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不说再见之托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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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德高校颇为简陋的校长室，张宝正埋头在帐册堆中精打细算，虽然是秋假期间，张宝可一天也没休息，他忙着盘算近百所分校是否都能顺利开学。他们不像别的区校盟，本身有强大的经济实力，可以给老师更好的待遇，给学生更好的校舍和设施，进而能招到有钱的学生，收取高额的学费。贤德高校本身没有任何校产，召收的又都是穷人家的孩子，靠着全校盟那些有限的拔款，再象征性地收一些学费，遇到实在困难的家庭，甚至还要倒贴书本费，这本帐实在很难算平。
虽然现在有“皇叔”罩着，又有贤德新军的战力作后盾，所在地多少得给点面子，不来欺压侵扰，比黄巾军起事前不仅没钱还要受欺负的情况要好得多，但也仅限于此，经济问题还是要自己想办法解决。幸好为了共同的理想，出身穷苦的贤德新一军将士平时都在外打工，和张宝一起勉力维持着庞大但分散的贤德高校，像张梁开学时便亲自担任体育老师，晚上和放假时则去打黑市拳贴补校用，靠着大家的努力，张宝这才能勉强维持收支平衡，不精打细算哪行？
张宝张梁没有家，贤德高校便是他们的家，这学校寄寓着死去大哥的理想，不管多难，他们也要坚持下去。
张宝伸缩了一下手指，没想到小小的笔杆比刀剑握起来还要费力，这时听到轻轻的敲门声，抬头一看，修站在打开的校长室门口。
张宝看到修颇为意外，赶紧站起身来拱手相迎，“皇叔。”
修也拱手，“久违了!”
“皇叔突然前来可是出什么事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张宝知道修是一个不擅长政治却偏偏处于政治漩涡中心的人，虽然现在名头好听，权贵也竟相拉拢他，可是身为皇族的他没产没田，寄居在曹操家，也算身无长物，所以关于学校的困难，张宝一句也没向修提起过，就是怕给修添麻烦——自己没有就得向别人要啊，张宝不希望修为了贤德高校欠哪个集团的情，以至受制于人，卷入纷争，反倒是如果修有需要，根据张角的遗嘱，张宝和贤德新军会义无反顾地出人出力。
修看着房间里寒酸的陈设，和东汉校长室何止天差地别，又扫了一眼桌上比哪一间学校都多的帐册，想起了刚刚张宝咬着笔头，欣喜地自言自语“这个可以自己做，省了省了”的情景，不由心头一颤，不擅经营的自己是不是把贤德高校的运转想得太简单了？修平静了一下心情，问道：“有茶吗？”
“哦，张宝失礼了，皇叔请坐。”张宝赶紧拿布擦擦房间里的椅子、茶几，放假了，本来担任清洁工的新军家属也找人家打零工去了，除了张宝办公的桌椅，其它地方都落了一层灰。
沏上一壶热茶，两人落座，慢慢地饮着茶，张宝总觉得眼前之人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好贸然发问。
“张梁呢？”修发现自己也很牵挂这两兄弟，虽然年纪上张宝张梁比自己大得多，可是修总觉得自己有责任照顾他们，似乎是、又不仅是因为张角临终的托付。
“哦，他和孩子们打球去了。”说到童心未泯的弟弟，张宝露出了一丝笑意，大哥不在了，张梁和孩子们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了，幸好自己背后还有面前这个瘦弱但又强大的人，张宝相信如果自己倒下，这个人会马上为大家撑起一片天。现在只要再耐心等上几年，等他羽翼丰满，等他毕业后接手贤德高校，贤德高校的未来一定会有所不同。
“张宝，我一直想问你，张角因我而死，你恨我吗？”修慢慢地说着，有漫漫的哀愁，张角的死，始终是心底的一点疼痛。
张宝看着修，笑了，“如果大哥没有告诉我们，你当日故意被擒是为了放他走，也许我们会恨你。”
修也笑了，两人的笑显然都是在掩饰悲伤，修又喝了一口热茶，说道：“如果我让你们去蜀中，你们愿意吗？”
“蜀中？”太突然了，张宝只能无意义地重复了一遍修说的地名。
“黄巾高校分布太散，”背人的时候，修永远还是说“黄巾高校”，那是属于他们真正的名字，“既无法抱团发展，也不能守望相助，目前虽然暂时解决了经费问题，但没有自己的校产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张宝明白了修的意思，眼睛一亮——如果能分封蜀中，贤德高校就有了自己的地产，经过一段时间的经营，便可慢慢自给自足，相当于有了经济上的源头活水。而且如果再碰上战乱，在秩序失效的时候，贤德新一军再强，也无法保护全部分校，集中在一起就不同了，以单个区校盟的战力，敢随便动贤德高校的还真不多。果然面前这人能强有力地为大家撑起一片广阔的天地，大哥没看错人！
修继续说道：“别的区校盟都有大量的校产，我们却没有，等有朝一日全校盟不再拔款，我们就只能坐吃山空。蜀中这地方有两个好处，一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在军事防御上有天然的优势，二是去蜀中的路途虽然艰难，当地的物产却相当丰富，假以时日，必能自给有余。”
修说的正和张宝想得一样，但张宝却看到了修迟疑的神情，“皇叔所言甚是，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但是皇叔好像在担心什么？是不是怕盟主不同意？”
“其实我擅作主张，已经奏禀过盟主，盟主也同意了。但是去蜀中发展少则三五年，多则十来年，是会非常艰苦的。”修担忧地看着张宝。
张宝哈哈大笑，“皇叔原来是担心这个，贤德高校本来就是皇叔的，说什么擅作主张？我哥一辈子追求的就是穷人有饭吃、有书读，不用再受欺负，为了未来的好日子，如果十年的苦都受不了，就只配在人家屋檐下乞食。皇叔，相信我们。”
修深沉地看着坚定的张宝，眼神中掠过钦佩，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郑重地递给张宝，“我有一封书信要交给你。”张宝迷惑地接过信封，触手感觉软软的，打开却是一条黄色头巾，张宝更加迷惑了。
“张宝，你认真听我说，我要你把贤德高校全体团结在一起，迁入蜀中，从此不要参加任何派系的斗争，万一中原起变，即使盟主有令，也不要离开蜀中参战。”
修说得如此郑重，张宝不由应声：“是。”
“如果有一天，哪怕是我自己来要求你们加入战争，你也要先问我关于这封书信的事，如果我忘了，你就不要再听从于我。”
“皇叔…”
“因为我怀疑自己会成魔。“
“什么？”张宝大惊。
“我怀疑董卓在囚禁我期间动过什么手脚，让我近来不时失去自控，我找皇家的秘史官问过，唯一的可能是被种了魔种，如果拔除不了，就会失去本性，变成像董卓那样的人，所以你们必须要走。”修编得更像，语气也更沉重。对银时空大众而言，董卓就是因为胆大妄为绑架并囚禁皇叔而获罪的，这么说貌似合理。
“那…我们快想办法…”对于学习过太平异术的张家兄弟，魔这个词本来就不是天方夜谭，在十八联校伐董期间，又听五虎提到过董卓的魔功，更重要的是张宝完全没想到修是在骗自己，所以信以为真，急得脸色都变了。
修做手势阻止他说下去，“曹会长、华佗都在想办法，我们不会放弃努力。我希望你能顾全大局，刘备只是一人，黄巾高校却有上万人，轻重之间，无需再比。这是我，也是你大哥的期望。”
张宝眼中酸涩，在这个瘦小的、比自己小上十多岁的年轻人身上，总能看到大哥的影子，不知不觉地也把他当成大哥那样敬重着、遵从着。
修伸手轻轻抚着张宝手上的黄巾，“这是你大哥当日留下的，现在交给你了。”
大哥的头巾，刘备竟然一直珍藏着吗？现在又为什么交给自己呢？怕他以后不能再守护大哥的梦想了吗？这久经风霜的汉子，几乎要忍不住眼中热泪。
“带着这条头巾，带着你大哥的梦想，去蜀中吧。”修说得很慢，慢慢地放开那条黄巾站了起来，伸出了手：“你们辛苦了。”
张宝也站了起来，紧紧地握住了修的手。
“我走了。”
“皇叔，你自己多保重，皇叔，再见。”
修却好像没听见似的，转身走出了贤德高校校长室。
不说再见，说了“再见”也不会再见。
不说再见，不许自己眷恋。
作者有话说
第121章 不说再见之托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