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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One Another (下) ...


  •   凌晨三点半,虎杖悠仁坐在庭院门口的台阶上,静静地看着月光下和他一般高的向日葵。

      睡不着。伏黑惠的话萦绕在他脑子里,像是真正的诅咒一样,搅扰着他完全睡不着。这三年里每多找到一根宿傩的手指,他心就更紧上一分,仿佛老师生命的进度条在一格一格的减少,而他什么忙都帮不上。

      他努力的变强,但终究没有老师那最强的天赋;他查找过其他杀死宿傩的方法,但所有古籍资料都没有答案;他跑遍全东京乃至全日本搜罗好吃的甜品,让老师打分,无非就是想要找到能让他说出“一百分”的食物,勾起他哪怕一点点留恋于活着的念想,但最终榜首不过八十七分而已。

      他甚至差点动了提前偷走手指的念头。如果他提前找到然后藏起来,咒术协会的人找不齐手指,老师也就不会死了——这样的想法在他心里火苗一样的存在了一秒钟,而下一秒,他就像老师拍宿傩一样扇了自己一巴掌。

      虎杖悠仁为自己竟然能够生出这种想法感到羞愤,但紧接着袭来的就是更大的无力和不安。

      这种空洞的、像深海里最安静黑暗的恐惧一样的东西日益增长,就在伏黑惠说咒术协会找到了宿傩最后一根手指的时候,它到达了顶峰。

      虎杖悠仁想起自己当初在麦当劳和老师说的话,他说自己会长大,希望老师等等他。

      “悠仁在说什么蠢话嘛——”老师这样答,模棱两可的哄着他。

      还不够啊。

      虎杖悠仁把这张呆滞的脸缓慢的埋进臂弯里。

      还不够啊。

      还远远不够啊。

      “什么不够?”一个清亮干脆的声音响在头顶。

      虎杖悠仁猛的抬头,五条悟穿着那身熟悉的黑黑外套,鼻梁上的墨镜往下滑了滑,露出一半眼睛跳过镜框看向他,手里还拎着一个棕色的纸袋。

      “老师……”

      “诶。”五条悟轻松的应了一声,然后从塑料袋里掏出了一个板烧鸡腿堡。

      “悠仁在自言自语什么啊,睡不着的话……那吃汉堡吗?”

      “……”

      月光下,虎杖悠仁和五条悟对视,五条悟的眼睛像是夜色里最亮的银河。

      “老师——!!!”

      虎杖悠仁猛的跳了起来,稳稳地抱住了五条悟。

      -

      板烧鸡腿堡填满了深夜失眠的少年的胃。

      虎杖悠仁边吃汉堡边看着旁边的自家老师,他还是这个样子,翘着二郎腿吸溜着冰可乐,皮鞋在半空里荡悠,他真的一点都没变。

      虎杖悠仁吃完了汉堡,五条悟又问道:“吃完啦,喝可乐吗?”

      “不……喝!”

      “哦。”五条点了点头,继续吸溜着自己的可乐。

      虎杖悠仁愣了愣,“不、我是说,老师,我喝。”

      五条悟歪了歪眼镜,看着小老虎一脸懵样,噗嗤的笑了出来,然后把手里的可乐直接递了过去。

      小老虎更懵了,“诶?!”

      “这是老师自己的夜宵,当然只买了一份。”五条悟理所应当的开口,还晃了晃手里的可乐,冰块在里面哗啦啦响。

      “可、可汉堡有两个……?”

      “一个成年男性吃两个汉堡有什么问题吗?曾经点了二十个汉堡的虎杖悠仁同学?”

      “……”老师,往事莫要再提。

      五条悟最后还是在虎杖悠仁的仓惶中收回了可乐,他半倚在庭院的柱子上,隔着墨镜仰头看着天空。

      “吃完了就回去吧,悠仁。”五条悟开口道,“这次任务应该很累才对,要多休息呀。咒术师的命可是很宝贵的哦。”

      虎杖悠仁顿了顿,道:“不累的,老师。”

      五条悟轻笑了,“果然长大了啊,悠仁也成为了会把疲惫藏起来的成年人了——可不要最后变的和七海一样无趣哦。”

      五条悟总是拿七海建人给虎杖悠仁当反面例子,什么不要变得和他一样无趣啦,不要成天张口闭口都是工作、下班、加班啦,不要觉得咒术师是狗屎啦之类的,每次虎杖悠仁都会笑着乖巧回应,老师总是这样说,明明老师心里最清楚了,七海先生是个很好的人。

      这次没有。

      虎杖悠仁没有接这句话,夜里只有蝉鸣,不同往日的事情展开让五条悟偏了偏头,把目光投向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在安静的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沉重的东西。

      “哇哇——不会吧悠仁!你这个样子真的要变成七海了吗?!”

      “老师,”虎杖悠仁丝毫没有被五条悟的玩笑影响,他说,“老师也是会把疲惫藏起来的成年人,对吗?根本就不是什么‘我最强了所以不会累’这样的。”

      “诶?”五条悟眨巴眨巴眼睛,“悠仁这是在心疼老师吗?害——其实加夜班也没有那么累,至少便利店还会24小时提供夜——”

      “老师,会害怕吗?”虎杖悠仁打断了五条悟。

      “噗——加班还好——”

      “会害怕死掉吗?”虎杖悠仁的声音淡淡的,还带着一点颤抖,“我知道,宿傩的最后一根手指找到了。”

      这次换五条悟安静了。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迅速调整好表情,稍微歪了歪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虎杖悠仁,好像是在判断虎杖悠仁知道了多少。

      夜里一阵寂静,比五条悟先开口的,是那个熟悉的沙哑声。

      “嚯,瞧见没,五条悟,这小子知道了。”

      “我说过,你瞒不住他的。你以为你这样就能让你的小情——”

      啪。

      清亮的一巴掌,五条悟赏给了自己。

      “宿傩,安静。”

      冰冷的声音冻住了庭院里飘落的树叶。

      -

      “悠仁从什么时候知道的?”面对虎杖悠仁,五条悟的语气又回到了开始的轻松,甚至带着点无奈与包容。

      虎杖悠仁垂了垂脑袋,将自己已知的信息——不论是从钉崎野蔷薇那里听来的、伏黑惠那里听来的还是这些年自己搜集的——和盘托出。五条悟盘着腿坐在门庭前,撑着脑袋很耐心的听完了虎杖悠仁的话,不是点点头或者惊讶一下,像是在听一个很普通的故事。

      等虎杖悠仁讲完后,五条悟“哦哦”了一声,“比我想的竟然还要早。”

      虎杖悠仁挠了挠脑袋。

      “所以悠仁是想问我害不害怕吗?”五条悟伸出手揉了揉虎杖悠仁的脑袋,柔软的触感让掌心很舒服,“没什么害怕的——我不骗悠仁。没什么能够值得我害怕。”

      “每个人都会死,甚至每个咒术师都很可能会早死。我是知道以我这个最强的能力没有人能杀死我啦,但就算现在不死,以后也会老死——啊啊,想想我老了之后浑身插满管子躺在医院病床上就好可怕。”

      五条悟说的轻巧的很,甚至还笑了两声,企图带着虎杖悠仁一起笑。

      虎杖悠仁笑不出来,他听得出五条悟话外的意思,果然还是决定死掉。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老师……不可以不死吗?我知道的,老师你是最强,完全可以抑制住宿傩,我知道,大家都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死掉呢?老师完全可以抑制着——”

      “悠仁。”五条悟打断了虎杖悠仁的话。

      虎杖悠仁还长着嘴,欲言又止的看着五条悟。五条悟单手把墨镜摘了下来,眼镜腿“咔哒”一声合上,男人露出完整的苍青色双眸。这是虎杖悠仁第一次见五条悟完完整整的露出眼睛,它像宝石,像星星,像天空,像一切美好的、让人想要珍藏的宝物。

      “大人的事情,总有大人要做的理由。悠仁将来也会有要做的事情,到时候悠仁可不要给我丢人——毕竟怎么也是顶着‘最强五条悟的天才学生’的头衔的人啊。”

      五条悟这样说着,把墨镜重新展开,挂到了还在发怔的虎杖悠仁的鼻梁上。

      “这是约定,悠仁。”

      -

      五条悟是在第三天下午出发前往咒术协会的,彼时咒术协会的武场里空荡荡,只有几个咒术协会的高层站在周围。他们大多是御三家的老派人物,有着很高的实力与声望,除此之外也有些不是御三家但也有权的人,比如夜蛾校长。

      五条悟坐在最中间的椅子上,把宿傩的手指抛上去——接下来——抛上去——接下来——好像他才是那个今天要看着别人去死的人。

      “咒术界永远不会忘记你的牺牲。”为首的老头子沉声沉气的开口。

      “嗯嗯~”五条悟抿着嘴笑,“那能不能给我做个碑?或者石像——就像拉什莫尔山那样就行——毕竟我的脸还是很帅的,放在高专的门口就行。雕的时候要注意墨镜是精髓,虽然我今天没戴来,但是我有照片,你们不用现在拍,回去拿我的照片直接照着雕就行。”

      “……”

      “害,我就这么一说,你们真无趣。”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看着你们这张脸,有也没了。这么多年你们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这样让我讨厌到不想看见。”五条悟说着就抬头看向了天花板,顿了顿又补充道,“夜蛾校长除外。”

      夜蛾校长:“……”

      为首的那个老头子也不恼,甚至他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当年也就是在这里,同一个武场,同样的人,他们争论着没有了“容器”该怎么解决宿傩的问题,声音在空荡的武场里回响的格外嘈杂,最后一个少年音打断了所有人的声音,它脆生生的,来自坐在一边的十六岁少年。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少年的时候,他坐在最外围的椅子上,露出一副看戏之余还对他们产生厌恶的烦躁表情,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宿傩的手指摆弄着。所有人都惊呼着让他放下,而少年的眼睛里没有他们。

      这个五条家的孩子直接吞下了手指。

      他吞咽着手指,有的人怒吼,有的人昏阙,有的人想扑到他面前从他嘴里扣出手指,但大概是惧怕于万一成功出来的宿傩,他们只能站在外围,像刚才他看他们一样看着他。

      最后少年什么都没有变化,闹哄哄的武场里安静下来,掉根针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五条悟开口了,懒洋洋的、毫不在意的、没有语调的。

      “吵死了。一帮年过半百的成年人只会把责任推到别人——甚至还是个孩子——身上,露出一副怯懦、恐惧、自私、愤怒的丑恶嘴脸,咒术界就是有你们这样的一堆烂橘子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是最强的,我能吃掉手指。那个孩子没有干、你们又不想面对的事情,我干了,而且能干好。”

      “最后死就死吧,死了也比看见你们这些让人恶心的嘴脸强。”

      尚且十六岁、少年气正旺的少年酷酷的说完,酷酷的离开。

      如今的五条悟依旧酷酷的坐在这里,他穿了一身黑,面容还是精致的少年样。他似乎都没有变化,还没有成为像他们这样的成年人,依旧是那个十六岁的少年。

      他也还是这样吃下了最后一根手指,像吃掉第一根手指一样。

      他们也还是站在外面一圈,不能靠近这个男人。

      周围的每一位咒术师都打起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精神,他们提防着五条悟在吃完最后一根手指后的变化,夜蛾校长的拳头捏了紧实,腮帮子咬出了凸起。

      闷哼——隐忍——安静

      五条悟在他们面前经历了这三个阶段,最后睁开眼睛,还是那双漂亮的清澈眸子。

      “结束了。”五条悟摊开手,像是在向他们展示,“果然宿傩什么的也就那样嘛,我还是那个最强啊最强。”

      老头子沉默了一会儿,道:“那就请继续吧,五条。”

      “……”

      半晌,五条悟嗤笑一声。

      他抬起了手。

      “别忘了给我雕石像啊,夜蛾校——”

      “等等!!!!!”

      ——长。

      五条悟的话别切断了。

      一个少年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刀刃,一瞬之际,划破了整个武场。

      -

      虎杖悠仁这辈子自觉没做过什么震惊咒术界大事,论才能,五条悟永远是那个第一的最强,他不过是个新冒出头的有些天赋的咒术师;论丰功伟绩,他更是一件没有,最大的事应该就是高专二年级那年在众人的帮助下祓除了一个比较厉害的叫真人的诅咒。

      但今天他有了。

      他闯了咒术协会的门,抢了咒术协会的人,和咒术协会作了对。

      夜蛾校长用着震天怒声问他在干什么,虎杖悠仁站在五条悟面前,少年三年里长结实的身材足够挡住身后坐着的五条悟,“校长,对不起,我不能让老师死。”

      夜蛾校长道:“虎杖,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

      “没有人必须要死。”虎杖悠仁干着看似大逆不道的事,却说着天才好学生的话,“校长——前辈——你们都看见了,老师可以抑制住宿傩,他不是必须要死。”

      “他现在能抑制住,那他能抑制住一辈子吗?!”

      “……至少老师现在可以,不是吗?只要老师还可以,他就有着活下去的资格。我们不能因为希望渺茫就放弃希望。”虎杖悠仁顿了顿,又接着道,“我、我知道我可能说这句话太不自量力,但是我一定会加倍努力、我会让自己越来越强,强到找到救出老师的办法。请给我这个机会。”

      夜蛾校长不说话了,虎杖悠仁也不敢转头看五条悟现在的表情。

      半晌,为首的老头子悠悠开口道,“虎杖悠仁,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保护你的老师?你真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谁吗?”

      这句话声音不大,但戳人心窝。

      五条悟的声音有些冷的从虎杖悠仁身后传来,“喂,老头子,你这话就——”

      “我知道的。”虎杖悠仁打断了五条悟,他看着那老头子,不缓不急的开口,“我知道,如果不是我没有了,老师根本不用替我吞下手指,现在坐在这里准备死的人就应该是我。但是——但是这不就更证明了,五条老师是不应该死的。”

      “老师已经帮我做了一件事,我不能再让老师替我去死——”

      “荒谬!!荒谬绝伦!!”

      沙哑的犹如枯树折断的声音响彻武场,这是这老头子今天第一句大声说的话,他像是气急了,手里的拐杖“咚、咚”的砸着地板,胡子随着怒气颤抖着。最后拐杖停了下来,只余他干枯的喘息声响在安静的武场里。

      “悠仁。”五条悟的声音忽然响起,“转过来,看着我。”

      五条悟的声音像是一道电流,让虎杖悠仁一个激灵,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然后缓慢的、一点一点的转了过去,和五条悟面对面。五条悟发现他卫衣领口上别着他的墨镜,和他整个一身尤为不搭。

      “老师……对不起。”虎杖悠仁像是怕五条悟说什么,抢先一步一股脑开了口,“我…真的不想让你死,老师。我从得知这件事的第一天就不想。我知道是我的不对,如果不是我,老师也不会坐在这里。我真的很努力的在变强了,但还是不够,我明明是想像个成熟的成年人一样站在老师面前帮老师挡掉这些伤害,可最后还是……”

      虎杖悠仁顿了顿,继续开口道,“但我不后悔,老师。老师说我将来也会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我要付出全力去做才不会给老师丢人,现在我确定了,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

      “我要做的,是让老师活着。”

      “就算活到最后要浑身插满管子的躺在医院里,我也会陪着老师,照顾老师。”

      “我,想要老师活下去。”

      武场里没有人说话,到底是说这个少年大逆不道,还是该夸赞他重师生情?这个武场常年安静,当年五条悟喊停他们的争论时是这样安静,现在虎杖悠仁说完后还是这样安静。人们的吵闹只是无用的喧嚣,真正有用的声音,它们会让全世界安静,让全世界听到。

      直到五条悟轻笑出声,打破了仿佛静止的时光。

      “悠仁,为什么想要老师活着?”

      这声笑太轻了,像泡泡一样,在阳光下慢慢的飘到上空。整个武场在阳光笼罩下是温柔又充满暖意的金黄色,五条悟坐在中间,细缕的阳光洒在他的头发上、睫毛上、洒进他天空一样的苍青色眸子里。

      五条悟没戴墨镜,就这样轻笑了一声,嘴角带着一点弧度,把这样的笑意送给了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但最后又还是开了口。

      “因为,喜欢老师。”

      -

      风呼啸的从耳边掠过。

      虎杖悠仁的意识还晕乎乎的,刚才一切发生的太快——争吵、打斗、逃离、追赶……身体本能的对外界做出一切反应,等到终于稍微脱离环境后,意识才后知后觉的慢慢被捋顺。

      他做了什么?他抢了咒术协会的人,咒术协会要抓他们、夜蛾校长争着命令留守在外面的夏油杰他们追上来,但实际上,却是夏油杰游刃有余的给真正追过来的人下绊子。

      虎杖悠仁转头往后看了看,七海建人拿着刀精准的砍倒一些东西,那些东西又精准的拦住了来路。偶然目光相撞,七海建人扶了扶眼镜,淡着脸转过身去。

      虎杖悠仁又转回脸,他这才觉出来,自己正被人拦腰抱着,在建筑与树丛之间飞快的移动。

      往上再瞅瞅……

      “呦,回过神啦。”五条悟戴着墨镜,朝虎杖悠仁一笑,“刚才被一块石头砸中了,看起来晕乎乎的,终于好了。”

      五条悟的笑容灿烂的眼熟,好像刚才……

      意识,完全回笼。

      “老老老老老师——”

      “是‘老师’,不是‘老老老老老师’,”五条悟自然的纠正了虎杖悠仁,“如果想要和悠仁做恋人的话,应该还不能太老吧?”

      “恋、恋恋恋恋人——”

      “是‘恋人’,不是‘恋恋恋恋恋人’。”

      五条悟看着虎杖悠仁的模样又是一笑,他往回望了望,朝七海建人和夏油杰他们招了招手,随即速度猛的快了起来,一瞬之际就把他们甩出视线。

      五条悟如果真的想逃,没人拦得住他。

      最后五条悟挑了一个安静的地方,那是一片临河的草坪,紫色的野花点缀,看上去相当适合野外郊游。

      他把虎杖悠仁放了下来,然后抻了抻衣服,躺靠在树荫下,姿势好不悠闲。

      “老师,抱歉……”虎杖悠仁觉得自己毫无颜面见人,明明是自己救人,最后却让被救的人把自己捞着跑了出来。这算是什么事!

      五条悟“诶呀”了一声,“悠仁为什么要道歉?是悠仁救了我,应该是我道谢才对。”语罢,五条悟话锋一转,道,“还是说,悠仁刚才说喜欢老师是在骗老师,其实只是为了想让我活着,所以才道歉?”

      “当然不!!”虎杖悠仁抢声道,“我绝对没有骗老师!!!”

      “哦哦,那就好。”五条悟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小老虎脸一下子红了,堪比熟透的番茄。

      五条悟又道:“那既然是悠仁救了老师,悠仁还喜欢老师,那么悠仁就对老师负责吧。老师可是为了悠仁直接炸掉了咒术协会呢,估计那个老头子现在正在木头板下面骂我呢吧~”

      “不,不是我救了老师,其实是夜蛾校长!之前夜蛾校长不是在聚餐上说了那些话吗?后来我就觉得应该是夜蛾校长想救老师,于是去找了校长,这才完成的这个计划……”

      虎杖悠仁忙把五条悟扔进自己怀里的奖杯又扔了出去,唯恐奖杯沉的压坏他。他把整件事情包括从夜蛾和夏油杰他们想救五条悟到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帮他闯了咒术协会为止说的一点不差,但说到最后,虎杖悠仁又愣了一下,“等等,老师说……为了……我?”

      五条悟又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为、为什么……”

      小老虎的声音越问越小,好像有个答案在他的脑海里呼之欲出,但哪怕是一个尖,它都不敢冒。他怕这个尖冒出来,结果遇到的是冰天雪地,让幻想的苗苗冻死在冬天里。

      五条悟道:“因为我也喜欢悠仁啊。”

      好了。
      什么冰天雪地,什么天寒地冻,什么冻死在冬天里,都让它们滚吧。
      这个爱情的尖合该生长在春天里,然后在五条悟的笑容下长成最漂亮的花朵。

      喜欢老师——这原本是虎杖悠仁埋在心里最深的秘密,他觉得自己不配喜欢老师,老师也不会喜欢自己,他们是全天下最普通却又最不普通的一对师生,他以为这个关系到此为止。

      那为什么他当时要在武场说自己喜欢老师?
      大概是因为老师的笑容太漂亮。
      也或许是,他再不说,他就永远没有机会开口了。

      那老师说他也喜欢自己呢?

      “老师……”虎杖悠仁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在五条悟的注视下吐出一句话,“老师,如果是,考虑我的话,我虽然,不,就是,虽然我喜欢老师,不不不,虽然我在夜蛾校长他们的帮助下救出了老师,但是,老师如果是因此想回应我的话——”

      “悠仁,”五条悟的表情带了点无奈,“悠仁喜欢老师吗?”

      虎杖悠仁答:“喜欢。”

      五条悟又问:“老师喜欢悠仁吗?”

      五条悟自己又答:“喜欢。”

      五条悟又问,“那悠仁要和老师成为恋人吗?那种……一百分的、能够让人为之想要活下来的恋人?”

      五条悟说着从怀里又掏出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虎杖悠仁身上顺来的小本本,里面一页一页的记着虎杖悠仁为五条悟买的甜点和打的分数,从上往下排,第一位是八十七分的五郎月半烧饼。

      不,现在它变成第二位了。

      顶在五郎月半烧饼上面的是一行新添加的内容。

      【虎杖悠仁 100分】

      -

      【后记】

      五条悟从小就知道,一清家有一个专门为盛宿傩的“容器”,他觉得这事好像不离谱,但又好像离谱。可这事还影响不到他,所以即便心里觉得不妥,也没太在意过。

      让他真正在意起来这件事是那个“容器”有一天竟然跑了。

      五条悟惊诧之余又觉得有点好笑,咒术协会那帮老顽固把所有希望给予在一个无辜的降临到这个世界的孩子上,现在孩子没了,他们怎么办?

      咒术协会为这件事炒翻了天。

      他们不断地推卸责任,不断的找新的办法,甚至想要再找一个咒术师的孕妇重新吃诅咒,孕育一个新“容器”。他们的嘴脸恶心的让五条悟心烦,他想,如果是这样的咒术界,那他不如死了舒服。

      他就这样吃掉了手指,在那帮老头子们诚惶诚恐的感谢下,接了那个逃跑的孩子的路。

      跑吧。五条悟心想,去做一个纯洁的、善良的、没有见过这些恶心人的东西的孩子吧。

      他自己嘛——见的太多,无药可救,就当瞎了吧。

      五条悟这样想着,成为了宿傩的容器。起初即便是最强的他也无法完全抑制宿傩,导致他的脸上时常会出现无法控制的、不能令其消失的眼镜或者嘴巴。丑是丑了点,五条悟一度无法接受自己帅气的脸多长了眼镜嘴巴,苦练抑制宿傩的同时还不照镜子。

      结果这个还没练下去,五条悟就偶然得到了关于一清的消息。

      好家伙——当年咒术协会把日本掀翻了天也没找到的消息,就让他这么给碰着了。

      五条悟觉得好笑,但是心里又想,要不去看看那个孩子长成什么样了吧?好歹也算是自己的“前辈”。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五条悟向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吃宿傩的手指头都不在话下,更何况溜进一家普通人的家里看个孩子。

      于是五条悟就挑了个合适的机会,真溜进了现在名叫虎杖一清的那老头的家里。

      这是五条悟第一次见虎杖悠仁。彼时这小屁孩还刚到他膝盖多一点,拿着棒棒糖满地又走又滚又爬,像只还没成年的小老虎幼崽。这孩子见到他也不害怕,乐呵呵的就朝他跑了过来,一把扑到他腿上,咯咯直笑。

      五条悟以为自己脸上没多余的嘴巴和眼睛了,多亏着自己原装的美貌才能以一个翻窗闯家门的陌生人身份得到小屁孩的喜欢。

      结果小屁孩转头就又掏出了两根棒棒糖。

      “哥哥,吃糖。”声音软糯的要命。

      五条悟挑挑眉,接过了一根棒棒糖,结果这小老虎举着胳膊不放。

      “哥哥两张嘴,吃两个。”

      五条悟愣了。他摸了摸脸,发现右颊有张张开了还露出舌头的嘴巴。这张脸——或者说这个身体里囚禁的身份——让身边的不少人对他恐不能多远离三分。他又看回小老虎,他还举着那根棒棒糖,嘿嘿傻笑。

      当时的五条悟心里只有两个字:值了。

      这件事在后来虎杖一清去世后,去接虎杖悠仁的五条悟脑海里依旧清晰。他蹲在房顶上看着那个小屁孩长成如今的少年模样的时候,还啧啧感叹了一下时光飞逝,顺便当然也赞叹了句小老虎现在腰真细,一点不像当年的小肉团。

      等小老虎终于被诅咒吞进肚子里,五条悟才赶了过去。他本意是想借这个诅咒看看天选之子天赋型选手小老虎实力如何,没想到咔一下直接就被吞了。失落之余倒也觉得无妨,这才刚开始,后面时间还长。

      结果他刚落到诅咒面前,一只拳头“嘭”的打碎了诅咒一口臭牙,牙齿七零八碎的落下来,少年清亮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我才、不会死在这里啊——!!”

      彼时的五条悟心里又只有三个字:就他了。

      Fin.

  •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儿就完结啦。
    中间因为学业断更了让很多宝贝不追了有些可惜,不过还是要写完的。写到后面感觉又ooc又剧情崩又bug的,果然还是屑作(掩面)大家将就看吧,所有问题属于我,但不论我写的多屑,五悠是真的!!
    就酱啦。谢谢大家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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