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是小企鹅》周小野

13、第十三章

　　剧本世界。

　　文家这几天都有些低气压。

　　这天早上，全家人围坐着一起用早餐，餐桌上只能听见汤勺与刀叉轻轻碰撞的响。

　　“你在学校的事，我都听人说了。”最终还是有人打破了这压抑的沉默。是文父，他正举着一张报纸，瘦猴一样的身体全隐没在了纸张后。

　　文殊儿握叉子的手指蜷了蜷，“对不起爸爸，这件事是我没处理好。”

　　“你心里有数就好。”文父抖抖报纸，“爸爸不是怪你，只是你跟楚家少爷的相亲在即，这个节骨眼不能出任何差错。”

　　“知道了爸爸，我会注意的。”

　　全家人又开始静默地喝汤。

　　“要是楚家问起你的身体状况，”文父突然又开口了。

　　文母觑了文父一眼。

　　文殊儿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你就说你身体好得很。”

　　“可是爸爸……”

　　“楚家要的是一个健康的儿媳妇。”文父的声音变得有些重了，“你以为知道你的身体状况，他们还会同意你嫁给他们儿子？”

　　一阵沉默。

　　见气氛不对，文母赶紧出来打圆场：“你也真是的，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她嗔怪文父。跟着，肥壮的头颅又转向文殊儿：

　　“殊儿你放心，反正肾、yuan都已经找好了。我跟你爸有的是法子让小梅同意手术！你就安安心心等着做的你楚家新娘就好。”

　　“……谢谢妈妈。”

　　文父是第一个离开餐桌的，起身后他便去了书房。

　　文母面前堆着五人份的空餐盘，她一面招呼文殊儿再多吃一些，一面捧着一碟小面包道：“你爸都没怎么吃，我去给他送一点。”

　　“好的妈妈。”

　　等文母也进了书房，文殊儿起身，悄悄跟了过去。

　　书房里，文父焦躁地走来走去，就像一根干蜡烛：

　　“一个个！都是不让人省心的！”

　　对面沙发上，文母小山一样的身体瘫坐着，她正往嘴里塞着小面包，“早知道10年前就该把小梅接回来。”

　　“那孩子都让人贩子养残了，长那样还能联姻？”

　　“说的也是，唉，还是咱俩命苦。”

　　听到这里，文殊儿悄悄合上了门。

　　直至走回客厅，文殊儿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憋着气。

　　缓缓呼吸……“砰”的一声，文殊儿终于忍不住，一拳捶在了餐桌上。

　　不知过了多久，文殊儿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小丽打来的。文殊儿一按下通话键，小丽幸灾乐祸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殊儿你快来学校，那女人摊上大事儿了！”

　　东仁大学校园内部bbs上，一个耸人听闻的帖子横空出世，并且迅速屠版成为hot帖：

　　校花岑小沐坠楼身亡，凶手系靠企鹅出圈小网红

　　点开帖子，却只有一张意味不明的照片：女孩站在楼顶边缘，海藻一样的长发被风吹得肆意扬起。似乎注意到有人偷拍，她皱眉侧头，犀利视线直射过来！

　　评论区不出意外地炸了：

　　【这这这……什么鬼？标题党吗？】

　　【什么什么？岑小沐？是我知道的那个岑小沐吗？】

　　【无图无真相】

　　【弱弱插一句，图里的小姐姐A爆了！】

　　【现在造谣狗都这么没下限了吗？造谣是犯罪好吗？！】

　　【已报警。】

　　【审核是吃干饭的吗？这种帖子也能过审？】

　　正在干饭的论坛审核员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赶紧要把帖子删了。可他一刷新，却发现发帖人更新了。

　　这一回，帖子主人直接发了个视频上来。

　　画质高清，直接怼脸拍的，视频时间只有十秒：英俊的年轻警官与女孩一起站在楼顶，望着女孩被阳光映照得几乎粉白的小脸，警官皱眉问她：

　　“岑小沐死亡时，你为什么会第一个出现在案发现场？”

　　现实世界，岑小沐扮演者，木沐的直播间。

　　一阵沉默。

　　继而弹幕清一色全是：【？？？？？？？】

　　【什么鬼？我耳鸣了？说的是岑小沐死亡时？】

　　【沐沐死了？说好的演四季呢？】

　　【节目组你玩我呢？】

　　“演员请闭眼”的规则是：一旦演员在剧本世界里死了，他的演绎生涯也就结束了，他不会再参加后续节目的录制。

　　之前节目官宣就确定木沐是双女主之一，会演满全四季，她突然死了，等于节目组公然违约！

　　【太不公平了！蹭我们沐沐热度呢这是！】

　　【沐沐为了这个节目有多努力！这一年来她把所有时间精力都花在准备这个节目上了！她的付出和回报根本不成正比！！！】

　　【姐妹们，一起去找节目组要个说法！！！】

　　【对！！！去战斗！！！！】

　　木沐的粉丝都是社会高阶分子、行业精英，他们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节目组的官网和社交平台迅速沦陷，台里的电话几乎被打爆！

　　“这些粉丝骂人不带脏字，一句话就能噎得你恨不得回娘胎回炉重造！”节目组会议室里，公关组长哭着说。

　　“话说岑小沐这个角色怎么会突然坠楼啊？这不符合剧本啊？”编剧组长都要崩溃了。

　　直播间会自动屏蔽掉一些血腥暴力画面，因而观众看到的只是岑小沐站上楼顶，一片马赛克之后，一身洁白衣裙的岑小沐以一个极度扭曲的姿势摔落在楼底。

　　“她到底怎么死的？”

　　“这是改了剧本设定吧。”

　　“演员进入剧本世界后，剧本设定只有技术部能改吧。”

　　“这是重大技术失误啊！”

　　一时间，所有人纷纷把矛头指向了技术总监。

　　技术总监心里苦，剧本设定又不是他要改的，是、是……

　　眼看技术总监就要支撑不住，主位上的肖大伟突然一拍桌子，“今天就到这里，散会！”跟着拉着技术总监就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关起门来的时候，肖大伟可不会对技术总监客气了。

　　“我让你随便找个学生让他跳楼，然后嫁祸到朝鹿头上，谁让你找岑小沐了！！！”肖大伟气得嘴唇上的痣都在抖。

　　早上接到岑小沐坠楼出局的消息，肖大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玩脱了！！！！！！

　　技术总监被肖大伟死狗一样揪着，他艰难呼吸：“我、是、随便、找了个、学、生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坠楼的变成了岑小沐。

　　肖大伟一把扔开总监，整个人顿时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暴走，突然他定住脚步，眼里满是阴狠：

　　“现在，只有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朝鹿头上了。”

　　剧本世界。

　　“岑小沐死亡时，你为什么会第一个出现在案发现场？”东仁大学图书馆楼顶，楚林北一身警服，皱眉看向面前的女孩儿。

　　他是个英俊的年轻人，有着一身小麦色的皮肤。额前的几缕头发不服帖地向上支棱着，显得有几分桀骜。

　　朝鹿偏了偏头。

　　脑海里立时响起系统的小奶音：“这个警官是顶流林北扮演的哦，现在有好几亿观众正透过直播间看着你呢。”

　　“嗯。”

　　“你现在很危险哦，岑小沐死了，大家都怀疑你是凶手，鸡叫值都要变臭鸡蛋值了。”

　　“臭鸡蛋值有什么用？”

　　“恶心你用的。”

　　朝鹿：“……”

　　所以，她必须马上挽回在观众心中的形象。

　　想到这里，朝鹿淡淡回楚林北道：“岑小沐让我来的。”

　　“果然她就是凶手！”朝鹿话音刚落，顶楼上的围观学生就炸了！

　　“她承认了！她是最后一个见到岑小沐的人！”

　　“太坏了！小沐学姐之前还请她吃过饭呢！”

　　“可她为什么要害小沐学姐？”

　　“妒忌呗。”

　　不少学生都举着手机对着朝鹿猛拍！朝鹿一眼扫过去，其中赫然有文殊儿的跟班小丽。

　　朝鹿看向楚林北：“这些人在侵犯我的肖像权，警官不处理一下？”

　　楚林北一愣，显然没料到都这个时候了，面前的女孩儿居然还会在意这些。不过，她说得确实有道理。楚林北当即严厉道：“手机收起来，拍的视频全删了。”

　　楚林北是楚家下一任接班人，楚家的势力涵盖军界、政界、商界，身份地位超然。如今的楚林北虽然只是个小警员，但谁都清楚，那不过是家族出于历练考虑，给他的暂时任职。

　　楚林北一发话，围观学生瞬间都老实了。不过，大家还没来得及收手机，倒是有一把温柔的女声先插了进来：

　　“是啊，大家要保护这位同学的隐私。谁都不希望自己做的这些事被到处传的。”是文殊儿。

　　“殊儿你来了！”小丽两眼放光。

　　“嗯，在下面自习呢，突然听说这里出了事。”事实上，文殊儿是从家里匆匆赶过来的，因为小丽在电话里告诉她，楚林北来了。

　　楚林北朝文殊儿点了点头。

　　文殊儿立时笑靥如花。今日的她穿了一件淡黄色的连衣裙，显得尤为清纯可人。

　　朝鹿瞥她一眼：“我做了什么事？”

　　文殊儿一愣。

　　朝鹿直接开杠：“你含沙射影，是在暗指我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这是造谣，当心我告你。”

　　文殊儿：“……”

　　她脸孔一阵扭曲，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反驳。

　　见文殊儿吃瘪，小丽立马帮腔：“你说你没杀人，那你拿出证据啊！”

　　朝鹿不紧不慢地从衣袋里掏出手机，亮到楚林北面前：“岑小沐发给我的信息。”

　　【小梅，今天早上9点能来图书馆一趟吗？有点急事……我在顶楼等你。】

　　“啊，真的是岑小沐叫她来的啊。”

　　“看信息也没见她俩有什么矛盾啊。”

　　“那岑小沐不是她杀的？”

　　见周围议论的风向变了，文殊儿的脸色就不好看了。这个女人上次敢公然让她丢脸，她这次一定要好好给她一个教训！

　　“可是，这恰恰证明，你是最后一个见到小沐的人呐。”文殊儿细细蹙着眉。

　　“是哦！”

　　“还是文殊儿脑子好使！反应快！”

　　楚林北也问朝鹿：“岑小沐出事时，你有不在场证明吗？或者，当时有没有人和你一起前往顶楼？”

　　朝鹿抿了抿唇，这个，她还真的没有。她还没有正式入学，又向来独来独往，不可能有给她证明的人。

　　见朝鹿一下子沉默下来，文殊儿一喜，她朝小丽使了个眼色。

　　小丽会意，忙道： “警官，看来凶手就是她没跑了！”

　　话音刚落——

　　“啾啾啾！”现场忽然响起了一阵极不和谐的叫声。

　　楚林北眼里闪过一阵诧异，就见被这么多人指认成凶手都淡定非常的朝鹿，忽然就美目圆睁，神情激动地扒拉开身后的背包：

　　“毛毛！”

　　背包里躺了一只毛茸茸的小企鹅，小企鹅这会儿的神情异常严肃。

　　“啾啾！”它甩甩小脑袋瓜，脖子上的简易摄像头就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那摄像头直接与朝鹿另一部用于直播的手机相连，摄像头一开，直播软件就会自动打开。连朝鹿自己也不知道，她的直播间记录下了她进入图书馆的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