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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及冠 ...

  •   终于等到了夏至这天,五个少年对及冠礼早就迫不及待了,好似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一般,天未亮便辗转反侧睡不着了,只为早一点见到那五把旷世奇剑。
      同十五年前的拜师大典一样,爻剑山庄内的所有弟子全部聚集到剑祠庭院中,顾枫坐在剑祠前的一把太师椅上,前端左右两侧各放置两把交椅,欧阳涣与上官翔坐在右侧,荻湘坐在左侧,身旁的那把交椅自然是空闲无人坐。爻山剑庄庄规森严,尤其是物体的摆放必须要做到对称美观。一个铜鼎置于中间,里面炭火正旺,刻着‘爻’字的金属被烧得通红。五个少年虔诚的面朝顾枫,一字型排开站得笔直,双臂自然垂放在大腿两侧,犹如一棵巍然挺立的苍松。庄内普通弟子纷纷投来羡慕和可望而不可及的目光。
      “自爻山剑庄建庄以来,入室弟子在年满二十岁的时候都要行冠礼,想必荻湘曾于你们以及过此事,冠礼后你们便是肩负斩妖除魔等重任的爻山剑客了。”顾枫一手放在太师椅的扶手上,另一只手在身前,声音浑厚低沉,神情严峻而犀利,庄重而不可冒犯。
      五个少年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的师父,聚精会神听着顾枫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三位凌君都是过来人,云淡风轻的看着这场及冠礼。
      “尹斟。”顾枫将目光投像尹斟。
      “弟子在!”话音刚落,他向前迈了一步,单膝跪地作揖道。
      “你是我的入室大弟子,更是大师兄,十几年来事事你做得都很好,为师将‘君酌’二字赠于你,希望你可以永远豁达释然。”话罢,顾枫抬起手臂将剑祠中的冰魄剑引了出来,只见二十余年不曾脱鞘的冰魄见好像重见主人了一般,身带银光径直的朝尹斟飞去,在他面前停滞了下来,剑锋直指他的眉心,深色的眼眸中倒影这冰魄散发出来的银光。
      尹斟很是吃惊,怔怔的的看着悬在自己面前的这把宝剑,右手几次欲欲抬起,想伸去握住剑柄却不敢,他将上下动了动喉结,不明其意的望向顾枫。
      “冰魄剑是你父亲当年的佩剑,识主通灵性,襄凌君在天山所铸,此剑出炉时寒气逼人不得近身,尹玄机为征服冰魄剑,不惜用自己的鲜血浸浴。你身上流淌着襄凌君的骨血,冰魄二十几年后重出剑鞘自然认你为主。”顾枫语重心长的说道,也许离开爻山剑庄云游铸剑十几年,他真的把自己与尹玄机当年的那些情份淡忘甚至放下了,“今日,与其说将冰魄剑赐于你,不如说是物归原主,接剑吧!”
      尹斟闻言,顿时膛目结舌,右手紧握成拳,少顷,才抬起右手,不等他起身,冰魄剑竟乖乖的将剑锋转到无人的方向,剑身正对他,目光随着自己的右手,轻轻的握住剑柄。如见至亲般的从剑首看到剑锋,再从剑锋看到剑首,这个左右缓缓摇头的动作他不知做了多少遍,直到欧阳涣轻咳了一声,他才从方才的混沌中走出来,深知失礼,剑锋朝下,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朝顾枫与三位凌君道:“尹斟此生定不负师父和三位师叔十几年来的养育之恩,不负父亲尹玄机,不负冰魄剑!”言罢,他恋恋不舍的将冰魄剑置于地上,卸下腰带,袒露着上身,昂首挺胸,神情坚毅。
      上官翔起身向顾枫拱手作揖,顾枫微微颔首,他走到铜鼎前,握起刻有“爻”字金属上端的木段走到尹斟身前。此刻,五个少年只觉得四周的温度瞬间升高的好多,楚辞、卓溢、任昔、潇绰纷纷偷偷撇了一眼凛然自若的尹斟,又迅速将目光收回,好似即将什么都不会发生一般。即便他们思绪万千心中别是一般滋味,也不能在这一刻暴露出来。
      “尹斟,调整好呼吸,烙铁落在身上的时候万万不可本能的运功来缓解疼痛。”上官翔此刻如同多年前那般疾言厉色,只是手中的戒尺换成了烧得通红的烙铁。
      “尹斟谨记。”他依上官翔的吩咐,深呼吸了两下,神情愈加的严峻了。
      只听胸口处传来“滋啦”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掉进了油锅里一般,声音可怕恐怖至极,随之一股焦糊的味道钻进每一名爻山弟子的鼻孔里。狄湘不忍直视,低头看着手中的那把折扇;尹斟是欧阳涣一手带大的,看着他受苦,欧阳涣不禁眉头紧蹙,仿佛自己胸口的烙印也在隐隐作痛;顾枫身为庄主,他必须面不改色的看着尹斟受烙印的全过程。
      直到上官翔将烙铁从尹斟的胸口拿开,他始终一声没吭,一动没动。可那种痛彻心扉生不如死的苦楚,却从他望向天空的三分萧索七分空洞的眼神中流露了出来。他的面色有些惨白,大滴大滴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热水滴在手上都会红肿起泡胀痛难忍,可现在烙在胸口处的可是一块烧得通红的金属啊……
      上官翔将烙铁放回铜鼎内,坐到交椅上,神色有些凝重的看着尹斟胸口处的那个血肉模糊的“爻”字,好像勾起了他对过去的回忆。

      “尹斟,起来吧,记住,从这一刻你便是爻山剑客了,膝下有黄金,不可轻易跪地。”顾枫的说得很平淡,可此刻的剑祠庭院中一片寂然,声音不免显得有些阴森森的。
      “弟…弟子尹斟谢上官师叔赐下烙印,谢师父赐剑。”胸口处传来的剧痛迫使他说话时不是很连贯,声音颤抖得厉害,他拾起身旁的冰魄剑,咬紧牙关站了起来。冰魄剑与持剑的主人心灵相通,它悄悄的散发着只有他才能感受得到的寒气,他紧握剑柄,示意它不可如此,它乖乖的收起了寒气。

      “潇绰。”顾枫与潇绰四目对视道。
      “弟子潇绰见过师父!”潇绰单膝跪地,低头双手作揖道。
      “你虽是小师弟,却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智勇双全胆识过人。争强好胜虽不是一件坏事,但凡事皆要有度,物极必反,烟凡二字正适合你!”顾枫道。
      “弟子谢师父表字。”潇绰道。
      声落,只见狄湘起身走进剑祠,双手端持着一柄看似分量不轻的宝剑走到潇绰身前,潇绰一眼便认出这是那日同四位师兄一同在窗沿下偷窥的旷世奇剑,他倏然间激动不已,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剑名为断魂,刃如其名般锋利,乃天迹陨石所铸,万剑臣服于他,正如阳年阳月阳日阳时所生的你——是爻山剑庄下任庄主的继承人。”顾枫的声音苍劲沉稳,带着毋庸置疑的力道,“断魂一出,万剑臣服!”
      “谢师父!”潇绰嘴角不住的抽动这,少顷才从口中挤出这三个字,他抬头迷茫的看着站在身旁的狄湘。
      “唯有你才可以将断魂剑拔出剑鞘,别犹豫了,快接剑罢!”狄湘带着欣慰的微笑催促道。
      潇绰连忙抬起双臂接过狄湘手中的断魂剑,他没想到断魂剑的如此分量惊人,差一点没拿稳。
      还不等他拔剑出鞘,只听铮然一声,断魂剑先一步从剑鞘中窜了出来,潇绰措手不及的一跃而起,急中生智握住剑柄。他舞剑的身姿如“翩如惊鸿婉若游龙”般的轻盈,潇洒中带着令人难以招架的力道。两个招式后,潇绰将断魂剑收入剑鞘,单膝跪地望向顾枫道:“谢师父将这柄旷世奇剑赐予弟子!”
      顾枫轻轻点了点头并抬手示意他站起身来,喟然长叹一声,道:“你本资质平平,却能将剑法习的如火纯青,委实不易。”
      这时,欧阳涣将丹药“独龙心”从怀中取出,并用内力将它推送到潇绰面前。潇绰抬起手臂掌心朝上,使独龙心落在他的掌心上,小心翼翼的托着这枚丹药。他只是听狄湘提及过独龙心的用途和威力,在此之前从未见过。
      “这就是上任庄主古藤君用半生心血练就出的丹药独龙心。”顾枫道,“唯有你才有吞食它的资格。”
      “是,弟子谨遵师命。”言罢,潇绰便将丹药“独龙心”吞了下去。他正准备同尹斟一样将前胸袒露出来,顾枫却将目光投向了楚辞,他立即明白顾枫的意思——待三位师兄表字赐剑后再一并烙印。

      “楚辞,师兄弟五人中属于中规中矩,但日后你的敌人却异常的奸诈狡猾心狠手辣,为师最担心什么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希望天阔二字可以稍稍改变一些你的性格。”顾枫微微蹙眉,心有余虑的说道。
      “弟子谢师父!”楚辞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一本正经道。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为师对你日后还很放心不下,所以决定将火山熔岩所铸的霄翎剑赠予你,它有削铁如泥之快,出鞘必见血。”顾枫言罢,将背负的霄翎剑卸下,楚辞连忙大步走至他身侧,接下霄翎剑,依礼作揖道:“弟子谨记师父的叮嘱,谢过师父!”

      “卓溢,这些年来你的琴艺剑术二者融合运用得很好,可做到琴剑人三者合一,为师很欣慰。”顾枫朝卓溢点了点头。
      “谢师父夸奖。”卓溢向前迈了一步,单膝跪地道。
      “琴忆亭是爻山剑庄最后一道防线,需要一个沉着稳重的人来常年驻守,为师将御书二字相送,希望你可以做到日益沉稳。”言罢,顾枫轻轻击掌两声,只见一并剑身薄如宣纸的宝剑从剑祠闪到了顾枫身前,“此剑名为渊墨,乃海底卵石所铸,杀人不见血,及薄及锋利且此剑及轻,正适合擅琴的你。”
      随即,顾枫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指向渊墨剑,又指向卓溢,渊墨剑立即悬于空中,剑锋随之对准卓溢,如脱弦的羽箭一般闪到卓溢面前。卓溢面带惊色,伸出右手去握剑柄,谁知,这柄剑竟顽皮得很,立刻闪到卓溢的左侧,待卓溢伸出左手去握剑柄,它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闪到他的右侧。重复几次后,顾枫厉声道:“渊墨!不可对主人无礼!”言罢,只见渊墨剑乖乖的将剑柄钻进卓溢的右手中。
      “弟子谢师父。”卓溢剑渊墨剑持于身后,颔首道。

      “任昔,十几年来你所有的诸多不易我还是略知一二的,宁可做一个武痴也不愿回忆过去,那些事情这是你毕生的痛。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的心魔只有自己才可以战胜。将来你会遇到种种人和事,若心性不行,很容易误入歧途,记得你项上玉佩上刻着若恒二字,表字若恒或许是你父母生前的遗愿之一,希望你可以持之以恒用不轻言放弃。但你永远不要忘记四个字——见利思义!”顾枫这一番话可谓苦口婆心。
      “弟子定铭记于心!”任昔高声道。
      顾枫从袖中取出一个类似于匕首的利刃,将其脱手而出,那利刃竟变成两柄薄剑,只见两剑相击发出铿锵的声音,又在眨眼间融为一体,径直的向任昔飞去,在聚任昔不足一寸元的时候,它摇身变得比从顾枫袖中取出是还要小,任昔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掌,看着日月剑稳稳的落在他的手心上,一时间经忘记了像师父顾枫道谢。
      这一幕,连三位陵君都大吃一惊叹为观止,其余弟子呆若木鸡一般怔怔的注视着整个过程。
      “当你身陷险境的时候,可变为袖剑或掌剑便于携带;也可一分为二,护持剑者周全。”顾枫讲解道。
      任昔将日月剑收入袖中,双膝向顾枫叩首谢恩道:“任昔拜谢师父。”

      这五柄旷世奇剑皆各归其主了,顾枫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剿灭妖狼族的重任自然落在了这五个少年的肩上。虽然不惑之年的男人正当壮年,不过此后顾枫与三位陵君只会全身心的去炼制丹药“独龙心”。

      尹斟受了烙印,又在炎炎烈日下暴晒了许久,他早便体力不支,现在不过是在咬牙硬抗罢了。都说知子莫过父,欧阳涣虽不是他的父亲,但他自幼在他膝前长大,恐怕欧阳涣比他自己更了解他。再风轻云淡若无其事的举止永远都会被坚毅的眼神出卖,欧阳涣知道尹斟不过是在咬牙死撑,迫切的要上官翔早些给那四个剑客行烙印。
      做了几十年的师兄弟,上官翔、顾枫、狄湘立即意会了他的意图,便没有再追究什么。

      习武之人的忍耐力都强得惊人,烧的通红的烙铁按在胸口处的时候,这四个少年还算轻松,并没有狰狞或者多余的表情和动作。可能是因为过去痛的太多了,早便习以为常了,再痛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这个伤疤代表着身份的转变,是剑客的象征!

      及冠礼后,顾枫要五个少年回去好好养伤,但命令禁止用药。夏天伤口本身就不易愈合,尤其是这种烫伤,稍有不慎就会流脓溃烂,可要是就是这种效果,只有这样,低头可见的烙印才会更深更清晰,只有经历了一番刻骨铭心的痛,才能牢记身为一个剑客要放下什么!
      其实,事事皆如此——不经一番彻骨寒,那得梅花扑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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