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世威侯》夜娘citrus

4、会笑的尸体

　　陈半瞎子跟牛婶要了满满一碗小米，浸湿后用麻布包起来，然后让周海彤闭眼坐在椅子上。陈半瞎子左手拎着米碗正转三圈又倒转三圈，同时嘴里喃喃念着：“海彤海彤回来了，海彤海彤回来了……”
　　周海彤陡然觉得身子一沉，睁开眼睛的时候陈半瞎子已经拿开碗上的麻布，原本满满一碗小米居然缺了一角，就像被人咬了一口似得。
　　陈半瞎子搓了搓手说道：“好了，没事了。老林，咱们可以出发了吧？”
　　林立看了一眼依然面皮通红的陈小庙，陈小庙立刻站起身子走了几步：“不就烫了一下么！牛婶儿给的烫伤酒非常好使，已经不疼了。”
　　一行人来到街口，龙敕直接走到一辆七成新的五锥宏光前，打开车门坐到驾驶室。陈小庙按林立的意思坐到副驾驶位置，龙敕立刻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
　　发动汽车后，陈半瞎子才开口问道：“林立，又是肉馅活儿（尸体血腥的意思）啊？”
　　林立默不作声点点头，周海彤却是干呕两声，然后气喘吁吁地说道：“谁起的这破名字呀？以后还吃不吃饺子啊？”
　　陈半瞎子歪头看了周海彤一眼，十指交叉放在腿上轻笑一声：“你也是科班毕业的，还会在乎这种东西？”
　　周海彤秀眉微蹙说道：“我是……算了，一会儿你自己看吧。”
　　三人正说着忽然觉得车身一拧，然后龙敕探出头高声嚷道：“他大爷的，会不会开车啊你！”
　　陈小庙急忙拉住龙敕的胳膊小声说道：“龙爷，刚才是你在逆行啊！”
　　龙敕微微一愣，就听林立有些恼怒地喝道：“龙敕！这是东煌，开车得走右边！”（不列颠开车走左边）
　　陈半瞎子摇摇头叹了口气：“周探员，交通大队你有人吧？龙爷开这一路，老林最起码得交几百罚款呢……”
　　一车人吵吵闹闹来到郊外的村村通水泥路，路上车少人少，龙敕又习惯性把车开到左边。林立懒得搭理他，直接闭上眼睛抱起胳膊。周海彤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问林立说：“老林，咱们是现在过去还是等会啊？”
　　“等天色暗点了吧，白天过去什么也看不出来。”林立微微睁开眼睛说道。
　　龙敕找了片空地停好车，陈半瞎子和陈小庙远远看到一座破败的别墅矗在半山上——这几年股市不景气，无数人被套得血本无归，所以许多别墅楼房都烂尾荒废了。
　　此时的山脚下已经停了两辆警车，陈半瞎子不由得啧了一声。
　　林立跳下车对陈半瞎子说道：“瞎子你别嘀咕，那都是特勤队的警车，李局应该也在呢。”
　　陈半瞎子听到特勤队脸色也缓和下来——特勤队是专门处理非常案件的小队，队长李局也是他的老熟人，平日没少互相帮忙。
　　林立和周海彤领着他们来到警车前，同样带着墨镜装酷的李局立刻迎上来：“哎呀……嗯？陈掌门你果然来了啊！”
　　陈半瞎子笑容满面地说道：“哎呦，李提督（局长）您都发话了，瞎子我肯定得来啊！啧啧，提督大人还是这么年轻漂亮呀，都看不出已经快退休了呢！”
　　李局跟身边的同事要了半包烟，抽出两根递给林立和陈半瞎子说道：“你个瞎子还是这么会说话。林立，龙爷，不好意思哈，又给你俩添麻烦了。”说着李局瞟了周海彤一眼，周海彤立刻面红耳赤地低下头。
　　陈半瞎子看了看别墅外面的警戒线，点上烟吐出一口青雾：“提督大人，方便进去看看吗？”
　　李局点点头，然后打量了一下陈小庙笑着问道：“可以，让林立跟你一起去吧。老陈，这小伙儿是你徒弟？”
　　陈半瞎子扶了一下墨镜回答说：“是啊。阿庙，你在外面等会儿，我和老林进去看看。”说完林立在前，陈半瞎子在后，两人一齐朝别墅大门走去。
　　这别墅已经荒废了好几年，陈半瞎子走到别墅门口四周看了看，然后低声说道：“面儿上荒了，实际一直有人住啊。”
　　林立点点头推开大门，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立刻飘出来。陈半瞎子抽了抽鼻子接着说道：“一点儿土霉味儿都没有！肯定有问题。”
　　和林立走进别墅后，陈半瞎子见林立直接走上二楼，他并没有跟着林立，而是看了一眼客厅旁边的卧室，卧室虽然凌乱，但显然有人住在这。陈半瞎子索性摘下墨镜，绕过客厅凌乱的家具，跟着林立上到二楼。
　　林立站在二楼拐角的房间门口，看着陈半瞎子慢慢走上楼梯，林立才撇撇嘴说道：“死瞎子，就你这造型相貌呀，不是凶手也差不多了。”
　　陈半瞎子下意识捂住自己骇人的右眼，然后极为不满地说道：“可不是嘛！我这造型拍鬼片都不用化妆，直接站那就是厉鬼。”
　　陈半瞎子虽然和林立斗嘴，但也注意到林立脚下有一大滩从房间里流出来的鲜血。
　　林立直接侧过身子让开房门，陈半瞎子往屋里一看，饶是他见过无数风浪，也立刻后退一步。
　　屋里躺着一具只穿贴身内衣的女尸，女尸肚皮洞开，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肚子里钻出来一样，尸体的双腿已经被旋掉了皮肤，只剩血淋漓的筋肉露在外面。最诡异的是这女尸脸上还带着淡淡笑意，似乎死的时候毫无痛苦。
　　陈半瞎子慌忙不迭地摸出墨镜带上，然后拍了拍林立的肩膀示意她下楼。来到杂乱的客厅，陈半瞎子才长舒一口气说道：“老林，你怎么看？”
　　林立拿下耳朵上的香烟，掏出打火机点燃嘬了几口，然后翘起兰花指弹掉烟灰：“明摆着，养鬼嘛。”
　　陈半瞎子有些不服气地反驳道：“养鬼？我怎么觉得更像是养妖啊？”
　　“养妖？嗯，也有可能。”林立看了看客厅的天花板，随口敷衍说道。
　　陈半瞎子推了推墨镜盯着林立：“案发现场抽烟？你是故意的吧？”
　　林立抽了抽鼻子，然后垂下眼皮看着什么，陈半瞎子也顺着她的目光朝地面看去，发现地上有一截簇新的烟头。
　　陈半瞎子眯起仅剩的眼睛看了看香烟的牌子，然后不动声色点点头，林立把烟塞进嘴里示意他到外面。
　　两人之间来到警车前，李局正百无聊赖地和龙敕他们高谈阔论，见林立过来了，李局立刻打起精神问道：“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吗？”
　　陈半瞎子故作高深地背起双手：“李提督请放心，有我二人在此，那些南蛮子插翅难逃！”
　　周海彤一头雾水地看着陈半瞎子问道：“陈大师你说什么？南蛮子？不是妖魔吗？”
　　林立叹了口气随手扔掉烟头缓缓说道：“妖魔鬼怪有什么好怕的！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人心。”
　　说着林立示意李局把所有警力召集起来，然后压低嗓音说道：“里面的家伙肯定知道咱们来了，他不敢硬拼，只能等晚上逃走……”
　　“那咱们赶紧冲进去抓他啊！还等什么呢你们！”周海彤忍不住问道。
　　林立斜了周海彤一眼：“现在？现在你只能抓到一具尸体！想抓活的得等晚上才行。”
　　周海彤仔细想了想林立的话，瞬间变得脸色苍白：“老……老林，你说二楼的女人……还活着？”
　　林立笑着低下头，然后对李局说道：“李局，你找几个机灵点儿的守住后山，实在缺人就让小庙儿搭把手。我和瞎子守东南，毕竟河在那边，是场硬仗……至于大门这条路，就让海彤来吧，别管看见什么直接开车撞上去就行。”
　　龙敕忍不住插嘴说道：“喂，喂，我呢我呢？”
　　“你？你随便吧，别给我添乱就行了。”林立瞪了龙敕一眼说道。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夜风星稀，山腰上的别墅更是一片死静。只有风吹草木的摩擦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周海彤正紧张地站在警车边，一阵清厉的粤剧戏腔忽然从别墅里传来：“郎—在芳——心处，妾在——断—肠时，委屈——心情—有月—知！相逢—不易——分离—易啊……”
　　凄厉飘忽的唱腔吓得周海彤尖叫一声：“妈呀！难道是……楚……楚人美吗？！（电影《山村老尸》中的女鬼）”
　　“什么楚人美，”李局白了周海彤一眼，然后摸出对讲机，“是林立唱的，暗号而已。各单位注意！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周海彤欲哭无泪地默念道：“林立你选得什么破暗号！吓死我了……”周海彤呼吸刚恢复正常，却瞥见别墅一楼卧室亮起了灯光。周海彤下意识地朝窗户看了一眼，呼吸又骤停了——
　　本该在二楼的女尸正站在窗户边，抱着胳膊冲周海彤微笑着，而且笑得很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