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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钥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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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佗的小房间。
“盟主很生气。”戒转述灸舞的话,他那一向如此的平平的语气使转述完全没有灸舞交待他说“告诉修我很生气”时的那种气势,完全看不出戒也很生气,只是他气的是自己,为什么没有抢在修前头去救庞统,为什么不能为修挡哪怕一次风雨。
“我们不可能丢下庞统啊!”修觉得灸舞没道理,他应该理解的。
“你去救庞统没错,盟主是说你明明没有异能了,为什么不让他去?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修默默地接过沉铁牌,看来舞都知道了,这么说,沉铁牌是有用的,只是自己并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知道有用到什么程度,怎么可能让舞去冒险?
“盟主说把真经注抄本带回去给研究院想办法,让你好好养伤,如果你想呆在银时空的话,行动前一定要报告,他让我们盯着你。”
这次沉铁牌的事让灸舞非常痛苦,他觉得自己总是在体贴修的心,而修却从来不顾他的心,他不能原谅修用那种方式把沉铁牌让给自己,他气修根本不理解如果修有事他会多痛苦,但是他又明白他永远改变不了呼延觉罗修。所以灸舞再一次做了让步,他知道这个时候让修回铁时空,修根本无法安心,他不想让修痛苦。
当天晚上,修的晚饭除了药粥还有阿香昭烈挖来的野荠菜,只是用油盐粗炒,味道居然鲜美,孙策打到一只野猪、一只野兔,华佗不让修吃,弄得孙策很不痛快。
堂屋里生着火,虽然不像曹家大宅那么暖和,却也不觉得冷,昭烈和阿香正在叠晒干的衣服,马超黄忠在收碗筷,庞统细心地准备了茶叶,曹操在给大家泡茶。孙策和关羽张飞在做打猎用的工具,这让修很烦恼,但是孙策的确精于狩猎,其他人只是跟着帮手,若是不让他去,又找不出什么好的理由。冥拿了些衣服过来,说:“我看这几件你可以穿,庞统的眼光还真是…”冥没有说下去,他手里五颜六色像是混染出来的衣服已经夺人眼球地说明了一切。
“没关系。”修淡淡一笑。
“等我回了司州,给你们准备些合适的衣服。”曹操端过来一杯热茶。
“没关系。”修接过茶说。
“你要回司州啊,什么时候?”孙策突然插嘴,他人在屋子另一头,又一直埋头做事,不知怎么听见的。
曹操平静地说:“过几天。”
“好啊好啊,这里交给我,放心放心。”孙策大声说,马上又低头削他的尖木头,心情像是很愉快。
窗外松声如涛,暗夜中潜伏着多少凶猛的野兽,屋内,连某些基本的令生活舒适的设备都没有,吃的是粗粮野菜,这与过去天差地别的生活,大家却安之若素,悲苦的时代中,能在一起、彼此取暖,就是最大的慰藉。
“昭烈,你是不是病了?”阿香突如其来的小小惊呼,吸引了全体的注意力,只见昭烈双颊泛红、呼吸急促、眼光散乱,保持着一只手捏耳垂的动作,连大家看她都没有反应。果然不对头!阿香忙伸手去摸昭烈的额头,热,但还在正常范围,不像发烧。
“怎么样?”修已经来到了她们跟前,关切地问,“发烧吗?”阿香摇摇头。
“二弟,找华佗来。”后门边的关羽应了一声,跑了出去。
“昭烈你哪儿不舒服?”修俯身问道。
昭烈忽然松开捏耳垂的手,头发垂下来盖住了雏菊耳钉,慌乱地站起来,拉住修的手急促地说:“备哥哥,请不要生我的气。”
大家被昭烈反常的言行吓了一跳,阿香想起昭烈曾受制于董卓刺杀修的事,顿时警觉起来。“昭烈,别激动,有事慢慢说。”她装作劝说似的分开修和昭烈,握住昭烈的双臂像是扶着她,实际是从背后把昭烈控制住了,修却全然没有警惕,把手搭在昭烈肩上,柔声宽慰:“发生什么事了?别急,我们一定会帮你解决。”
对着这样关切的眼神,加之内心的胶着,昭烈觉得全身的气力都失去了,软靠着阿香,用虚弱的声音说:“我…我想知道…那天你对董卓说的都是真的吗?说你不是…的事。”昭烈还是没办法说出那个名字,但是大家都听懂了。空气一下子凝住,要不是树枝燃烧不时发出“哔啵”声,时间简直像是被魔法停止了。
“当然是假的啦,那不是为了救你吗?昭烈你怎么能这么想呢?”静默的空气被张飞夸张的声音撕裂了,不知为什么,那声音显得干巴巴的。
“是…是,三哥说得对,我怎么这么糊涂?”昭烈好不容易积起来的勇气轻易地瓦解了,偏偏此时修又收回了她肩上那只温暖的手,他的表情是那么沉默,就像是受到了重击一时没法反应似的,昭烈更加地不安,战战兢兢地叫了声“备哥哥”,无助地伸手去拉修的衣袖,像只乞求原谅的小动物。
昭烈越是这样,修的心里越矛盾——她这样惶恐,是怕她的怀疑伤害到自己吧!即使在她清楚地看到血因术一无所示之后。只要自己一句话,昭烈就会死心塌地地相信,或者保持沉默,默认飞所说的…那和说谎有什么两样?刘备和昭烈对彼此意味着什么,自己不是最清楚吗?面对昭烈单纯信赖的眼睛,修实在无法再隐瞒真相,他下了决心。
但是…修没想到在不得不说出真相的这一刻,会这么艰难,当他不再是刘备,他就不再是五虎的大哥,不再是“刘兄”、“刘大哥”…过去共同的一切都失去了基础,随着和刘备这个身份决裂,他将是一个真正意义的外来客,甚至不属于这个时空,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现在他和昭烈一样需要勇气。
“昭烈,”修以一种奇怪的语调叫着昭烈的名字,这语调像是跟着一股叹息从心底呼出,让昭烈莫名地害怕,害怕修接下来要说的话,修依然以那叹息般的口气低低地说:“对不起。”
一声平平常常的“对不起”,在某些人听来无疑就是一个惊人的答案。
阿香虽然早就发现修与资料中的刘备有很大出入,但二人长得一样,她也没往不是同一个人方面想,当初她到东汉,动机不见得单纯,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已经不再想查探修的底细——如果你相信自己眼中的那个人,他的来历就不那么重要了。如今真相揭晓,她着实感到意外,不过震惊归震惊,阿香很明白自己珍惜的是什么,那不是“刘备”这个名字,也不是那个皇室血统,所以很快她就开始想,日后这身份问题肯定会带来麻烦,到时凭自己的才智和江东的实力,一定能帮他解决。
昭烈也明白面前的人确实不是“备哥哥”了,现在她最想知道的是:刘备在哪里?平安与否?
“昭烈,你放心,刘备他很安全,如果不是打仗,他已经回来了。”修把手放在昭烈的肩头,给了她想要的答案。
昭烈看着修的眼睛,信赖地点了点头。虽然修冒用了刘备的身份,但是昭烈能感觉到修对她的关心和疼爱,她相信像哥哥一样温暖的这个人不会伤害自己、不会伤害备哥哥。
“大哥,你在说什么?什么刘备很安全?我完全不明白。”马超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不知不觉中,所有的人都已经站了起来。
“对不起!我…不是刘备,我一直都在欺骗大家。”修转过身,使自己面向大家,却无法对视大家的眼神。
“大哥没有骗人,是我逼大哥做的。”张飞一个箭步上前,站到修的身边,把修略略地挡住了一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这不是大哥在太阳岛上说过的故事吗?我还记下来给我妈了。”马超喃喃地说。
“真想不到,竟是真的。”黄忠也掉了魂似的念道。
像是一把正确的钥匙插进了连环锁,所有不解的迷雾在阿香眼前一一清晰,为什么他会突然失踪,失踪前又为何如此古怪,定是刘备本人和江湖传言差不多,他担心刘备回来会伤害大家。知道了谜底,阿香反而彷徨起来:如果他来自其他时空,是必然要回去的,何况他已经差一点就在大家不知道的情况下永远消失,阿香越想越后怕。如果她能置身事外,一定能更好地理清并接受现实,可是偏偏她不能。
阿香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黄忠马超显然脑筋接近短路,张飞雄纠纠气昂昂地随时准备捍卫大哥,赵云也准备要应付这混乱的局面,戒冥镫没想到修冷不妨把真相说了出来,这场面比战场还难对付,戒担心地看着修——如果失去银时空的兄弟,修会多难过啊!
“呵呵,”笑声令紧张的气氛陡然一松,“还真有这么神奇的事啊,真令人想不到。”曹操的笑声一如往昔,语气风淡云轻。
“会长…”修看不透曹操的心理,他想起曹操对自己坦诚相见、无条件信任的种种,这对从小被当作政客培养,步步谨慎处处设防的曹操来说,是多么难能可贵,而自己却辜负了他的信任,修羞愧万分,只凝成苍白的三个字:“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是为了帮人才这么做的,何况你还为我们做了这么多事,最重要的是:我们是兄弟啊!”曹操像修安抚昭烈一样,在修肩上拍了两下,只是更用力,像是想传递“兄弟”的感觉。
“会长…”修真的无话可说了。
会长,对不起,会长,谢谢你。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呼延觉罗修。”
“修,我想起来了,那时故事里就是这个名字。”曹操的微笑令张飞赵云松了口气。
马超突然叫道:“可是大哥…”
黄忠道:“哪个大哥?”
马超说:“还有哪个大哥?我们在八门金锁阵结义的大哥不就一个吗?我又不认识那个刘备。”黄忠想想也点头,马超接着说:“可是大哥,你要不是我们时空的人,是不是要离开我们啊?我还以为我们兄弟会一辈子在一起呢!”马超说着几乎要哭出来了。
“是啊,大哥不是一直说要换回来什么的吗?”黄忠也一脸忧色,小黑噘起了嘴,这也是他一直怕得要死的。
“不会啦,修说过事情没解决他不会走,那时我还没真正理解他的意思。”曹操叫起“修”来那么自然,就像他从来都是那么叫似的。
“是吗,大哥?”马超期待地看着修,修点点头。
马超正要笑又沮丧起来,“可是最后还是要走是吗?”
“超,你别难过!虽然我不能留在银时空,可是我一定会常回来看你们。”修不顾灸舞的“新任命”,擅自向眼泪汪汪的马超作了承诺,戒冥镫对视一眼,啥也没说。
“嗯。”当然比不上和大哥朝夕相处,可是这好像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马超含泪点了点头,修走到他面前想给他擦去眼角的泪水,身后传来一声严厉的低吼,“大哥,你在说什么?”
关羽和华佗站在后门口,关羽脸色铁青,华佗显得不知所措。
“二弟,对不起,我…”修心虚地说。
“二哥,大哥是为了救你才这么做的,如此…”小黑抢着解释。
“别说了!也请别再叫我二弟!”关羽青筋突起,打断了二人,他看着修的眼神是如此陌生,修的心顿时痛了起来。那一直连着两人的兄弟之情,这一刻被割裂了,正因为之前连得太紧,这一断裂,令两人的心都鲜血直冒。
“我出去走走。”关羽闷声说完,大踏步走出药庐。
“我去看看二哥。”
张飞要追,赵云拦住他,“让羽先静静。”
药庐后门边,孙策从坐着到站起,不知什么时候又坐下,捧着头一言不发,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却反常的沉默,可是大家一通混乱,跟着又出了关羽的事,心里都很不平静,没人注意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