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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璃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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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城河的水结了冰又融成水,宫里的树叶落秃枝头又新叶疯长,春夏秋冬四季轮转,这眼睛一眨,白雪又送走一个年头。
“呼……”恒帝喘着粗气,伸手撩开窗帘,搂起身下的人让他看向窗外,“阿城你看,咱们该迎春了。”
“嗯……”段故景闷哼一声,忍着某处忽然不动所导致的痒意,抬起眼皮瞪了身上的人一眼,“你这春天还需要迎?断过吗?”
闻言,萧卫遣不免大笑起来,讨好性的动了动,听到身下人传来满足的叹息,这才腆着脸去讨了个深吻:“阿城说的是,不曾断过。”
两年前,段故景打算跟这皇帝来一段露水姻缘,等情淡了,人也就散了。只是万万没想到,就在去年,璃王脱下了丧服,扬言要娶妻。
江山继承人有了着落,当年恒帝的一句“白首不分离”,竟是有了些许盼头。
而且这东升西落一日一日过下来,公子城方才领悟,什么日子久了情就散了,那全是放屁。
日久生情才是真。
可况这情一开始便有,这日久下来,反倒是一天比一天真切情深了。
一番云雨巫山后,段故景实在是没力气陪萧卫遣处理政务,连洗澡都是皇帝亲手帮忙洗的,这会儿洗完正靠在塌子上下棋。
“当真不来一起下?”他落下一枚黑子,指尖一转,又捏起了一枚白子,随后支着下巴细细思索起来。
“我倒是想。”萧卫遣叹气,“可惜昨夜一下子纵/欲过度,这折子再不批就改不完了。”
“你还好意思说?”段故景懒懒瞥了他一眼,“九五至尊面皮都不要啦?”
“你给我收着就好。”萧卫遣弯弯眉眼,“你可困了?”
“有一点。”段故景打开个哈欠,指尖落下最后一子,白棋胜。
他翻身躺下,轻声呢喃道:“把棋盘收一下,我睡会,半个时辰后喊我,陪你处理公务。”
“好。”萧卫遣起身,轻轻地把棋子一颗颗当回盒子里。
黑白棋一颗颗回归原位,从交织错杂变得泾渭分明。
收拾完后,萧卫遣也不回到书桌前,索性在段故景身边看折子。
等听到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皇帝温柔的表情才逐渐散去,看着折子的眼神变得深沉起来。
这一摞奏折,一半以上都是劝他纳妾收妃的。
等到把御史大夫的那一本看完,他终于不耐烦了,随手就把折子扔到了一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早在和段故景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暗示了众臣不可在早朝议国事的地方谈婚嫁之事,所以段故景并不知道,他私下已经快被逼疯了,上有太后下有臣子,甚至太监奴才都在暗示他。
好在……他叹了口气,好在璃王答应娶妻了,这江山,最多再有十年就可以换主人了。
萧卫遣起初一开始并不想当皇帝,他只喜欢盛世太平,但兄弟个个不争气,他便只能自己上了。
当年他不曾想过,自己这辈子会爱上一个人,也不曾想过,这位子是他一生看不见的枷锁。
段故景醒来的时候,萧卫遣手里还拿着折子,但人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
想必是累极了。他叹了口气,伸手准备替对方拿下奏折,却不想刚碰到,皇帝就醒了过来。
“你醒了?”萧卫遣强行睁开眼,不着痕迹地把手里的折子扔到一边,“我睡着了,没来及喊你。”
“我不打紧。”段故景摇头,目光却看向他身后的奏折,心下一沉,“朝廷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公子城聪明绝顶举世无双,恒帝叹了口气,心知瞒不过对方:“临国蠢蠢欲动,段老将军想亲征。”
段故景一愣,忍不住蹙眉,临国的事他知道,但是他爹的事他不知道。
“我爹年纪大了,以前的腿伤落下的病根一天比一天严重,这恐怕不妥。”
“我知。”萧卫遣摸摸他头发,“所以我不会让他去的。”
“这可由不得你说。”段故景拍掉他的手,打着哈欠起身穿衣,“除了我爹,还能有谁去?”
“你弟弟。”萧卫遣说。
“想都别想。”段故景睨了他一眼,“这一去就是数年,他马上就要成亲了,不可。”
为了自己的家人而不顾国威,这实在是一个臣子的不对,但恒帝也没有责怪他,也没有不悦,他只道:“那好,我再找别人。”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段故景既然不想亲人受伤,他就御驾亲征好了。
段故景淡笑一声:“给我三日,给你找到合适的人。”
“好。”恒帝应了。
段故景未在宫里留着用膳,待辞别皇帝后,只身一人蹿到了茶楼。
晌午的茶楼人并不多,顶层更是寥寥人烟,段故景绕了两圈,终于找到了毫无存在感的人。
那人一身墨蓝的衣衫,整个人浸在阴影中,看上去了无生气。
段故景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璃王殿下。”
这颓废的男人,是南昭璃王,萧守何。
“来了?”听见他的声音,璃王有了反应,抬起头浅笑一下,那本就出色的容颜显得有了神采,“我这边都安排好了,随时可以接你担子。”
段故景点头,在他身边落座:“最多十天,我搞定一切后就走。”
他爹他弟都不能上战场,那就只能他去了。
璃王不语,点点头后又把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
段故景决定的事很难改变,但此时看着对面的人,他还是不忍心道:“殿下当真决定好了?”
萧守何表情愣怔了一瞬,但随后就苦笑点头:“决定啦。你说的对,斯人已逝,我一个人留在这世上也没什么意义,倒不如干点有用的事。”
他喝了口茶,又斟了一杯放在段故景面前,低声道:“我会替你陪着圣上辅佐他的,待你凯旋而归,我定然把皇位继承人给你送上当贺礼。”
闻言,段故景并没有开心,反而表情变得犹豫起来:“其实,殿下若是不……”
“没关系的。”璃王笑了,那笑容像是初融的春水,“与其浑浑噩噩一辈子,到还不如为国做点事,想当年,我也是先帝最喜欢的小皇子呀,倘若无所事事,当真是谁也对不起了。”
见他并无悔意,段故景这才稍稍安心,起身向璃王道谢,便离开茶楼回将军府。
看到人影消失在楼梯拐角,璃王脸上温和的笑意才收起来,随后落寞苦涩的扯扯嘴角,喃喃自语:“如今这般不无所事事,倒是对得起所有人了,除了……”
他倾身看向窗外,楼下段丞相正从小贩手里买走一串糖葫芦,笑容清浅,绝色倾城。
萧守何无奈闭上眼:“段故景,萧卫遣,为兄为了你们负了她,你们,可别叫我失望啊……”
那边璃王正怀念故人,这边段故景就救了一个少年。
“你名为何?”他看着面前脏兮兮的小孩,饶有兴致地问道。
小孩大概十七八岁,被他撞见的时候,正跟一群人打群架,一对多,如果他冷眼旁观,那绝对战况惨烈。
双方都讨不到好。
“没名字。”少年抬起头,直直望进段故景的眼睛,“公子,你真好看。”
段故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谢谢。”
聪慧如他,自然看出了少年眼中的羡慕,于是又道:“想上战场吗?”
少年眼睛一亮:“做梦都想为国捐躯!”
段故景折扇一转,打到了对方头上:“胡话。是为国效力。”
少年改口很快:“那就为国效力!”
“那你跟我回府可好?我带你去塞北。”段故景连哄带骗,他看中了这孩子的能力,他要在和萧卫遣逍遥天地前,培养出下一任的皇帝、丞相和将军。
少年微微一顿,下一秒就跪了下去:“求公子赐名。”
段故景歪头想了想:“那便叫你……段思谦罢。”
少年磕了一个头:“段思谦,谢公子。”
段故景绕了个路,把人送到段家的训练场才回去,只是不料,这一进门,就发现段家的天,开始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