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楠木有枝

2、第2章

　　出租车上。

　　顾盼想起之前的场景依然怒火中烧，都什么人啊，简直一群王八蛋！

　　包里的手机“嗡嗡”震动，顾盼拿出一看，见是邱谷，没有理会。

　　过了会，手机“嗡嗡嗡”的声音再度响起。

　　啧，有没有自知之明呀！

　　顾盼怒急，拿起手机正要掐断，忽然发现这是一通陌生来电。

　　顾盼愣了下，迟疑地划下接通键：“……喂？”

　　“顾盼，顾小姐？”电话那头传来陌生的男声。

　　顾盼：“是我，请问您是？”

　　“我是明康医院的医生。”

　　顾盼“哦”了一声，明康医院，就是她做检查的那个医院：“是报告的事吗，我过会来拿。”

　　“好，”医生顿了顿，欲言又止道：“您的报告有点问题，希望来院后能做个详细检查。”

　　“……好，我知道了。”

　　顾盼收起手机，蹙了蹙眉：“师傅，我们去明康医院。”

　　“好嘞。”

　　***

　　顾盼不知道自己怎么从医生的办公室里出来的，只觉得头脑里浑浑噩噩一片。

　　走廊两旁的墙壁白得渗人，顾盼不敢停留，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撞了人也浑然不觉。

　　一直走到大楼外的长椅旁，才浑身发软地坐下。

　　诊断书被捏得发皱。

　　顾盼回头，看见身后大楼顶上鲜红的十字，整个人不自觉地颤抖。

　　她似乎，还能想起医生温和而残酷的话语。

　　“很遗憾，两次检查结果一致。”

　　“这种病据我所知，我国暂时没有有效的遏制手段，只能保守治疗，一旦进入病程，发展会很快。如果您资金充裕，建议去国外看看。”

　　“如果不及时治疗，您的存活期可能不超过三个月，希望您能尽快做决定。”

　　“如果担心误诊，您也可以去其他医院做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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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声，一句句，直让人浑身发冷。

　　顾盼抱着胳膊，皮肤上满是冒起的鸡皮疙瘩。她抬头看着空中的烈日，奇怪头顶的太阳怎么一点儿热气也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顾盼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包里的震动。

　　以为是邱谷打来的电话，她不想理，静静等着手机安歇。

　　半晌后，震动终于停了。

　　又过了会，“嗡嗡嗡”的声音再度响起。

　　顾盼烦躁极了，她这时候根本没有和邱谷虚与委蛇的心思，只想拿出电话狠狠撕破脸。

　　一低头，看见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满腔怒火顿滞。

　　顾盼动作僵住，过了足足五秒钟时间，深深吸了口气，按下通话键。

　　“喂，郑妈妈。”

　　“盼盼啊，你工作顺利吗，”郑妈妈的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轻松，“珍珍这儿差不多安排好了，她医生说珍珍的手术难度比较高，帮我们联系了市里的名医。那名医知道我们的情况，主动答应来镇里给珍珍动刀，免得挪动。”

　　“那就好，”顾盼努力放轻声音，不想让郑妈妈听出自己嗓音中的颤抖，“我这儿也非常顺利，您不用担心。”

　　“不担心，不担心，”郑妈妈笑，“咱们盼盼从小就争气，从没让郑妈妈担心过。”

　　顾盼翘翘嘴角，忽然很想哭。

　　她怎么这么倒霉，急需用钱的关头，经纪人不靠谱，公司不做人事，还被诊出绝症，生命可能只剩下三个月。

　　她才22岁！22岁！

　　顾盼不服，为什么是她？！凭什么是她？！怎么可能是她？！

　　“盼盼？盼盼？”

　　顾盼回神，努力憋回眼中的泪意：“嗯，怎么了？”

　　“你怎么不说话？”郑妈妈担忧道，“是不是累了，还是哪儿不舒服？”

　　“没，”顾盼默了默，“郑妈妈，我回来一趟吧。”

　　“可以吗，”郑妈妈犹疑，“会不会耽误你的工作？”

　　“不会，”顾盼低头，她真的一刻也不想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城市呆下去，“工作之前正好有段假期。”

　　“行，我给你做你最喜欢的炸带鱼。”

　　“嗯。”

　　挂了电话，顾盼仰头望着蓝汪汪的天空，半晌沉沉叹了口气，看着大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发呆。

　　目光落到身旁的诊断书上，她不由嗤笑。

　　怎么办，事情已经发生，她的人生好像就是这么倒霉。

　　“嗡嗡嗡——”手机再次疯狂地震动起来。

　　顾盼低头，看见来电显示上邱谷的名字，眼眸冷若寒潭。

　　半晌，划下接通键。

　　“你跑哪去了，我按门铃你没听见！”

　　电话一接通，邱谷便狂轰乱炸，言语间的焦虑无处隐藏。

　　顾盼冷冷道：“我不在宿舍。”

　　“……”邱谷深深吸气，“你还有闲心到处乱跑？不管在哪，立刻马上，给我回公司！”

　　顾盼没说话。

　　“哎哟喂，小祖宗，你到底想干嘛？”邱谷没办法了，“你有哪里不满意的尽管提，干嘛发神经？新娱就是褚总的一言堂，和他硬碰硬，有什么好果子吃？还有《成魔》，褚总已经投资了，小师妹的角色就算你不让，现在也到不了你手上。再说，褚总多大方啊，一百万，你知道你这样的三十八线什么时候才能赚到一百万吗？”

　　顾盼不屑地笑。

　　邱谷磨了磨牙：“顾盼，你别不知好歹，黑红也是红，这样的好事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我都是为你好……”

　　“行了，”顾盼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我答应你们，一百万，现在就打我卡上。”

　　“盼盼，你不抓紧机会……”邱谷还要继续劝说，忽然听见顾盼的回答，整个人呆愣了三秒，简直不可置信，“你、你同意了，我没听错？”

　　顾盼：“没听错，一百万，现在就打给我。如果不打，可别怪我乱说些什么。”

　　“……”邱谷咬牙，“你放心，褚总绝对说话算数。”

　　顾盼不屑地扯扯嘴角，挂掉电话。

　　又坐了会，等一百万到账，她拿起手机订了张最近的前往N的高铁票，将检查报告扔进垃圾桶里，拦了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

　　***

　　“啧，热度还没降下去？”

　　黑色轿车的后座上，祁然毫无形象地躺着，手指在屏幕上刷啊刷。

　　“粉丝的怒气哪那么容易平息？再说你不生气？”陶旬回过头。

　　“哼，她该庆幸我当时不在场，不然的话……”

　　祁然不屑地扯起嘴角，联想起这些年他回到酒店，看见的那些被翻乱的床铺、抽屉，满心厌恶。

　　“说不定你粉丝真能扒出这个私生是谁。现在的私生越来越猖狂了，活该受点教训。”

　　说话间机场大门近在眼前，陶旬探过身拍拍祁然的腿。

　　“赶紧起来，到机场了，这次来送机的粉丝肯定不少。”

　　“哦——”

　　祁然拖长声音，慢悠悠地坐起身。

　　他随意巴拉巴拉头发，将墨镜推上鼻梁，又是一副俊美无敌的大明星形象。

　　不一会儿，汽车停下，等候许久的粉丝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

　　祁然推门下车，工作人员拥着他往里走。

　　粉丝举着手幅，一边追一边喊，惹得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围观。

　　祁然高冷地挥手，又激起一堆捧脸尖叫。

　　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众人终于来到候机室。

　　祁然又想瘫倒椅子上，陶旬推推他：“坐好，大明星，大家看着你呢。”

　　“啧，太红就是麻烦。”祁然无奈地抱臂端正坐姿。

　　“行了，到飞机上你想怎么睡就怎么睡，上了车还能接着睡。”

　　“王导怎么想到去古溪镇拍戏，去一趟费劲得要命。”

　　“呵，别人想拍王导的戏还拍不到。反正你客串的戏份不多，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听说那虽然经济落后，但风景不错。”

　　“也行。”

　　***

　　经过五个小时的飞驰，高铁终于抵达N市。

　　顾盼背着小包下车，一出站，好多司机围过来。

　　“姑娘要坐车吗？我们的车去云山，20块钱，五分钟后开。”

　　“古沙去不去？”

　　“盐里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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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盼面无表情地绕过他们，熟练地走进车站旁边的售票室。

　　“一张去古溪的票，越早越好。”

　　“马上要开的车还剩最后一个位置，要不要？”

　　“要。”

　　“好，十块钱，那边检票。”

　　顾盼付了钱，从售票员手中接过车票，检了票后从小门出去，顺利找到自己的座位。

　　坐下后，汽车启动，慢慢朝古溪镇驶去。

　　***

　　下了飞机，祁然和陶旬坐上剧组派来的车，悠悠驶向古溪。

　　黄昏下，沿途的树木迅速后退，田野间深深浅浅的绿色夹杂交错，生机勃勃，远远的，一座寒酸但生活气息浓郁的小镇出现在眼前。

　　陶旬感叹：“古溪偏是偏，风景真的不错。”

　　司机笑着附和：“是啊，咱古溪人杰地灵，除了路不好走，没别的缺点。前面那条路还没修好，特别颠，两位别介意哈。”

　　“没事。”祁然一直胳膊支在打开的车窗上，惬意地望着外面。

　　车子拐上破路，抖抖晃晃地进入小镇后，忽然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陶旬皱眉：“怎么回事？”

　　“熄火了，”司机尴尬地笑笑，“我重新点火。”

　　试了好几遍，车子依然无法启动。

　　陶旬顿时没了看风景的心情：“剧组还有别的车吗？”

　　“我出来的时候是没了，现在不知道，我问问。”

　　“好。”陶旬焦急地等待着剧组的回应。

　　祁然闲得无聊，看见不远处有个大爷在摆摊卖东西。

　　那里正好对着小破车站的出口，来往的人不少，不由走过去凑热闹。

　　大爷在卖自己编的红绳，比起首饰店里精致繁复的红绳，大爷编的明显粗糙很多，衬着小镇的风景，也别有一番趣味。

　　祁然笑笑，颇有兴致地蹲下身挑挑拣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