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发生了什么》七楼A

91、第 91 章

　　睡不着

　　当晚开始，本市各家新媒体的新闻铺天盖地，从多年悬案尘埃落定，到真相纰漏，到商氏起底……详细地报道了蔡静萍是如何通过恶劣手段，制造了商之玫的命案，虽然审讯蔡静萍的警员，并未接受采访。

　　商朗陷在商晴家的沙发里，心烦意乱地翻着这些网络新闻，随手点进了一条热门上刚刚更新的消息——
　　《可怜！堂堂商氏总裁遭毒蝎夫人算计》
　　文内称，追求自由的商之毅本不想继承商氏祖业，只想云游四海，无奈家姐和父亲先后离世，只能成为傀儡董事，实则商氏业务由夫人蔡静萍掌管……十五年后揭开真相，原是商氏皇后与奸夫合谋，将商康遗嘱盗回私藏，并害死原继承人商之玫……若非与奸夫所生子为智力不全，商氏恐落旁人之手！

　　“一派胡言！”商朗愤怒地丢掉了手机，“爸到底去哪了，不在公司不在家，不接电话，受刺激离家出走了吗？……不会想不开了吧？要不要报警啊？”
　　商晴坐在不远处饭桌旁喝着红酒，已经是第二瓶，她不知道自己还能用什么方式去排解情绪。桌前，摆放着她和姑姑的那张合影。
　　见姐姐装聋作哑，商朗随手打开了电视，没想到本地传统媒体新闻也在播这则重磅，只是爸妈变成了商某和蔡某，内容，也变成了单纯的警法报道，没有营销号里写的邪乎。
　　“姐，你倒是说话啊！我们怎么办？”
　　“你坐下吧。”商晴强装镇定地说。
　　商朗没好气地坐在了她身边，叹着气。
　　“这些报道迅速的有点过头了吧。”商晴斜眼瞥着电视，“事情还没定论，就报道的这么起劲。”
　　商晴熟知这些营销号的运作，这一晚上的爆炸式多点开花，怎么看都有人为的痕迹。
　　同样来气的商朗，夺过了姐姐的酒杯，一饮而尽，似乎觉得这是个逃避的好办法。果然没过多久，商朗就醉倒了。

　　“赶快接电话，赶快接电话，赶快接电话……”
　　一阵刺耳的铃声，余尘从睡梦中惊醒，床头抽屉里，工作电话唱起了rap，屏幕上赫然写着“老板”。这段“索命”铃声是由商晴倾情语音录制，无限循环的重复足以造成午夜惊魂的效果。
　　一顿乱摸，终于床头灯亮了。睡眼惺忪的余尘瞬间清醒了：这是哪儿？既不是小二楼，也不是LOFT，更不是曾经住过的福利院。
　　正回想着自己是怎么到这来的，电话又吵了起来。

　　“喂？”
　　“你~~在哪~~~”电话里传来了老板熟悉的声音，用着不熟悉的语气，明显是喝多了。
　　“我也不知道我在哪。”余尘一边听着电话，一边下了床，撩开窗帘，外面是一片塑胶跑道，黑漆漆的。
　　“你~~为什么，不回来？”
　　“哈？我应该回去吗，我不是病了吗？”
　　“你不~~回来，我~~睡不着~~”商晴似乎没听到助理的回答，只是一个劲儿的输出。
　　“那我想办法回去吧，你等一会。”说着，余尘穿上了鞋，才发现自己身上是蓝白相间的病号服。
　　“不~~行，不能~~等，不许挂。”
　　余尘叹了口气，拿着电话，悄悄打开了房门。

　　走廊里静幽幽，有些阴森，电话那边的老板，自顾自地念叨着一些听不清的话。
　　余尘顺着墙壁上“出口”的指示灯，朝着楼梯的方向走过去。
　　在即将走到楼梯口的地方，有一道铁门，余尘用手去拉，才发现上锁了。
　　“我这是在精神病院吗!”余尘嘀咕着。
　　忽然，楼上传来了一阵阴森的笑声，吓了余尘一哆嗦，赶快用地晃动着铁门，“嘟——嘟——嘟”铁门上的红色警报器闪了起来。

　　不到20秒，出来了一个白衣大褂和一个穿着保安服装的人。
　　“这位患者，怎么不好好休息，想‘越狱’吗？”
　　“没有，我，就是看看。”
　　“看什么看，快回房间去，不然给你打针。”白大褂严厉地说。
　　瞪着眼的余尘，退后了几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喂？”余尘打断了商晴含糊不清的rap，“我出不去啊。”
　　呜呜呜~~呜呜呜~商晴居然哭了起来，听着十分伤心。
　　“你，哭什么啊？”余尘觉得有些好笑。
　　“你是不是笑话我呢？”哭声戛然而止，商晴严肃地问。
　　余尘一惊，确认了一下不是可视电话。
　　“我怎么能睡着，呜呜呜呜~”哭声继续。

　　“别哭了，我陪你玩接龙吧。你先趴到床上去。”余尘安抚着失态的老板。
　　“我在呢，呜呜呜。”
　　“那行，你先别哭了，你开始吧。”
　　“嗯。”商晴努力吞咽了一下，仿佛想把眼泪咽下去投入游戏。

　　时隔多日，又伴着熟悉的游戏，商晴结束了自己混乱的一天，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酒醉的商氏姐弟，在一阵砸门声中，惊醒。
　　“谁啊！”不耐烦地商朗打开了们，一股脑，挤进来五六个人。定睛一看，是以孙副董带队的集团董事。
　　“你姐呢？”孙副董急切地问。
　　“在，楼上。吧。”由于昨天是自己先不省人事，现在商朗也不太确定姐姐的方位。
　　“快让她下楼，出事了！！”

　　“你们两个没长心吗？都什么时候了，还睡得着？”一位董事叹着气。
　　“出什么事了啊？”宿醉的商晴披着睡袍。
　　“你们能联系到商董吗？”
　　“昨天下午开始，联系不到了。”
　　“这可糟了！”
　　“怎么了？”商晴不耐烦地问。
　　“昨天，蔡总新闻一播，今早开始，大批的媒体和上访群众，把集团大楼入口围得水泄不通，要说法。还有的人已经堵住了几个主要超市门店的入口，说要讨回公道。”一位董事贴心地汇报着。
　　“讨什么公道啊？”商朗纳闷地问。
　　“哎，还不都是蔡总以前得罪过的人。”一董事猛叹了口气，“有之前被开除的员工，也有的罪过的供应商，哦哦，对了，还有个，说之前给蔡总下跪求情的，蔡总报警把人抓起来了，后来把人家逼得跳楼了，现在家属扯着横幅在公司大堂闹呢！”
　　商朗听罢，看了看姐姐，他知道这一家人。

　　“墙倒众人推，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让保安维持一下吧。”听罢商晴叹了口气。
　　“那得有人出面处理啊！不然超市不能营业，怎么办啊！多大损失！”
　　“各位长辈不就是董事会的吗，行使你们的决策权吧。”
　　“你不知道，平时遇到这种事都是蔡总解决的，蔡总现在被抓，商董又失踪，谁来管啊！”
　　“那你们重新选个临时代理主席吧，我没意见。”商晴看着弟弟，“是吧？”
　　商朗木讷地点了点头。

　　“商总这话可不能这么讲的啊，现在是你们家里出事了，怎么能让各位董事来收拾这个烂摊子。而且集团一直是你们家里人说的算的啊，我们也不好随随便便出面的嘛。这公关危机，可不是谁都能做好的，要是做得不好，以后怎么跟董事会交代。”另一位董事说。
　　“各位不想当董事会主席吗？”商朗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看起来偌大的公司居然会因为这种事情犯难。
　　五六个人，面面相觑。
　　商晴这才听懂，大早上，董事们来找她“背锅”了。面对着眼前这一群人，可气又可笑。
　　所谓无事争主席，有事别找我。

　　“是啊，晴晴，怎么也都要跟各大媒体有个交代，毕竟我们是民生相关的企业，企业形象还是很重要的。”孙副董缓缓开了口，“这个事情的经过，我们也不了解，所以……”
　　“好，我去。”商晴点着头，明白和这些人多说无益。

　　简单洗漱了下，商晴准备出门。
　　“姐，我和你一起。”商朗准备就绪。
　　“算了，万一将来还得当明星呢！因为这丑事曝光怎么行。”说完，商晴就和孙副董一行出发了。

　　熙熙攘攘的商氏大堂，十分热闹。
　　“商晴来了！！”
　　不知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声，呼啦一下子，人潮涌了过来。孙副董挡在了商晴身前，维持着秩序。
　　“大家！大家安静一下，让商总做代表跟大家交代一下。”
　　“各位媒体同仁，因为我们大家辛苦了。”商晴强装镇定，“知道大家有很多疑问，但目前案件正在调查，我不方便透露更多，我也不知道更多，所以请大家先回去吧，一切以警方消息为准。”
　　商晴话音落地，却没有一人打算离开。

　　“那蔡静萍逼死员工家属的事，怎么说！”
　　人群中，有人带了句节奏。
　　“就是！”
　　“怎么说！”
　　“无良商人！”
　　“这件事没有证据，请大家不要乱说。”商晴强调着。
　　“现在没有，十五年之后就有了！”
　　人群哄堂大笑。
　　“如果大家对商氏有什么意见或建议，我们将开通专门的渠道，来解决这些曾经出现的纠纷，大家可以给我们的公号留言，留下联系方式，我们一定一一回访……”
　　“回访个屁！人都死了！”
　　话音未落，飞过来一只鸡蛋，直击商晴的万元套装。
　　人群又一阵起哄。
　　“请大家冷静一点……”商晴后面的话都淹没在了喧闹中。

　　“分局要开发布会！”
　　“快走快走！”
　　呼啦啦，人群瞬间散开，涌出了大堂。
　　记者散去后，商晴和那个举着条幅的男孩面对面。
　　男孩看起来和商默差不多大，衣衫褴褛，麻木地站在坐着轮椅的爸爸旁边。显然他是那位摔伤的前员工。

　　“走吧晴晴，上楼去。”孙副董提醒着商晴“快逃”。
　　商晴并未搭话，而是径直走到了那位轮椅中年男人的面前。
　　“您有什么诉求，我可以帮助您的。”商晴主动开口。
　　轮椅上的男人，猛地向商晴啐了一口口水，紧接着大骂起来，恨不得从轮椅上站起来，实现医学奇迹。
　　孙副董见状赶快上前拉回了商晴，并通知保安把这两个人赶出去。
　　把商晴架进了电梯后，孙副董叹了口气，“这种人，就不值得同情！”
　　商晴没接话，只觉得眼眶发热。

　　此时的余尘，则是眼眶发青，因为半宿没睡。
　　梁医生看到是她，颇为惊讶。住进特殊医院这些天，因为商晴没有出现，他面对的始终是于未。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余尘眼巴巴地问。
　　“你随时都可以出院，但我的建议是，起码病情会有明确好转的时候。”梁医生看着余尘，“为什么急着出院？”
　　“因为老板睡不着觉。”
　　“嗯？”梁医生恍然大悟，“昨天，商晴联系你了？”
　　“嗯。但是大门锁着，我没出得去。”余尘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这些天，她怎么睡的。”
　　“你想和于未沟通一下吗？”梁医生试探着，“如果我们能一起说服它退让，你的病就好了。”
　　余尘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你有什么话，我可以替你转达呢？在下次它出现的时候。”
　　余尘又摇了摇头，“我不想左右它的想法，如果它想一直证明自己的存在，就让它用一直用着身体好了，是我欠它的。也许，等它原谅我了，自然就不会再出现了。”
　　梁医生点了点头，他身后的摄录机，持续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