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Moment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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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茸特有的浓郁香气蔓延在味增汤里，交织出一种奇异的美味。
热汤下肚，咲良觉得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她抬起头，正对上坐在对面的北信介的视线。
男生瞳孔幽深，神色平静，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反衬着浮在他头顶上的数字。
【当前好感能量：86%】
是的，就是这么短短的时间内，男生对她的好感又涨了一些。
咲良猜测着是“青梅竹马”这个属性的作用——尽管很多年没见面了，但就像北奶奶说的那样，北信介小的时候很喜欢咲良，喜欢到在离别的时候大哭了一场……
并且，两人还做过约定之类的。
但，咲良完全没有这份记忆……她只是在潜意识里觉得北奶奶和北信介长得眼熟，仅此而已。
“咲良，饭菜还合胃口吗？”
北奶奶温和的声音令咲良回过神来，她看向坐在右侧的老人，微笑着回复，“很美味。”
“呵……”北奶奶轻笑一声，眼睛眯了起来，“我们家的料理口味比较清淡，我原以为咲良会不适应的。”
“我非常适应。”咲良认真的感叹，“食材本身都很好，所以只是简单的调味就能够带出原本的美味，我很喜欢这样的料理呢。”
“呵……那就好。”
*****
像这样几个人围在一起吃饭的场景，对咲良来说确实是久违了。
久到即便追溯到在过去世界中的经历，如此暖意融融的氛围也像是只有在拍摄相关的戏份的时候才会发生。
不过在北奶奶的眼中，咲良只是一个16岁、父母工作很忙、时常独自一人照顾自己的女孩……
注视着这样的咲良，她下意识的释放着长辈的关怀，“咲良以后想吃什么都可以和奶奶说，虽然奶奶厨艺有限，不过我们的食材都是很新鲜的呢。”
“……谢谢北奶奶。”
咲良由衷的表达着感谢。
饭菜的香味充溢着鼻腔，顺着嗅觉填满了呼吸，再度看向北信介的时候，男生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就像是顺其自然的牵引——咲良注视着他朝她所在的位置伸出手，小臂在空气中划过一个弧度，带出他清朗的声音，“我再为你盛一碗汤。”
“……”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咲良连忙把空空如也的汤碗递给他，“……谢谢北学长。”
“不用客气。”
“……”
他说话的时候，用词标准，句式完整，带着一种严谨的感觉，和他身上散发的气质相辅相成——挺拔的坐姿，镇定的神色，以及，吃饭喝汤时那宛如掐着节拍器一般的举止。
北信介和她之前见过的所有少年都不太一样。
这样的男生……并不是独生子，而是有姐姐和弟弟，姐姐比他的岁数大不少，在大学毕业以后去了大阪的企业工作，弟弟则比他小很多，跟着他的父母一起住在神户市。
“小信喜欢排球，所以特意考了稻荷崎，正好就又搬来和我一起住了。”
“……嗯。”
“咲良呢？比起宫城，这边要暖和不少吧。”
“嗯。”
一直都很淡定的在扒饭的北信介，因为北奶奶的这句话神色一凛，“宫城？”他抬起头来，目光定在咲良脸上。
“啊，小信还不知道呢。”北奶奶立即解释道，“咲良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前阵子在宫城县呆了一段时间……好像是有三个多月，对吧？”
“对。”迎着北信介的目光，咲良点点头。
便见男生继续不偏不倚的注视着她，询问道，“那你以后，还要离开吗？”
他的语气好像有了一丝微弱的起伏，轻轻的落进面前的餐盘里。
……我当然会离开，咲良心想。
而且，之后的“离开”，还超越了一般的意义。
是彻底的，永远的……从这个世界消失。
“呵……小信你怎么回事呢？”见咲良没有立即回复，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北奶奶立即出来打圆场，“咲良才刚来，你就问她什么时候走。”
“没关系的。”咲良回过神来，礼貌的勾起嘴角，“北学长大概是在担心我的学业问题吧，毕竟，稻荷崎的期末考试周要到了呢。”
她这次的“插班”时机非常凑巧，正好即将面临这所学校的期末考……
虽然咲良并不认为难度会超过当初青叶城西的转学考试，但因为两边学习的教材不太一样，她还需要花时间熟悉一下知识范围。
听到她的话，北信介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神色淡然的表示：“高二的课堂笔记我都还留着。”
“北学长可以借我看一下么？”
“嗯。”
晚饭结束，北信介在帮忙北奶奶收拾好餐桌之后，折返回房间取笔记。
咲良这才注意到，男生的房间就在她的隔壁……
穿过蔓延在走廊中的昏黄灯光，尽头处的那扇紧闭的窗户像是浮在光晕之中的一颗黑曜石——清晰的映着外面浓郁的夜色，又映出了两人一前一后、一高一矮的身影。
只在门口等了片刻，咲良便迎来走出房门的男生，他的手里抱着一摞笔记本，叠的整整齐齐的，压着面前的空气递到她的手中。
“期末考可能会考到第一学期的知识，所以相关的笔记也在这里。”
不到一步的距离内，他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坠落在耳侧，墨黑的瞳孔宛如微风吹过的夜晚，在和咲良的目光交汇之时缓缓的收紧，“如果咲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我。”
“……嗯，谢谢北学长。”
咲良微笑着点头，意识到这还是今日的“再会”以来，他第一次直呼出她的名字，配合着严谨的措辞，似乎并无任何不妥……
相比之下，咲良反而认为“北学长”这个称呼显得有些生疏了。
可是毫无两人相处的记忆的她，只能继续被套在礼仪周正的方框里，就像男生笔记本上那些工整记录的字迹，带着既真实又遥远的质感。
翌日，咲良很早就醒了过来，寒冷的冬天并不会让她对温暖的被窝产生更多的留恋，她拉开房间的窗户，深吸了一口来自清晨的清新又冰冷的空气，随即去卫生间洗漱。
放下水杯之时，耳侧响起疑似拍掌的声音，细碎又清脆的响动，好像是来自客厅的位置。
察觉到头顶的神明喵喵好像轻轻颤动了一下，咲良这才想起，自昨天来到这里以后它就变得异常安静。
「你怎么了？」
「没……没事」它的声音带着些许紧张。
咲良怔了怔，没再理它，只是推开卫生间的门，沿着走廊踏进了客厅。
客厅中央的位置放着一个红木制的佛垄，此时此刻，北奶奶正站在那个佛垄的面前，双手合十祈祷着什么。
只是片刻，她又放开手，将放在身侧木台上的一碗米饭和一碗清水放到佛垄前供奉着——这个对咲良来说并不算陌生的“仪式”，在北奶奶的举手投足间释放着经年累月的气息。
一切就绪之后，北奶奶转过身，在注意到咲良以后，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啊啦，咲良这么早就起来了吗？”
“早上好，北奶奶。”咲良微笑着走上前去。
“没想到咲良比小信起的还早呢。”北奶奶的语气有些感叹，她的目光扫过咲良的头顶，唇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咲良，对神明怎么看呢？”
“……欸？”
这个问题来的过于突然，咲良怔了怔，回想起她刚才供奉神明的样子，又想起自己头顶那只废柴神明喵喵，便认真的回复道，“北奶奶，我相信神明的存在。”
“嗯……仅仅只是相信吗？”老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探寻，附带着唇角的笑意拉的更深了些。
咲良不清楚她为何会如此问，便遵循着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嗯，我只是相信有神明……”她迅速的组织着语言，“但我并不认为神明的存在会给我带来任何帮助。”
这句具有强烈针对性的话，令神明喵喵从她头顶掉到她的肩膀上。
咲良并不认为自己是在针对它……迎着老人的视线，她继续补充，“北奶奶，我的意思是，神明的存在就像是一双眼睛，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不过，要实现自己的梦想和目标什么的，是只能靠自己的。”
有类似腌制的海鱼的香味从不远处的厨房传了出来，像是在彼此交汇的目光中晕出了一层水雾……下一刻，北奶奶笑出了声，“呵，咲良果然还是那个咲良。”这么说着的她，视线飘向咲良的身后，“早上好啊，小信。”
“早安。”
熟悉的清淡嗓音刮过背脊，咲良蓦地转头，朝不知何时走出来的北信介打招呼，“早上好，北学长。”
“早安，咲良。”
今天是咲良去稻荷崎高中报道的第一天，在北奶奶的叮嘱下……北信介神色平静的接受了“一定会将她好好带到办公室”的任务。
因为转学比较匆忙的缘故，咲良尚未收到稻荷崎的冬季制服，她只好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外面又套上了一件黑色的牛角扣大衣——全身黑的装束，衬托的她的皮肤更加白皙，在冬日晨光的笼罩下，泛着近乎透明的光泽。
在去学校的路上，北信介大致向咲良说了一下稻荷崎的情况——平时几乎没有小测验，不过每学期会有两次重要考试，分别在半期和期末，所有的学生都必须参加社团活动，不过在考试周来临的时候，社团活动会勒令停止。
“也就是说，考试周当周，排球部是不允许训练的吗？”
“嗯。”
“那应该很难熬吧。”
“……”
大抵是咲良认识的少年们都很“热爱”排球的缘故，她下意识的觉得如果整整一周的时间不能训练，对他们来说应该会是一段很难熬的时光。
但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感叹”会让北信介感到有些惊讶，原本一脸淡定的少年忍不住询问，“咲良为何会如此觉得呢。”
“唔……”咲良顿了顿，回复道，“我只是在想春高要来了，每一天的训练都很重要……”
“咲良有关注春高？”男生的语气随着他口中呵出的白雾微微上扬。
“嗯……”点点头，“我之前的学校，排球还蛮强的。”
“……”
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
并肩而行的两人，很快便走上了学校外面的人行道。
经过一旁的巴士站的时候，刚好有一辆巴士停靠了过来，车门拉开以后，下来了不少穿着稻高制服的学生。
咲良和北信介走在一起的身影……便就这样刚好映入了两位和他相熟的少年眼中。
“治……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是北学长。”
“我说的是你看到北学长旁边那个女生了吗？”
“看到了，长得很漂亮。”
“……漂亮？”稻荷崎排球部的双子之一——宫侑，显然对自己的兄弟宫治的话不是很赞同，他撇撇嘴，有些嘲讽的说，“也没有很漂亮吧，学校里像她那样的长相不是很多吗。”
“……”宫治怔了怔，回了他一个“建议你去看眼科”的眼神，“你确定？”
“……确定。”
即便心里在打鼓，但在排球以外，对于同样的事情必须要保持和宫治不同的观点——是宫侑的人生准则。
所以接下来，两人在“那个没见过的女孩和北学长到底是什么关系”的讨论上也各执一词。
宫治认为：“估计是转学生，和北学长认识的，就和他一起来学校了。”
宫侑立即摇头：“谁会在这个时候转学？马上就要期末考了啊！”
宫治看向他：“哦，那侑觉得是什么？”
宫侑其实压根回答不出来，但表面上还是扯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说：“我会去调查出真相的！”
事实证明，宫侑再次在“推理”这件事上输给了宫治。
这天的早会结束后，班主任招呼着一个穿着全身黑的女孩走进了教室。
“这位是今天转到我们班来的白间同学。”
“……”
2年2班的教室先是一片寂静，又在众人看清楚了来人的样貌之后忽然躁动起来。
“大家好，我是白间咲良。”
甜美的声音飘进空气，有着明星般漂亮外貌的、讲着标准关东腔的女孩在自我介绍后转过身，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好可爱……名字和本人一样可爱。”
“她说的是东京话欸……是什么女团成员之类的吗。”
大家的讨论宛若潮涌般，推动着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金发少年的心跳。
宫侑完全没想到这位上学的时候和北信介走在一起的女生真的就是转学生，而且还转到了他的班。
“白间同学，你先坐那边那个空位吧。”
“嗯。”
她竟然被班主任安排到了他的前排。
走过来的时候，宫侑扬起下巴，扯出一副狂拽酷炫的样子注视着她。
便见面孔精致的仿佛人偶般的少女一脸平静的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坐到了前方的座位上。
穿着运动服的纤细背影划过空气，乌黑的马尾在白皙的后颈处微微晃动着，以及，那股疑似水果的甜香……含混在一起的这一切，鲜明的渗进宫侑的知觉中。
他深吸一口气，注意到其他同学都在忍不住看向她所在的位置，胸口忽然涌起一阵烦躁……
不知为何，他莫名的就对这位新来的转学生感到不爽。
也不是很好看啊，也就那样吧……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像是洗脑似的流转着这样的想法，宫侑自认为自己对课间时分，大家都跑过来和她打招呼这件事情完全没有放在眼里。
“白间同学是从东京来的吗？”
“听说晴空塔附近最近新开了一条商业街是真的吗？”
切，真是的。
……宫侑站起来，穿过这些挤到他座位边的人，踏出教室……
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他刚好撞到了自己的兄弟宫治。
注意到2班教室里的热闹，宫治下意识的伸长脖子往里张望，“你们班怎么回事？在吵什么？”
“没什么。”宫侑完全不想告诉他转学生的事情，只是挡在他的面前，撇撇嘴，“厕所去么？”
“不去。”
“切。”
*****
并不知道坐在自己后排的少年在想什么的咲良，只是有些庆幸……她今天幸好穿的是运动服。
因为，这天下午，有本学期也是整个高二学年最后的两堂体育课，也就是说……按照惯例，所有人都要进行体力测试。
至于体力测试的内容，根据抽签决定，作为转学生的咲良，非常好运的抽到了一千米长跑——这个曾在枭谷学园高中的运动会上让她斩获优胜的项目，成功唤起了她对于东京的记忆。
今天，大家也热热闹闹的围着她询问关于东京的事情……这座无论是在原本的世界和现在的世界都和她羁绊颇深的城市，所经历的一切好像时常在潜意识中交叠混合。
以至于有时候她差点分不清楚，到底哪一边的回忆才是真实的。
真实的就像是她在跑步的时候所掌握的呼吸的节奏——三步一吸，两步一呼，冬日的寒风吹过脸颊，清晰的反衬着毛细孔散发的热度。
【哔哔——】
哨声响起，她第一个冲过重点。
体育老师报出了她的成绩，脸上挂着惊喜的笑：“白间同学，你跑的很快。”
“……嗯。”
确认成绩以后，咲良签好字，顶着口干舌燥往水池走，男生那边的体测好像也快结束了……在另一边的操场，咲良只是粗略的望了望，并没有看到宫侑的身影。
说起来，这位少年作为她可以选择的攻略对象之一，明明坐在她的后面，今天下来，却和她一句交流也没有，令咲良差点以为他是走那种冰山路线的少年。
结果神明喵喵却说，「不不不，宫侑君很受欢迎的，性格也很开朗」
「哈？」咲良愣住，心想自己今天怕不是见到了一个假的宫侑，随后，她又话锋一转，「对了，喵喵……你从昨天开始就很安静啊」
并不是错觉，咲良也是才察觉到……自从进了北家以后，神明喵喵就没说过几句话，安静的不可思议。
「这个……」
听到咲良这么说，神明喵喵顿了顿，坦言道，「咲良少女，我只是猜测……北信介的奶奶，应该能够看到我」
「欸？」
「嗯……而且可能不止是看到……」
因为天童觉也能看到它，所以对于每日都会供奉神明的北奶奶能够看到的事情……咲良并不觉得有多惊讶，可是，它又说，不止是能看到……什么意思？
正准备继续发问，思绪却被身侧突然出现的一个男声打断。
“白间同学。”
咲良转过头，眼中映入熟悉的身影——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宫侑正站在不远处的花台边上，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
咲良疑惑的看着他，便见男生上前一步，神色像是刻意绷紧一般开口，“你和北学长是什么关系？”
略显强势的语气，落进冰冷的空气里，令咲良顿觉莫名其妙。
她不喜欢这个少年身上散发的攻击性，便淡淡的反问道，“宫君怎么不直接去问北学长呢？”
“……”宫侑的嘴角似是抽搐了一下，片刻过后，他竭力维持着方才的神情，继续说道，“你们不会在交往吧。”
？？？
咲良不太想去理解这位少年的脑回路，只是叹口气，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没有。”
“哦……”听到她的回复后，男生拖着长音回应了一声，蓦地提议，“那，你和我交往吧。”
“………………”
这句话说的过于随性，随性到咲良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交往？”她确认道，“宫君，你认真的吗？”
就像是按到了电动玩具的按钮，因为咲良的这句话，宫侑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认真……”男生捂着肚子狂笑，看上去完全不像一个高二的男生，“哈哈哈哈哈哈哈……竟然问我是不是认真……哈哈哈哈哈……就你……”
咲良只是注视着他，目光定在他张大的嘴巴上——那里发出的笑声仿佛在空气中制造出起伏的波浪，明晰的线条吹进冷风里。
“宫君。”
宛如将那些线聚集在一起，拽进手中。
下一刻，咲良走上前去，扬起下巴，“我是认真的。”
“……”
笑声戛然而止，咫尺的距离内，连同他的呼吸仿佛都骤然凝固。
迎着男生收紧的瞳孔，咲良勾起唇角，学着天童觉日常讲话的样子……飘忽的、轻盈的说道：
“……认真的，请你滚出我的视线，好吗？”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Moments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