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都别睡[电竞]》昧夕

2、羊入虎口

　　是淮觉得短时间内可能结束不了话题，把手机放到了桌边开着免提。
　　他没被这过往的一点交集蛊惑：“只不过是个钻石段位的号，要说很强倒似乎有些勉强。”

　　“那你觉得什么叫强？国服排名前十够不够？”

　　没等是淮反应，对方接着问：“你这手机号就是你微信吧？加你了通过一下。”

　　“叮”少年话音未落，是淮的微信就响起，屏幕上弹出好友申请。

　　是淮点开看了，动漫的头像有点熟，但是淮一时间想不起来出处，昵称：“你爸爸姓宁”

　　他鬼使神差地点了通过，刚想问为什么要加微信好友，对面那头蹭蹭三张截图就发过来了，图片是掌盟的截图。

　　掌盟是官方app,里面能看到自己账号最近的战绩。
　　是淮点开一一放大点开，每下滑一次都震惊一次。

　　“你的号？三个都是你的号？”
　　“你不都看到了吗？”

　　是淮是看到了，三个号看起来一点联系都没有，甚至连常用英雄也都不同。
　　这个游戏里高分路人也有很多，像这人水平如此高的应该早就被战队争着抢着要了，不该他听都没听说过。

　　“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之前没有听说过你？”
　　“你屁话怎么这么多？要签就签不签就拉到，之前怀疑我的水平，现在看到了又跟老子在这儿扯七扯八。”

　　是淮微皱眉，这人三句不离一个老子让他有点膈应，虽说玩这游戏的人不嘴臭的少，但是他们毕竟也是第一次接触，基本交往礼仪还是要守住的吧。

　　“你——”

　　“小宁啊，注意点注意点儿。”林申东在旁边提点。
　　“老板，怪我忘了，拿了冠军的人脾气比较怪，我担待点。”

　　到底谁担待谁？
　　是淮第一次听别人说他脾气怪，也没有想争辩什么。
　　少年再度开口的时候，压下了自己的脾气：“是最近才打上去的，而且之前没想过打职业。”
　　“现在为什么想了？”是淮追问。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就当是淮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少年突然答道：“无聊，想上去看看，体验一下摸冠军的奖杯的感觉。”

　　他没有明说，但是淮听出来了，他说的“上面”指的是什么。
　　“FIRST，冠军的感觉怎么样？”
　　“很好。”

　　很好，非常好，好到他再也不能忘记在顶端荣誉的那瞬间了，从那一瞬间之后的每天都是尔尔。

　　“跟我做队友，老子带着你再拿一个冠军。”

　　对面平淡的话，打得他内心一阵滚动，像是烧热的油里滴入两滴清水，噼里啪啦。

　　淦，有被蛊到。

　　是淮觉得自己一向是个理智的人，他时刻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可以为自己想要的东西做到极致。而这一瞬间他不知道怎么就被这少年蛊惑了，看着电脑屏幕上联盟游戏的图标，他长吸了一口气。

　　“回话啊，哑巴了啊？行不行都吱个声啊。”少年又开始显得有些不难烦，催促着是淮。

　　是淮不着急，缓了两分钟，而后慢慢开口：“签约费和其它的都可以再谈，只有一个必须的条件，除非是我自己选择不上场，否则我一定要首发。”

　　就算是被骂到溃不成军，就算是结尾潦草惨淡，他也要在赛场上打到最后一分最后一秒。
　　……

　　一个月后，前往W市的飞机上，起飞前，是淮又看了一遍微博。
　　@GYG电子竞技俱乐部：

　　【人员变动公告】
　　转会期间，原隶属GYG联盟分部中单选手FIRST（是淮）合约到期，成为“自由人”，我方也一直在积极沟通希望能续约，但因FIRST选手个人追求与GYG有冲突，在沟通无效的情况下，FIRST选手拒绝了我方的续约条件，选择加入LSD电子竞技俱乐部。
　　人生有梦，各自精彩，我们也尊重他的个人选择，期待以后在赛场上相逢。

　　是淮顺着往底下翻了点赞数高的几条评论。
　　@GYG永远最强：LSD是什么野鸡队伍？听都没听过，真就为钱出走呗？
　　@地球毁灭吧：啧啧啧，GYG真是养了一头白眼狼，不过早走早好，GYG向着S11总冠军给老子冲啊！
　　@FIRST粉丝滚：我说FIRST就是个垃圾没人反驳吧。

　　和往常一样，骂他的言论占了上峰，只有往下看看很久才能看到他的粉丝在为据理力争。
　　@淮哥的小跟班：俱乐部真是又当又立，要是想好好放他走就好好写公告，阴阳怪气的你妈没了！FIRST有人气的时候拼命压榨，现在稍微状态下滑了一点就弃之敝履，还要带节奏？要不不要点脸。现在GYG的广告赞助多少都是冲着FIRST的？前年世界赛冠军，你们就是这么对他的？

　　是淮也知道，这两年他状态走低，喷他的人遍布全网，也只剩一群女粉丝在后方为他加油，为他奋力奔走。

　　大多数玩家对她们这群人也一样恶语相向，说她们不懂游戏只是看脸，其实不然，他知道自己的粉丝中也不乏高段位女玩家，可是他不能说什么，更说不出来什么。

　　这好像成为了默认规则：喜欢一个职业选手，当他站在巅峰的时候，你没有错；当他跌入低谷时，你喜欢他，你就是错的。

　　“先生，我们的飞机即将起飞，请将手机调整为飞行模式。”
　　“好的，马上。”
　　空姐温柔的声音传到是淮的耳边，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看向窗外没有再想什么。

　　抵达W市刚一落地，是淮就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不一样之处，这个名义上的南方城市12月底就已经冷得不行。

　　是淮拢了拢自己外套的袖口，在机场排队等出租车，上车后司机先和他说了句方言，是淮猜大概率是问他冷不冷。

　　是淮不好意思地笑了：“没想到这儿这么冷。”

　　司机一听他说着普通话立马反应过来是淮不是本地人，转换了语言，操着一口弯管子普通话：“你是来出差还是来旅游撒？我看你叻个箱子那么轻都没什么厚滴衣服吧？”

　　是淮礼貌回应：“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长住。”

　　“长住是吧？那就是来工作滴撒，那你要赶快买衣服，我们这里又没有暖气，冬天冷死个人的。”

　　是淮点头说好。

　　“等我到了住的地方就马上买。”

　　司机见是淮一直笑着，谦和又有礼貌，长得又格外帅气，难免想多和是淮说几句话，再加上这座城市的人所自带的热情属性，是扯着天南海北地和是淮一直咵，等到是淮下车之后，他都能把这个城市的属性摸得七七八八。

　　“你住这里啊？家里条件可以啊，这江边上的房子，都八万一平起跳。”

　　司机流露出艳羡的眼神，是淮没做什么反应，只是微笑，和司机道谢之后，顺着发给他的地址跟着手机上的导航走，最终走到了一栋四层高的独栋别墅面前。

　　“这里？”

　　他一边想着又确认了一遍，自己确实在导航的绿点上。

　　按下门铃。

　　没过多久，一个戴着鸭舌帽，没有一根头发旁逸斜出从帽子里探出来的男孩推开了门。

　　他套着件黑色连帽卫衣，身量看起来很高，是淮仔细看，发现他不是头发都被帽子压住，而是本身就是个寸头，头发极短。

　　男孩抬头，是淮站起来刚好和他能平齐视线，

　　“哟，冠军中单来啦！”

　　语气有些轻佻，是淮心里感觉有些不舒服，男孩扫了一眼是淮手边的行李箱。

　　“你行李就这些？”

　　“就这些。”

　　那人没多说提起来是淮的行李就往里走：“训练在二楼，睡觉在三楼，一楼吃饭，阿姨做饭的点早八点，中午十二点，晚上七点，错过了就自己点外卖，不过这附近没有什么店，外卖选择少。”

　　对方一一交代，提着箱子在往楼梯上上，是淮自然地跟上。

　　是淮问：“你姓宁？”

　　“你爸爸姓宁！”

　　是淮的不适感更强了。

　　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可能上当了。

　　“别误会，我在说我的微信名字，想告诉你咱们打过交道，不是在骂人。”男孩解释过后又笑了，“虽然也差不多了。”

　　经过二楼，其中一个房间传出来的声音让两人都停下了脚步。
　　“戚哥，你声音小点行不行？你那嗓门都把我耳朵给震聋了。”

　　“小尼玛小，你看看现在几点了？还他妈给老子在训练室睡觉，老子昨晚韩服王者700分了，你他妈打了三天才宗师400分。”

　　是淮心里惊讶，韩服是出了名的难打，高手云集，能打到王者700分已然实力不容小觑。

　　他不能判断这个人到底是单纯口嗨，还是确有这个实力，只是跟着一齐进了二楼的房间，他正好也想看看训练室情况。

　　键盘被推到了斜上方，穿着绿色夹克外套的年轻男孩听到靠近的脚步声突然身体一震抬起头：“戚哥，我没怎么睡，我就只是，只是那什么……打了个盹。”

　　看到是淮，那个“小绿”眼神蹭蹭点燃：“FIRST！我是你的粉丝！！终于等到你了！你认识我吗？我以前在GYG的青训待过！那个时候你还夸我打得好。”

　　是淮有点尴尬，说实话他不太有印象。

　　GYG青训每年招募的人都很多，更新还快，大家又都是统一的衣服，差不多大的年龄，不太好分辨。再说夸人，他自己本身崇尚鼓励教育，可能夸过的人也真是不少。

　　鸭舌帽男孩拿下自己的帽子就照着绿色夹克头上一敲：“你他妈还有脸说，别人GYG出来的冠军，你都换了几次队了？”

　　低下头有点委屈，还带着点奶气：“我接着去韩服打排位，不偷懒了。”

　　是淮心中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

　　再往旁边一看，绿色夹克边坐着的是一个十分壮硕的男人，带着耳机都压不住他一头的油得出奇的乱毛。此时他正紧盯着屏幕双手在飞快操作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而在下一秒钟，他开始疯狂锤键盘，嘴里发出了一阵狂吼。

　　“这打野傻逼吗，吃那么多经济是用来买纸钱祭奠你妈的吗？？！！”

　　“你们俱乐部键盘不要钱的吗？”是淮说实话真想问。

　　壮硕男人似乎听到了，往是淮这里看了一眼，他的右脸有道不大不小的疤，此刻看起来就更为凶悍了。
　　没有打招呼，又开始盯着屏幕。

　　“sleep，你应该见过。”
　　见过。

　　中流队伍YS俱乐部的上单替补，之前上场机会不多不少，在GYG也和YS打过碰到过，感觉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

　　不过是淮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

　　“最后，我回答一下你刚刚的问题。”
　　“不是‘你们的俱乐部键盘不要钱吗？’”

　　“是——我们的俱乐部。”

　　“是，你，和我们。”

　　是淮看着眼前这个像一颗栗子的少年。
　　觉得，不是可能，不是似乎。

　　他，真的上当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宁戚：嘻嘻，骗来了就不可能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