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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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说过，遇到另外两位师兄师姐不必理会。
但苻绫觉得这样很不礼貌，看着走到面前薄唇微勾的红衣女子，歪头疑惑地问了句：“我们之前见过吗？”
柳芊泽反问：“小师弟一点记忆也没有？”
那一瞬间苻绫将自己短短十五年的平生回顾了一遍，印象中确实没有她的记忆，且二师姐姿态得这般卓绝，没道理他见过会不记得。
苻绫老老实实地摇头。
柳芊泽伸手揉了揉苻绫头顶，声音格外轻柔：“无妨，不记得，是件幸事。”
苻绫突然瞪大眼，他看到，柳芊泽面具下流出一滴泪，划过尖削小巧的下巴，柳芊泽的嘴角却依然带着笑，半面妆面具下的那双眼，也微微弯着。
好奇怪。
魔宗这些人都好奇怪。
三师兄第一次见到他，没过会儿也哭了。
二师姐见到他，没说几句话也哭了。
苻绫陷入沉思。
莫非......仙灵体的本质，是洋葱精？
“抱歉，失态了。”柳芊泽抱住苻绫，手缩紧，却又想怕弄疼苻绫，很轻得抱着，“师姐只是太开心了。”
苻绫问她：“开心会哭吗？”
柳芊泽：“会，开心到极致，眼泪就忍不住了。”
苻绫无言，只能任由她抱着，同时他总算察觉到奇怪，为什么师父会突然找到他非要收他为徒，为什么二师姐、三师兄看到他就哭。
而且仙人哥哥好像对他也很是熟悉。
他们好像都曾认识自己，且是很亲密的那种关系。
“来得匆忙，师姐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这个你先收着。”柳芊泽终于松开苻绫，将手腕上的珠子拨弄下来，一颗带着深海气息的恐怖神威瞬息乍泄开，引动狂风雷威不绝。
“这是？”
“此乃定海珠，小师弟灵力偏水系，兼之仙灵体的缘故，体内灵气过于磅礴时会如劲浪反噬识海，这珠子正好小师弟有所需。”
但如此神威，苻绫认为它应该不止用来稳定识海的用处，果然又听柳芊泽道：“其中蕴含天河之水，小师弟亦可从中炼化为己所用。”
天河之水！
苻绫曾在从夫子那拿来的书上看到过，九州三大神水，其中排第一的便是这天河之水，天河之水，能滋养万物生灵，同时也能轻而易举夺走万物体内的水灵，杀人于无形。
最适合苻绫这种......没有修为的小幼崽。
因为不管他修为如何低，只要炼化天河之水，就算练气期，也可以跨五个境界弑杀渡劫修士！
“这、这太珍贵了。”
苻绫连连摆手，他们才第一次见，不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况且他刚在万宝阁给师兄师姐们买的礼物，加起来也及不上这颗珠子。
“这原本就该是小师弟的，师姐不过是提前替你取了回来。”略过途中遇到近妖王级的海妖拼死一战，导致养伤好些天回来晚了，柳芊泽风轻云淡道，“物归原主罢了。”
定海珠一入苻绫掌心瞬间消失不见，同时悬浮在识海中，与掀起风浪的昊天剑意虚影遥遥相对，苻绫震荡多日的识海终于平静下来。
就好像确如柳芊泽所言，这颗定海珠本就该是苻绫的。
“师姐还有事要去做，就不送你回宗了。”柳芊泽笑了笑，“酉时要到了，快回去吧，不然师父该急了。”
“诶，二师姐怎么知道酉时前必须回去？”
“以前就是这样的。”
柳芊泽话音一落，整个人化作绯红花瓣飘散开来，笼罩天空的乌云移开，露出瑰丽晚霞，街上行人也恢复正常，喧嚣声重新响起，一切好像都没发生过。
但同门魔修们颇为惊惧的表情，让苻绫知道，二师姐确确实实来过。
“二师伯这次居然没让看到过她的人眼睛瞎掉！”
“当时我怕极了。”
“我也是，太恐怖了。”
苻绫：“？”
他们说的是柳芊泽二师姐吗？
大牛头见苻绫不明所以的模样，解释道：“从没人直面见过二师伯，世人只知她一袭红衣，戴了顶半面妆金色面具。”
大牛头停顿下来咽了咽口水，才接着道：“见过二师伯的人，都被爆了眼球。”
苻绫立刻摸了摸，自己的眼球还在不在。
同时联想到，三师兄眼瞎，难不成是......？
不对，师父曾跟他说过，三师兄是在九州边界的蛮荒之地，眼睛受损不能见光的。
回去的路上，同门魔修都在庆幸自己没来得及闭眼看到二师伯真容，还没瞎这事，估计值得他们吹十年。
苻绫趴在苍鹰背上，喃喃自语：“来见我的是二师姐的分身，二师姐本体不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苍鹰口吐人言：“放心，魔宗这三位师伯，他们就是危险本身。”
苻绫惊讶地弹坐而起：“你能说话呀！”
苍鹰傲娇地扬起脖子。
不过飞行的速度却放缓了些，让苻绫坐得更安稳。
...
此后一连数日，苻绫都泡在谷悬月给他炼制的药浴里，每一日，他都能发觉自己灵根的禁制在松动。
苻绫很开心。
只是泡药浴的时候太痛了。
像针深深扎在每个毛孔。
谷悬月每次问他还能否坚持，苻绫都会说能坚持，直到一次晕倒在浴池中，被谷悬月及时捞了出来。
当天晚上，谷悬月让名厨教着他，亲自下厨给苻绫准备了满满一大桌带甜味的菜肴，苻绫一吃甜的，瞬间就忘了白日里受的罪，吃得饱饱的窝在谷悬月怀里，油滋滋的嘴往魔尊脸上啄了一口。
脸上的油印，魔尊谷悬月甚至三天没舍得洗。
泡了近半个月的药浴后，缚咒终于解开了大半，苻绫身上的先天灵力再无压制，轻而易举碾碎境界桎梏，一举突破瓶颈，滚滚雷云凝聚魔宗山顶，引来食骨雨林大小魔头远远观望。
此雷云委实过于巨大凶猛，电弧在黑云间游走闪烁，轰鸣雷鍧震耳欲聋，连整个食骨雨林都能感受到刺骨的狂风。
“这莫不是金丹期的雷劫？”
“不，是筑基期，听乌雀精说，小师叔突破到筑基后期了。”
“什么！前几天他不还是引气初期吗？！”
“这就是仙灵体的妖孽之处，只要无人阻拦，扶摇九天，指日可待。”
山巅上，谷悬月望着雷云目有忧色，倒不是担忧此等小劫，而是忧虑苻绫未来造化大乘，雷劫恐怕也是成倍凶悍，应该早做准备。
苻绫第一次渡雷劫，其实也很紧张的，他在魔宗后山打好坐，抬头望向正在酝酿雷劫的黑云，覆盖着整个苍穹，粗壮的雷点在其中炸裂着，仿佛要将天空撕裂，宛如末世之景。
苍鹰趴伏在苻绫旁边，虽是神情傲慢，但始终不离分毫。
它在为苻绫护法。
若谷悬月亲自给苻绫护法，雷劫感受到下面有大乘期的气息，将会更凶狠，所以能让雷劫区分目标的妖族为苻绫护法，更合适。
如今，反倒是苻绫抬手摸着苍鹰的头顶，宽慰起它：“别怕别怕，师父给了我很多法宝，一定能扛过雷劫的。”
苍鹰撇过头，但没将头从苻绫的小手里移开。
不知缘何，这个时候苻绫突然想起了仙人哥哥，他一直将传影镜带在身上，但已经很久没跟仙人哥哥通过传影了，一来是忙着药浴，二来整日都在师父眼皮子底下，苻绫不好联络他。
此时，苻绫将传影镜拿了出来，他知道雷威会隔绝神识窥探，所以师父是看不到的。
手指刚摩擦过镜面，便有云雾泛起，渐渐散开后，一如既往的白衣白发出现在镜子中，那双眼睛沉静如深潭，苻绫紧张的心情也被带动得平静下来。
步席衣透过镜面看向苻绫背后漆黑天幕，说道：“筑基劫？”
“嗯！”苻绫雀跃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灵力，手指间出现了一缕蕴含威能的水灵，他炼化了部分定海珠，如今也能调动天河之水了。
苻绫道：“师父说等我渡过雷劫，就算跟金丹期一战也不落下风。”
步席衣轻轻地“嗯”了一声，而苻绫不知道的是，此时步席衣，就在距离食骨雨林最近的冠绥城中。
雷声越来越响，苻绫又跟步席衣絮叨了一些近况，不得不要关传影了，步席衣温柔地道了句：“别怕。”
苻绫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眼角下的朱砂痣格外明艶：“有师父在，我不怕的。”
“我也在。”
传影结束的同时，一道雷霆轰然劈下，筑基期一共有三道雷劫，谷悬月施在苻绫周围的结界挡住第一道，连缕电弧都没碰到苻绫衣角。
第二道雷劫同样被结界挡下，余威近到苻绫身边时，被他带着的法宝化去。
黑云越来越黑沉，隐有泰山压顶之势，第三击酝酿得更久，劈下的雷劫也更为粗壮，游龙般撕裂虚空直冲苻绫头顶，苻绫手指间掐着卦签，正要以卦象直面天威时，身边苍鹰突然展翅震鸣，一张口，便将雷劫吞下了。
苻绫：“......”
好、好家伙。
三道雷劫已过，苻绫松了口气，收了卦签走向苍鹰，查看它吞了雷劫会不会有什么损伤，却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抬头望向雷云，发现雷云不仅未散，反而越来越厚重。
不远处守着苻绫渡劫的谷悬月同样也察觉到。
这不止三道雷劫！
第四道，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劈了下来！
谷悬月身影一晃，再顾不得会使得雷劫加重，直接出现在苻绫身边，将苻绫搂进怀中，伸手出掌，滂湃威能轰出，与可怖雷劫相抗，在半空中摩擦出剧烈火花。
周围被花火溅落的地方，瞬间焦黑一片，开满后山的奇花异草也随之付之一炬。
这远远不是，筑基期的雷劫之威。
“师父。”苻绫在谷悬月怀中抬起头，像受惊的小猫瞪圆了眼睛，却仍是道，“我可以的。”
谷悬月动作顿了下，低眸看进苻绫琥珀色的眼珠，此时小徒弟眼神中的坚定，跟当年一模一样。
谷悬月知道，苻绫确实可以，就算没有一件法宝护身，就算没有人为他护法，他也能渡过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雷劫。
因为上一世，就是如此。
什么也没有，摸爬打滚地到了金丹期，力挑百人，得以拜入魔宗。
而这一世，谷悬月不想苻绫再如此辛苦，
他道：“为师替你抗下前八道，第九道你再自己来。”
苻绫没问师父怎么知道有九道雷劫，他点了点头，安静地窝在谷悬月的怀里，听着头顶一声比一声猛烈的雷威，而谷悬月坚实的臂膀始终抱着他，没让雷劫沾他一片衣角。
苻绫抬起头，看到谷悬月坚毅的下颌，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师父怀里真的一点也不冷。”
“很温暖。”
谷悬月手抖了下，粲笑了声：“这会儿可别撩为师，不然为师一分神，就挡不住了。”
苻绫也弯起了眼。
第八道雷劫劈完，天空久久未再劈下第九道，唯有闷雷震荡在云层中始终不歇，黑云呈恐怖的漩涡状遮天蔽日得压在头顶，似乎不甘前八道皆没劈到渡劫者，而酝酿着更为凶悍的第九道雷劫。
谷悬月望着天空，眉头打结，他想反悔了。
苻绫抬起小手推了推谷悬月，很是严肃：“师父，你快走，我自己来。”
“要不为师再替你挡一劫，反正都挡八劫了，多一劫少一劫也没关系。”谷悬月此刻像在街头讲价还价的老父亲。
苻绫急得语无伦次：“不行不行，我、我得生气了。”
谷悬月只好遗憾作罢。
见人走了，苻绫又让苍鹰退远一些，他环顾一圈，找到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将卜卦按照上乾的卦象规律摆放在地，自己站在正中间，狂风撕扯着五颜六色的花衣袍，他抬起梳着双丫髻的小脑袋，颇为喜庆的打扮却是严肃稚气的小脸。
雷声骤停。
哗——
一道摧枯拉朽的紫色雷劫瞬息间来到苻绫面前。
手腕红绳一松，十一枚铜钱飞至高空，硬生生抵住了雷劫之威！
苻绫快速变幻手诀，以自身力量助铜钱逼退雷劫，浩大雷劫下，一袭法衣被罡风吹得猎猎飞舞，僵持许久，苻绫面色沉肃，已有些强撑。
突听远方一声声大喊：“小师叔加油！”
“小师叔干退它！”
“小师叔威武！”
苻绫侧目看了眼，大牛头等人站在雷劫之外，纷纷在为他摇旗呐喊——字面意思上的，摇旗呐喊。
苻绫没崩住，轻笑了声。
铆足了劲，眼看雷劫即将被逼退至雷云中时，十一枚铜钱齐齐震颤，突然变得黯然无光，从天空坠下，而那道雷劫也在这瞬息间，再次轰隆地劈向苻绫。
携誓不罢休之势！
就在这时，一声龙吟响彻天空，苻绫额间现出一块黑气缭绕的龙鳞，浮在空中将劈至面门的雷劫硬生生抵抗在苻绫三寸之外。
一道黑龙虚影盘踞其上，朝着紫金巨雷又是一道龙吟，声音震荡天际。
苻绫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雷劫散去，雷云隐退，天空恢复万里晴空，五彩阳光洒在苻绫身上的同时，那块龙鳞也回到苻绫身前，再度遁入他的识海中。
此番历劫，苻绫毫发无损，连法衣的防御都没被激活过。
他站在焦黑一片的土地上，愣愣地摸了摸眉心。
三师兄，什么时候给的他......
龙之逆鳞。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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