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之轮》老一右

6、第五人

　　事故当天

　　火锅店里，一男一女坐在锅前，女的年轻貌美，男的看着中庸，长相老实，斯斯文文，年纪一看就不小，也不是说从那稀疏的头顶，而是那脸上的褶子。

　　女子拿着筷子在渐开的锅里过油，随口让服务员又加了一碟羊肉。男子夹了些香葱在油碟里搅啊搅的，顺着时针搅六圈又逆着时针搅三圈，看起来心事重重。他看着腾腾的烟气，以及烟气背后那清秀的小脸，心里原先的激情全无，只觉得这女的是不是几天没吃饭，就再也没有什么澎湃的想法了。

　　这也不怪他，顾峰算好了时间打开手机，心想着这时刚好是降落的时候了，谁知道手机一开就收到了数十条的短信及留言。有他妻儿家人的，也有科研院下属的。不就这么几个小时吗？置于嘛，他心想。而此时的他，早已经带着他的小情人自驾到了目的地附近正在吃火锅呢。顾峰没想到，这第一次出轨遇上的滑铁卢，竟然如此的戏剧性。

　　他点开了留言和短信后心里一凉，这飞机怎么就事故了！这下该怎么办！无数个问题蹦哒到了他那稀疏的脑袋里，仿佛要把头顶那最后几根稻草也给挤掉一样，他焦虑着搅动着油碟。心里想，看来这下好男人的形象是保不住了，温馨的家庭，和睦的父子关系也要面临危机了，要是闹大了，这科院院长的位置…

　　此时女子已经吃的满嘴肥油，一脸迷惑的看着他问道：“峰峰，你怎么了？”可他眼前的峰峰跟聋了一样，就这样继续搅动着油碟，隔壁桌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新式祭拜仪式还是什么网红油碟制作法。

　　顾峰心想，既然事情都发生了，现在飞机事故具体伤亡情况也还不清楚，贸然回复的话可能会给妻儿带来双重打击，从科幻式的诈尸到现实伦理的出轨这落差感也太大了，一旦接受了之后就感觉显得很不男人，毕竟诈尸这种玄幻式说法听起来还是很有想象空间的，而后者则可能让他失去生存的空间。顾峰心里曾经想过万一哪天东窗事发了的话，就平淡的解决，和那种电视剧演的一样，找个律师摆平一切。但现实的情况让他所谓的平淡变的比这麻辣锅的口味还重，层次还复杂，后劲还足。

　　不管那么多了，实在不行就摊牌吧，万一呢？谁命里没有几个“万一”，要是我就“万一”上了呢？或许是三十年前的事情，让他逐渐的开始变成了一个投机主义者。
　　先关注着新闻看看吧，就这样决定了，他一拍脑袋，最后那几根稻草也随着掌风飘落了。
　　他停止了搅动，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说道“宝宝，来，吃吧，还要不要再叫两碟。”

　　顾峰在认识吴真真之前一直是个三好男人，这吴真真也是不久前才和他勾搭上的，说是喜欢他的稳重和成熟，对于一个突然获得高成就的科研人员来说，膨胀使他智商降低了。顾峰把这一切还是归结于是自身散发的魅力，自从出轨以后，每次他对着镜子梳着头顶那几根蒲公英时都会不由自主的感慨一句，我这该死的魅力。有时候，中年男人的自信，就是这么谜，这么的不可置信。

　　酒足饭饱后，顾峰就按原来的行程和女子继续自驾游去了，心想都豁出去了，能开心是几天，但老天爷仿佛看他不顺眼一样，还没得瑟个两三天，在一天入住酒店后他就从新闻得知了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

　　希尔顿酒店的套房里，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有些不耐烦的看着坐在窗边的中年人。
　　中年人喝着酒，烟一根接着一根，女子都有些看不见他了，这烟雾缭绕的感觉让酒店的高级感荡然全无，女子只觉得自己怎么又回到了火锅店里，那烟雾既辣眼睛，又呛鼻子。她忍不住先开了口“峰峰，你这火锅打完没有。”

　　顾锋没有理她，只是又点起了一支烟，窗外的美好夜景仿佛与他无关。直到烟的末端烫到他的手才反应过来，回了句“什么火锅？你怎么又饿了？先睡吧，我一会来。”说罢他把电视关了，继续坐回窗边的沙发，他始终想不明白，飞机幸存者名单上为什么会有他的名字。

　　而且那人竟与他长的一模一样，现在就在他家里，和他老婆孩子生活着。他出了一头的冷汗，拿出手机，想报警但转念一想又把手机放回了桌上。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在庆幸自己只是假装订了机票出差，不然就要把命搭在里面了。对外人及家人说起这次行程其实就是去参与蓝点合作的实验项目，其实这个项目他早就帮蓝点完成了，属于私下里的合作，款也很爽快的打到了他账上，就因为这样，他才有底气和时间带着他的小情人去游山玩水。可后来的现实把他从短暂的温柔乡里给一巴掌拍醒了。现在顾峰想着摊牌虽然面临着家变的风险，但他又怀着投机主义者的那种侥幸，认为人性本善，老婆更善，这几天他一直在琢磨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说辞，大概就是什么“两情相悦，茫茫人海中的相遇，由于自己这该死的魅力，导致双方情难自禁，就放纵了一下，这异性相吸，虽然吸走了我的身体，可却带不走我这颗爱你的灵魂，这几天只是游游山河，让自然的灵气洗去那污秽的红尘，重塑自我，寻找问题的根源，排除心中杂念之后，再回归家庭，并全身心奉献给家庭。这些胡话在他脑子里转了几百遍，最后心想大不了实在要分家的时候却看到了自己出现在了新闻里面。

　　“科研院院长顾峰于今天下午已康复出院，目前身体状况并无大碍。”新闻画面拍到他“自己”带着口罩，由妻子搀扶着，身旁的保安们把记者挡开…看到这里的顾峰彻底傻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想好最坏打算之后，更坏的现实出现了。犹如一盆冷水泼在了他脸上，思来想去之后，他试探的给自己秘书打了个电话。

　　这不打还好，一打他的心更凉了。自己的妻子喊着一个陌生人老公，自己的孩子抱着一个陌生人喊爸。他心情很复杂，他的秘书心情更复杂，心想院长这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了，怎么记得我却不记得家里人了。

　　顾峰顿时气从中来，想要来个怒发冲冠，没冠这事儿先不说，光说这个气生起来也不知道该对谁生？是对自己生吗？霎时间一种无奈与无助充斥着他全身。他蔫坐在了沙发上，又点起了一根烟，开始陷入了回忆，像是想逃避此时的现实。

　　30年前的他还只是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科研人员，没有鲜明的实力，为人老实，领导让他往东，他能毫无怨言的走到东边的尽头。唯一的技能就是发明一堆没什么用的机器，但发明的多了，手艺也成长起来了。这些东西虽然没用，但做工都异常精细，同事们都怀疑是不是他的天赋树点歪了，在点了部分物理学术后，剩下的全点成匠人了。

　　就这样混混沌沌的混了一段日子，有一天一个带着口罩的黑衣人带着一堆资料找到了他，透过他的眼镜，他看到疲惫仿佛挂在了这双眼睛上，顾峰觉得这人不太正常。黑衣人把口罩摘了，拿起他办公桌上的水杯给自己倒了杯水后，递给了他一份报纸，和一份图纸之后就走了。

　　他也没在意，以为是又是哪个科研人员顶不住压力疯了。不过他还是瞄了一眼那份报纸，就这一眼让他顿时对那个黑衣人产生了浓厚的好奇感，因为报纸上是一篇关于他的访谈，内容是十年后的他荣获时代先锋，成为了知名科院院长兼荣获十大物理学家的名号。

　　他心想这或许是来自同事恶意的嘲讽，这种无聊的恶作剧他也就在中学时期经理过，但现在仿佛记忆犹新，接着他带着疑惑继续去看那黑衣人留下的图纸，而图纸内容是有关“复杂动力系统的非稳态时间-空间关联的实际应用”实验设计图，内容非常详细及严谨。

　　吸引他继续看的不仅是这前卫新颖的概念，还有上面的字迹，那些署名和字迹都是他自己的，他认得自己的笔迹及写字习惯。这看的他背脊发凉，出了一身虚汗。

　　于是他开始琢磨起这份图纸，科研院一致都不看好，以为顾峰这是疯了，可领导的意思就是科研人员就是要具有大胆的创新思维，要按照三大目标，五大实干进行贯彻科研思想，所以也没有对他进行过多的干预，而顾峰则按照里面科幻小说般的设计概念梳理出实际理论，因为内容太超前，光是参考文献来看明白已经花费了他不少的时间及头发，自此之后他就如着了迷般没日没夜的对图纸进行分析，使其可以实际的制作出来，他孜孜不倦的对此进行了反复研究并按照上面的设计图反复试验，他发现其实这个图纸少了几页，虽说少了几页但也对他最终发现了其中的可行性并没什么影响，他发表了论文，在彻底制作出了这个实验仪器并成功运行后已经不知不觉的过了十年。

　　当时是2000年，他的论文因为超前性在发表后曾轰动一时，大量媒体对他进行了采访，那段时间除了科研相关的读物，他还上了电视报纸。而就在某一天，他看到了办公桌上关于他专访的一篇报道，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身后的书柜中翻出一个夹杂着图纸的文件夹，从里面拿出了一张老旧发黄的报纸，他与桌上那份一对比，竟然发现是一模一样。

　　他靠着椅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顾峰这十年研究的这个实验仪器，表面上是个量化时间的仪器，但他知道从实际理论上出发，达到条件是可以进行时间跳跃的，这或是跳到未来，或是过去。而这一部分内容，或许就是在那缺少的图纸里。

　　当时的他认为自己这身成就靠的是自己的手艺与才智，但其实他知道自己是陷入了“引导悖论”里面，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突如其来的名利与财富冲昏了他的头脑，他被头衔和权力托着，仿佛自己就真是这划时代的精英，没有他，世界就少了这关键性的突破。但假如当时黑衣人没有拿这些未来他研发的资料回来给到自己，那他就不会研发出这些而得到成就。

　　什么是“引导悖论”？打个比方的话就是一个时间旅行者在书店里买了一本莎士比亚所著的“哈姆雷特”，然后带着它回到过去拜访莎士比亚本人。时间旅行者把他买的那本“哈姆雷特”送给了莎士比亚后离去。莎士比亚把时间旅行者送给他的“哈姆雷特”复制后发布，此后“哈姆雷特”不断流传，不断被出版成书。而其中一本，就是时间旅行者送给莎士比亚的那本。所以“哈姆雷特”到底是谁写的？这就像一个没有头尾的一个死结，开始便是结束，结束亦是开始，而顾峰只不过是在这个错综复杂的结上跑了一圈罢了。

　　这就是顾峰陷入的引导悖论，一段信息被送回过去成为了无源信息，或者一件事件的起源为其结果。而在此十年后，他过上了他以前想象中的幸福日子，并生了对双胞胎，可是其中一个孩子却在医院离奇失踪，当时此时也是闹的沸沸扬扬，关于医院管理和人贩子这种话题一时成为社会热搜。这件事对顾峰打击很大，他为此消沉过，也低迷过，也试着用金钱和其他欲望来覆盖自己的悲伤，但最后他选择了把全部的爱都给了剩下的着一个孩子，而这期间黑衣人又来找过一次他。

　　他去实验室找到他，他说自己是旅人，可以理解为时间的旅人，而他此前的出现为的就是为了在这个时间节点让顾峰能成功的把这个仪器制造出来，这样黑衣人手上这个更为先进的仪器才能诞生，他说在时间到达那件事之前，必须完美的一致，必须要完成其中这一个闭环。

　　顾峰哪还有心思理他这旅不旅人的，光是再次见到黑衣人他已经足够惊讶了，因为他看起来，和记忆中二十年前一模一样，一点都没有老的痕迹。黑衣人和顾峰说，剩下的你就按照自己的方式去生活吧，时间有时候把一切都规划好了，在这一次里，你孩子的失踪我感到很抱歉，但同时我也为你带来了金钱，地位，以及你现在的家庭。你可以沉迷研究这一切，尝试去寻找失踪的孩子，也可以忘掉这一切继续去享受你得到的一切。
　　命运使然，你现在虽然可以量化静止几秒的时间，但这只是我们规定的一个数值，这或许是时间故意给予我们的一个漏洞或礼物，既然已经发生了，怎么样过就是你自己的选择了。

　　时间已经给到了答案，对了，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你们也会再见面的。

　　到了那时，你或许会面临一个很重要的选择，我相信你会做出对的那一个选择，在这之前，我不能影响你的任何事，也不能再告诉你更多，不然细小的改变，可能也不会有今天的我，以及未来的你了。

　　虽然顾峰当年研究这些资料的时候已经考虑过时间穿梭的理论，但这一切真在他面前时，顾峰还是懵了，首先经过当年他的研究得出的结论是不可能的，而后这时间量化实验的成功也证明了这一点，除非是有射流速度超标及每立方含的质子数量密度过强的质子风暴配合特殊的环境辐射，亦或者利用特殊的金属元素聚合这些条件然后运用这套实验仪器瞬间释放，但这基本不可能，这只能是巧合，人为要制造出这个的话，那世界就危险了，辐射的滥用导致的后果想都不敢想。

　　他想来想去心里面其实还是相信了黑衣人，但实际上他却不想面对这一切。
　　又或许是现实的得益让他膨胀了，最后他选择遗忘什么“引导悖论”，不再去想这一切，好好的生活，好好的对待家人，这比一切都强。而他对自己的那迷之自信，也就是那一天开始建立起来的。他把这一切都归功于自己的才华和天分，而他会成功，这是必然的命运。这话就算用黑衣人说的来套，没有他好像还真的不行...

　　想到这里，他又点起一根烟笑了起来，他心想，这也许就是那个疯子说的选择吧。什么狗屁选择，我能走到这里，这都是注定的，在时间穿越成立的前提下，按照理论的话，我在这里面就是不可或缺的螺丝钉，如果我不在了，那发生过的这段过去，以及那疯子说未来见到的我这段事实也就都不存在了，疯子见过未来的我，那代表我会安然无恙，也就是这件事情可以顺利解决！哈哈，看来我还是会一切安好。他把烟掐了之后觉得老天还是眷顾自己的，他不想浪费老天的这份心意，于是就跑到床上和女子继续未完的事去了。

　　完事后，顾峰又被另一个棘手的现实扯了回来，那个和我长的一样的到底是谁？平行理论吗？我花了十年研究，这几率就更低了，不可能的，管他是谁呢，既然我那么重要的话，那就只能把这个冒牌货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办了不就好了嘛！这样一切不都可以回到正轨了。此时他的迷之自信已经达到了峰值。

　　***

　　顾峰莫名其妙的被所谓的老婆孩子接回了家，这是一幢现代风格的别墅。很精致简约，看的出很有品位，但又不像是自己喜欢的类型。想必应该是这个所谓的妻子弄得吧。

　　“幸好只是手受了点伤，医生说可能会影响以后行动，但你人没事就好。”女子温柔的说着“医生还说了，你可能会有短暂的创伤后遗症，没事，我们会陪着你慢慢恢复的”女子温柔的一笑。

　　可这一笑顾峰却觉得慎人，他客气的点了点头微笑表示回应了一下，显得是那么的不自然和不自在。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现在竟然又有老婆孩子，并且还是科研院院长！为什么说又？那还得从顾峰以前的事情说起。不过她眼前的这个女人，与当时她的老婆可长的真像啊，但又有点不一样，气质非常的不同，和她前妻那种市井小商贩完全不一样。

　　自从20年前一次实验失败之后，因为强大的冲击波导致整个右手桡神经坏死，手指虽然可以动，但手腕却动不了。当年的他办公桌上无端出现了几张图纸，上面有他自己的笔迹做的注释，虽然他不曾记得自己有做过这方面的研究，迷惑的他却被里面新颖的想法给吸引了，那是关于平行空间可行性以及时间穿梭的相关理论，他查了很多文献和论文，了解的越多他就觉得越不对劲，他总觉得这图纸缺少了大部分基础知识，要真执行出来的话可行性很低。

　　但他平时就爱捣鼓这些，科研院的同事以为他疯了，每天嘀嘀咕咕着一些听着就扯淡的科幻般的内容。顾峰也不在意，经历了10年的沉迷，他还是制作出来了，可就在他实验进行的途中，还是出了意外，导致了爆炸，也毁了他的右手。而就在他实验爆炸的时候，一个身穿黑衣带着口罩的人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他拖着个箱子，里面装着一个仪器。他仿佛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一样，他看了眼手表，推了一下眼镜，接着转身蹲下，就在这时，一阵冲击波袭来，爆炸发生了。他踉跄了一下，站起身拍了拍尘土，随后跑到爆炸现场，接着取出仪器，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一路上一个人也没碰到，仿佛练习过许多次一样。现场的爆炸在空间中形成了一团漂浮着的尘雾，中间还夹杂着紫色的闪光，有点像闪电但不会发出轰鸣。仪器开始运作，那些漂浮着的尘雾就像是受到了吸引一般，顺着仪器的方向聚集了过去，最后变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多边形，表面异常光滑，和漂浮时的粗糙感完全不同，多边形看着不像是实心的，更像是一个壳子罩住了里面紫色的亮光，亮光似乎被这个不归整多边形稳定了一样，有节奏的闪动着。黑衣人不慌不忙的把这个多边形收了起来，接着收拾好仪器，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顾峰拿出手机叫了救护车后就消失在了这个建筑物里。

　　事故发生之后科研院看在他的学术成绩上虽然没开除他，却被贬职成了打杂的。此后混混沌沌的就这么过着，每天除了去路边摊喝酒就是吃槟榔，然后每次喝多了就开始吹嘘自己的科研成就，也就那个牛杂档牛杂剪的很好的老板娘信了他，也可能是因为每晚顾峰都会去吃个牛杂煲，导致的日久生情，两人情投意合，最后结婚生子。

　　在结婚后，顾峰突然觉得日子不能这么过了。得有点责任心，可他这责任心的天赋树好像被点歪了一样，他突然开始沉迷研究当初的图纸，说是要完善它，借着这个在科学界来一个“大觉醒”，从此在科研界一举翻盘，名利双收，给孩子日后的生活来一个质的飞跃。而此后的几年里，顾峰每次都和她老婆说他这次真的要成功了，“大觉醒”要来了，一切都可以翻盘了。她老婆也总是对他露出希望及期待的眼神。

　　她老婆当然也听不懂什么是“大觉醒”，但还是每次都问顾峰，顾峰每次都详细的给她一顿说，而这一切在她的眼里看起来就像是“快了”和“年底前”这种说辞，一种中年人为了自己面子而隐晦的挣扎。

　　顾峰也不管他年幼的孩子，仍然沉迷着他所研究的“大觉醒”，在自己的破出租屋里时常捣鼓出一些奇异结构的金属制品，前不久还把这些东西拼了起来，连接了电脑。她老婆也就只觉得他身残志坚。她当初也是欣赏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骨气与傲慢，也就是被这种道不清的东西给迷住了，这可能就是无知的可怕吧。

　　后来有一天顾峰回家发现他老婆和孩子都不见了，但家里一样东西都没少，这看着也不像离家出走。唯一一处奇怪就是，那些诡异造型的金属制品散落了一地，连接着这些的电脑上显示着运行了一次，但超过阈值过载了。顾峰以为是机器故障吓的她老婆抱着孩子出去逃难了，他虽然报了警，但警察说就这几个小时的话立不了案，于是顾峰又等够了48小时。但这2天中，顾峰开始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虽说自己把工资卡给了老婆，尽自己可能的给她们娘俩提供他所能提供的最好的物质，但这条件也还是算比较艰苦。他开始回忆起他老婆的点点滴滴，对生活抠抠嗖嗖的态度，知道他所有的喜好，唯一一个理解他还支持他的人。他开始想，是不是她遇到更好的离开了自己，还是说怕我捣鼓这些有的没的伤害到了孩子，他想了很多，很多…

　　唯一没想过的就是他孩子看他的仪器一闪一闪的很漂亮，误触导致了器械运行，然后实验仪器照着电脑参数运行，在一道紫光闪过后，他老婆和孩子就消失了，而仪器也因为过载，散落了一地。没错，这一次，顾峰的“打觉醒”真的成功了。

　　顾峰此后就真正的开始一蹶不振了，觉得因为自己的无用才丢了老婆孩子，这段时间他总不间断的会疯狂的去寻找自己的老婆孩子，接着再过上一段相当颓废每天抽烟喝酒吃槟榔的日子。这就像一个他的心结，他在这个结里就这样一圈一圈的轮回，振奋与颓废交错着，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段轮回又到了颓废的阶段，不过这一次他买槟榔时竟然中奖了一个小岛游，这让他想起曾经还和老婆吹嘘过要是他“大觉醒”成功了，就带她们去那个美丽的小岛定居，让她们过上好日子，她老婆说过想看海，顾峰就让她每天就在海边吹吹海风，饿了就剪点牛杂什么的。

　　他心想，对啊，这个地方还没找过，于是这次颓废期特别的短，他瞬间就振奋了起来，于是兑了奖换了机票。在兴冲冲的上了飞机后，却没想到遇到了坠机事故。他在当时真的觉得这就报应，是老天对他弄丢了老婆孩子的惩罚。

　　可当他从医院醒来，听着左一个院长又一个领导的称呼，这些陌生人莫名其妙对他的关怀，再加上这美丽的妻子，可爱的孩子，顾峰是这一辈子想都没敢想的。本以为一辈子就陷在那个循环里的顾峰，现在觉得或许这真是命运给他的一次机会，一次让他回归正轨的一次机会。

　　这次事故让他回想起了当年他研究关于平行空间的理论，他心里感到无比的震撼，没想到这是真的存在，也没想到人类竟然思维如此狭隘，要是当年那份资料齐全的话，他早就可以实现这一技术了，顾峰心想。

　　但他也突然被现实困扰到了，那就是说这个世界的顾峰，所在的飞机或许失事在了另一个平行空间。顾峰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替代这个世界的他，好好的利用这次机会活下去。

　　顾峰心想，看来这里原本的“我”身体很健康，手并没有残疾，不过还好我现在的状况她们都以为是因为事故来的，那我只要慢慢适应，彻底把他取代了就行了！顾峰心里下定了决心，他现在认为上天给他这次机会是和他的平行世界研究有关系，他当这是上天给他的第二次生命，他会珍惜，并且好好的去过完这一生。

　　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去维系这个他未曾想过的生活。他也会好好的对待眼前这个自称妻子的陌生女人以及他们的孩子，不要让他们“再次”的失踪，他还要利用自己现在的职位，继续重拾之前那未完成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