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花落》若飘零

7、第六章 河边遇贵人

　　这京口甚是繁华，大街小巷处处皆有，我穿来穿去，竟又穿回到原地来。

　　看来，没有地图的古代还真是麻烦。

　　这下好了，迷路了。

　　我左顾右看，将目光锁定在路边买菜的大娘身上，缓步走了过去，恭声道：“这位大娘，可知福临客栈怎么走？”

　　那大娘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指着前方一个巷子，慢吞吞道：“从那里过去，往右拐就能看见。”

　　我道了声谢，就转身离去。

　　待进巷口，就隐约传来阵阵呜咽声。我不由的放慢脚步，朝着声音的方向迈进。

　　断断续续的男音飘入我耳：“爷......你怎么样啊....你别吓我啊....快来人啊...救命啊....”

　　我加快了脚步，眼前却是一潭河水。一个青衣小生，正跪坐在一个浑身湿透的少年旁,不停摇晃着那少年的身躯。

　　原来是他在哭,看来这个少年恐怕是不甚落水了。

　　我走上前去，拍了拍那个青衣小生，他猛然回头，两眼已经哭红肿不堪。忽见到我，眼中一亮，抓痛我的手，急道：“姑…姑娘，请救救我家少爷，他不能死，他不能死……”

　　我心中一软，却见他朝我跪下，连连叩首：“求姑娘待我去请大夫，我不能离开他……”

　　我紧蹙眉头，心中暗暗思索：“你让开，我有办法救他！”

　　青衣小生诧异望我，复又喜泣交加：“当真，那，快快救他！”

　　推开他，我上前跪在那落水的少年身旁，努力在脑中搜寻急救的方法。记得上高中那一年，学校请来了医护老师，教我们一些简单的急救法，脑中蓦地出现四个大字：人工呼吸。

　　我解开他的衣襟,抬起他的头,深呼一口气，俯下身来，贴上他的唇，那青衣小生陡然上前拦住我，冷冷道：“你，你想做什么？”

　　我不禁一阵好笑，难不成我还想非礼你家少爷不成？

　　我抬起头，瞥了他一眼：“要是不想你家少爷死，就让开！”

　　那青衣小生犹豫了一会，便退在一旁。

　　我又接着往他嘴里灌了几口气，双手敷在他胸口上，用力按压以助他呼吸。

　　良久，那少爷猛然吐了一口水出来，接着紧咳了几声。

　　我顿时安下心来。

　　一边的青衣小生欣喜若狂的奔了上来，抱着这位少爷一阵哭喊：“谢天谢地，爷，你终于没事了！”

　　那少爷的眼光掠过青衣小生，投向我，虚弱道：“她是谁？”

　　青衣小生看了我一眼，复又贴上他的耳，一番细语。

　　我站了起来，摇头轻叹。望向天际，已接近午时，想必爹爹他们定是等急了我。思及此,我便转过身去，正欲离去，却听见身后传来阵阵轻微的声音：“姑娘，多谢救命之恩！”

　　我回过头去，见那少爷已被一旁的青衣小生扶坐在地上，因之前落水而让他的脸色变的苍白无力，但依然可以看清，他面目清秀俊朗。从穿着也亦可看出，定是出自毫门望族。

　　我莞尔一笑道：“公子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那位少爷面无表情的脸上浮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家奴已告知于我，姑娘为了救在下而……”他的脸微微一红，又接着道：“总之，我会对姑娘负责的。”

　　我不禁一阵哑然。

　　“公子不必放于心上，救人而已，不必扯上清白名誉，我还要赶着回去，告辞了。”说罢，便欲转身而去。

　　“姑娘且慢！”

　　顿住脚步，我回头看他，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闪着些许的愧疚：“不论如何，姑娘也是救了我一命，我亦不想担你的人情，要不这样，姑娘却少什么，我可以命家奴送上府内。”

　　我的眼中陡然一亮。

　　缺少什么？孰不知，我最少的就是钱，是钱……

　　平复一下内心的踊跃，我淡然开口：“其实吧，我这个人最不在乎的就是金钱，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但我也看得出公子乃是正直之人，懂得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说实在的，我真不想拿别人的钱财，偏偏还是在我热心助人的基础上，但是公子执意要求，那我再拒绝岂不是有显做作？………所以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吧，要不这样，我这人钱多的是了，也不在乎个多少，随便给个五百两黄金意思意思吧！大家都是夏国的同胞，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我们都是夏国人！”

　　我望向他俩，只见他俩皆是目瞪口呆，下巴似乎都要掉地上了。

　　我轻咳一声，那个少爷才缓过神色来，他微微一笑道：“姑娘真是豪放啊！誉某甚是欣赏。”

　　不是豪放吧，这叫厚脸皮,我暗自一笑道：“那不知公子对我的提议如何？”

　　“放肆，我家少爷好心报答于你，你竟然如此狮子大开口！”一旁的青衣小生对我一阵怒喝。

　　嘿，这小屁孩，你家公子命还是我救的呢！

　　我抬眸扫了他一眼：“原来你家公子连五百两黄金都不值啊？”

　　那少年的脸气的通红，指着我大叫：“你胡扯，我家少爷乃万金难买之躯，岂会连五百两黄金都不值？”

　　我得意一笑，小子，上当了吧！

　　“既然是万金难买之躯，那我刚刚也救了你家少爷一命，现在拿五百两黄金来换也不算多。你说是不是？”

　　“这…你…你胡扯！”那少年显然说不过我，直气的跺脚。

　　“住口”少爷低喝一声，转而将目光投向我道：“好，你把地址给我，我就命家奴给你送去！”

　　果然不愧是少爷出生，我欣然一笑道：“有劳公子了。”

　　他微微一点头：“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莫小禾。公子又如何称呼？”

　　“在下姓誉，名清。”

　　“誉清，恩，本姑娘记住了，我住在城北的福临客栈。记得要准时啊，今晚戌时我在客栈等候您的光临。”

　　******

　　回到客栈时，已是未时。

　　一进门就瞧见爹爹和大宝焦急的在桌前跺来跺去。

　　我不禁疑惑道：“爹爹，你们怎么了？”

　　听到声音，他们皆是一愣。

　　大宝猛然上前将我抱住，焦虑道：“小禾妹妹，你这一整天都去哪了？我们都找了你一天了。可把我们给急坏了！”

　　我向爹爹看去，只见他面若寒霜，凤目满是担忧之色。

　　我徐步走了过去，低声道：“对不起。”

　　“你也知道说对不起，你可知把我给吓坏了，这兵荒马乱的日子，你要是…要是有个什么万一的话，叫我如何应对？”

　　我抬头看向他，莞尔一笑：“爹爹，小禾命大，不用担心。”

　　他无奈摇头，轻叹道：“饿了没？”

　　我点了点头，鼻间满是酸涩之感。的确，这世上，惟有爹爹待我是真心疼爱。

　　坐落于桌前，我狼吞虎咽般吃着爹爹为我买的糕点。大宝则在一边吞着口水。直勾勾的望着我。

　　我递了一块给他，戏谑一笑：“大宝，给你！”

　　他嬉笑着张嘴就来接，刚接近他嘴角，我忽地换了方向，将糕点送往自己的嘴里嚼了起来。

　　他失望的看着我道：“小禾妹妹，真是小气。”

　　爹爹在一边直看的哈哈大笑。

　　我突然想起了誉清，于是我得意洋洋道：“你们猜，我今儿都遇到什么了？”

　　“什么？”爹爹和大宝皆是好奇的看向我。

　　我从桌前站了起来，轻咳一下，神秘道：“今晚，答案自会揭晓。”

　　******

　　未时还未到，我便于屋里坐立难安了起来.心中焦急如热锅之蚁,莫非那个少爷放我鸽子?不会不来了吧?正思索着,一阵"咚咚咚"的扣门声便传了过来.

　　"来了!"我喜出望外正欲前去开门，却被爹爹一把扯住：“何人？”

　　我知晓爹爹又是担心贼人，也真是的，我们一没钱，二没权，谁会来杀我们？

　　我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财神爷！”

　　他疑惑的看着我，我摔开他的手，将门霍然打开。

　　两个布衣男子手抬木箱垂眸立在一旁.那个青衣小生上前一步，冷脸道：“你要的，都在这里。”

　　我扫了一眼木箱，谄媚一笑：“多谢拉！”

　　他亦是冷眼看着我，嘴中冷哼一声就转身离去。

　　我慌忙叫住了他：“哎。小朋友，帮我跟你家公子爷说，就说我莫小禾来日发达了定会登门道谢！”

　　那小生头也不回直朝楼下奔去。

　　关上门，我对大宝低喝一声道：“愣着干吗，还不过来帮忙拿到床塌上！”

　　“哦”大宝说着就朝我这边移来，我和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木箱抬上床塌。

　　大宝抬起头，一脸认真的看着我：“小禾妹妹，这里面装着什么？怎如此沉重啊？”

　　我面色故做凝重，阴阴开口：“人头。”

　　大宝骇的跌坐在地上。不停的哆嗦。

　　我莞尔：“你出去替我把着门口。”

　　他木纳的点着头，爬起来就朝外跑去。一脸恐惧的盯着塌上之物。

　　待他掩上门后，我则兴奋的猛扑向那一箱黄金。哈哈大笑。

　　爹爹更是懵懂的看着我：“小禾，这是……”

　　我向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待他走近时，我霍然将木箱打开，金光闪闪的元宝顿时照亮整个暗淡的小屋,更是金碧辉煌，璀璨夺目！

　　爹爹的眼睛蓦然放大，放大，再放大,不敢相信的瞪着这些宝贝疙瘩。

　　“爹爹，怎么样？这下我们有了钱，想要什么都可以。”

　　他陡然掐住我的胳膊，冷声道：“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金子？”

　　我得意一笑：“赚的。”

　　他的眉深深皱了起来，良久开口道：“小禾，不论我们如何贫穷，断不能做伤天害理之事，你懂吗？”

　　哦，天啊，敢情他以为这些金子是我走□□弄来的？他也太高估我了吧？

　　嗔了他一眼，我有些不悦：“…爹爹，你觉的小禾是那样的人吗？这真是我赚的，绝对不是黑钱！”

　　“那你怎会一日之间就赚这么多金子？”他的语气显然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垂下了眼眸：“原来在爹爹的心中都不相信小禾！”

　　他轻咳一声：“…呃，不是不相信你，是…太匪夷所思了。”

　　我依旧低着脑袋。

　　半晌，他将我的脑袋扳了起来，迷着他那漂亮的凤目，轻声道：“好了，是爹爹错怪你了，别生爹爹的气了，对了，你到底是怎么赚的？”

　　“救死扶伤，人家正好是有钱人，所以重金酬谢。”

　　“救死扶伤？你救了谁了？怎么救的？”

　　“呃…那个…就是我在河边看到一个人落水，然后拿根竹竿将他救了上来，那人感激不尽，硬要塞给我一些钱，"我偷偷睨他一眼,只见他正露着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看着我,浑身一怔,不由底气弱了下去,"所以……”

　　“哦？只是落水而已吗？”爹爹怪声怪气的问。

　　我蓦地一惊，难不成我给那公子做人工呼吸的事被他知道了？又或是他当时就在某个地方偷视我？

　　猛然打了个寒颤,我不由垂眸,嘿嘿干笑两声.

　　“罢了罢了,"半晌,他见我一副怯怯懦懦,有所顾忌之色,便叹口气道,"我不问你就是了，只是这些个黄金怎么处理？”

　　“当然是琢磨着开个店铺了，"我霍然抬眸,"现有了资本，当是要好好策划，本来我还想要怎么生存下去，却不想老天待我如此不薄，给来个现成的。”

　　“开店铺？”

　　“对啊，对啊，爹爹你有什么好的打算？或是说我们开个什么店铺才能赚大钱呢？”我向他不停的眨着眼,一脸天真之色。

　　他惊道：“你打算在京口开店铺？”

　　我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他霍然起身，怒意陡生：“不行，决不能留在此处！”

　　我不解的望着他,一脸疑惑.却见他道,“小禾，你可知，若是你我执意呆在此处，必会招来杀身之祸！”

　　我抬头：“那你的意思如何？再回到某个乡野偏村？又或是找个山洞藏起来。终日不得见光？爹爹，我不懂你为何总是这般惧怕见人的样子，我们有什么错？为何总要这般掩掩藏藏？”

　　“你不明白……”

　　“是，我是不明白，可是你不说，我能明白什么？"深吸口气,我道,"我心意以决，你莫要在劝说于我！”

　　爹爹一愣：“你……”

　　“不知爹爹可曾听过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终是最安全之处。若是你刻意躲藏，这京口，也许是个最佳的地方。”

　　他细细看我，沉默不语。

　　见他久不理我，我又嬉笑一下，打破僵局，将脑中构思的火锅店和盘脱出，且我还加了一条，一楼是火锅店，二楼则是西式餐厅，但却在装扮和布局上要别出一新，打造出浪漫气氛。三楼嘛，则是住宿。这住宿的房间全部换成日式风格。

　　待我将所有的想法对他一一道明时，爹爹则一脸惊讶的看着我完全忘记方才的不快：“小禾，你从哪里来的这些奇思秒想？我且闻所未闻，那什么西式餐厅和日式别官，听起来就让人遐想不已，你这小脑袋瓜可真是，真是让我佩服的紧啊！”

　　我朝他得意一笑：“过奖了！”

　　良久，我忽然想起今日早上碰到那些打着冷氏旗号的士兵，不由脱口问出：“对了爹爹，你可知冷氏家族的事迹？”

　　爹爹的身子陡然一怔，不自然看向我，眼底闪过一抹不明之色。缓缓道：“你问这做什么？”

　　我心下不由的诧异，爹爹为何听到冷氏家族反映如此怪异？莫非昔日他和冷氏家有过渊源？我收起了心底的猜忌，平静道：“我今日早街上不巧碰上了一队骑兵，看阵势向是要去征战，他们举的战旗上刻了一个冷字，小禾有些好奇，那冷氏一家不早在十几年前就灭绝了吗？为何还打着冷氏的旗号呢？”

　　我的目光瞥向他，只见他的脸明显闪过一丝慌乱之色，他猛然扣住我的双肩，颤声道：“你…你说什么？冷…冷氏旗号？”

　　我点了点头：“怎么了爹爹？对了，今日说起来也奇怪，我险些就要死于马蹄下，却不想被领头骑马的那个人给救了下来，那个人，他看我的眼神好熟悉，我感觉自己好像在哪见过他，却又想不起来……爹爹，你说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他啊？”

　　我抬起头时，爹爹正呆呆的望着我，凤目里闪着疼痛，愧疚，残忍和一些我看不懂的色彩。嘴里喃喃道：“还活着，他果然还活着…”我心猛的一紧，爹爹从未用这么复杂的眼神看过我，到底是什么？他到底不想我知道什么？又或者他经历过什么？

　　我上前一步，将他的手握在手心，只感觉阵阵寒意直逼我的内心深处。我紧锁着他的目光，他却总是在闪躲。

　　我突然大喝一声：“莫铭！”

　　他陡然一惊，不敢置信的望着我：“…小禾…你…你叫我什么？”

　　我的语气又软了下来：“爹爹，你到底怎么了？什么还活着？”

　　他蹒跚着向后退去，脸上无任何表情，直到跌坐在椅上，他才缓缓开口：“没…没事，爹爹有些乏了。”

　　我看向有些憔悴的他，心疼不已，都怪自己，想来恐怕又触碰到爹爹的旧伤，才会让他如此难受。心下愧疚，我上前将他扶到了床塌上，自己则坐在一边守候着。直到他沉睡过去，我才出了门外。

　　大宝那孩子还真是惹人心疼，竟然一直坐在门口。连自己睡着了都不曾进来。

　　我唤来了小二，要了一间屋子，将大宝抬到床塌上，打理好一切，就转身回到了爹爹的屋子里。

　　刚一进门，就听见爹爹在梦吟：“.......别走.....你当真如此狠心......对不起......”

　　我将脚步停在一步之摇处，爹爹苍白的脸上渗出丝丝冷汗，嘴里一直喃喃不停的唤着，表情甚是痛苦。

　　我心里不知为何，竟无端的疼痛起来。随手拿起丝巾，轻轻替他粘去额上的汗迹。

　　他亦是痛苦呢喃，眉宇间一派忧愁，我轻唤一声：“爹爹.”

　　他却蓦地将我的手抓在掌心，嘴里念叨着：“……荷儿…荷儿…别走…别离开我！”

　　我听的云里雾里，爹爹怕是睡糊涂了。禾儿？是在叫我吗？他为何叫我别离开他？

　　我回握着他的手道：“爹爹，小禾不会离开你的，你别难过了…”

　　似是听到了我的话语，他紧皱的眉宇渐渐舒展开来，唇边扯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慢慢的睡了过去，不再呢喃。只是一个劲的抓着我的手，不肯放开。仿佛一松手，就会失去很重要的东西。

　　我微微叹了一口气，便坐在塌边凝望着他。

　　爹爹睡着的样子可真好看。面如刀刻般精致，长长的睫毛在微弱的烛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薄唇紧抿，眉如远黛。长长的黑发如绸缎般洒落在枕间，不自觉中散发出一种勾人魂魄之美。

　　真是人间极品。

　　奇怪，爹爹他娘是谁？他的爹又是谁？怎会把他生的如此完美无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