御剑飞行,他们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两人缓缓落地,正前方的树林已经被夷为一个圆形平地。仙门中的四位掌门立于平地中心,还有其他几个门派的掌门,以四位掌门为中心将他们围成了个圈。
他们好像在施展某种阵法,花清廉一眼见之,不由惊叹出声:“这是什么阵法?好生霸道!”
此刻,那女鬼月扶就悬于大阵上方,被阵中无数锁链镇压动弹不得,适才那声凄厉吼叫便是从她口中发出的。
“在上古时代,鬼魅横行,曾有神族使用过此诛鬼大阵,将那些怨气深重的恶鬼们封入无间地狱之中。”红衣不知何时出现在此地,悠悠的说了这么一句。
妘绯胭惊讶回头,她还是头一次听红衣说这么多字。可见他此刻心情还不错,还给花清廉解答疑惑。不过,下一刻轮到妘绯胭疑惑了。
红衣鬼祖宗,大阵顶上悬着的好像是你的同类吧,你就在这站着说话不腰疼?
花清廉自然不知红衣的真实身份,也不知其可怕程度,始终认为他是天玄仙府中德高望重的金仙老祖宗。丝毫无顾忌的不耻下问:“无间地狱?师尊他们是要将此女鬼封入无间地狱?”
“当年东岳大帝主阵,以一人之力封印万鬼入无间地狱。而他们不过是凡人之身,就算是十几人共同主阵,也没那个本事,顶多用此阵重伤女鬼,再合力将其斩杀,这已经是料想到的最好结果。”
“东岳大帝?我曾熟读流传下来的万神录,为何不曾听说此人?”
红衣冷笑一声,笑的那叫一个阴森可怖。
“大概是天界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心中有鬼,万神录没他的名字不足为奇。众神将东岳打入无间地狱,用的也是这诛鬼大阵,被自己的阵法重创,当真讽刺。”
花清廉听的是一头雾水。
妘绯胭则被红衣那冷笑搞得心惊胆战,赶忙低下头默念,勿看,勿听,保住狗命要紧。
“老祖宗,您可别光顾着说风凉话,倒是帮帮我们啊。”寂云仙府的姜掌门快支撑不住,无奈朝红衣求助。
红衣直接无视,冷冷飘过去一句:“不用我出手,你们也可以。”
姜掌门一噎,真就是无话再说。
没想到姜掌门这一分神,竟然让月扶钻了空子,寻到大阵薄弱处直接口吐一团黑雾,大阵瞬间就是分崩离析。几位掌门被阵碎时的冲击波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内伤。
再看那挣脱束缚的月扶也没好到哪去,一口鲜血喷出,其受的内伤不亚于在场任何一人。
“今天我就和你们拼了!”月扶张扬大笑,眼睛瞪到血红。她周身怨气翻涌,用肉眼都能清晰可见。
刹那间,月扶一头黑发四散,竟眨眼之间化成白色,如她手中白纱一般开始四处挥舞。那发丝中充满了怨气,此刻就如尖刀一般锋利。
白色发丝如破空之势,直逼在场每一个人。几位掌门仙剑出鞘各自阻挡,可散在四周的各派弟子们却遭了秧。面对如此强大的攻击,他们毫无招架之力,不是被发丝戳穿喉咙,就是被发丝戳穿心脏,一击毙命!
惊讶的是,花清廉和妘绯胭所站之地,像是有结界一般,发丝根本不敢朝这边而来。妘绯胭抬眸瞧了瞧站在一旁看热闹的红衣,怕是月扶不敢在红衣面前放肆。
突然,红衣转头看来,两人四目相对。妘绯胭吓得倒抽一口凉气,低头看着脚尖,心中默念道勿视,勿听,保住狗命要紧。
“师尊,我来助你!”
“父亲,我来助你!”
随着两道男子声音传来,花清廉和丰修染二人齐齐飞身上前,仙剑出鞘一左一右挡在花掌门两侧。
花清廉一走,妘绯胭身前没了庇护,她吓得赶紧躲到红衣身后,生怕被打斗波及,倒霉的被头发丝串死。
不多时,修仙一派就被月扶的攻击打得七零八落,成了一盘散沙。
姜素容手持双羽剑吃力自保,她追随丰修染而来,未曾想竟撞到各掌门布下阵诛鬼,受牵连被那发丝攻击无法脱身。她修为本就不高,刚刚步入筑基期,体内灵气尚不稳定,又是实践经验不足。
适才一个发丝躲过剑击,竟朝她的喉咙处刺来。姜素容吓得花容失色,竟下意识叫出丰修染的名字。
“修染哥哥,救我!”
花掌门正在吃力抵抗攻击过来的发丝,但也不忘救助身边能力不足的弟子。突听姜素容呼救,他立刻冲身旁的丰修染道:“修染,快去救人。”
此刻,也只有丰修染快如闪电的御剑术,才能及时救下离众人甚远的姜素容。
丰修染立刻催动灵力御剑而去,一个闪身冲到姜素容跟前。寒水剑斩去,白色发丝碰触剑刃瞬间被寒气冰冻,随即化成冰渣消散于空中。
丰修染一把搂住姜素容的腰,平地一跃而起打算与掌门们会合,岂料那白色发丝阴魂不散。一根被斩断,后续便有两根三根紧随其后。
就听噗嗤一声,尖锐物刺进血肉的声音,还伴随着姜素容痛苦凄厉的惨叫。
一缕发丝化成的尖刺,直直穿透姜素容的脚踝,血水溅洒一地,疼痛铺天盖地,硬是把她生生疼晕了过去。
姜素容整个身子柔的像一滩水,根本是站都站不住。软香入怀,丰修染也很无奈,只好将其拦腰抱起,闪身到了花掌门和花清廉身后。
眼下情况看似不容乐观,实则是在比谁能抗的时间久。月扶被诛鬼大阵打成重伤,事后又爆发出惊人怨气发动攻击,现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完全是置死地而后生,势有一种就算我死也要拉你们陪葬的架势。
果然,不消片刻功夫,女鬼突然停止了攻击,大口大口的鲜血喷涌而出。
“好机会,咱们上!”冷覃见女鬼因消耗过大造成反噬,立即高声示意其他掌门。
其他人闻声高举仙剑,全部都朝女鬼攻击而去。再瞧那月扶,居然再无半点反抗的意思,自知自己无处可逃,必死无疑。
“哈哈哈哈,为什么,为什么这三界就无我的容身之地!万年前被天界神族打入无间地狱,万年后又要被你们这些蝼蚁诛杀,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月扶张狂大笑,面容扭曲,已经接近疯狂。
“我修仙正派容不下为祸人间的邪祟!堕入邪道只有死!”不知哪位掌门高喝一声,下一刻就见十几道剑光劈斩而去,每一道都结结实实斩于月扶之身。
最后一刻,月扶竟能忍得住疼痛不叫不喊。
妘绯胭在一旁看得真切,那月扶好像在哭,滴滴泪水顺着眼角落下。月扶似乎也感受到了一抹不同寻常的目光,双目朝妘绯胭看来。
红衣看她不过是个弱者,眼底是轻蔑。修仙正派众人看她,视她为邪祟,眼底是仇恨。唯有这个女子,她就好像身处状况之外,眼底是清澈无波。
她的眼中,不带任何偏见。
妘绯胭和女鬼偶然间对视,突感自己被某种力量吸引着,周围的环境开始天旋地转,她的脑袋也传来阵阵刺痛。
她难受地抱头,紧闭双眼想要缓解晕眩。好半晌,她感觉周围一片安静,耳边似传来一个少女的笑声。闻声她下意识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处于一片陌生之地,周围白茫茫一片。
少女的笑声越来越近,她的身影也渐渐朝这边而来,随着她的靠近,周围景色渐变明朗,花草烂漫处,远处群山围绕,似在一山野间。
少女拿着一个燕子图案的纸鸢,笑着跑到一个青年身前,摇着手中的风筝撒娇道:“铭哥哥,陪莞儿放风筝好不好?陪莞儿放风筝好不好?”
青年没有回话,呆愣看了少女半晌。随后他神情陡然一变,狰狞的有些吓人。他一把扯过燕子图案的风筝,握于双手间硬生生将它揉烂。
他粗鲁地扯住少女的手,突然又换上了一副愧疚之态。
“莞儿,原谅我。我也是无能为力,道长说你是邪祟,说你是邪祟……是你的出生,才让村子这些年祸事频频,唯有将你祭山神才能让村子风调雨顺。”
青年话音刚落,面前情景突然消散不见。一阵风刮过,卷起风沙让妘绯胭迷了眼睛,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另外一副场景。
适才那个少女已经换上了新娘服,村子里吹吹打打,似乎是在庆祝喜事。
可送亲队伍去的方向似乎是荒山野岭,不似有人家的地方。送亲的父母面上也没有笑意,母亲季度哽咽差点崩溃。
在看那新娘子,没有坐花轿。只是被一个木板拖着,手腕还被粗壮麻绳紧紧困住。
原来,少女是要嫁给山神。
山神庙前,寒风瑟瑟,送亲的人早就趁着月色而去,直留少女一人在冷风中冻得瑟瑟发抖。而那个传说中的山神,到早上都未曾露面。
第二日,山神依旧没有露面。但到了第三日晚上,一位穿金袍俊秀男子从天而降,浑身金色光芒,就好像是天神下凡。
少女饿了三天滴水未进,此刻已经是奄奄一息。见到面前之人,她本能地求救,狼狈蹭到他的脚边磕头祈求道:“求你救救我。”
那金袍男子低头看了看脚边少女,见她浑身狼狈,灰头土脸的模样煞是嫌弃,毫不怜香惜玉的将人一脚踹到一旁。
“我乃天界太子,岂会受你这低贱弱小的凡人差遣。”说罢,金袍男子绕过少女,缓缓朝山下走去。
少女已经是油尽灯枯,她虚弱地躺在地上,她知道自己快死了。
而她明明是个普通人类,却被人诬陷成了邪祟,还要被人逼迫嫁给山神。她活了十六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老天要如此待她。
不是说山神会保佑村子风调雨顺么?不是说神明心怀三界,会普渡众生的么?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没人来渡她?
这就是所谓的正,所谓的神么?
死的那一刻她满腹怨气,终是无法瞑目。她逃脱冥界鬼差追捕,不肯轮回转生。厉鬼怨起屠戮全村,随后更是杀了那个诬陷她是邪祟的道士,甚至随众恶鬼杀进修仙门派,欲血洗他们所谓的正道。
“我做错了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你们修仙之人随随便便一句,便就定了正邪。老鼠吃人种出的粮食,那就是小偷。人取蜜蜂采出的蜂蜜,人却夸奖蜜蜂勤劳。对于错,正与邪不过是个伪命题,只有主宰者才能够修饰。我不杀人,可人要杀我,唯有变强,方可活!”
月扶的声音缓缓传入耳中,不知何时她站在了妘绯胭的身旁,看着适才发生的一切。那些都是她的经历,沧海桑田再看往事,心中竟是五味杂陈。
“你为什么给我看这些?我在这世间不过是个小虾米,我……什么都帮不了你。”她同情月扶的遭遇,但她又能做什么呢?
虽人在书中,可到底是个旁观者。
“可能我是不甘心吧。在我家乡有一个说法,只要有人还记得你的名字,那么你就不会消失。”
妘绯胭侧目看向女鬼,此刻的她渐渐恢复到还为人时的模样。若是她能够活着,定是个亭亭玉立的美人,不少年轻的后生抢着上门提亲。她此刻眼中还有不甘,但更多的是无奈和无能为力。
“所以你才会去那烟波红尘处,抛头露面让更多人记住月扶这个名字?”
月扶一愣,随即莞尔一笑并未答话。
生而为人,我们都是这世间的小小虾米,只有少数人才能够成为强者主宰世间的准则。这种无奈,她早就在现实社会中体验过了。有人直接出生在终点,父母为他准备好一切。
而有的人出生就输在了起跑线,可笑的是人们还在相信,人生这条路是可以公平竞争的。她独身一人生活,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生存。
或许,她和女鬼最大的区别就是,她认命了。
“我会记得,记得第一美人月扶,记得那个唤莞儿的少女。”
“谢谢。”月扶展颜一笑,一滴清泪从她眼角划过。幻境世界开始崩塌,她的身影也开始渐渐消散。
之后,妘绯胭感觉自己昏迷了很久很久。待慢慢有感知后,她发现自己被什么人抱着。那人柔软的长发扫过她的鼻尖,痒痒的想打喷嚏。
她抬头看去,是一个男人,那男人有着俊美非常的脸庞,眉心处的红色伤疤却非常引人注目,恰到好处的增添了几分绝美之姿。
见其眉心处的红色伤疤,妘绯胭突觉身体僵硬,惊吓到瞬间清醒非常。
她、她居然被红衣鬼祖宗公主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