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恋人]笼中鸟》水晶星辰□□

21、何为幸运

　　“还请您放心，赏赐我会留一份给她的，就让她放心去吧。”看着其他女孩把赏赐一分而光，纷纷找了隐秘的角落大快朵颐，而血奴女孩蹦蹦跳跳的按照吩咐要去给“主人”助兴，晨驹本能地抓住了她的手，看着她天真而又迷惑的眼神想出口阻拦，却被老鸨抢先一步挡住。

　　“我还想问一下她的名字，还有……”看着女孩蹦蹦跳跳远去的身影，晨驹着急的想快步追上去，却被老鸨进一步拦住，微笑的红唇在她耳边轻声说：“知道了又怎么样呢？知道名字这种东西，在这个世界只会增加不必要的念头和绝望。在这里，被主人选中吸血可是莫大的荣耀呢，况且伺候好主人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我们必须要做的，服从和接受这样的安排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主……人荣耀？”晨驹退后几步，摇着头不可置疑的看着她，仿佛老鸨说的话是她无法理解的天方夜谭，“这只是您灌输给她的观念。”，她立着眉毛，用一种近乎于敌意的眼神瞪着她，“她本该是一个好孩子，您却……”黑玉般的眼睛不知因为痛苦还是因为愤怒而睁得格外大，“你却……”

　　“正因为她是个好孩子，所以才必须要这么告诉她，否则你还会看到现在的她吗？”老鸨走近几步，折扇一甩遮住了半脸，猫瞳半睁，细细地打量着她的眼睛，“你的眼睛可真漂亮啊，每一个刚刚被送来逆卷家的孩子都似乎曾有过这样的眼睛，至少我见到的孩子里是这样的，但是最后她们似乎都在短短的时间内都不知所踪了。你知道她们都去哪里了吗？”涂着艳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微微掐了掐，笔出一个数字来，“就在这大半年里，你已经是第8个了，不愧是所谓的王族，更换的速度快到难以想象。逆卷家族似乎喜欢更加文雅的称呼，所以才称呼叫“祭品新娘”吗？还是说你们除了供给血液外，对于那位大人还有别的作用？毕竟那位大人究竟要做什么从来都是这个世界的谜团，并不是你我能揭晓的。”

　　——更新速度快到难以想象？怜司先生也曾说过类似的话：“没有一个活到觉醒成功。” 那位大人的目的？虽然不能确认她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但是或许问的深入一点，能获取到有用的信息吗？

　　“他们也是这么告诉我的，他们说在他们的眼中，我的血液是极品。除了他们告诉我的这些事情外，其他的事情我也并不清楚。”晨驹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又向修先生那边偷瞄了一眼——哪怕他并不喜欢社交，却似乎拥有着吸引人的魔力，来向他道贺说话的宾客源源不断，他敷衍的一一应付着，根本没有向这边看过来，她松了口气，双手在身前，换上柔和的语调说：“我也尝试过询问他们这些，只可惜他们根本不屑于浪费时间和精力回答我——他们只是需要我的血液而已。既然您能走到这个位置上来，应该比我和那些女孩子们更懂得怎么和他们相处吧？”

　　“所以小姑娘想借机套前辈的人生经验吗？”老鸨发出了一阵小姑娘一样的娇笑，看到晨驹瞳孔一怔，她收起折扇，拿起一端轻轻抵住她的下巴，“那就是放弃吧。”

　　黑玉般亮晶晶的瞳孔缩了一下：“放弃？”

　　“没错，放弃。”娇媚的脸凑近了些，耳语道：“放弃逃跑，放弃反抗。”

　　——怎么可能！

　　“他们只需要你的血液，你对于他们而言就如同人类眼中的猪牛羊，你一定也清醒地认识到这点了吧？”不用去看女孩紧紧咬住的牙关，白皙的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晨驹的手心，浓烈的香气徐绕在晨驹的鼻间，老鸨轻柔的搂住她，抚摸着她的后背，人类的体温原本是温暖的，晨驹却觉得心底一片冰凉，“很难受吧？很痛苦吧？很绝望吧？是不是和现在囚笼般的生活比起来，正常孩子们该有的平静生活那么值得怀念？是不是宁可死去，也不想接受这样的落差？至少我所知的事情里，魔界里很少有成功出逃的案例，而且被抓回来的孩子们都会面临着生不如死的酷刑和折磨，这是你想要的吗”

　　想起第一周时因为联络教会被发现时所遭受的一切，后背和手臂的伤疤又开始剧痛起来，胃酸开始不断地翻涌，手指紧紧的蜷曲着，攥成拳头，牙关咬得更紧，甚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所以说，放弃吧。不想再经历这样绝望的折磨，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放弃。因为不认可这样的规则，因为想反抗和逃离，才会这么绝望和痛苦吧？放弃反抗，接受这样的规则，乖乖的待在那个家里吧。”老鸨松开她，捧起她的脸，她的猫瞳让晨驹想起了修的海蓝色瞳孔，看似清澈见底，实则揣摩不透，“那位大人在物质上并不吝啬，而且从我的主人那里听来说，逆卷家族的长子对你并不坏。所以只要你乖乖的顺从他，哪怕你也很快会和那些孩子们走上相同的路，也至少能保证在那个时候到来前衣食无忧。”

　　“所以说，在您的认知里，我们在这个世界里只配得上这样的选择吗？我们只能被动的接受这一切吗？”心中仿佛又千吨重的巨石重重砸向心口，喉咙哽咽着，晨驹嗓音嘶哑，咽了好几口唾沫，才终于拼出一句完整的话。

　　老鸨的猫瞳忽然起了些波澜，她放下晨驹的脸，微微抬头：“大概是的吧，孩子。你太看重自己已经失去的东西了。但是在他们的世界里，只能从他们的身上寻找曾经珍惜过的虚假影子，他们说的永远爱你的话不要太当真了。听说逆卷家族的祭品新娘每一个都拥有让他们欲罢不能的鲜血，而拥有这样品质的鲜血是与生俱来的，而且逆卷家的长子至少现在对你的血保留着兴趣，并愿意在这个地方给你提供保护，并纵容你的这些小心思。”折扇再次打开，半遮着红唇，她放低声音，“你已经是极少数被选中的幸运儿。”

　　——幸运……这个词语并不陌生。从小到大，她总是被告知自己是那个最幸运的人。在那荒凉不堪的国营孤儿院中，那个院长就告诉她，她之所以还有衣服和鞋子穿和可以入口的食物充饥，是因为她拥有健康的体魄，是被认为可以生下健康孩子的幸运儿。那一场带走了她所珍视的一切的瘟疫中，浑身肮脏骨瘦如柴的她被救援人员告知，她是那场瘟疫中幸存的四分之一。而她被告知因为出色的成绩从两张A4纸的候选名单中被逆卷透吾先生选中并重点资助时，身边的教徒也纷纷祝贺她，说她足够幸运。而现在，她又被告知自己作为人类已经在这个怪物主宰的世界足够幸运，真是无尽的悲凉和可笑。

　　“舍弃掉那些你已经失去的东西，关注你所拥有的，相信我，很轻松的。你现在所拥有的已经是多少血奴们如何羡慕都得不来的命运。”晨驹像是彻底暴怒一般，几条可怕的青筋在额脚抽搐着，正想张嘴反驳，却被老鸨用食指轻点嘴唇：“‘谁想要这种混账的命运？’你大概想这么说吧？那你来回答我，你被送入那个家族多久了？”

　　“……半个月左右。”

　　“那这半个月里，你应该比大多数的孩子都明白他们对于我们是怎么碾压级别的存在了吧？而面对这样的存在，你又做得了什么呢？与其为了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和这样的存在为敌，并承担着痛苦的后果，不如早早接受这一切，安安稳稳的待在他身边，只要你还拥有这样的血液，他就会在这个世界里保你平安。”老鸨说完，也学着晨驹那样，伸长脖子往晨驹一直偷瞄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忽然一怔，终于，晨驹在她的眼中读出了一些人类的情绪：爱慕、憎恨、失落、怀念。

　　“哦呀哦呀哦呀，小贱人被昴占有着已经很无聊了，而小淑女原来在这个地方找乐子啊。”晨驹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忽然由远及近，随后手腕被捉住，那是她最抗拒的冰冷又滑腻的触感，“小淑女难道还没有放弃吗？”

　　“礼人少爷，自从那个夜晚以后就再也没见到过您了。”不等晨驹想办法，老鸨先恭敬地行了屈膝礼，她站起身，碧绿的猫瞳情感不断地来回起伏，“您误会这个小姑娘了，她是向我讨教经验的。毕竟人类之间更容易相互理解，女人之间更容易体谅对方。”她顿了顿，眼神暗了暗，似乎有无数复杂的情绪想吐出来一般，“还有，我好想念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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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登场的人类几乎都是温柔的，但是都有自己的局限。老鸨这个人物其实象征着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普通人，她是一个残酷世界的妥协者，和送晨驹进入逆卷家族的修女们一样：她们能做的是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尽力善良，就如同老鸨会为女孩子们讨来残羹冷炙，会洗脑那样的女孩子减少她的精神痛苦，并且苦口婆心的劝晨驹妥协一样，她们温柔而残酷，温暖而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