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侦探魔王夫夫》云醉舞

60、第六十章 罪恶

　　重华轻咳了一声，终于引起了黑珏的注意，他的目光从玲儿身上落到了重华脸上，低声开口：“陛下。”

　　“是我。”重华从来也不太在乎形象，黑珏刚才被他和烈月打得有点惨，还站不起来，他就干脆一屁股在黑珏对面坐了下来：“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黑珏沉默。

　　重华就很干脆的三言两语把大致的情况给介绍了一下，黑珏听完，看看塌了小半边的城主府，乱糟糟的广场，此刻已经有序的战士和疏散了的人质，再看看坐在他身边，刚刚胡乱擦干了眼泪手却一直拉着自己的妻子，微微叹了口气。

　　“对不起。”他说。

　　然后并没有再解释什么，既没有为自己辩解，也没有为自己开脱。

　　重华摇摇头，对于这种性格，他也挺头痛的，这和那种凡事都喜欢推脱给别人的就是一种极端，黑珏就是那种觉得什么问题我都该背负的，活得也累，别人看的也累。

　　“对不起的确是该说，但是就一句对不起了吗？”重华把话挑明了说：“城主府成这样我们自己负责，是烈月一把火烧的，虽然和你有关，但你要觉得过意不去就重建的时候来出把力气就行。至于里面那些人质，一个没损伤，但是肯定受到了惊吓，你也该对他们说句道歉的话，这种事我们就代替不了你了；还有人类那些被你绑来的，傅远会处理，真有罪过的，咱们也不放过，反正绑都绑来了，误伤的就给人放回去，就算他家里人有错，他们还没犯错，就别做过头了，他们不该为他们还没犯的错误买单！而那些该付出代价的，我也在这里给你一个承诺，不会让他们继续逍遥法外，绝对要让人族拿出一个靠谱的方案来，否则，我做主，给你人手、资金，让你私人恩怨私人解决！”

　　听到重华这番话，黑珏猛地抬头看向了重华，重华微微一笑，并没有退缩：“只是，被你误杀的、无辜的人，你也欠他们一个公道，我想，背负你自己的罪孽，用你的余生去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尽量补偿，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黑珏没有说话，最后只是沉沉的点了点头。

　　玲儿在他身边：“我会陪着你一起，黑珏。”

　　黑珏看着她，用力握住了她的手，玲儿对他点点头，再次肯定自己绝对不会随意离开。

　　“我会做到，你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黑珏说：“只要你能给羽儿一个公道，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行，这件事就这样成交了。”重华点头，他倒是很爽快，而且也没觉得处理这件事有多难，倒是烈月等人一旁看着都松了口气，尤其是玲儿，几乎是紧张得都快要喘不上气来了，此时听到重华的承诺，她整个人都松了下来，再一次摇摇欲坠，幸好黑珏一直扶着她，她才站稳了。

　　“大恩不言谢。”玲儿感激的看着重华等人：“各位的恩德，我夫妇两人会永远铭记在心，此生此世，尽我们能力去偿还报答。”

　　“恩德什么的就不用那么在意了，报答什么的就更不需要在意了。”重华对着历经劫难好不容易重聚的夫妻两说：“人生苦短啊，剩余的时间就好好珍惜，好好过吧。黑珏，你和你的部下是什么时候中招的？怎么中招的？还能有印象吗？”

　　他的证词，配合那些被他们抓住的人，都是去跟人族交涉的筹码。

　　黑珏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他细细思索了起来：“大概……在三个月前吧。”

　　他说，在和奔雷达成了一致之后，他就辞去公职带着依然愿意追随自己的人开始慢慢地避开了众人的视线，在忘忧沼泽驻扎了下来。他们开始一一排查当年可能和实验室有关的人族，寻找蛛丝马迹。

　　的确，在这过程中，为了寻找真相，也为了让罪魁祸首付出代价，他们的确采取了一些偏激的手段，但事实上，比起人类当年对魔族做的那些，他们现在采取的手段算得上是极其温和的。

　　黑珏和他的部下的确带人抓了一些人，但其实并不都是孩子，也有部分孩子，却并没有伤害他们，只是用来作为一种手段逼迫那些不肯开口的人开口，对于无辜的孩子，他们最后都放回去了——但那些真正需要为此付出代价的，他一个也没放过。

　　只是，即使这样，他发现自己依然无法接触到真正的核心层，那些人大多都是被利诱、或者其他的原因成为帮凶，成为灾难的执行者，但是他们并不是决策者。

　　调查了将近三年，黑珏他们依然没有取得实质性的成果——在黑珏看来，直接捣毁那个决策核心，不让更多的魔族受到伤害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可是他渐渐的有点看不到希望。

　　而日复一日的失望，玲儿的拒绝再相见，都让黑珏在孤独和煎熬中越加的偏激，而就在这种情绪就要失调，即使是黑珏自己都能感受到心魔在蠢蠢欲动的时候，有一日，他在沼泽遇到了一个人类小女孩。

　　小女孩无声地抽泣着在沼泽里乱跑，后面似乎还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是有很多人在追她，小女孩又害怕惊慌，又怎么也不愿意被抓到，眼看着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她却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于是不得不颤巍巍的躲在矮树丛里，祈祷着幸运降临。

　　她本来是不会被发现的，但是大概她太紧张了，就在那些人类找不到她转身离去的时候，她突然脚一滑摔了出来，这下子糟糕，眼看着就要被抓回去了，小女孩却毅然的扑通一声自己跳进了一个深深地沼泽——宁可死也不愿意被抓回去。

　　或许就是这份决然打动了黑珏，他本不该在对人类有同情心的，可是小女孩的决绝让他想起了当年的妻子，也让他想起了这几年的调查中，发现的无数的弱小者的悲剧。

　　其实，普通的人类和魔族没什么区别，同样在经历着人世的悲欢离合，被一只无形的手捉弄着命运，有幸福幸运的人，但更多的却是不幸的、挣扎着活下去的人。

　　比如这个小女孩，比如很多人。

　　于是黑珏出手救了那个小女孩。

　　重华挑挑眉看着黑珏，“所以……是她？”利用小女孩激发人的同情心，然后再利用这种该死的同情心来作恶，简直……邪恶！

　　黑珏摇摇头，“不是这样的，那女孩儿……是无辜的。”

　　“哦？”

　　“是真的，那女孩如今还在我负责的孤儿院那边，她……是从人族那边的一家孤儿院跑出来的。”玲儿低声解释：“她是个很聪明也很可怜的小女孩，今年才10岁，父母都在当年的战争中逝去了，没有其他亲人，所以被送进了孤儿院，但是……”

　　“发生了什么事？”烈月敏感的问道。

　　玲儿张了好几次口，才难以启齿的勉强说了出来：“但那家孤儿院有问题，院里几乎没有大孩子，全是小孩子，大一点的孩子据说都是被领养走了，而有一天，这小姑娘接到通知，说有人想要来领养她，让她好好表现，别让未来的养父母失望，小女孩本来很高兴，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是都想要父母疼爱的，可是她那天兴奋过度有点睡不着，到半夜就憋不住尿起来上厕所，结果她上完厕所，看到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一时好奇又兴奋的驱使之下，就蹑手蹑脚的过去想看看里面在做什么，结果她就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她听到她们孤儿院的院长和平时照顾她们的老师在说话，院长说最近年纪到了的孩子太少了，根本不够用，要想办法从外面再搜罗一点孩子，还说反正都是卖出去当玩物，何必要养这么久，太花钱太费事，还说如今的孩子是太经不起折腾了，不就是一晚上接了十来个客人吗？怎么就不行了？”

　　“孩子吓坏了，她根本不懂大人们的话，但是在无父无母的情况下长大的孩子更多地接触过社会的阴暗面，她虽然不明白，但是却也知道那是可怕的事情，因为院长在那边抱怨说，如今孩子越来越不好弄了，更别提十几岁的少男少女，那些人就不知道玩起来轻些，三天两头死几个，光光埋尸体都不够地方了！更别提怎么补这个窟窿。”

　　“另一个人就在那边堆着笑安抚：说有些孩子也不是被玩死的，不过是做实验扛不住药性，那也是没办法。”

　　玲儿叹了口气：“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所谓的领养根本就是幌子，这些孩子，不是被卖给那些实验室当小白鼠，就是被卖去做皮肉生意满足那些龌龊的欲望，或者两者兼具，被玩弄到奄奄一息，再被送进实验室去做人体实验。小女孩简直都要吓傻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跑了，可是她到底毫无经验也不知道往哪里跑，也算是她运气好，跑进了沼泽里，还遇到了黑珏，捡回了一条小命。”

　　重华大致猜到了故事的可能，而烈月则出离愤怒了：“那后来呢？”

　　“当时我们把那群人收拾掉，有的跑了有的被杀了，我们发觉竟然有人类混进沼泽，就通报了城主，做了一次全面的彻查，然后发现了女孩所在的那家孤儿院，就在沼泽通向人类那边不远处，而且……”黑珏摇摇头：“还发现了埋骨之地，像个乱葬岗一样，无数的尸骨，基本都是未成年的，堆了满坑满谷，简直……”

　　就算是他这样血性的汉子，都有些不忍心说了出来。

　　他深吸了口气：“我们先言归正传，发现了这些之后我们就开始封锁忘忧沼泽，也把那小女孩送到了城里的孤儿院，她当时已经惊慌失措整个人都快崩溃了，后来在孤儿院调养了许久才恢复过来，她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什么也不知道。”

　　“那……”

　　“是那些人，那些孤儿院的人。”黑珏说，“当时我们并没有注意到，可是等到事情过后大概半个月，从那些人的行进路线一直到那小女孩被他们发现的地方，慢慢长出了一些绿叶子植物，沼泽里本来就植物很多，所以谁也没有注意，然后又过了两天，忽然一夜之间，整片沼泽开满了红色的花，我们都觉得不对劲，但是……”黑珏低下了头，苦笑：“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那些花才是真正的目的？”重华不可思议的说：“可是如果是这样，他们可以平时偷偷的进来撒下种子，而不是这样……这不是反而会被发现吗？那那个小女孩，他们是故意让她逃跑的吗？那他们又怎么能够确定她一定会跑到你们那边去？既然能够规划路线，又何必非要绕这么大的弯子？这岂不是画蛇添足？”

　　黑珏冷笑了一声：“不，事情并非这样，这帮人恐怕也只是被人利用了！”

　　忘忧沼泽瘴气极大、而且有着天然迷阵，是洛斯城和临城之间的一道天然屏障，但是人族之所以不敢随意踏足忘忧沼泽，不仅是因为这些瘴气和迷阵，而是因为这个地方特别奇怪，仿佛就像一个天然结界一样，在这里，魔法可以畅通无阻，但是其他族群的法术却完全施展不出来，不仅如此，就连体能也会随着在沼泽里停留的时间而越来越弱。

　　所以，凡是对忘忧沼泽有点数的非魔族都不会轻易的涉足这个地方。更别提，还有沼泽里那些奇怪的野兽了，一旦体能下降、术法失灵，在忘忧沼泽里在遭遇这些野兽，十个有九个能交代在这里！

　　而那家孤儿院的人，也只是在沼泽边缘埋藏尸骨而已，平时根本就不敢进来，所以那日，到底是什么力量促使一帮普通人穷凶极恶的冲进来，完全不害怕忘忧沼泽的这些可怕之处，还是一个谜。

　　重华明白了黑珏的意思：“这事，回头查一下就好，交给我们来处理吧，事情我明白了，黑珏，那些人族我先带走了，你……”

　　“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陛下不用担心。”黑珏目光坚定的看向重华：“我会为我的行为负责。”

　　即使不是出于他本意犯下的罪行，但是黑珏也不会推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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