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傅幼喜

1、01

　　温佳妮有一本日记本，在网上买的，还是最贵的那种。她以为买最贵的，密码就难解，甚至天真地设置成最简单的密码：四位数，四个蛋。她以为谁都不会想到有人会傻到用原始密码。

　　而就在刚刚，她的日记本被她的仇人解开了。
　　——是她太太太傻了！

　　赵嘉原看到了她的秘密。
　　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无耻、龌龊的秘密。

　　午后的阁楼，些许郁热，安静的只剩下温佳妮急促的呼吸声。她气红了脸，却也不敢在这个家里大喊大骂，只能恳求赵嘉原不要再看了。

　　赵嘉原比她高，拿着日记本高高地一举，她跳起来也够不着。硬底鞋跳一下，阁楼老旧的木地板砰砰响，她哪里有胆子敢跳？

　　日记本外封棕色皮质，纸张暗黄，复古格调。
　　随手翻几页，内容差不多都与一个男人有关。
　　十八九岁的女生写日记，文字矫情又直接，恨不得掏心掏肺，心理描述细致到啰嗦，娟秀字迹落入赵嘉原眼里，像文艺喜剧，由温佳妮导演、他来评价的话，满分十分顶多给个三分。
　　越往后看，赵嘉原就做出惊讶状，夸张极了，遇到他认为写得不错的词句，还会念出来。
　　低沉嗓音，字正腔圆，念得很是动听。

　　赵嘉原举高日记本，看着眼前的温佳妮，不禁咋舌。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文静乖巧的温家表姐，竟然会有这么荒唐离谱的旖旎春心？书写的对象更叫人发笑。

　　“赵嘉原……”
　　明明是自己写的，可从赵嘉原嘴里念出来，温佳妮听不下去了，万分羞耻。眼前这个男生明明有好听的嗓音，却是用来笑话她、讥讽她。
　　踮着脚，去抓赵嘉原的手，却怎么都够不着。
　　“赵嘉原，你别念了，还给我！”
　　温佳妮快要气哭了，脸烧得很，究竟是气的，还是羞的，不知道。
　　她是不知羞耻，可也有私人隐私、尊严呐。

　　见赵嘉原没反应，她气极了，脱掉鞋子，光着脚跳了几下，光洁纤细的手臂勾住他的胳膊，用力往下拽，气呼呼地夺下日记本。丝毫未察觉到她宽松的V领口在一个男生面前暴露了什么。

　　抱住日记本，抬眼，温佳妮撞上赵嘉原轻佻的笑，也不知怎么的，脑子一热，话不经大脑，张嘴骂他：外来的父不详的小杂种，不知礼数，才会偷翻别人的东西，偷窥别人的隐私……

　　赵嘉原脸色凛然一黑。

　　郁热的阁楼，更显闷了。

　　其实说实话，她骂完就有点后悔了。赵嘉原的情况，家族圈的里头外头都知道，但不会像她这么光明正大又很恶意地说出口——虽然恶意是被他逼出来的。

　　赵嘉原应当是京都赵家的孩子，毕竟是跟着那边人的姓氏，也是在那边出生的。不知为何，自小名头上就过继到了温家这边，成了温家老幺温雅的儿子。
　　但，京都大家大户的八卦秘史往往能从不知名一隅传出来——
　　赵嘉原是个父不详的，之所以会过继到温家这边，那是因为这孩子是温家老幺的私生子！
　　……至于真假，尚不得知。

　　赵家是哪个家？可不就是温家老幺温雅的丈夫一家么？
　　话说到别的，赵家到底是京都的大家族，竟舍得让自家儿子屈从入赘温家？又将一个私生子的名头揽下，又过继，这手续办得顶漂亮……

　　外头的话，显然比八卦里的更不好听。
　　而家里头——
　　在赵嘉原之前，温雅小姑姑已经跟小姑父有个女儿了。当外头不知真假的“私生子”的流言传到家里来，闹得家里鸡飞狗跳，小姑姑不说话似承认又似否认，也许是因赵嘉原底下多了根玩意儿，顽固的老爷子放过了小姑姑。

　　温佳妮总觉得赵嘉原不像外头说的那样，他不会是小姑姑的种，因为两人实在不像。从小到大，男孩子的眉眼一点点长开，就愈发证实她的猜想，赵嘉原没有一丁点的地方像温家的人，不是都说儿子像母亲么？基因再怎么偏向父亲，也不能一点儿都不像小姑姑吧？
　　搞不好，是赵家那边有什么鬼……

　　温佳妮看见赵嘉原扬起手的一瞬，吓得缩脖子，迅速蹲下，顶着日记本抱头。

　　赵嘉原很恐怖，脾气坏得要死。
　　她讨厌赵嘉原，很讨厌很讨厌。
　　也很怕他。
　　再有，她在心里视赵嘉原为仇人。

　　果然，恶毒的赵嘉原要说她了：“再怎样，我也不及表姐你。你连你妈的男人都下得去手，我佩服。”

　　温佳妮耳根泛热，心脏猛跳，慢慢起身，不敢直视他，“你……你不许说出去。”
　　声音小小的，毫无威胁力。

　　赵嘉原看了眼她紧抱着的日记本，嗤笑：“正常人能写日记么？”

　　所以啊，这位温家表姐是真不正常，竟低俗到意淫她妈的男人。那个男人都快四十岁了，就算外形再优越，内部呢？年龄与经历搁在那儿呢，谁知道“几把”脏不脏，还能硬几成？更搞不懂的是，乖乖女居然还写成了日记。
　　日记加一把锁，不是存心惹人好奇么？

　　赵嘉原一转身，坐到她床尾处的灰色沙发上。

　　整栋宅子，只有温佳妮这间房光线不太好，背朝南方，窗前又有茂盛的树挡着，尤其是雨天，室内很容易发潮，总有一些小虫子容易从窗户的缝隙里爬进来。

　　温家是个大家庭——大杂烩。家大业大人也多，光是姓温的，这家里头就不少人了。上面温家好几房的人，几个房的子子女女，再加上入赘带进来的人，不姓温的近亲也住这儿，七七八八加一起，温家可不就是个大杂烩么。

　　几个房的孩子，论年龄排，温佳妮是老五；论房，温佳妮是老二一房的大女儿。同是女儿，大概是不及小女儿佳淇受宠，更不及温家任何一个孩子受宠，否则也不至于住阁楼了。

　　赵嘉原手里没东西，无聊得很，随手抓过沙发扶手上的小衣服玩。真丝布料，又软又滑。在吃喝穿用方面，温家倒是不亏待任何人。
　　他捏着小衣服上边缘的蕾丝，眼皮一抬，瞧见温佳妮盯着他手里的东西，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温佳妮心骂这人变态，捏着女孩子的小衣服玩，太变态了。可她不能说，低着头，紧抱着日记本的双手指甲泛白，往前走了几步，稍稍离他近一些，语气里有了真诚地恳求：“你别说出去，好吗？”
　　要是说出去了，别的不管，她肯定没命活了，她妈肯定第一个弄死她。

　　赵嘉原勾住小衣服上的细肩带，用力一拉。“刚刚不是跟我横么，我是父不详的小杂种，不是么？”

　　温佳妮为自己的嘴贱后悔地想哭，又有点委屈，明明就是他私自进她房间乱动乱翻，这不就是无耻的小偷行为么？
　　当然，她哪里敢说。
　　算了，他狠，她弄不过他。
　　她服软，低着头，隐约有要哭的预兆，“我刚刚是气着了，才会口不择言，对不起……你别说出去，好吗？”

　　还没等到赵嘉原的回答，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是她妈。
　　温佳妮心惊肉跳，小脸发白，望着赵嘉原。他出现在这里，可不好解释。

　　赵嘉原“啧”了一声，肩带没拉断，怪结实的，随手扔到后面的床上，懒洋洋地起身，离她仅三步左右的距离，抬抬下巴，要她开门。

　　温佳妮摇头，双眸起雾，真快哭了。
　　妈的，小祖宗，简直是祸害！

　　温雁在外面喊她，说郑叔叔回来了，还带了礼物，要她下去看看。

　　郑叔叔正是温佳妮日记本里的男主角。

　　赵嘉原眉梢一挑，笑了起来，往门的方向走，手还没碰到门把，就被温佳妮一巴掌拍开。紧接着，赵嘉原恶脾气还没发起来，温佳妮赶着握住他的手，摸了摸刚刚被她心急无意打了一巴掌的手背。
　　她不敢去看他阴沉的脸，带着哭腔，小声道歉。
　　赵嘉原憋住了火气，脸色极其难看。

　　温雁又喊了一声，有些不耐烦了。
　　佳妮应了一声，说在换衣服，马上就下来。

　　温雁走了。
　　赵嘉原甩开她的手。
　　过了一会儿，温佳妮看他还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低着头，抹了抹眼睛，也不知是不是气哭了。
　　赵嘉原看了她一眼，眼色复杂，开门出去。

　　家里最小的妹妹手里抱着洋娃娃，站在走廊上东张西望。她看到赵嘉原从阁楼下来，笑着喊了声哥哥。
　　赵嘉原顿了顿，没搭理，越过小妹妹，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拽着小妹妹离开。

　　温佳妮换掉身上的T恤和牛仔裤，穿了一件衬衫裙，修身款式，蓝白色调，清新又显娇俏。这是她衣橱里颜色最好的一件，还是郑叔叔之前出差带回来送给她的。
　　她在镜子面前摆弄了好一会儿，要出去时，想起日记本，想来想去，换了密码，压进席梦思床垫里。

　　从阁楼到楼下，她脚步轻快，带着一点点克制，及腰长发在身后一扫一扫的，脸上带着明显的雀跃。
　　大概是太开心了，不愿记得刚刚在房间里发生过的事情。下楼时，连站在三楼走廊上的赵嘉原都没看见。

　　赵嘉原站在楼梯上，以零食哄走了小妹妹，目光尾随着温佳妮的身影，沿着楼梯扶手间的缝隙坠下去，蓝白色身影在朱红色楼梯间晃了一圈便匿了。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楼下那位日记本里的男主角叫了一声温佳妮的小名。

　　妮妮。
　　叫得可真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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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
本作品纯属虚构，故事只是故事，请勿当真、计较。
女主暗恋过妈妈的男友，介意者慎入；
男追女，偏慢热，角色不讨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