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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白马南宫 ...

  •   4,白马南宫
      “公主,公主。”
      黄门急匆匆的闯进门来,忙不迭地在脚下行了个大礼。倒惹得正在下棋的秾华一脸不悦。
      “何事这么惊慌。”
      虽是嘴上这么问,却并无半点用心的样子,这禁庭内天塌下来有皇兄和皇叔呢,她虽贵为长公主,其实也只是一个散人罢了,找到她这里,能有多急得事。
      满不在乎的摆手,唐灿忙示意那黄门娓娓道来
      “公主,摄政王孩子的生母,找到了。”
      “什么?”
      秾华猛地抬头,张了的嘴却是怎么也合不上了。
      “是大将军飞将军之女,唤作春桐的小姐。圣上今日已在金殿下旨给王爷和小姐赐婚了。”
      黄门悄悄打量着那人的神色,却见那人只是晃了神,并无过大的情绪波折。
      “好事,以后多个人照顾皇叔世子,也叫人放心些。”
      秾华脸色青白,语气却出乎意料的沉稳大气。
      黄门低了头,唐灿却察觉出公主的异常,忙遣了他离开。
      “公主。”
      唐灿扶她坐下,却见那人依旧是恍然的样子,刚想劝她,却又见那人重新开始摆弄棋子。
      “好事好事。”
      不知为何桌案上落了两滴泪,秾华忙用袖子抹了。
      “公主。”唐灿心疼的看着她。
      “唐灿。”秾华忙打断了他的话。
      “你说我们是不是要去王爷府道喜呀,你说我送新娘子什么见面礼好,那胭脂人偶可是现在坊间最讨喜的?”
      秾华慌张摆棋,却一个不慎打翻了整个棋盘。忙蹲下身来收拾,却不知为何慢慢垂头到膝间。
      唐灿不忍打扰她,便也蹲下身来,搭住那人抽泣时耸起的肩膀。
      “唐灿,你说皇叔为什么不要我了呀。”
      “王爷只是娶了将军家小姐,没有不要公主,更何况,您日后还有燕公子陪伴呐。”
      “那个狐媚子!”
      秾华头垂的更低了,只觉心思繁絮杂乱,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道不明。
      “唐灿,我想出宫。”
      沉默许久,那人闷声出口,还带了呜咽的颤音。
      “公主想出宫去哪?”
      唐灿忙问。
      “去鸣翠楼,想万三兄他们了。”
      唐灿思索一番,这鸣翠楼是建安顶级的酒楼,公主此去可是有借酒消愁的意思。
      本还是不愿公主喝酒伤身,可对上公主抬眼瞧他的那带泪的汪眼,便是一个不也说不出了。
      “好,小的这就去打点。”
      “我不想众人都知道我出宫得事。”
      此时皇叔定在忙活他的婚事,自己这时候可不能给他添乱子。
      “公主,这不合规矩啊。”
      原本便又一阵委屈涌上心头,借着这话,索性瘫坐在地上哭起来。
      “好好好,小的这就去办。”

      “你是说,长公主毫无反应?”
      燕洵挑眉打量面前那黄门,皇上本想在秾华这里隐瞒此事,可他燕洵怎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试探的机会。
      早就听闻长公主和摄政王情谊深厚,更有传闻摄政王腹中是秾华的孩子。燕洵是带着看那人哭闹的兴致来的,可却听那黄门说道,公主只是说了恭喜别无他意。燕洵便有些琢磨不透,背了手暗自思索着。
      一旁呼而烈上前,打发走了那黄门,窃语道
      “公子,怕不是那长公主是故意装给我们看的?”
      燕洵抬手,俊眉紧促
      “不会,她虽聪明,却不见得警惕性那么强,更何况我等刚进建安城,就算想查清我等也需耗些日子。”
      “那就奇怪了,那细作明明说这秾华公主与那丁长宁情谊深厚。”
      呼而烈沉了肩,却见燕洵嘴边挤出一个不知其意的微笑。
      “怕不是,长公主心悦之人,另有其人。”
      呼而烈不知何意,却见燕洵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那长公主若是牵制不了丁长宁,该如何处置。”
      “杀。”
      燕洵背手
      “不过也不急,我送她那珠子里放了毒药,这段时间慢慢折磨她倒也是趣味非凡。对了,那汗血宝马你可知在何处?”
      呼而烈细思量,应声道
      “知道。”
      “这几日好生饲养着,日后我有用。”
      燕洵收回了那抹笑意,瞧着远处光映在建安城城墙上折射的金光熠熠,只觉得渴望与扎眼。

      “刚刚那黄门,你之前可曾见过。”
      秾华坐在出宫的马车上,头抵在一旁,微微合眼
      “未曾见过,莫不是皇上那边的人?”
      唐灿奇怪道,不知公主为何如此询问。
      “皇兄?呵,我瞧着倒像燕洵身边的人。”
      秾华冷笑一声,随手掀窗打量街上车水马龙,好不热闹。一大片寂白涌入视线,秾华嗅着这奇特的气味,方觉好久未曾见过这花了。
      “公主,万三公子已恭候多时。”
      钱家管家请人下车时,秾华才醒悟,原是已到这鸣翠楼了。

      “公主。”
      钱万三虽是京城首富之子,却无半点纨绔的样子,虽也一身金绦长袍,脸上却挂了自在又随和的微笑。
      两人自幼一起长大,虽是甚久不见,却也亲切非常。秾华见了他便如同见了自己的亲兄长,此时更是万分委屈等着倾诉,可这翠鸣楼人多眼杂。秾华便扯扯他的袖子。
      “万三兄,此次我是私自出宫,唤我秾华便是。”
      钱万三听到她是私自跑出来的,还有些吃惊,可自小了解她的性子,便也无过多询问,随即转为温和一笑,应了下来。随后便相伴上了楼。
      钱万三只留了心腹在室内照应,便遣散了他人,这时瞥见秾华露出了委屈的模样,忙想问她出了何时。却见那小丫头扑进他怀里,沉沉哭了起来。
      “秾华,怎么了,可是有谁欺负我们长公主了”
      秾华趴在他怀里,只觉难受非常,在这禁庭内她处处小心还让一无名小卒夺了心上人,如今她也被许给一个西州狐媚子,还有那张合甫处处针对他,后宫也常说她恃宠而骄。。。繁多委屈,一时间都想一吐为快,却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便瘪着嘴抬头瞅钱万三,一副受气包的样子。
      “若是实在气不过,便砸这里的东西吧,听个响也开心不是?”
      钱万三顺着她的背,好生哄劝,却见那丫头张了胳膊,终于说出了话。
      “抱!”
      钱万三忙直起背让她靠在肩上,却感觉到那人哭声更大了。
      “皇叔,皇叔要娶妻了。”
      钱万三心头一沉,这丫头倒是信得过他,自小什么事都与他说,如今更甚,每次来这鸣翠楼都是一脸兴奋的告诉他她又如何逗那丁长宁笑了,瞧着她眼里发光的样子,钱万三也觉得开心非常。
      此时她哭个不停,钱万三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是自家妹子受了委屈,便也置了气。
      “可是那丁长宁负了你?还是他要娶的那女子挑拨来着?你告诉我那女子姓甚名谁,我倾一府之资也要将她的命买断。”
      从未见一向温和的万三兄如此恶狠狠的说话,秾华忙立起身来擦掉眼泪。
      “不是的不是的。”
      然后又转身趴在机案上。
      “她是皇叔肚子里孩子的生母,人家如今只是破镜重圆罢了。我算怎么一回事呢。”
      说罢自嘲的提壶饮酒。
      钱万三顺顺气,随即举杯陪她痛饮。
      “我只是不服气,凭什么我就那么比不上别人,皇叔就不能心悦于我。为我孕子。”
      秾华小声嘟囔。钱万三却听心里去了,忙宽慰道
      “秾华身形曼妙,天仙之姿。自幼便学习琴棋书画,如今还深得终南山前辈指点,一身好武艺,贵为大殷长公主却生的不争不抢的性子,这建安城,哪有女子比得上你?”
      “可是皇叔就是不喜欢我吗,否则怎会要娶那什么将军之女。更别说什么琴棋书画了,我现在根本就不知如何去抚琴作诗,不是说世间男子都喜欢那温婉淑女吗,我做不来!”
      钱万三见她这垂头丧气的样子,便觉得好笑,这一向骄傲的女子居然也会有了为情事自查的一天。
      他清清嗓子,便道。
      “谁说世间男子都爱这温婉女子?”
      “万三兄可别说大家都喜欢我这样的,心意领了,但我可不信。”
      钱万三笑出声,打开了扇子摇着,故作深沉道
      “秾华可知这鸣翠楼生意兴隆的法宝是什么?”
      “不知。”
      秾华随还垂头丧气,可还是起了好奇心
      “来人,请曼曼上来。”
      秾华见小厮领旨下楼,随即问道
      “这曼曼是谁?”
      “便是这鸣翠楼的法宝。”
      秾华一脸好奇的看着万三,不一会便见一女子款款走进。
      虽是脸上蒙着面纱,却仅凭款款而立的身姿就能让众人为之倾倒。
      “少爷。”
      向万三行过礼后,曼曼便瞥见钱万三身边那张小脸,此刻正瞧得她如痴如醉,随即抿了嘴,解下面纱。
      “舞女曼曼,见过少夫人。”
      “不不不。”
      秾华忙摆手
      “我只是钱老板的一方酒客,曼曼姑娘误会了。”
      曼曼附身施礼,举手投足见透漏着风情万种。
      看的秾华吞了口口水,随即悄悄拉了钱万三的袖子。
      “万三兄唤她来是为何?”
      钱万三不急不慢的笑了,扇子一挥
      “你不是不知如何讨男子欢心吗,这便是来教你的。”
      “曼曼,这是秾华,她相向你请教如何。”
      钱万三还未说完便被秾华捂了嘴,秾华略带歉意的瞅着那身姿曼妙的美人,却见那美人带笑的瞧着她们,并无惊讶之情。
      “秾华小姐不必担心,我知道少爷何意。若是其他人来打听曼曼的舞技,曼曼定是不理的。不过既然秾华小姐是少爷的座上客,自然是曼曼的贵宾,曼曼定当倾囊相授。”
      “学舞?”
      秾华还未定神,便被曼曼一把拉了起来,还未站定,却已叫那女子转了一圈丈了身量。
      “嗯,却是惊鸿之姿,若是肯学,定是能胜过曼曼。”
      曼曼感叹,伸手去量她的腰。
      “紧紧紧,有些勒了。”
      “这腰线还不够完美,日后秾华小姐还是少吃甜水点心为好。”
      钱万三拿着扇子挡嘴偷笑,却惹得秾华一脸责怪的朝他看过来,可又对上曼曼的目光,便忙垂头应声。
      “日后便劳请小姐每隔三日便来这鸣翠楼找曼曼,曼曼定悉心教授。”
      曼曼倒是对这个徒弟颇为满意,随即补充道
      “若是教曼曼发现秾华小姐身姿有变,曼曼是要罚小姐的。”
      “是。”
      秾华苦不堪言,可此时见那女子兴奋的样子,只能应声。
      “秾华放心,这曼曼教出来的学生,各个如她这般惹人喜爱,到时候你还用愁那丁长宁的事么?”
      听者有心,秾华猛地一抬头,正好看见曼曼得意的点头,才知钱万三这番深意。
      原来这世间男子最爱之人,温婉淑良确实能拥有一方天地的宠爱,而这魅者无疆啊。
      秾华心中竟涌起了一丝期待。
      钱万三称曼曼待会还要上台演出,便派人将她送走了。
      回头见那丫头一脸认真的样子,便忍笑道
      “在想什么?”
      “万三兄你说,我能练成曼曼小姐那样吗?”
      “只要功夫深。”
      秾华点点头,却涌了一丝笑意在脸上。
      她好似已经看到在皇叔得生辰宴会上,她为皇叔献上一舞,皇叔果断推开怀中那无名小卒过来拉她手得样子了。
      钱万三见那人痴痴笑得样子,只觉有趣,暗道这长公主居然也是个多情种。
      “少爷,南宫公子来了。”
      南宫?本还在痴笑的秾华立马抹了抹嘴,好奇的朝门的方向看去。
      这姓氏好似在哪听过,待那人出现时,秾华才恍然大悟。
      居然是那江南大才子南宫泽。秾华虽无意诗书却对他了解颇深,早先还为榜下捉婿烦恼时,她便将各才子名单统统找了来,这南宫泽便是中状元呼声最高的人。
      如今一看,果然气质非凡。虽是书生打扮,可如今定定立在那里,意气风发,全然不输一身锦衣的钱万三。
      “南宫公子。”
      钱万三对他敬重得很,见他施礼,便也马上起身还礼。”
      “小生无意叨扰,还望钱公子莫怪。”
      “无妨,本就是自己人叙旧,不知文泽兄何意?”
      南宫泽刚想开口,却瞧见了钱万三身边那个略带醉意的小脑袋,忙施礼。
      “南宫文泽,见过少夫人。”
      “不不不。”
      秾华又忙摆手,又有些嗔怒的埋怨唐灿。就不该让他给她准备便服,唐灿偏偏挑了这套金玉满堂的纹络衫子,难怪都将她误认为这钱庄少夫人。
      秾华打了一下正在偷笑的钱万三,后者忙开口解释。
      随后便见南宫恍然大悟的样子。
      “小生冒犯了,今日来是想向钱公子辞别的。”
      “文泽兄为何要走,可是这鸣翠楼住的不舒服?”
      此次赴京赶考,南宫一直寄住在钱万三这里,可这时日未到,那人居然要走。钱万三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科举时日还未到文泽兄便急着要走,可是这吃的用的,有所怠慢?”
      南宫浅浅得笑着,低头思索该如何解释,却见那秾华小姐略带醉意得开口。
      “南宫公子即是要赶考,又怎能在这热闹的酒楼住。不说温习诗书,便是写几个字也得叫这宾客叫好声给盖过去。”
      钱万三恍然醒悟,暗道确实是自己想的不够周到。,忙致歉。
      “那文泽兄要去哪?”
      南宫泽摇摇头,却还是一脸淡然的样子。
      “总有归处,这几日有劳钱公子了,若是有幸中举,定不忘钱公子相助之情。”
      挺着那人未寻得住处,钱万三便有些着急,可又不知如何是好。这建安内确实多处酒楼都是他的,可无一不是喧闹之处,他此时竟想不出法子。
      可见身边那丫头不知何时已将自己灌醉,伏在机案上,听着两人的话便忙抬起头
      “跟我走啊,我知道有适合读书得地方。”
      “秾华,你倒是说说哪里合适。”
      钱万三只当这人不胜酒力又喝醉了,虽是询问得语气却带了哄劝得意思。
      可那丫头,猛地起身来到南宫泽得面前。
      “白马寺,南宫公子可愿随我去白马寺读书。”
      话音未落便垂了首,倒在南宫泽怀里。

      “王爷,春桐姑娘来了。”
      丁长宁近几日总爱站在窗口,顾绩心知他心情不好时不喜别人来打扰,但这来人身份也是特殊,他只好皱着眉头进来请示。
      “不见。”
      丁长宁隐隐觉得腹痛,忙将手覆在腹顶,感受里面有力得运作,微微有些疲惫得闭了眼睛。
      “这春桐姑娘已是连着七日求见王爷了,不然,见一面吧。否则皇上那边不好交代。”
      丁长宁缓缓整了眼,心里重复着那人的话。
      已是七日了。
      见不见又怎样,不见反倒有了逃避的意思。随即摆摆手。
      顾绩领命后不久,便见一女子款款走了进来,见到丁长宁后得脸上又惊又喜,缓缓施礼。朱唇微启,带着笑意
      “王爷。”
      丁长宁颔首,寒暄了几句。见那女子手里挎了一篮子,便问她是何物。
      “是,是奴家为小世子备的一些衣物。”
      春桐羞涩的抬起篮上得锦布。
      丁长宁略略的看了一眼,确实是精心准备的,便点点头向她致谢。
      “我家小姐心中惦记着王爷和世子,便日夜不眠,赶出来了这些衣服,王爷您瞧,我们小姐得手都要磨出茧子来了。”
      春桐带的婢子倒是个机灵的主,忙趁机说道。
      “芮儿,莫多嘴。”
      春桐忙向丁长宁施礼。
      “王爷莫怪,是奴家没管教好婢子。”
      却见丁长宁正盯着她的手,心内暗喜。
      “奴家手无碍的。”
      却不知丁长宁心里并未有丝毫关照的意思。
      瞧着这小衣服,不由嗔怪这做亲娘亲的,还没一个外人来的亲切。还真不知肚子里这个能不能穿上秾华做的衣服。不知为何,思绪又飘到那丫头去了。丁长宁忙回神。却见春桐正害羞的瞧着他。
      “啊,日后这类该宫人干的活就不要让小姐去做了。顾绩,把这衣服收好。天色也不早了,派人送小姐回去吧。”
      “是。”
      顾绩领旨。
      走的时候春桐心里还一阵惊喜,那唤作芮儿的,忙凑上前去讨赏
      “小姐,婢子今日表现不错吧。”
      “数你嘴皮子活。”
      春桐心内欢喜,孰不知王爷府的人前脚送完她,后脚便把那篮子东西全扔了。
      “顾大人,这王爷不是让把东西收好吗。”
      顾绩不屑的看着慌张的宫人们,
      “你懂王爷还是我懂王爷?”
      这东西谁管她花了多长时间扎了多少根手指头,又不是长公主送的,在王爷那里,连鸡肋都比不上罢了。
      想到这里,顾绩瞥见一来府里送完东西的黄门准备回宫。便招呼过来。
      “你回宫后记得去玲珑阁交代一句,让春渥她们劝着长公主为小世子缝制衣服,可记住了?”
      黄门不敢多询问,便连忙答应了下来。
      “顾大人,这又是何意啊?”
      宫人又围了上来,见顾绩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好奇问道。
      “你们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
      顾绩伸了个懒腰,卖了个关子便离开了。留下一堆宫人面面相觑。

      话说近日秾华得空便往曼曼那里跑,虽是实在疲惫,却也受益匪浅。
      只是每每回宫后便累的不行,只想趴在软榻上昏昏睡去。
      平日里这玲珑阁的宫人是任由她睡得,还算体己,可不知今日为何,一个个好似各怀心事一般拉着她赏花品茶,帮她揉肩捶腿,却定是不叫她睡。
      秾华原先还好脾气的陪着她们玩儿了一会儿,可身上实在是乏得很,便直直打断了正在给她介绍这茶得品种的春渥
      “好了好了,这些以后再说,我实在是累了。先让我休息吧。”
      婢子们互相看看,不知如何是好,好在年纪大点的春渥还算灵活,这时忙上前佯装帮公主卸去发簪。
      “还是你最听话。”
      秾华笑了,却听那小女子“无意”的提起
      “公主,奴婢今日听了一憾事,心中不平得很。”
      “哦?你平日是最沉得住气的,何事让你如此打抱不平。”
      春渥壮起胆子,克制住发抖的手,说道
      “婢子听说,这宫里的规矩是有世子,皇子出生,第一件衣服都要穿娘亲亲手缝制的,公主可知,可有此事。”
      “是有。”
      秾华想了想,她那件还同皇兄的一起被收了起来。只是不知那宫人为何提起此事。
      “可惜啊,婢子听闻这摄政王的孩子马上出生,那孩子的娘亲还未曾为小世子准备衣服,王爷派人去催,却是什么都没领回府。”
      “什么?!”
      秾华震怒,长大了眼扭头看着春渥。那婢子立马垂了手,偷偷吞了口口水。
      “你是说那无名小卒连我皇叔要件衣服都不给?”
      简直是胆大包天,秾华恶狠狠的站了起来,唤唐灿。
      “唐灿,取我剑来,我今日就去将军府扒了那春桐的皮。”
      “万万不可啊公主!”
      春渥等人吓得忙跪下。就连一直在屋外不明觉厉的唐灿冲到屋内见到公主这副样子都不知如何宽慰。
      “这小世子好不容易有了娘亲,公主莫要冲动啊。”
      娘亲。
      秾华听到这两个字便鼻头一松。春渥见那人脸色稍缓,忙站起身来,拉住公主的手。
      “公主,既然这未来的王妃是无法撒气的,婢子大胆,请公主为这小世子做件衣服吧。”
      “我?”
      秾华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诧异。春渥点点头
      “公主千金之躯,就算是代缝也不会损了对世子的祝福。若是那寻常之人缝制,万一损了小世子的运势可不好了。更何况,公主缝制好,婢子便托人送去王爷府,就说是那春桐缝的,也能安慰王爷不是”
      终于见公主被她说晕了,春渥稍稍宽了心。随即见秾华抬起头来。心便再次揪起。
      “你说的在理,可是,我不会啊。”
      “公主,婢子们会啊。”
      宫人们见事已办成,不由纷纷在心里赞叹春渥姐姐好生聪慧。此时更是纷纷站起身来围了上去。
      “公主只需挑好样式,剩下的,婢子教公主。”
      “行,那等我睡醒了就缝哈。”
      “不行!”
      春渥自知失礼,忙又跪下了。
      “王爷已近临盆之日,依婢子看,还是在朝亲宴前把衣服送去为好。”
      秾华点点头。
      “那依你看,我何时开始比较好?”
      “现在!”
      秾华还未定神,便见一堆婢子拿出了准备好的布料针线,变戏法似的。
      秾华练完舞便有些疲惫,此时更有些头脑混胀,她怎么觉得,她是被套路了呢?
      待缝纫完,天已是鸦黑。秾华却是没了半点困意,瞧着婢子们终是满意的退下去了,便伸手揪了揪一旁早已睡熟的唐灿的耳朵。
      “唐灿,唐灿,陪我去走走。”
      可那人却丝毫没有要醒得意思,便叹了气。自己裹上锦衣出门去了。
      秾华自己支了盏灯笼,在偌大的禁庭内逛着散心。
      疏星了了,淡淡的月光打在地上的白霜上,倒是映的白色都有了浓淡之分。这窗下的阴凉是寂静的黑色,月亮映在溪水里,是一汪琼瑶的青白。风打在耀眼的灯笼上是金辉的红艳,妖艳的桃花树花枝招展的,是什么呢,是了,是那舞娘练完舞后的面容。
      秾华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心里不住的念叨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给每个人都分了颜色。
      皇兄是金黄色的,唐灿是红色的,万三兄是铜钱黄,燕洵是藏青的,皇叔。秾华立住脚轻轻想了想,皇叔总是穿着黑色的衣服,但在她眼里却是可以抹去那道黑的,她的皇叔不是无精打采的黑,她的皇叔是这月光般的白。
      那时的秾华还未曾听过“白月光”一词,后来唐灿不经意间讲给她的时候,她竟然想起了那充满颜色的那个晚上。原来,皇叔一直是她的白月光。
      只是,这旧时月色,算几分照我呢?
      秾华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好闻味道,却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香,便拱起鼻子使劲问了问。
      原来是檀香。
      不知不觉已走到白马寺了。秾华忙虔诚的拜了拜,突然想起她这几日忙着练舞,听说这南宫公子还曾去探望过她,只是没赶上过。
      不如借此月景去瞧瞧他吧。
      秾华便借着桃花泛的月光,朝厢房走去。
      “天上人间惧怅惘,经声佛火两凄迷。未梦已先疑。”
      才信步到院中,就听到有人在吟诗。定睛一看,果然是那南宫才子。
      南宫是什么颜色的呢,秾华刚刚还在想,现在瞧见他,心下确是明了了。是了,翩翩公子,温润如玉。这南宫文泽,定是君子淡绿。
      只是他在怅惘什么呢。
      还未思量开,便正好对上那人转身吃惊的模样。
      “南宫公子晚上好啊。”
      秾华先笑开了。
      映的身后桃花一样灿烂。竟有了“人面桃花相映红”那样的韵味。
      南宫忙拱手
      “公主。多日未见,不知公主深夜来寺中所谓何事?”
      “我来瞧瞧你,听说你去玲珑阁找我都跑空了,那我这不主动点吗。”
      南宫闻言笑了,秾华瞧他温润的脸上映了淡淡的月光,竟如此动人。
      “我听公子刚刚在惆怅些什么,倒不妨和我说说。”
      秾华一脸诚恳的看着他。
      南宫瞧她一脸关心的样子,心里不由一阵暖意,便娓娓道来。
      “小生只是想到以后,便心生无奈而已。”
      秾华一脸不解
      “南宫公子才学八斗,名扬四方。前途一片大好,我还等着去公子的琼林宴上听鹿鸣曲呢。”
      南宫笑了笑,一脸温和的扭头看她
      “只是这仕途,太过难测,小生虽是一介书生,却也不愿为了几斗米折腰,若不能做自己真心喜爱得事,又有何乐趣。”
      秾华猜出了他的心思,恍然记得自己早年回宫时便有这样的想法,方才顿悟到南宫公子是没有安全感。
      秾华心想,这些安全感,她还是可以大方给他的。
      “公子莫不是,想回家乡做个私塾先生?”
      南宫惊讶,不知为何居然叫公主读出了心思,却见那人一改印象里的单纯,反而有些沉稳的倒了杯桃花酒给他。
      “南宫公子此时定在纠结,是回乡安稳此生,还是等一个时机意气风发。”
      “不瞒小姐说,确实是这样的。”
      秾华轻叹了口气,缓缓道来
      “我当时回宫时也是有这样的心思,心中只觉禁庭无趣,哪比得上终南山整日游山玩水散仙的生活自在。可最后我也是选择了来了禁庭,先生可知为何?”
      “小生不知。”
      “只是因为我有一心悦之人,当时下定决心要取得罢了。”
      秾华自己饮了一口,面前不知不觉便浮现了一个人的脸,随手挥了挥,一切便烟消云散。
      南宫文泽未曾听过公主身边有人陪伴,便知公主也有爱而不得的时候。便沉默下来,听她继续说。
      “你定是在想,那人是谁,为何不依我,为何我得不到那人,也不觉得后悔来禁庭。”
      秾华对上他的眼,那熠熠之眸竟已波光涟漪
      “只是因为,我相信这一切并不是结局,我还在等,我还在做,我相信,我相信他一定会是我的。”
      “公主。”
      南宫泽被她的坚定打动了,心头猛地一颤。
      “所以说,南宫泽,不要想着什么回乡求一个安稳。若是你不尝试,怎知自己不会后悔,就算尝试了得到的结局还不尽人意,那也不要放弃。如果不好那就说明还未到最后,因为你足够优秀,除了你,再无他人可以,明白吗?”
      “是。”南宫不知为何竟感觉内心某个堵死的地方忽然敞开了来,他端起酒杯敬秾华,杯中映着满月,瞧着面前姑娘发间落了几朵桃花。
      他暗暗对这月色,对这桃花起誓。
      “我南宫泽,定考取功名,不负长公主今日所言。”
      秾华笑了,伸手挑起那朵桃花,轻轻一旋,花瓣便转着零落开了。
      丁长宁,这绝对不是你我的结局。我李秾华定要亲手改写这一切。
      想到这便抿了唇,踏着月色告别南宫让,心情稍好回去了。
      身后的黑幕划过一个身影,随后燕洵居住的挽月阁便溜进了一个人。
      “那人是谁?”
      “唤作南宫泽,长公主带来在白马寺内寄宿的书生。”
      “书生?”
      呼而烈上前提醒
      “公子,之前长公主便是因为要榜下捉婿推了和亲婚约。”
      “哼。”
      燕洵冷笑一声,暗道,本以为长公主如何聪明,如今直接把软肋安排在了宫里,真的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日后,可是有的玩了。
      “公子,西州此次前来赴朝亲宴的人,明日便都到齐了。”
      “小妹可来了?”
      “回公子,小公主来了,还带了她的鞭子。”
      “好的很。”
      燕洵伸手撩起坠在床上的桃花,随即伸手握住,将花瓣在手中碾碎。

      朝亲宴,历来君主与他国和亲时,在大婚前三日便会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宴邀他国使臣和皇亲国戚,已修一衣之好。
      过去公主出嫁,常是派使臣与其一同前往异国。如今这西州五皇子主动要求入赘,这朝亲宴自然也就在建安禁庭内举行了。
      皇帝深知男子入赘是委屈了燕洵,故而叮嘱丁长宁按最高的礼制举办宴会,并特地邀来了燕洵在西州的胞妹燕灵,以示安慰与重视。
      后者自然是知道的,更何况丁长宁虽是心有不甘,但仍想着给秾华最好的,故而这次的朝亲宴,实在是奢靡非常。
      转眼期制就到了,丁长宁不知为何心里慌得很,一夜未歇,第二日便早早起身前往禁庭,走在那十五阶台上仍觉脚下轻飘。
      以前想起秾华出嫁只觉久远,如今近在眼前,怎如此空虚。
      丁长宁怅然,待走到金殿时,便瞧见一人,也如他这般坐在九五至尊的位置上失神。
      随即笑了,附身施礼。
      “殿下。”
      “皇叔快快起身,皇叔何故来的这么早。”
      话音刚落,心里却是明了了。深知他是和自己有一样的担心,不舍甚至比自己还要多几分。李胤心里涌出一阵愧疚。
      “这秾华,如今居然竟要嫁人了。”
      李胤偷偷打量他的神色,见他仍是一副平淡的样子。
      “今日西州使臣前来,难免生出纠纷,臣来安排暗士,保护皇上和公主安全。”
      丁长宁只回答了他的问题,并无意顺着他的感慨说下去。李胤便知他是在向他表示他不会在接近秾华,让他放心。便点点头。
      “有劳皇叔了。皇叔的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丁长宁顿了一下,缓缓开口。
      “我带着身子,各处都不方便,就不大办了,在府内把人接过来就行了。”
      仍是淡淡的语气,毫无感情。李胤只觉这样的丁长宁只在从前见到过,自接秾华回宫后边变得有些人味,甚至有时还能见到他带笑。如今不知为何,又变回了这副与世隔绝的狠绝样子。
      “按皇叔说的办吧,只是难免委屈了春桐。皇叔可不要负了那女子的一片痴情。”
      丁长宁垂首应声。心里却是不大在意。
      她痴不痴情,与他何干。他一片痴情,又有谁人顾及。
      丹殿的黄幔垂了下来,缓缓垂在金器上。鸿胪寺官便纷纷赶到金殿外接应百官,西州的使臣也一一被外藩王公请到了金殿内。
      丁长宁无意应付他们,任谁上前行礼只是淡淡的允一声,瞧着光扫在金殿的砖瓦上,只觉得耀眼。
      “奴家参见皇上,参见摄政王。”
      飞将军携着那春桐正跪在堂下向他们施礼。
      丁长宁冷眼打量着,不知谁允了这飞将军带她来的,心下便又一阵烦闷。
      飞将军却不知他的心思,见那摄政王正瞧着自家小女,便心里一阵大喜。忙向皇上请示。
      “恕臣无礼,小女春桐近几日常说思念王爷,茶饭不思,臣斗胆今日便把她带来了。”
      “父亲!”
      那春桐涨红了脸,忙垂了头去,却见到王爷又心喜得很,偷偷瞧着高高在上的那人。
      皇上笑了笑,便说:
      “无碍,还有三日春桐也要嫁到王府了,正好这次也和大家熟悉熟悉。不如春桐坐到皇叔身边吧,好生照料着也好。”
      随即扭头询问丁长宁的意思。
      “臣,不需要别人照料。”
      出乎意料的丁长宁这么决绝的驳了皇上的面子。皇上也是一怔,却没生气,随即笑道。
      “这还没进门,皇叔便心疼起人来了。春桐你坐上来吧,陪伴着摄政王,也正好待会见见长公主,联络一下感情。”
      提到了秾华,丁长宁是怎么也开不了口了。瞧着那人坐在了自己身边的位置上,丁长宁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不去理会她。春桐吃了那么多次闭门羹,倒也不觉得委屈,只觉得能与他并肩而坐,已是十分的惊喜了。
      差不多宾客全至,宴席将开,还未见那人的身影。丁长宁恐那丫头贪睡误事,便准备遣了顾绩去看看情况。还未等那人动身,便听那黄门唤了一声。
      “长公主驾到。”
      “燕公子驾到。”
      这二人居然是一齐来了。倒是稀罕。
      丁长宁看着那穿着礼袍一脸不服气的小丫头,心里的烦闷顿时平静下来了。
      只是不知为何那秾华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瞧着他也只是施了个礼,看他身边做了春桐,又一副震惊的样子,便撇了脸去不看他,丁长宁好像还听到她哼的一声。不由觉得好笑。
      丁长宁暗道,是好久未见她了,就算想安慰她,也只是在梦里。他还不知她对他要成亲的态度,若是真的炸了毛,这次又该如何哄。
      “燕洵我警告你,今日的事你要是敢说出去我跟你没完。”
      秾华悄声叮嘱并肩而立的那人。只见燕洵浅浅一笑。
      “何事?长公主昨夜喝酒喝了个通宵,今早起不来,被臣扛了一路到这金殿的事?”
      “你!”秾华瞪大了眼睛盯着他,却毫无威胁力,却是可爱非常。
      燕洵缓缓开口。
      “臣倒是想知道是哪家公子陪公主喝了那么久,连这朝亲宴都敢耽误。”
      “和南宫文泽啊,你刚刚不都说了要派人去查吗,不用查,就那南宫文泽。”
      “你,你倒是还好意思告诉我?”
      这下换了燕洵睁大眼睛,却瞧着那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他读书压力大,我陪他喝几杯怎么啦,你能不能大度一点,看看人家南宫那么乖,那么知书达理,你也学学啊。”
      秾华嫌弃的瞅了他一眼,燕洵只感觉自己倒成了个妒夫。便忍不住想发火,但又忍住了,心里念叨着晚上给她在珠子里多加些剂量的毒药,让她好好受一受。到时候她求他给她解药,他也不给。
      秾华看着他笑了,便心里一紧。却听他说
      “公主想寻乐子,日后找臣就是了。至于今日,只要公主乖乖听话,臣定是一个字都不说。”
      公主见他这副样子,心里是将信将疑。
      待礼毕后,却听皇上说:
      “秾华,这是春桐,日后便是摄政王妃了,她对这宫里还不熟悉,你以后可要好好照料着。”
      秾华刚刚进殿虽是一心与燕洵争吵,却也瞧见了皇叔身边的位置被占了,心里便是一阵烦闷。如今听说这人便是那唤作春桐的无名小卒。便看向那人。
      秾华却瞧不出她有什么比得过自己的,难不成是这琴棋书画技艺过于高超?可也没听说过皇叔很爱这琴棋书画之类的啊。实在是想不明白。
      春桐忙起身施礼。
      秾华瞧着她一副不起眼的样子如今坐在皇叔身边到有些小鸟依人的意味,心里便一阵不好受,转眼瞧了丁长宁身前圆润的腹部,又将话都堵在嘴里,撅起了嘴老大的不高兴。燕洵忙扯扯她的袖子。
      这春桐施了礼,她还未开口,定是不敢起身的,秾华才挤出了几个字。
      “王,妃,好。”
      “还未成礼,不必唤作王妃。”
      一旁丁长宁漫不经心的回答道。秾华嘟了嘴瞧着他,应了一声。
      皇上忙挥挥手,让公主二人上来就座。
      这秾华,领了旨便朝丁长宁那边走去,瞧着实在没了位置,便挤在那二人中间坐下,
      扭头朝春桐笑笑
      “春桐姑娘,你往那边点。”
      随即靠住了丁长宁,冲他一笑。
      “皇叔今日也好看。”
      丁长宁淡淡的看着她,深知她这样坐不合规矩,却也不想开口提醒,只是这样看着她,便觉一切安好。
      一旁燕洵刚走到另一边的位置,转身却见那丫头跑到了丁长宁那里撒娇,心中不由涌上一股子无名火,暗道又得给她加毒药剂量了。随即朝她走过去。
      秾华本准备帮丁长宁揉揉肚子,却只觉身体悬空,被人横空抱起,却还保持着刚刚坐着的姿势。
      “公主,臣说了要你听话。”
      “哎,哎,哎。”
      秾华欲哭无泪,却也担心这西州狐媚子揭她的短,只能由着他把她绕了一圈放在位置上。
      这下堂上堂下众人,皆感叹,想不到短短数日,这公主和燕公子感情便如此亲昵了。
      丁长宁心里也窝了火,虽是知道这丫头不能坐到他身边,可为何那燕洵把她抱走时竟那么乖巧,若是之前定想尽法子坐过来,今日却垂头在机案上,瞧都不瞧他。
      “喂我。”
      燕洵也不知为何心里气恼得很,便让那丫头为他夹菜。
      秾华气鼓鼓的抬腕,夹了一大口辣椒便往他嘴里塞。燕洵只顾气恼,竟未察觉异常,待反应过来只觉烧灼的厉害,便立马瞧见了那秾华捂着嘴吃吃笑着瞧他,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忙端起了杯子灌了一大口,却不小心呛到了。
      秾华瞧他咳嗽的样子只觉得痛快,但还是敛了笑容,故作关心的样子,帮他拍背。
      “燕公子,你没事吧燕公子。”
      燕洵灌了好久的水,见她那么大声引得别人都来看他笑话,便挤出一个笑容。
      “臣无碍,多谢公主关心。”
      随即握住了秾华帮他拍背的手,一副情意浓厚的样子。
      秾华感觉到对面的丁长宁投来的冷冷的目光,不由打了个哆嗦。
      忙抽回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公主,这是今年阳澄湖下的肥蟹。”
      哇,秾华咽咽口水。可瞧着这繁多工具,又一阵懊恼。她扭头看看燕洵,却见对方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便知那西州定是不产此物的了。他是没法帮她的了。随即唉声叹气的又垂首趴在了机案上。
      “公主。”
      顾绩不知何时端来了一金盏,秾华打眼一看,果然是满满的蟹膏和蟹肉。
      忙抬眼瞧着对面,丁长宁正在用那姜水洗手,瞧了他一眼,又漫不经心的转开了视线,心里欢喜的很。忙端了来准备用勺子挖了吃。
      “王爷叮嘱,公主可要记得饮姜茶,恐生胃寒。”
      公主点点头,笑得一脸灿烂。却感觉到身边一视线,那燕洵正好奇的盯着她手里的东西瞧。
      秾华撅了嘴,犹豫半天,终是颤巍巍的挖了一勺子递给他。
      “给你,但是吃完不能说还想要再找我要。”
      燕洵好笑的看着她,只觉得可爱非常。也不接过那勺子,只是顺着她的手吃了。
      秾华瞪大了眼睛,这要是皇叔看见她把他给的东西喂了别人该如何是好。
      可丁长宁确实看见了,他瞪着秾华,只觉心里烧灼的厉害,却也无撒气的法子,转眼瞧着那丫头也看向了他,便伸手再次拆蟹。
      秾华悄悄吞吞口水,皇叔莫不是想多拆几只螃蟹噎死她?
      可下一幕正令她瞠目结舌,丁长宁一改刚才的冷漠,随手把那盏蟹递给了春桐。
      “来,你吃。”
      那春桐自然是心喜非常,忙低头谢过。
      果然瞧见了秾华张大了嘴,一脸欲哭无泪的样子。
      秾华好好想了想,便默默扭头朝着那燕洵说。
      “燕洵,你能把刚才那口螃蟹吐出来吗?”

      “殿下,息子香请到了。”
      黄门们小心翼翼的抬了上来,秾华还在找燕洵要螃蟹,却见后者脸色一紧。
      “这是什么啊?”
      秾华好奇道。
      “息子香,代表皇家血脉流传的香,自前朝开始便未断过,故被人奉为神香。”
      燕洵沉了脸,果然见那黄门手中捧了一杯盏。
      “皇上,生子汤也到了。”
      生子汤?秾华不知为何脑袋昏沉了一下,她怎记得好似在哪里见人喝过这汤,却怎么也想不出那人是谁。
      不知为何头更昏痛。

      “皇叔,要不别喝了吧。”
      那人只对她笑,“我愿意为秾华生子。”

      秾华突然觉得心口一紧,好似被攥住了胸口一般。不知为何脑里突然闪过这两句话。是梦吗,怎好似经历过一般。
      她抬头看向丁长宁,那人正瞧着那香若有所思。
      “燕公子。”
      李胤示意他,燕洵忙起身。
      “这息子香既然请到了,便请公子和秾华一起去拜吧。”
      朝亲宴上,准新人需一起拜香,以求开枝散叶,接受众人祝福。男方要当众喝下生子汤,以表决心。
      秾华一脸无措,却被燕洵拉了手带到到香前,拜了拜。
      便见燕洵端起了那碗,迟疑着。
      她听说过这生子汤饮下后便会腹部剧痛,那样男人才可生子。秾华想想便觉得残忍,深知燕洵并未做好准备,便伸手拿过那汤。
      “皇上,本宫不愿燕公子饮汤。”
      燕洵闻言瞪大了眼睛看她。
      “这是为何?”
      “本宫听说这生子汤,男人喝下便腹痛不止。本宫又不喜欢孩子,便不用做这些事了。更何况,皇叔的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到时候我好好宠爱他,视如己出就行了,何必再让燕公子遭这罪。”
      她这是在,心疼我?燕洵长大了嘴。
      不喜欢孩子?!丁长宁只觉得一口气喘不出来,什么叫别的男的不用遭罪了,那她当初还未失去记忆的时候还同意他饮汤,可是他丁长宁比不上这刚认识几天的西州男子?!
      可不知秾华是有自己的小算盘。我才不要那西州狐媚子给我生孩子。秾华想想以后有个小燕洵追着她叫娘亲,便不由得发抖。
      可这燕洵却夺回了生子汤,一气饮下。
      “公主不必心疼臣,臣为了公主,受些疼又有什么。”
      他可不能被这李秾华的几句话蒙了眼,他的目的是什么他清楚的很。
      完蛋了。秾华心想,她眼前浮现了一副女装燕洵拉着她的手说“娘亲快来为我打扮。”的样子,只觉得要晕过去。
      “长公主不要打我腹中孩子的主意了。”又闻丁长宁恶狠狠的开口,秾华顿时一身冷汗。
      “这孩子有我和春桐照料,不劳长公主费心了。”
      说罢牵起了春桐的手,慢慢的十指相扣,眼睛看着秾华的。
      秾华愣了神,只想大声吼叫出来,为何,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招谁惹谁了啊。
      “按照礼数,这息子香需由公主好生看护至大婚,秾华可要悉心看护着,若是香灭了,可是大罪。”
      秾华应声,心里却还是想着那二人牵手得样子,无精打采的垂了首。

      待一切礼数成完,燕洵又牵着秾华坐回了位置。
      刚刚虽是表现得强硬了些,可这心里确实有几分感动,便也不为难秾华,也不再叫她为他夹菜。
      燕洵摸摸腹部,算着时间发作得还早。今晚的行动不可耽搁。
      “王兄,公主。”
      秾华闻声抬头,只一眼便忘了心中得苦闷。
      眼前这女子艳丽非常,那双眼睛像燕洵,轻轻一抬眼便可勾人魂。如今款款站在那里,便让人心生惊艳。
      “灵儿。”
      燕洵向燕灵点头。秾华才知他就是燕洵得小妹,西州小公主燕灵。
      燕灵虽生的妖艳,却一脸得戾气,瞧着她得眼神充满了喜悦。
      秾华张了嘴,虽是憋了气却也不好发无名火。
      却听这小公主说道。
      “我们西州有规矩,这新娘子需要和夫君家里人比试一番,才能进门。还请公主,和我比试比试。”
      燕灵挥袖一击,一长鞭便打在秾华脚下。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看着她。
      来者不善啊。
      秾华苦笑,今日这宴会,怎能如此让人身心疲惫。
      也罢,她缓缓站起来。
      “且慢。”
      燕洵也不知为何起身护住了秾华。他自己也是吓了一跳。果然见燕灵一脸吃惊的看着他。
      “无妨,既然是你们西州的规矩,我自然是要遵循的。”
      秾华拍拍他的肩,心里暗道,她秾华,论武术,绝不输这黄毛丫头,正好找个借口发泄一番了。
      便任燕灵上前去跟皇上请示比武。
      一旁丁长宁本还在生闷气,可见那西州公主来者不善的样子,还是认真听了听,听要比武,不由心里一惊,腹部不由得开始疼痛。
      燕洵本是让燕灵在鞭子上淬了毒,以方便他日后除掉秾华,可不知为何,今日,他没有那么想让她死了。
      燕灵说完,满座皆哗然,不知为何这西州如此气势汹汹,又有些担心这燕灵公主。
      别瞧着他们长公主身形纤弱,可若真的是动怒,定是有她燕灵受的。
      皇上迟疑着,既担心秾华受伤,又怕秾华把人打坏。瞧着那丫头一脸的期待,竟不知如何开口。
      “皇兄你快答应吧。”秾华摩拳擦掌,好不期待。
      “不许比武。”
      忽然听见一声音,果然是丁长宁冷冷开口。
      秾华扭头一脸委屈的看着他。
      “皇叔为何不让我比。”
      “我说不许就不许。”
      丁长宁抬眼看她,也顾不得解释,这次的腹痛难挨的紧,他又生怕秾华受伤,把那燕灵打坏了他可以担着,若是这小丫头吃了痛,他怕不是得要那燕灵的命。
      “摄政王,这是我们西州的规矩。”
      “这是建安,没有这项规矩。”
      秾华好奇的看着他,又看看皇上,再看看燕洵。
      那这是比还是不比啊。

      “皇上,今日这大喜的日子,若是见了血,就不好了。但这西州的规矩自然是要尊重的,依臣看,不如将这比武,变成跳舞的舞,岂不美哉。”
      钱万三立起身,笑眯眯的瞅着秾华。
      万三兄!
      秾华一阵欢喜,刚刚事情太多,竟没注意到他也来了。
      燕灵低头思索,她们西州女子,能歌善舞,闻名天下。未曾听过这长公主会跳舞,如今这丁长宁护着,自然是无法再下手了,但不如借此机会羞辱她一番。
      这么想着,便应了下来。
      燕洵松了口气,看着那人。

      “那既然摄政王不愿,那我便与长公主比舞罢,只是还不知,长公主是否会舞?”
      堂下众人纷纷窃窃私语,这公主不通音律,哪懂舞蹈啊。如今这大殷的脸面如何保住啊。
      丁长宁倒是没再说什么,丢人就丢人吧,总比受伤好。随即开始安抚起肚子里的那个来。
      秾华顿时来了兴致,真的是浑身功夫无处使。
      “谁说我不会舞,好,那我们就比舞蹈。”
      丁长宁一怔,见那丫头得意的瞧着那人。
      “唐灿,帮本宫准备好,本宫倒要让她们看看,什么叫大殷之舞。”

      青罗幔帐,鼓瑟琴笙。燕灵一曲舞完满座称赞。不愧是闻名天下的西域舞蹈,充满了野性的美的同时带着凛冽的气场,别说不通音律的长公主,就连这建安城顶级的舞娘,都未必能与之比肩。
      一旁秾华换好了衣服,看完了那女子的舞蹈。也不由的称赞了一番,可却还是觉得不如曼曼。西州的舞蹈确实新奇,可不能让她沉浸其中,虽是赞叹其动作有力,却少了一些什么。她每次欣赏曼曼舞蹈时,可都是不由自主地心生欢喜的。心下这么想的,不由安心下来,她才不管赢不赢这比试呢,只要能让一人心生欣喜,她就没白来。视线又飘到了丁长宁身上,不由吃吃笑起来。
      “秾华。”
      一旁钱万三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边,瞧那丫头笑得一脸花痴,边唤她。
      “万三兄。”
      秾华瞧着他,身后还跟了些乐人。有些眼熟。
      “这是曼曼得乐人,今日就让他们为你伴奏罢。苏清止,来见过公主。”
      见那站在首席得男子款款上前,秾华瞧他眼角有颗小小得泪痣,忙唤他不必施礼。
      “那我们就上吧。”
      秾华兴致勃勃得摩拳擦掌,这练舞多日,终是有了扬眉吐气得时候了。她扯了裙子走到堂下,突然竟有些紧张。
      习惯性的望向那个方向,丁长宁一直在注视着她,瞧着她轻咬嘴唇,忙做了个口型。
      别怕。
      这两个字秾华常听丁长宁说起,不管是她从终南山来到禁庭,还是惹了祸要挨罚,丁长宁总是在她身边,轻轻说一声别怕,她就真的不会再害怕了。
      如今也是这样的,秾华一展愁眉,向他点点头。
      忽闻笙歌响起,惊查这曲竟是《扬州慢》,前朝失传已久,近日才有建安一高人又重舞此曲,虽是多人效仿,却舞不出其中滋味。不知今日这长公主,为何上来就跳这么难得曲子。
      秾华瞧了一眼那苏清止,那人点点头。顿了顿便开口吟唱。
      “杜郎俊赏,算到今、重到须惊。
      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
      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
      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腰肢纤软,朱颜带笑。秾华听着这前朝名曲,不由沉浸其中,好似置身其曲一般,眼里竟带了魅意。
      她轻轻一个转身,拂袖,微微侧头,正好对上了丁长宁。
      皇叔好像看呆了一般,露出了从未见过得神情。秾华抿嘴笑了,看来,这目的,她是达成了。
      皇叔肯定是为她心生欢喜了。秾华窃喜,完成最后一个转身,微微喘着气,上前施礼。
      丁长宁惊了许久,之前只觉秾华可爱,他心喜她的可爱。如今竟带了媚气,好似不认识了,可为何,这心跳的更快了。
      堂下更是一片哗然,众人皆瞠目结舌。这长公主竟有这本事,为何他们无人知晓啊。可见皇上也是一脸惊喜。不由暗喜,今日这颜面,算是没丢。
      “燕灵,你可服我?”
      秾华瞧着众人的样子,不由得意洋洋,盯着那燕灵道。
      燕灵更是没想到居然在这上面吃了亏,虽是摆明了不服,却还是拱手施礼。
      “公主技艺高强,是我输了。”
      “哎哟。自家姐妹不说这些。”
      秾华笑得一脸奸诈拉住她的手,嘴上虽是这样说着,脸上的得意却藏不住。燕灵把手抽走,她也不在意。
      瞧着丁长宁,正盯着她呢。她知道皇叔今日心情不好,便冲他扮了个鬼脸,丁长宁果然被她逗笑了,原先的不自在这才消失得无影无踪。瞧他笑了,秾华也笑的更灿烂了。
      有什么比能让皇叔开心更重要得事呢。秾华想,定是没有了。
      这朝亲宴,终是随着最后一曲瑟声绵绝,结束了。
      “秾华,这息子香你可要好生收着。”
      秾华提着裙摆把钱万三等人送到殿外,笑眯眯得听万三兄叮嘱着,嘴里应着声,却还沉浸在刚刚赢了比试得喜悦当中。
      钱万三叹了口气,笑着摇摇头。
      “那我们就走了,日后若是遇到事,别自己撑着,派人去翠鸣楼知会一声清楚没有?”
      “知道啦,今日真是多谢万三兄啦,还有苏清止,不愧是曼曼身边的人,唱的真好。”
      苏清止听到那人点了自己,忙上前施礼道谢。那颗泪痣点在眼下,虽是带了笑,却还是那样我见犹怜。
      秾华暗自咂舌,早就听说“万人空巷看苏郎”,本以为是个媚娇,谁知竟这样单薄一怜儿。
      告别他们后,秾华心念着借此机会找丁长宁待一会儿,却被唐灿提醒。
      “公主,这息子香怎么处置,要不小的亲自去守着吧。”
      息子香供在金殿外,虽是重重看管,却也难免生乱。
      秾华却轻蔑一笑,抬眼看他。
      “不用那么劳神费力,该发生什么就让他发生好了。”
      唐灿大惊,不知何意。
      她秾华是刁蛮了些,可却不傻。在终南山虽是被保护的很好,但那山上帮派纷争不断,什么心机手段她哪样没看过,虽是没那些坏心眼,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她还是懂得。来到禁庭后,自然更是十分警惕。
      这燕洵堂堂七尺男儿,竟如此决绝入赘建安,她本就心生怀疑。自前几日和皇兄打了照面,见皇兄听说他知晓了皇叔的婚事十分惊讶,才又开始怀疑起那日来通报的黄门,刚刚在宴会上,果然见那黄门跟在呼而烈身后。心中才知晓,这燕洵在她身上,或是在这建安城,定是意有所图。
      可他千算万算,怎么也算不到不只他一人会扮猪吃老虎。秾华浅笑,捏起胸前的珠子,随意的把玩这,她到要陪他玩玩,看他到底要做些什么。
      扭头瞧见唐灿一副不解的样子,朱唇轻起
      “不必去了,夜里陪我去寻一趟便是。”
      这燕洵若是想对她做些什么,定是会在与她有直接关系的息子香上动手脚,她不如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刚刚忘了跟万三兄交代了,你待会派人去鸣翠楼找他,请他帮我找颗珠子,要和燕洵送我的这颗一摸一样的。”
      “是,公主。”
      “燕洵喝的那碗汤,大概要几时发作?”
      “算这该是这夜里,公主可要去陪伴?”
      “不必,我等他自己送上门来。”
      秾华笑了笑,又恢复了正常的样子,未等唐灿回过神来,又兴冲冲的拉着他问。
      “我刚刚跳的怎么样?快夸我!”
      唐灿支吾着,昨夜陪公主喝了个通宵,刚刚公主比试时,他偷偷去打了个盹。
      “小的,没看。”
      果然秾华一脸欣喜停在脸上,表情如那木头刻上去的一般,唐灿心知不好,拔腿就跑。
      “公主饶命!”
      “你给我站住!”
      还未散去的文武百官有幸瞧到了这秾华公主在这金殿外暴走的场景,不由一一拂须感叹。
      刚刚见公主舞蹈婉若天人,现在才知,这公主,还是建安城的小霸王长公主。
      丁长宁随着李胤来到了龙栖殿,心中已隐隐感觉到了那人要说些什么,他疲惫的闭上眼睛。
      果然啊,一切不能似那梦中。
      “皇叔。”
      李胤冷冷的开口,丁长宁抬眼,果然瞧见了龙颜大怒。
      丁长宁顿了顿,上前,跪了下去。
      李胤明显惊了一下,本想着正色示威,未曾想过丁长宁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可这时也不能让他起来,李胤只好皱了眉头继续说下去。
      “皇叔可知罪?”
      “臣何罪之有?”
      虽是跪在那里,语气却毫无歉意,丁长宁轻飘飘的抬眼,扫向那人。
      李胤果然动了怒,随手将那青花盏砸在丁长宁脚下,碎掉的盏片四处砸开,有片小的飞过丁长宁的脸颊,轻轻的划开了一道小口。
      后者却还是定定的跪在那里,神色淡漠,仿佛伤的不是他一般。
      “丁长宁,你勾引长公主,怀了秾华的孩子,朕本想着你立国有功,特地为你赐婚,让你留下这孩子。如今你又在朝亲宴上任着公主与你暧昧,你这样,让朕如何是好!”
      丁长宁抬眼看他,平静的开口
      “臣之前与公主真心相爱,如今公主已饮下忘川水,早已忘记与臣的往事了。如今公主怎样待臣那是公主的事,臣又该如何让皇上满意。”
      李胤被他问的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平静了一下还是上前将那人扶起,略带愧意的开口。
      “皇叔莫怪,我是一时冲动。只是如今这秾华许配给的是西州的人,若是秾华还一心在皇叔身上,恐那燕洵心生不快,日后搬出宫,我与皇叔都无法护她周全啊。”
      丁长宁一愣,心下一凉,今日瞧着那燕洵种种这般,确实是心里有了秾华一般。这李胤的担心,确实也有道理。
      “可秾华这孩子在想什么,朕真的猜不出,也无法左右,只好又来求皇叔,求皇叔让秾华离你远一点,那孩子心大,定是伤心几日便忘了皇叔了,朕思索万分,只好出此下策了。朕只想秾华有安稳的生活。”
      丁长宁心头一酸,本还想辩驳些什么,却又听那人缓缓开口。
      “若皇叔不愿,朕只好,将秾华送出建安去了。”
      丁长宁大惊,猛地抬头瞧见李胤一副无奈的样子。
      “为何?”
      李胤第一次听那人的声音带了颤抖的意思,
      “这西州近年来常借着稀铁矿的名义对我朝狮子大开口,如今这燕洵入赘,想来没有那么简单,朕倒不怕他费劲心机,就怕他恼羞成怒对秾华下手。”
      丁长宁腹内一阵绞痛,仿佛那孩子听懂了,害怕日后无法见到娘亲一般,在他腹内拳打脚踢起来。
      丁长宁近日心神不宁本就虚弱,这突如其来的一阵疼痛着实让他不好受了。
      他本想强忍着撑住身子,可这次吃痛的紧,不由自主的慢慢弓下身子,手扣住了一旁的机案。
      李胤见他眉头紧锁,忙上前扶他,瞧他痛出了一头冷汗,不由心生愧疚,可又实在无可奈何。
      “皇上,臣知道怎么做了。”
      丁长宁抬眼看他,那眼神如死灰一般,万念俱灰。
      “臣日后,不再宠爱公主,臣要远离公主,臣要当着公主的面与他人恩爱。臣要公主心死。”
      李胤鼻子一酸,瞧着那人痛极却不肯呼出口的样子。
      “臣只求,可否还有一次机会,让秾华,摸摸这孩子。”
      日后这孩子生下来,便要认他人为母,若是真要免着与她相见,怕,这孩子一辈子不能与她相认相亲吧。
      丁长宁痛苦的闭上眼睛,眼前却全是那人的音容笑貌。秾华。
      “皇兄!你帮我换了这唐灿吧,我不要他了,你今日就帮我换!”
      秾华追唐灿不慎崴了脚,虽这唐灿立马停了下来挨打,却还是心里憋屈,此时便一瘸一拐的走到这龙栖殿撒娇,唐灿也不辨驳,小心的在身后护着,恐公主摔跤。
      “皇。”
      第二声还未呼出口,秾华便看见丁长宁正俯在机案上痛苦,忙上前蹲下身子,心疼的看他。
      “皇叔这是怎么了。”
      转头又恶狠狠的看那李胤
      “皇兄欺负皇叔干嘛,皇叔怀着孩子呢,皇兄趁人之危啊。”
      李胤刚想开口,却对上了丁长宁的目光。那带了些祈求的目光。
      战场上的死神,朝廷上的活阎王。此刻竟虚弱着对他做出了祈求的神情。李胤终是于心不忍了,朝他点点头,不许人进殿,自己也默默的出去了。
      “皇叔。”秾华心疼极了,眼里噙了泪,一直帮他揉按着,腹部已些许发硬了。
      “很疼吗。”
      丁长宁极力忍住那声痛呼,双手牵住正帮他揉着肚子的手,慢慢又小心的握住。眼里充满了不舍。
      “不疼。”
      他心中痛极,又怎会在意这些。他认真的看着秾华,近在咫尺的陪着他,上次还是好久好久之前了。
      “怎会不疼。”
      秾华低头哭了,转眼被拉进了一个怀抱。
      丁长宁把脸埋在她的脖颈,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味道,紧紧的抱住了她。
      这大抵是最后一次了吧。
      秾华却全然不知他心中所想,任他抱着,小心的用身体贴上他躁动不安的肚子,想用体温给那肚子里的孩子些许安抚。
      她拍拍丁长宁的背。
      “皇叔不疼了皇叔不疼了,秾华在呢。”
      话音刚落,竟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一阵颤抖,她忙拍抚着那人。
      丁长宁隐忍着哽咽的哭腔,只想将怀中小人揉进身体里,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秾华小心的安抚着,虽是不知皇叔今日为何这样难受,但他定是需要她的安抚的。
      泪打湿了秾华的肩头,丁长宁却毫不在意,平复了一会儿缓缓的抬起头来,秾华瞧着他红了眼眶,更是心疼的很,瞧他盯着自己的神情与平日还是不同,心下一紧,不知为何心里一阵难受,她好想一直抱着皇叔,亲亲皇叔啊。
      “皇叔。”
      秾华轻轻开口,却看那人笑了。将她的手牵到他腹上,缓缓的贴了上去。
      “秾华,叫我长宁。”
      “长宁,长宁。丁长宁。”
      丁长宁笑了。
      “秾华。”
      “长宁。”
      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王兄。”
      燕洵朝燕灵点点头,瞧着那丫头一脸惭愧的样子,深知她在自责输了比试,缓缓开口。
      “不必为那比试费心思,只要今晚顺利,定是有那秾华好果子吃。”
      “是。”
      想要看清这秾华公主是否能牵制住这摄政王,不如就用这息子香一试。燕洵等人计划着今晚断了息子香,看明日丁长宁等人对秾华的态度如何,日后行动自然轻松许多。
      “只是,王兄饮了这汤。”
      燕灵迟疑着,缓缓开口。早就听说这生子汤饮下后便是痛极,不知王兄是否能撑得住。
      燕洵抚上肚子,略愣了愣,随即转回那副冰冷的样子。
      “我无碍,到时你带着人去断香,我去趟玲珑阁。”
      “王兄去那作何?”
      “给那李秾华下药。”
      燕洵冷哼一声。燕灵咂舌,王兄虽看起来清雅,实则是最记仇的,不知这秾华又怎么惹了他了,瞧他这样子,可是有她好受的。
      自回宫后,唐灿便见公主愣在机案旁许久,虽是不知为何,却也不愿扰了公主思绪,便遣了来伺候的众人,立在公主身边默默陪伴。
      秾华攥了方帕子,上面染着点点红印,那是刚刚见长宁脸上受伤帮他擦拭时弄伤的,从那个怀抱呆了许久,一时不知是惊是喜,好似在那梦中一般。
      秾华却心里难受的紧,不安的搅着帕子。
      瞧着刚刚长宁难受的模样,倒不像是因为腹痛而痛苦。秾华回忆着刚才地上摔碎的杯盏,想来是和皇兄起了争执。可皇叔说话一向是最有说服力的,到从未和皇兄在政事上起过争执,那是因为什么呢。
      秾华不解,想起刚刚长宁看向她的眼神。为何带了那凄凉不舍得感情?
      难不成,秾华心里一惊,难不成皇兄是拿了什么事威胁皇叔了。
      那能是什么事呢?秾华思索着。什么事才能让皇叔担忧呢。她一定要查出来,免去长宁得担忧,她也想好好得保护长宁啊。
      这时有人进来通报,唐灿瞧出是他偷偷安排在金殿外查看情况得人,忙对她使了个眼色。那人慢慢道来。
      “公主,西州得人,朝金殿去了。”
      秾华一愣,随即明了。她冷笑一声,端起茶盏,倒是不急不乱。
      “公主可要去看看?”
      唐灿倾身询问。
      “不必,他们做什么就让他们做就是了。唐灿,若是这息子香受损该怎么罚我?”
      “杖十五。”
      唐灿心疼长公主身娇肉贵,秾华却是一脸的不在乎。挨几下打能看清燕洵的目的,倒也值了。
      “本宫今日乏了,想歇下了,今日宫外侍候的人便不用安排那么多了,别妨碍本宫今晚迎客。”
      唐灿大惊,不知公主要做些什么,却见秾华胸有成竹。
      “本宫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燕洵若是想使那美人计以情牵制我,那我也学学他好了。”
      秾华朝他宽慰的笑笑。唐灿这才放下心来。
      月色微凉,竹石板上映了一片暗影,阑珊的扑在青阶上。
      本在肆意飞舞的流萤,随着来人的脚步声,唿的一下钻到了林丛里。
      不知药效是何时发作的,燕洵只感觉腹中一阵隐痛,却也是可以接受的,随即使出轻功,飞身入楼,功夫好极,竟无人察觉。燕洵轻蔑一笑,这夜袭的路,走得比他想象的还平稳的多。
      他凭着记忆探进阁中,果然瞧见了正酣睡在榻上的那小人,如今盈盈一身月瑛丝织水纹袍,暗蓝色的领口微微斜开,露出了白腻的肩头,那纤巧的两手藕般的搭在被子上,好不可爱。
      燕洵愣了会儿,竟然想去摸摸她的手,随即又忙恢复了神智,从袖中掏出那碾成细末的毒药,准备洒在那人佩戴的珠子上。
      我让你有了婚约还去勾搭南宫泽,我让你当着我的面还去找那丁长宁撒娇。
      燕洵恶狠狠的挖出一大勺毒药,
      突然腹中一阵绞痛,他猝不及防,差点没忍住那声痛呼。
      该死的,燕洵咬牙捂腹,这生子汤,名不虚传。
      如今这腹中如如针扎一般,好不难受,他死死的咬住嘴唇,想运作内力,却怎么也试不出劲来。
      看来这世间男子若是真心为其心爱之人饮下这生子汤,那这情谊定是真切的了。
      燕洵苦笑,哪如他这般,一枚政治的棋子,还要在这异国独自忍受这样的苦。
      不过又有什么的呢,他自小便受惯了孤独的滋味儿。
      本是西州五皇子,自幼聪慧过人,深受喜爱。但他体弱多病,多半时间都耗在了医馆里。父王母后虽心疼他,却也忙于政事,只任他一个人在医馆里寂寞。待身体好些,才发现在这西州,早就无人记起他曾如何聪慧,世人提起他只说他身体不好,性格孤僻。就连那大字不识只会撒娇的王兄都比他受宠。燕洵早就习惯了自己熬过这种痛苦了。
      只是如今难挨的很,燕洵微微弯腰,紧紧攥住腹前的衣物,那里不知为何肿胀的难受。看来不便给这公主下药了。
      燕洵叹了一口气,随即准备转身往回走。
      可不知为何这时的痛苦更甚刚才,好似五脏六腑被撕裂一般,肿胀的紧。
      “呃,啊。”
      燕洵痛苦的扶住腰,支撑自己站立,他生怕一个慌神便痛晕过去。
      可还是没忍住那声□□,等他想克制住,才察觉已是来不及了。
      “燕公子?”
      秾华睁开了朦胧的双眼,瞧见身前那个单薄的身影,忙坐起身来搀扶他。
      “这是怎么了。”
      燕洵本还想挣扎着离开那个怀抱,可浑身没了力气。他绝望的闭上眼,想赶紧想出一个脱身的借口,可那痛苦一阵接着一阵,他只觉腹内痛极,根本毫无法子。
      秾华见他死死的捂住腹部,方察觉他此时正在难受,忙小心掰开了他死死扣着腹部的手,慢慢把手贴上去帮他揉着,一手还在他腰后打着转。
      嘴里还嗔怪着。
      “你这狐媚子,莫不是又来查我是否在这宫中?我都跟你说了我和那南宫没什么,你怎么天天跟那醋罐子打翻了一般,还没进门就似那妒夫,我日后还怎么跟你过日子?啊?”
      只见那燕洵任她给他揉着,扭头撇撇嘴,作出了一副委屈的表情。秾华想着他现在痛极,方才闭了口。悉心帮他揉着。
      “臣,臣是。”燕洵还想开口解释什么,却被秾华打断了。
      “好啦,你现在肯定很疼,别解释了。我以后少去见南宫,不惹你心烦就是了。”
      燕洵不知为何心里一阵委屈,好似他如今在这宫里痛的出不去全是这秾华的责任一般。又是一阵痛极,他难耐的在秾华怀里辗转着,死死咬住嘴唇。
      秾华忙抱住他,任他趴在自己怀里微微喘息。
      “你痛就呼出来吧,屋外人听不见的。”
      末了思索一番,开口继续道。
      “也不用担心我会笑你,你是为了我才受这痛的,我心里感激的很。再说,你要是咬破了嘴唇,那燕灵看了,岂不是又要找我动武?”
      燕洵抬头看她,却见秾华微微笑着,全然无了平日那副带刺的样子,盈盈笑意好不动人,那眼里还带了对他的关心,燕洵想着,好久未曾有人这么关心自己了。
      “谢过公主。”
      “不谢。”
      秾华笑道,随即任那人靠在怀里,认真的帮他揉着肚子。
      燕洵本还想隐忍住□□,可无奈那痛意来的太急,便也不由自主的把头埋在秾华的脖颈处,小声的呼着痛。秾华紧紧的抱住了他,轻声哄着。
      燕洵方察觉手中还攥着药瓶,此时那珠子近在眼前,要下手是再好不过的了。可他迟疑了一下,竟是把那药瓶塞回了袖子。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此刻竟忆不起那权力有多诱人,此刻只想着在那人怀里取得一丝安慰。
      秾华帮他揉了许久,才觉那人气息逐渐平稳。低头查看,果然见那人红了脸趴在她怀里瞅她。
      秾华惊奇,这燕洵明明比她还要大半年,为何如今竟像个孩子得到了庇护一般,露出了那样天真的表情。
      倒像是个弟弟。秾华朱唇轻起。将他缓缓放到床上帮他垫了软引斜靠着。
      “可是身上好些了?”
      燕洵愣愣的点点头。随即见那人要起身离开,忙攥住她的袖子。
      “你要去哪。”
      那声音带着委屈和恐慌,秾华回头看他,笑着把他的手牵开,笑着说
      “本宫去给你倒杯水,刚刚呼了那么久的痛,嗓子定是干了。”
      果然燕洵的脸更红了,整个人往软引上缩了缩。
      “你都说好了不笑我的。”
      语气里带着些许责怪,秾华只觉得好笑,伸手喂他饮水。
      “你是本宫未来的驸马,我想笑你,日后多的是机会。来,把水喝了便躺好歇歇罢,也不早了,说不定睡着了就没那么痛了。”
      秾华好声哄着,却见燕洵仍带了不安之色。
      “那你去哪?”
      “我就在这陪着你。”
      秾华瞧见那人满脸的不信,随即开口。
      “我怕你在被痛醒,别人照料我不放心,我就在这陪着你,你安心睡吧。”
      燕洵瞧她一脸真切,方才信了,慢慢合上眼,又很快的张开了。
      秾华苦笑一声,把手塞进他手,任他握着。
      “你拉着我,是不是会安心些?”
      燕洵迟疑一下,随即又冷哼一声,甩开她的手,扭过身去不看她,心里却暖的不像话。
      秾华好笑的瞧着他的背影,真是死要面子。

      一觉醒来,燕洵觉得从未睡得如此舒坦。身前虽是早无那人的身影,他倒也不觉奇怪。
      腹中早无痛感,他摸摸那里,不由又想到了,昨夜那丫头帮他揉腹的样子,嘴角顿时挂上笑意。
      起身后舒展一下身子,走出殿去,之前竟从未感觉过这建安的阳光暖人的很,为何之前只觉干燥烦闷呢。
      燕洵招手唤来一宫人,见那宫人瞧他从公主阁内出来一脸惊愕的表情也无大反应,一脸平静的问道。
      “你们公主呢?”
      那宫人忙回答道
      “公主今早便被请去金殿了,说是息子香出事了。”
      什么?!燕洵大惊,他竟忘了这事,随即忙往金殿赶去。

      金殿内一片死寂,断掉的息子香摆在大殿的中央。秾华见到被斩断的息子香虽是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不由吃了一惊。偌大的香柱被人发泄般拦腰砍断,散落了一地的香灰,怕是在点起来难于上青天。
      秾华本以为这些人是让她吃点苦头,没想到这些人是想要她的命啊。不由吞吞口水。看向龙颜大怒的皇兄。
      丁长宁也站在那里,不知为何还带了那叫春桐的,见秾华瞧向他也无大反应,竟有了那事不关己的意思冷眼相对。
      “殿下,这息子香是前朝留下的神香,多年来从未断过。如今竟毁在长公主手里,请殿下责罚长公主。”
      果然又是这张合甫,若不是这次自知理亏,她非得跟他再斗一回。
      “你可知罪!”
      李胤暴怒,满朝众臣皆惶恐,纷纷跪了下来,唯那长公主不跪。
      “这香又不是本宫弄断的,皇兄要怎么责罚责罚便是了。”
      竟还敢顶嘴,李胤只觉要被气死。
      “跪下!”
      秾华慢慢跪了下去,却还带着不服气的神色。
      丁长宁还是冷冷的站在那里看她,全然没了过去的担心,秾华更是不解,皇叔到底经历了什么啊,她整完燕洵可得好好查查。
      “朕真的是把你宠坏了。”
      李胤瞧她还无知错的态度,怒然挥袖。
      “朕嘱咐你好生看着这神香,你昨夜又跑去哪里胡闹了?竟全然未把朕的话放在心上!”
      秾华却摆过脸去不去瞧他。
      李胤彻底被气坏了,也顾不得多想,唤那尚书道:
      “来人,这息子香受损,长公主罪不可恕,按照宫规如何处置!”
      “皇上,事关皇家血脉,按照宫规,杖责五十。”
      五十?!秾华惊恐的扭头看唐灿。
      你不是给我说是十五吗?
      唐灿也瞪大了眼睛,不知何时这宫规竟改了。
      秾华眼睛一闭,算了,五十就五十吧,日后让这燕洵燕灵还回来就是了。
      李胤心头一沉,这秾华最不吃痛,稍稍一点小伤都能跑到他那里去撒半天娇,如今这杖责五十,可还得了。
      他扭头看向丁长宁,果然瞧见那人隐忍得表情,可还是没说些什么。
      秾华偷偷瞥了一眼丁长宁,却见那人并未看她,反而在注意到了她得视线之后扭头为那叫春桐得无名小卒整理碎发。
      完了完了,这下皇叔也不保她了,这次玩儿脱了。
      秾华撇撇嘴,想着要是这时装晕倒是否有可行性。
      这时却听一清丽得声音传来。
      “皇上,打不得啊。秾华从未受过责罚,直接杖责五十,这七尺男儿都未必受得了,更何况这金枝玉叶。臣妾请皇上三思。”
      秾华瞪大眼睛,她没看错吧,瞧着那说话的人竟然是皇后。
      她回宫来就没给过宫里人什么好脸色看,为了让宫中上下觉得她刁蛮,她便一直对着皇后使脸色。倒也是这皇后有涵养,从来未迁怒过她,每每见了她也仍是笑脸相迎。如今竟会为了她请旨开恩。
      “更何况婚期将至,将人打坏了则误了大喜的日子。臣妾想着,不如办完婚礼,臣妾带她好好在宗祠静心,向列祖列宗谢罪,皇上觉得可好?”
      皇嫂。秾华心里一阵感动。只觉得过去的自己十恶不赦,怎能那这样美好的女子开刀,怪不得皇兄独宠皇嫂一人,她若是那男子,也定娶这样得女人为妻。
      李胤沉思一会儿,点头同意。
      “皇后说的有理,只是既然闯了这样大得祸,还是该按规矩处罚的。那便杖责十五,罚一年俸禄吧。其余按皇后说的办。”
      众臣皆俯首施礼。
      “圣上英明。”
      秾华暗自吐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这十五下听着到没五十那样吓人。
      “依臣看不可。”丁长宁冷冷开口,却不瞧她。
      “既然是先皇的规矩,岂是说改就改的,依臣看,五十下,一下不能少。”
      皇叔?满座皆愕然。
      丁长宁瞧着那西州的人自进殿便在打量他的神色,心中自然明了他们是在试探他的态度。
      此时不止不能保她,更是要摆出他不在意的态度,这样才能保住秾华。
      此话一出,果然见那西州的几个人明了的神色。
      只是,他看着秾华一脸震惊的样子,心下一沉,却还是强忍着心疼冷眼看她。
      秾华倒是不在震惊这五十下,她倒是更担心皇叔究竟经历了什么才如此性情大变。可是她不乖了?可是她不经意惹恼了他了?为何皇叔如此闷闷不乐。她倒不担心那即将到来的五十下,反而担心起来丁长宁。
      “且慢!”
      燕洵匆匆赶来,秾华吃惊,见他直直跪在了她身旁。
      “昨夜是臣绊住了公主,缠了公主一整夜,公主陪伴臣,才未顾及息子香的。若是要责罚,便请皇上责罚臣吧。”
      秾华听了只想捂他的嘴,说的这是什么话,叫人听了怎能不心生误会。
      果然瞧见那皇上皇后脸上一红,连忙摆手。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此事不是公主的过错,还请皇上责罚臣吧。”
      燕洵还在坚持着,秾华忙扭头低声劝他。
      “你痛了一夜,身上还未大好。怎能在受这痛。”
      她好不容易才能引蛇出动,若是这打教燕洵挨了,别说打入敌人内部,光这燕灵,就准饶不了她。
      “皇上可别责罚燕洵,本宫愿意领旨。”
      丁长宁瞧着他们二人窃窃私语的样子只觉好不扎眼,可如今,又能如何呢。
      “那既然,这长公主也是为了皇族开枝散脉,想来也是情有可原。”李胤说这话的时候仍觉脸上一烫,可还是顺着这个台阶下来了。
      “那就按刚才说的办吧,摄政王可还有异意?”
      丁长宁愣神,方才反应过来。
      “臣无异议。”
      “还请皇上责罚臣吧,公主金枝玉叶。”
      燕洵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被秾华打断。
      “你别说了,我求求你了。”
      秾华慌忙的提起裙摆朝殿外跑去,仿佛上赶着挨打一般。
      “唐灿,快来陪着本宫。”
      “哎。”
      唐灿忙应声跟了去,瞧着殿外早就架好了桩子。不由心头一紧。
      “公主。”
      一旁跟来的春渥听说公主要挨罚便吓哭了,此刻更是停不住泪水。
      “哎呀你莫哭啦。”秾华不知为何竟有些兴奋,她长这么大,倒是第一次挨打。
      “我打小看那书上写了,那水浒好汉各个受百八十下鞭罚都是一声不吭的,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吓人,我这才十五下。”
      帮那春渥擦擦泪,随即趴了上去,招呼那抬板子的两位。
      “来吧,快点哈,我待会还有事儿呢。”
      那两位皆满脸黑线,只好应了声来,抬起板子打了下去。
      “哎呀!”
      秾华吃痛的惊呼出声,怎比她想象的还要痛。她扭头惊愕的示意他们停下来。
      随即一脸震惊得唤那唐灿。
      “唐灿!这书上居然也会骗人?!”
      这声惊呼传到了殿内,众人的心顿时都揪起来了。丁长宁痛苦得闭眼,只觉得那丫头喊得他心颤,肚子里也有了反应,他吃劲得撑住身子,一旁春桐想扶他,却被他不动声色得推开了。
      燕洵听到那人痛呼,便是再也忍不住了,转身向李胤施了礼便追了出去。
      “公主,小的也难办啊。”
      秾华任命得摆摆手
      “打快些,打快些。”
      刚刚是想早早结束,如今是怕打慢了那痛劲缓过来更痛。
      “是。”
      一旁唐灿心揪得很,竟也落了泪,瞧着那板子一下一下打在那人身上,竟毫无法子。
      秾华怕他们担心,本还想忍住,可那痛苦却实在忍不住,只好一声一声得□□出来。
      终是落了十五下,秾华只觉眼前昏花一片,随即感觉有人蹲在她身前将她抱起。
      是皇叔吗?秾华只觉眼花缭乱
      “秾华,我来了。”
      不,不是皇叔。
      秾华苦笑,终是回过劲来,瞧见燕洵正一脸担心得看着她。
      也好,这目的,算是达成了吧。
      燕洵抱着她想送回宫去,却被一旁赶来得黄公公阻止了。
      “还请长公主去进殿谢旨。“
      “都打成这样了还谢旨?”
      燕洵暴怒,只听那黄公公颤巍巍得开口。
      “这是规矩,还请燕公子息怒。”
      秾华慢慢抬手,示意他放下她,随即宽慰得拍拍他的肩膀。
      “我没事儿,我身体好得很。”
      随即一瘸一拐得走进殿里,随即觉得众人都在瞅她,忽觉自己这样不太美观,便强忍着痛意慢慢走了进去。
      “本宫谢过皇上。”
      丁长宁瞧着那丫头惨白的小脸和咬破了的嘴唇,只觉得自己要晕过去,心下痛得紧,却不能有一丝一毫得宽慰,只好扭过头去不去看她。
      秾华恶狠狠得盯着李胤,虽知这痛是她自找的,可她也没想到他真能同意。
      李胤虽也心疼,可此时不能有丝毫的心软,若是此刻心软了,那这息子香断了得事,怎能服众。他也实在是无奈之举。
      “那此事便不许任何人再提起,你先退下吧。”
      “是。”
      秾华颤巍巍的站起来,也不要人搀扶,走到张合甫身边时还停顿了一下。
      “本宫一点也不疼。”
      说罢趾高气扬的向前去,张宰相颔首,心中不知为何涌出一阵好笑。
      唐灿忙跟在身后,刚走到门口,却见公主的背影有些许不对劲。一旁春渥眼尖,倒是先叫出声来了。
      “公主流血了!”
      细皮嫩肉怎经得起这般责罚,秾华本觉得腿上痛的火辣。听她这般说倒是自己也吓了一大跳。转身看去,果然见那鲜血浸透了薄袍,竟有些滴在地上,不由心下一悬。
      本就注视着她的众人听闻此话更是心头一紧,李胤惊得站起身来,转眼便见燕洵冲了过去。
      我晕血啊。
      秾华只觉天地昏沉,再无刚才那般趾高气昂得样子,向一旁倒去。
      “皇叔,我疼。”
      本能反应得唤出那句话,便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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