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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修一的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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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过后银装素裹,廊前一道身影单薄。
修一不畏严寒站在那,身侧是离冤在旁陪伴,寸步不离。
此刻的他只觉得心悸,那种无法诉说的感情成了羁绊,将他困在原地。
让他无法逃脱。
在旁人眼里,他是未清狂身边的左膀右臂,得力干将,正道人士更是恨不得将自己除之为快。
可谁又会知道,他是魔教前任教主魏如谦的一人生污点,无论如何,修一的身世注定无法见光。
魏如谦了解自己的孩子,一如了解女人的心思。他深知如果让修一贸然出现,那只会让未清狂恨屋及乌。
这会同他本来的目的……大相径庭。
这两个孩子脾性如何谁也不知,对于魏如谦而言,他只需要一个最好的孩子。
至于另一个……
后来他想到了更好的主意。若是让两个孩子一同长大,有自小的情谊在……将来事情败露时,谁会狠下那个心?
谁就是自己需要的那个。
魏如谦决定好一切。他一向不考虑后果,他只想要个自己想要的结果。
魏如谦掌握一切,把所有尽收眼底。
一场戏未结束,最后的结果出路谁又会知道。
恐怕就连修一他自己都远忘了,当初自己被带到未清狂跟前,那时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小小的身体缩在教主身后,畏畏缩缩,最后还是在催促下,他才害怕的探出个头出来。
那双浑圆的眼四处张望,眸色中带着迷惑与胆怯。
却浅得清透,似那明镜。
还未等他环顾好四周,霎时些影子照在他的半张脸上,修一看去却痴了眼。
那是个比自己稍矮些许的男孩,因为他至始至终弯着身子,男孩方可居高临下的看他。
那尚未张开的脸上,有着难以遮盖的惊艳绝尘,独看他一眼,就可以想象出他以后会是何等相貌堂堂。
修一紧盯着对方移不开眼,即便他没见过郡主,但有教主的相貌如玉摆在那,他也便能清楚未清狂的长相,为何这般夺目。
他没办法说服自己挪开眼睛,直勾勾的眼神不带半点掩饰。最后还是他不小心同未清狂对视上,这才慌乱地别开眼。
“这是修一,也是你的侍卫,之后他便跟你们一同练功。”
有母亲交代在先,修一深知自己是什么身份,也知面前这个男孩的身份。
在得知自己要同他一起练功时,他还是暗自窃喜的。
可当教主走后,剩下他和未清狂两人时,修一立刻就怂了。
天差地别的身份悬殊下,修一对未清狂有的全是敬畏之心,根本不敢靠近,听着未清狂同身边丫头的说话声,神情羡慕。
虽说每日“形影不离”,但他同少教主却还是无半点交集。
还是一如既往的一人,这时——
“喂!”
意识到是在叫自己,修一忐忑不安地回头,看着面前正离自己这般近的未清狂,脑袋更是低下。
“少教主。”他小声叫道。
“我有那么吓人吗?你头都要栽地里去了!”
少教主面色不善,一旁离冤叽叽喳喳的声音无比烦人,直接盖过他那蚊子般的细小回答音。
未轻狂本对修一的态度就为不好,尤其是见他这样,就更是不悦。
“少教主跟你说话呢,还不快点把头抬起来!”未清狂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噘起嘴瞪着眼,在不停挑火。
“我没有……”
修一小声嘀咕一句,脸上写全了委屈二字。
正巧这时,教他们练功的师傅回来。
“欺凌现场”一下散开,临走前两人还回头愤恨的瞪他一眼。
修一面对恶意满脸无辜,只是觉得……他长得真好看,好似母亲曾给自己看过的画册,那上面的小神仙。
修一胸无城府,心里想着不由笑意上脸,稚气未脱的脸上头回露出那个年纪该有的笑容,天真而无邪。
那家伙在笑什么?
未清狂见状一时恍惚了神,自顾自喃喃道,怕师傅看来赶紧瞥开眼。
对比其他人,他身为奴仆之子,却能同少教主一起练功,将来说不准能辅佐少教主,以后不可限量,而这些……都是教主给的。
修一内心无比感激,心满于这一切的来之不易。
之后少教主对他的态度转变,来于一次意外——
“可有去找?”
当属下来报未清狂消失时,魏如谦语气不咸不淡,好似丢的根本不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
“找到也好,没找到也罢,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魏如谦心里自我暗示着,自己都是为了他好,轻狂这孩子不让他吃点苦头,那性子而言,就真就没法安稳。
未清狂的消失,反倒是修一急得焦头烂额。
就在前几日,未清狂犯错被带走“管教”,这种犯错的“管教”经常有,他们也都习惯了。
但这次未清狂却突然出逃,消失得无影无踪。
……
但他人会逃去哪里?
听教主的意思是不想他们插手的意思,但修一还是找机会偷溜出去。
教主肯定是想给少教主个教训,才故意不想去找。
修一天真地想到。
茫茫人海中,想找个人谈何容易,更别提只靠修一的那一点微薄之力。
教内已经很忙,他不能再添乱,修一最后只能乖乖回去。
即使最后还是无功而返,庆幸的是没过多久,未清狂还是被教主带回来了。
修一以为教主是嘴硬心软,可当那人回来自己面前时,他却察觉到了明显的不对劲……
自那事以后,少教主变得循规蹈矩,会同他一起练功,可他……却很少见他真心笑过。
唯独对那一人——
少教主身边的小丫头离冤,那丫头虽与自己同跟着少教主,却每每偷懒最多的就是她,偏生少教主还宠着她,任她肆无忌惮。
竹马之交一同长大,修一只愿自己能一直效忠少教主,直到自己可以功成身退的时候。
可是……如今的一切都被打破。
说到底……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清狂是本座的长子,也是你同离冤的兄长,将来他可以是魔教的掌权者,而到时,你要好好协助他……”
魏如谦满面春风,翘着脚正是得意。看着面前的挺拔少年,想着当初恻隐对这孩子网开一面,如今看来自己倒是做对了。
魔教需要的是一个有能力的教主,从来没有什么嫡庶之分,只要能力出众者,谁都可以是下一任魔教教主。
修一瞪大眼睛,他不敢往那方面想去:“教主……”
“你是个好孩子,想来也懂得本座这话是何意。”
魏如谦眼见目的达成,便施施然起身拍了拍他的肩。
他却没看见,恰逢自己离去时,身后修一那满眼错愕,乃至溢出的杀气腾腾的模样。
魏如谦话不似玩笑,这话的意思修一懂得,自己同少教主……
……
只能留一人……
那人可以是少教主,也可以是……自己
若是他至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就好了,可偏生那个男人要告知他所有的真相。
作为另一个主角,未清狂一无所知,修一心里清楚,自己可以偷摸着对他下手,伺机夺走他的一切,然后稳坐高位。
但是……自己真的舍得吗?
母亲的话历历在目,修一彻夜未眠,他想告知未清狂这一切,但他却不可以。
一个见不得光的婚外子,倘若揭穿这一切,非但对自己不利,更是将死去的魏如谦再度带回大众的眼皮下,重新鞭尸。
魔教会沦为众人嘴里的谈资,更何况未清狂……教主他又会怎样看待自己……
雪愈消停拨云见日,离冤难得看见久违的阳光,笑得明媚嫣然。
待她转身想叫修一,身侧却早已空荡荡。
自知晓修一生那病后,未清狂总是有意无意看向他,观察的次数一多,修一已经开始察觉到什么。
迫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叫离冤别跟得那么紧。
“多久了,还未寻到什么药?”未清狂问。
在他面前,那大夫正被吓得哆嗦。
“心病还须心药医……修侍卫长久如此,就算为其寻来再好的药材,也不过滋补之用。”
“治根不治本啊……”
离冤横眉冷对说。
“李大夫所言极是,我们也非无理之人,只是李大夫应该懂得,什么话不宜让修一听到……”
“老朽定当守口如瓶,离姑娘就请放心。”
医者都说如此,未清狂也只能就罢。当他问起修一近来几日状况,离冤的回答也没什么问题。
修一正常得让人看不出破绽,但他们知道,那病症就跟悬在头顶的剑一样,不除的话……最后还会祸及修一。
未清狂不可能装作啥也不知情,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会直接到修一面前,逼问他到底有什么事瞒着他们。
他也想过会不会是教内事务太多,自己在无形中给修一施压,但这想法很快就被未清狂自己打破。
他们好似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
数日之后祭天如期而至,高不可攀的祭天台从低望不见头,下面人山人海,诸百姓使劲仰头,想一睹圣上尊容。
镗镗镗——
时辰已到锣声奏鸣。
袖口覆手一前一后,高仰眼而不低,双目决绝又凝眉不皱,沈彦卿身上那种帝王将相一下席卷而来,无不让人心生畏惧。
身上无比厚重的龙纹朝服压在他身,前方是数不尽的长阶,沈彦卿挺着那身板,步伐沉重前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真龙天子,无不信服。
身为一国之君,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但也往往背负最多,下至平民百姓,无不仰望其度日。
离冤也在围观百姓之中,那个男人只留有个背影,他们曾那般亲近,现在竟让她觉得,她再也无法伸手……就触他可及。
沈彦卿,正如他的名讳般……让人有距离感,若近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