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两茫茫》老阿婆

6、第六章 短暂的幸福生活

　　一入村，就可以看到闪家那个特别突兀的房子：这个房子红砖毛坯，只有两层还没有盖完，在一众的四层小楼房中特别显眼；大门是那种最老的实木门，原色的木门经过十几年的使用，已经变得黑亮！中国九十年代盖的房子，基本是用空心板做楼层隔断的，空心板的一个最大坏处就是每块板之间的间隔处，随着使用时间的推移，若是不好好维护，就会渗水。闪家的大屋还有一个门，靠着农田，在那个门口有几十平米的空地，一般人家会在家门口种点花种点菜或者做个车库什么，但是闪家什么都没有做，任杂草长了差不多一个人高，堆了七七八八家里不要的东西，从这一方位看过去，感觉这是一幢几十年没有人居住的荒屋。那个门基本不开，李安琪根本就不敢往那边走，因为怕草丛里有蛇。闪家孩子多，母亲不怎么会打理家，父亲又是天天闷头干活的人，夫妻关系也不怎么融洽，所以他们一家人的关系就是有点孤独。他家的孩子是一直处于放养的状态，只要不饿着就行了，其他生活细节根本不注意，整天乱糟糟脏兮兮的，家里也经常是骂声不断，鸡飞狗跳！闪家和李家的家庭环境是完全不一样。李家一直非常整洁干净，包括房屋的周围，邻居也都是那种爱整洁的，大家不但把家里收拾得妥妥当当，边上的公共场地也打扫得干干净净。小时候，李安琪也住在乡下，也住过泥土房；上了幼儿园后家里盖了小洋房；再后来随着父母的打拼，她家在城里的高档小区买了房，就住到了城里，很少回乡下。可每月父母还是要回去把乡下的老房子和小洋楼打扫保养一下，因此不管什么时候回乡下，李安琪家都是可以随时入住的。李家的父母还非常注重小孩的文化教育培养，于是把两个孩子都供养到大学本科毕业。李安琪的一家也可谓是书香门第，自外祖起，都是读书人出身，若非建国初期的那场□□，李家父母应该也是做学问的。李安琪的表兄姐们，都是重点大学毕业并在各个领域有专攻！李家还有就是家庭和睦、夫妻恩爱，邻里关系好。每逢过年过节，邻里都是互相拿自家的点心送到别家去。所以，在李安琪的观念里，乡下民风淳朴，邻里之间就像亲人，住在乡下是一件非常轻松和快乐的事情。若是没有小姨的牵线，没有小姨的保媒，两家就像两条平行线，没有交叉的可能。
　　刚刚嫁到闪家，婆婆和这几个姐姐对李安琪和贺一一都不错，所以哪怕房子老旧，哪怕下雨天到处漏雨，李安琪觉得能扛。她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这个家弄得稍微温馨一点：每天把家里弄得整洁干净；买了补漏王，催着老公一起到顶楼台把空心板间的漏雨裂缝修补回去。闪金涛曾经和李安琪说过，他会把房子重新盖，所以目前就先这样暂时住一下，忍耐一下。李安琪也觉得，若是要拆了重新盖，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总能扛过去的。李安琪的身体体质很好，她对自己的私生活也非常注意，于是李安琪很快就怀孕了。这是她第二次怀孕，结婚这么多年，她从不允许自己有意外。这次是决定了和闪金涛白头到老，所以才同意再生一个孩子。每天早上，李安琪一大早起来从乡下赶到城里去上班。在李安琪看来，女人的工作是很重要的，不但有独立的经济收入，还可以帮助家庭，做为一个家庭的后备力量。按照她的收入，她供养一家的普通开支没有任何问题。
　　自从怀孕后，李安琪和公司同事们聚会的时间越来越少，她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照顾家庭的上面，以至于在突然有一天接到卓越发来的结婚请帖时，她才知道最近卓越谈了女朋友而且要结婚了。姻缘来时，感情进展就会很快，尘埃落定指日可待。婚期就在半个月以后的周六。接到请帖的那天，同事们都很开心，嚷着让卓越先请大家出去HAPPY一下。卓越当然一口答应了，李安琪本来不想去，因为她还不是特别想让别人知道她怀孕了，一旦出去吃饭酒她是一定不能喝的，正在考虑应该怎么和卓越说。
　　□□上“在水一方”滴滴地呼叫了过来：安琪，晚上一起去吧！以后大家估计很难有机会凑到一起了。
　　南方的雨：好的。恭喜你！（加了一个笑脸） 。
　　既然卓越都这样说了，那李安琪没有拒绝的理由，否则那也太作了。
　　“在水一方”发了一个握手加笑脸的姿势过来。这么多年的共事，卓越和李安琪的默契度非常高，彼此做事也非常有分寸。以前李安琪看卓越就像看自己的弟弟，卓越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李安琪真心地为他感到开心。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一晃就下班了。大家约定了去那家常去的“味道”吃饭。老板已经和这一群白领非常熟悉了，他们一有聚会就会去那边吃饭。到了饭店，李安琪先失陪去洗一下手。洗完手，她走到饭店门口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外面同事吃饭，晚饭不回家吃了，让家里人不用等自己。正打算回去，看到卓越走了出来，他示意李安琪等一会再进去。卓越出来后，李安琪和他走到靠门远一点的一棵大树下。看得出来，卓越很幸福。卓越问：“安琪，最近过得怎样？”
　　安琪：“还不错，我感觉我应该可以过得越来越好。对了，我怀孕了，待会吃饭的时候别让我喝酒，每次都是你们叫得最凶。”
　　卓越一副了解的神态，说：“没问题。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说了，我也接受了家里人给我安排的姑娘。我看着你这样走来，或许你说的是对的，过日子是需要踏实点的。我也该成家立业了！”
　　安琪：“家里人给你安排的女孩不错吧。彼此家庭都了解，这样的婚姻才不会累。你是男人，凡事多给女人考虑一点。这是姐姐我给你的忠心劝告。疼老婆的男人有饭吃！”
　　卓越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笑着说：“当然，我可是好男人！我不会让我的女人伤心难过！”然后他们就回去吃饭了。那晚的饭大家都吃得很开心。以后的事实证明，卓越确实说到做到了，是个好男人。
　　不管是他还是她，经过了一段起伏，都回到了正常的轨道，工作生活婚姻看似那么实在又小幸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李安琪的肚子也一天天大起来了，五个多月了！闪金涛一直希望李安琪不要上班，回家帮他做生意，带孩子。于是经常和李安琪说，也和安琪的父母提了这个事情。李安琪刚开始不怎么愿意回家，因为她总觉得自己有个独立的经济收入比较好。可也经不住闪金涛的游说，最后答应辞职回家帮忙。这就是李安琪开始走下坡路的第一步。
　　那天，李安琪和老板陆总说了打算辞职回家，再上三个月的班，把手头的工作交接给办公室的年轻人。陆总是一个很沉稳的人，话语不多，做事实打实。这些年，李安琪跟着他工作学到了很多，陆总也愿意教她一些生意上的技巧。他一直告诉李安琪，做长久稳定的生意不用花言巧语，我们以实际行动和产品质量取胜，价格不能放得太低。这些年，李安琪做的很好，陆总对她也很放心，很多事情都放手让她去做，已经算是他的左膀右臂了。当李安琪提出辞职，打算回家带孩子的时候。陆总和她说，其实没有必要把工作辞职了，生完孩子继续回来上班，女人还是需要有份自己稳定工作的。他毕竟上了年纪，吃过的盐比李安琪吃过的饭还多，见惯了社会上的纷纷扰扰，他的建议还是比较中肯的。可当时李安琪没有听啊，已经被闪金涛构造的虚幻未来产生了盼望：回家后，把贺一和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好好照顾好，还可以帮忙把家里的生意做大，夫妻同心一步一步把小作坊做成大工厂。不但孩子照顾好了，家里的事业也做好了。他绝对会对贺一也视如己出，对李安琪一辈子好。这些话，从看着如此老实的闪金涛嘴里说出来，真的太容易让人相信了。那就是一个美好的蓝图！当时陆总根本不能阻止李安琪做这个决定，于是就让她用这几个月把可以接收李安琪工作的人培养好，辞职后若是有什么问题也希望李安琪能回来协助解决。
　　三个月后，李安琪把手头工作基本交接完成，她就安心回家待产。其实在家里的日子，她也很忙，根本没有感觉到轻松：第一、要做生意；第二、怀孕着，要干各种家务。一刻都不得闲。李安琪开始研究家里的产品，并对网络平台的投入进行了分析。李安琪觉得闪金涛虽然花了那么多钱投入网络平台，但是没有什么效果，因为他自己根本不会运营，连最基本的图片处理和Office软件都不会用，需要修改的东西很多很多。李安琪就对其作坊发展进行了一个初步的规划，她得一点点的修改，从图片到做公司网站注册商标，基础做好了才能做发展。怀孕的这几个月，闪金涛真的对李安琪很好，每天都做好吃的饭菜给她吃。李安琪呢，也很享受这种饭来张口的生活。以前李安琪和贺瑞安都不会做饭，除了去父母那边吃饭，他们都是在外面吃，他们自己家基本都是速食冷冻的食品。闪金涛对女儿贺一也不错，经常带她出去玩，给她买她喜欢的玩具。李安琪，对他家也是百分百的付出，虽然挺了个大肚子，但是她还是每天坚持自己洗衣拖地，一直到生孩子的那天。她在想，夫妻两个这样彼此付出，二婚也一定可以把日子过得很好，哪管别人的眼光呢？
　　天气渐渐转凉，李安琪和往常一样去医院检查，但是检出来的结果是小孩子的心跳不正常，心率非常低，得提早把孩子生出来。李安琪记得那是个阴天，天气阴沉沉的，看着快下雪了。女儿贺一已经开始读一年级，她还得赶回家去接女儿放学的。可是这个突如其来的检验结果，让她不得不马上住院接受紧急安排的手术。闪金涛那天也没有陪她去医院，他和朋友出门办事去了，接到电话后，匆匆忙忙赶到医院来签协议。当晚，李安琪就被安排了手术，她很害怕进产房，生孩子就是女人的鬼门关，但是为了孩子只能拼了。当时，她心跳得非常厉害，打麻药，做手术，李安琪紧张得说话都发抖。为了这个男人，她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希望闪金涛会有良心，对她们母女好的。经过几个小时的担心，孩子终于出生了，是一个女孩，一切平安。李安琪很开心，心想孩子总算平安落地。因为是临时的手术，还来不及安排床位，李安琪只能躺在走廊的临时床位上，到第二天下午才能进入单人病房。那一晚，李安琪基本就没有怎么睡觉，麻药退去以后，肚子非常痛，宫缩也很痛，全身都是冒汗。自己的母亲和闪金涛守在床边。也许这是闪金涛的第一个孩子，他特别高兴。李安琪把二女儿的取名为闪亮儿，她希望她的女儿如十五的月亮一样皎洁，更希望她快乐！
　　生完孩子后，一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李安琪才能进到病房里面有个专门的房间。由于之前上班，李安琪一直有生育保险，这次生孩子的费用虽然很高，但都保险补贴回来了。这么多年家里就贺一，她一个小孩子，现在有个小妹妹，贺一无比开心。她上学后就和同学说，自己有个小妹妹了，做姐姐了。住院那几天，贺一每天放学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闪金涛带自己来医院看妈妈和妹妹，然后再跟外公回家做作业。
　　在医院住了几天，李安琪就出院回家做月子了。刚回家的当晚，等孩子睡着了，李安琪就起来弄家里这个小作坊的企业网站，做翻译，做文案。因为这次生孩子还没有到预产期，是提前生的，李安琪很多工作就做了一半，没有按照之前的计划做好，她得赶紧补回去，马上要销售旺季了，怕耽搁了家里的生意。工作太拼，孩子太小又经常起来要喝母乳，在坐月子的那段时间，李安琪根本就没有怎么休息好，但是她觉得一切都值得。她想把这个家打造成理想中的家庭，一家四口其乐融融，财务自由，有稳定的客户群体。大多数男人是可以分在很不知足的类种里，他们只知道眼前能到手的利益，根本不会为了女人的这些看似毫无收获的付出而感恩。闪金涛就属于这个类别。坐月子时，没有休息好的后果就是：牙经常疼，腰酸背痛，怕冷，头怕风吹，甚至连头发都不敢扎紧，因为头皮会痛，更有甚者会衰老得很快。李安琪就经历了这些，但是夫家人觉得这一切是李安琪的无病呻吟，家里那么多姐姐，谁不是生了孩子，也没怎么休息，不照样过来了。所以，闪金涛一家人对李安琪的一切根本不以为然。当时的李安琪，不知道是应该说简单还是傻，她居然一点都没有听出来，没感觉出来，因为她一心就想着怎么把家里照顾好，兴旺这个家。
　　出了月子，李安琪就天天带孩子和工作。这个小女儿，自从出生就一直是李安琪自己带，还好大女儿贺一聪明，基本不要李安琪操心，学习非常自觉，一回家就写作业，做完就看书。
　　李安琪太高估了自己，也太低估了人心。若是现在有人问是否愿意和看似老实的人交往？她一定会第一个站出来说不愿意，宁愿孤独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