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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番外--花间醉 ...
崔略商十四岁以前从来不喝酒,更不爱吃糖葫芦。
在十三岁的崔略商眼里,那酸甜鲜亮的糖葫芦是小姑娘、小媳妇儿才爱吃的东西!
而热爱酗酒的,多半是小城里看城门的老张头那样的人才会做的事吧?看那老张头,整天东倒西歪的,红着个酒糟鼻子,喷着酒气,浑浑噩噩地混日子。
年少的崔略商当然不屑成为那样的人,在他心里,男儿生在世上,要如前唐的李靖那样,携一红颜知己;交一至交好友;笑傲风尘,无拘无束,那才是真风流呢!
絮絮地说着年少时的往事的追命其实已经有些醉了。
言语断断续续地颠倒着,眼光在烛火中渐渐迷茫,有些旧事适才说过了,却又再一次提起;幸好,李坏是个耐心不错的好听众!
楼栏外,雪样的梨花花瓣,时不时随着轻风,打着细细的旋儿,飘入雕窗画栏,落在樽前酒中,带起若有若无的香气。
李坏挥手叫了小二过来,清理了堆在案上的四五个酒坛子,抬手将手边那开了泥封的酒坛微微倾斜,琥珀色的酒液流泉般泄在杯中,散发出芬芳的馥郁。
追命伸手取过酒盏,一仰头,饮了个干净。
李坏笑笑,摇头叹息:“追命,你这样喝,可少了很多意味。这曲院风荷的香雪酒,且宜浅斟慢饮,才能品出梅香、桃香、荷香、菊香,四时的不同韵味来!你一口吞了,多么可惜!!”说着,又拿过追命的酒杯,满满斟上。
接着,又取过桌上那一盘窖藏的冰块,在酒里放入了两三块。
晶莹的冰块在琥珀色的酒液里浮浮沉沉,散开了迷离的光晕。
李坏将酒杯推到追命面前,笑道:“照你的说法,你根本就不可能成为一个捕头!官衙里的诸般规矩,离无拘无束可差得远了!!”
追命修长的手指转动着酒杯,那琥珀色的酒映了烛光,映在追命黒夜般的眸子里:“不错,风尘三侠般的不拘一格,空空游侠儿般的逍遥自在才是我儿时的梦想,不过……”追命的唇边忽然自嘲似的扯出一个笑容,又一次拎起酒盏,仰头喝了个干净,道:“加了冰的酒果然很不一样啊,香气直侵到肚子里了!!”
李坏苦笑:“崔大爷!你这样喝,不醉才怪!!”
追命好看的眼睛一瞪:“李坏!你为什么不喝??怕酒钱不够??放心!追三爷我有!”抓起酒坛子就抛了过去,李坏一把接住酒坛,想到追命那仅有的二十来两银子,禁不住又有点想笑。
楼下的店堂里,持了牙板的歌女,声音婉媚,正唱着柳三变的名词《望海潮》。
那歌声呖呖,传入二楼雅座,带着春愁的浮华。
李坏慢悠悠啜一口酒,那甘冽冰冷的香气在胸腹间缓缓散开,叫人沉醉。
追命喝了不少,晕眩的感觉悄悄浮上了眉头,追命伸手支住下颌,侧头看向窗外。
虽然是夜晚,西子湖上依然笙歌袅袅,画舫穿梭,映着三月十五的圆月,分外繁华。
有数支小舟,燃着火烛,驶向湖心的三潭,须臾,已将三潭中央的圆孔内的燃料点着,映在黑沉沉的湖面上,霎时多了九个圆月的影子。
追命忽然想到了年少时,在家乡的小城里看见的圆圆的那一轮月,似乎和此刻的月一样的明亮吧??
崔略商那时候最喜欢在月亮初升的时候,在院子里的榆树下练习家传的武艺,幻想着有一天能凭借家传的七路鹤影擒拿手行走江湖,创下少年风流的名声。
在那样一个默默无名的、群山里的小县城里,总共不过一二百个人。
崔略商是小城里有了名的淘气小子,却也不过是做些追鸡赶羊的顽童的事儿,无伤乡邻的和气。
因为会些拳脚,人又仗义,便成了乡里那些半大孩子的头头。
那时候,不论崔略商做什么,总能感到那样一双专注的眼睛在不远处默默的凝望。
于是,崔略商的劲儿就大了,吹牛也好,恶作剧也罢,天天闹的不亦乐乎。
那双灵秀的眼睛属于老张头的独生闺女,小草。
那个只比崔略商大一个月的少女的容颜,崔略商已经模糊了,记忆中只有那双明亮而温煦的眼浮现在心海里……还有,那女孩笑吟吟的,一次次递过来的,却被崔略商一次次拒绝的,艳红的糖葫芦……
小城岁月长,但转眼,崔略商已经快要十四岁了。
在那一天发生的一切,追命早已淡忘了,但偶尔,在醉了的梦里,会忽而回溯,然后惊醒,然后会有更多、更烈的酒,将那旧事深深的掩埋……
对十三岁的崔略商来说,那只是一个平常的、晴朗的日子。
早上和父亲练了拳,就拎着自家的水桶去溪滩打水。
在水边,崔略商看见十几个外乡人穿过溪流上的竹桥,走入小城。在这样偏僻的小城里来了外人是相当稀奇的事,崔略商马上打算跟上去看个究竟。
迎面过来的,却是小草。
那一天,是小草的生日,三天前,崔略商曾答应小草,在她生日的时候,替她去山上摘野山楂,好串成红艳艳的链子,挂在颈上。
所以,崔略商就跟着小草一起去了小溪上游的山里。
一路上,小草第一百次的递过了她最喜欢的,野山楂串成的糖葫芦。
崔略商看看四周没有人看见,也就尝了尝那小姑娘才吃的玩意儿,很甜,但又很酸,酸的崔略商的舌头都麻了。
当两个时辰以后,崔略商帮小草拿着大捧的红色野山楂,走进小城的时候,那样平凡而宁静的日子已经结束了。
远远冲天的火光,映红了一片天空,而滚滚的、黑色的烟雾为崔略商指明了方向,那燃烧着的,正是他的家。
崔略商狂奔而去,遗下小草和散落一地的、红色的野山楂。
映在眼里的,已只有绯红的烈焰,崔略商没有看见爹和娘的最后的模样。
仅仅只在震惊中呆怔了片刻,一个极熟悉,却又极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各位大人,那就是崔扬易的儿子!斩草要除根啊!!”
崔略商艰难地转过头去,看见的,除了早上的那些外乡人之外,就看见那个平时总是笑得糊涂的看门人——老张头!
此刻,老张头的眼里何曾还有一分醉意?有的只是狂热的杀意和激动!
当那些闪着寒光的刀剑夹着凌厉的风直劈过来时,崔略商竟然还能及时的做出反应:跑!!
那一刻,崔略商的心里无比的清醒:我要活!只有活着才能报仇!!
崔略商在山野里练出来的腿脚救了他,当他转身夺路而走的时候,那些外乡人居然没能截住他!!就这样任他冲向了小城破败的城门!!
冲出城门的那一刻,在一地的红山楂的中间,站着的那个穿着葱绿衫子的少女,脸上惶惑惊诧的神情,是崔略商对那样无忧年华的最后的记忆……
之后的十数天,崔略商发现自己原来并不像自己和周围的人,想像中的那样冲动。
在这样前途末路、孤立无援的日子里,竟然能这样冷静的,在熟悉的山野间躲藏,默默地躲过一拨一拨前来搜寻他的陌生人……
小二殷勤的问话拉回了追命沉在旧梦里的神智:“客官,要添些水果吗?”
追命的视线从远处的笙歌灯火间转了回来,李坏黝黑的眼眸正直直地看向自己,若有所思。
李坏转头接过小二递过来的托盘,扔了两钱碎银过去,小二收拾了桌上的空碗盘,笑嘻嘻的下去了。
楼下的歌女还在婉转而烟媚的唱着花间词,夜风带来的凉意正缓缓散开。
追命一时恍惚,刚才的回忆兜兜转转绕在心间,自己在微醺中似乎述说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不曾说起,江南淡酒的后劲此际正慢慢浮了上来……
追命的手不自觉地又一次伸向酒坛,李坏温暖的手及时按住了追命的手背:“追命,你喝得不少了!你已经醉了!!”
追命抬头,绽开一个笑容,露出两颗雪白小巧的虎牙:“李坏,你觉得以我追三爷的酒量会醉倒??”
李坏不知怎的,被那个明亮的如同日光般的笑容眩晕了心灵和眼睛,不由放开了按着的手。
追命一把夺过酒坛,对着坛口就咕噜噜灌下一大口,酒香立时弥散开来,追命的面上也渐渐泛上薄薄的浅红。
什么时候是自己第一次喝酒呢?追命有点模糊的想起。
第一次,喝下辛辣而呛人的酒液时,崔略商憋在心里的眼泪和着咳嗽一起涌出眼眶。
站在一边的诸葛正我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个咳得满脸通红,弯着腰,努力用双手撑住膝盖的少年人,等他慢慢直起腰身时,才拿回了递出去的酒壶。
崔略商在见到诸葛正我之前,已在群山里东躲西藏过了半个多月。
那些自外地来的陌生人无数次几乎要找到他,可是这少年人奇异地凭借着天生的敏锐,一次次地根据风的动向,水的变化,大地传来的节奏,总是以毫厘之差让那些人扑个空。
近几天,崔略商对那些蛛丝马迹的观察更加细致了。
渐渐地有几次,跟着那些人留下的痕迹,崔略商反倒是悄悄缀在了那些人的身后,默默记忆着仇人的样貌。
而就在前天,终于有一个仇人因着去草丛中小解,离开了众人。
崔略商寻着机会,悄无声息地掩过去,迅雷不及掩耳地使出了鹤影擒拿的第三式:鹤不归!将那完全没有防备的家伙撂倒在地,拖入了山林。
在那个倒霉的俘虏口中,崔略商略略知道了自己全家灭顶之灾的来由,似乎只是怀璧其罪的老传说,可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却这样痛!这样地绝望!!
崔略商的父亲崔扬易,原来是沧州铁牢的一个低级的武官,偶然在一个病得快死的重犯手里得到了一个秘密。
可惜,却是一个要命的秘密!!
那是一张图,却不是什么藏宝图,而是一张地图,绘着一条小路,贯通辽京和大宋边城的一条险要的密道!
那条路相当的隐秘,知道这条路的,都是西北大将军蒋历书的人。蒋历书正是以这条路和辽京的权贵来往,将大宋的马匹、军械、军粮偷运出去!
而蒋历书也正打算用这条小路,将来引辽入宋,便于自己裂土封王!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还未等蒋历书筹划妥帖,便有下属揣了地图叛逃西北宣毅军,蒋历书暴怒,立马派人追查。
那地图几经周折,却意外落在了崔扬易的手里!
崔扬易拿到这地图后,不久就被闻风寻来的西北将军手下找到,幸好仗着家传的武艺,才携了妻子幼儿,躲入了偏僻的深山。
随着时间过去,崔扬易的防备也渐渐弱了。
而就在这一年,虽然庸碌却仍属乡军的老张头偶然知道了外间军队里流传的西北军的悬赏令,那样区区五百两银子,买走的,却是崔略商爹娘的性命!!
那次,是崔略商第一次杀人。
将那个倒霉蛋的心口,用那人的配刀刺穿之后,看着满地腥黑的血,崔略商几乎吐出了自己的心肺!
那以后,崔略商再也没有随便杀过一人。
诸葛正我并非偶然出现在这边远的小城,因着对西北将军的一些异动的彻查,诸葛正我在山里找到了崔略商。
从此,在神侯府,多了一个少年,也是唯一一个带艺投师的神侯弟子。
当崔略商再次出现的时候,他的名字已成为追命!
忽而有抑扬的钟声响起,在西子湖畔的山间回荡,是远处净慈寺晚课的佛钟。
自南屏山传来的温厚而悠远的钟声,洗涤着尘世的烦忧,也打碎了歌女的低吟浅唱。
追命也自醉梦里略略回神,窗外的月,已上中天,在湖面上铺陈出粼粼银光。
李坏看看置在一边桌上的计数的沙漏,又看看眼光迷茫,脸色绯红的追命,道:“时候不早了,该走了!”
追命已经不记得是怎么离开曲院风荷畔的居荷酒坊了,可是那一晚的迷梦对李坏来说,却永难忘怀。
还是春色刚好的时节,没有盛名的荷叶田田,却有万丝碧柳,千树桃花。
虽然是在月夜,却依旧能感受到那样薄赋轻愁的春光,夜风里隐约传来花的清香。
一手拂开扰人的柳丝,一手用力架着走得歪歪斜斜的追命,李坏忽然觉得找追命出来喝酒似乎是个错误,在江南那入口清淡的佳酿的迷惑下,号称千杯不醉的追三爷居然比自己都醉的快!
追命口里含糊地哼着小调,仔细听似乎是某个地方的民谣,想起适才追命在酒坊里,颠三倒四说起的往事,李坏忽然就在这样的月色里想起了自己颠沛的童年……
一时间,酸楚又寂寞的思绪蓦的兜上了心头,李坏那万年不变的笑容悄然隐没下去,埋在每个人心里的,那段伤心的月色,就在这样浮燥的月夜静静地浓郁起来。
耳边忽然响起追命清朗却又言辞含糊的声音,犹带着些微醉意的鼻音:“李……坏!!你……怎么了?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你……的酒窝哩??”话还没说完,追命修长的手指已经放肆地抚上了李坏的脸庞,没有章法的抚触,带着莫名的关心。
李坏的心,一下子奇异地怦然,脸上被那凉凉的指尖掠过的地方,如烧灼般炽热,似乎全身的血液就这样涌了上来。
所有的伤感和遗憾似乎在这一刻已经成了梦里模糊的幻影,只有此刻的轻触才如此真实……于是,李坏笑了,在梨花溶溶的月色里,露出了深深的酒窝和温柔。
追命看看那重新显露的酒窝,双眼一眯,弯月般的明亮。
笑容才展开,人却一晃,将自己的头颅沉沉搁在了李坏的肩膊,微微的鼾声就在呼吸间传出。
柔顺的黑发随着夜风,拂在了李坏的面上,撩拨得发痒。
眼看追命醉得瘫软,直向一边倒去,李坏无奈的将扶改做揽,细心地扣紧了这人的腰身。
入手,却是微微一怔,对于男子来说,相当纤瘦的腰身,但即使是在无防备的醉梦中,也依然能感受到,那衣料下蕴藏的坚定的力量。
李坏忽然想到:能让大名鼎鼎的追命,这样毫无顾忌的沉睡,自己是不是该为这份全心的信任而雀跃一下呢?
湖面上的画舫笙歌不知何时已悄然散去,只有月华星光还在波纹间浮动。
在花枝缭绕的湖畔长提、在带着芬芳气息的风里,李坏轻轻将追命脸颊上遮掩的黑发拨开:月下沉睡的青年有着一张少年的脸庞,纯真而无畏,那些绝望的往事似乎永远浇不息他希望的火花。
也许,正是这样一份带着阳光味道的自信和倔强,才令李坏几乎死去的心,在这个春天慢慢的复苏吧??
李坏的眼里盛满了笑意:追命呵!也许,我真的要辜负你的信任了呢!
于是,李坏的头微微侧转,不动声色的俯低,将自己的唇缓缓的,柔和的碰触了那微微翕张的、微热柔软的嘴唇。
带着酒意的轻吻,酩酊了心怀,带出一丝丝不舍的缱眷,在缀满了花影的月色下,李坏痴痴的沉醉了……
遥遥地,传来不远处酒坊歌女的歌声:浮生聚散梦相似,但醉花间酒一杯……
追命少年时的设定和温大的设定不一样,大家笑着看看吧!!莫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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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番外--花间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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