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死的她》千诀

3、第三章

　　乔月从未听说过禁婆，想来是幻境才有之物。而涉及到勾魂，那便是妖魔鬼怪。

　　她一个从未见过妖魔鬼怪的人类将军，到这异界来斩妖除魔？

　　还挺看得起她。

　　不过，这倒是让她对任务产生了几分兴致。

　　一屋子的人沉默良久，陆敏咽了一口唾沫，还是不敢相信地说：“可是，不是说禁婆晚上才会出来害人吗？我们是傍晚去的树林里。”

　　陆敏的娘亲听罢叹了一口气：“基本是晚上出来，但傍晚运气不好也会碰上。”

　　禁婆的事，有的人家怕孩子出去乱说，都不说的，以免惹祸上身。像她们这种既怕孩子知道太多，又怕孩子不知道会出事的，就选择说一半藏一半。更多的时候是关起门来拿禁婆来吓孩子，让他们晚上不敢出门，实在有紧急的事要出门，也要找个伴一起。

　　陆敏又说：“可是，在太阳没下山之前，禁婆不就是普通人吗？就算会变身，也伤不了人，即便碰见，也只是会被施妖法，回来后生病，但找神婆看过基本就能好，怎么会……”

　　怎么会勾了大丫的魂，要了大丫的命？

　　玉儿的娘亲：“傍晚的阳光太弱了，而树林里，阴气太重。”

　　几个女娘一听这话，都后怕的手臂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乔月在一旁微微拧着眉头，基本搞清楚，一连串的事情发展下来，到现在的这一波信息轰炸，都是这个幻境在推动剧情。

　　这个幻境有禁婆存在，陈大丫的死很有可能是禁婆所为。

　　这些信息会不会是在将她往错误的方向上引导，乔月觉得有可能。但在毫无头绪之下，沿着这个方向查一查，也不失为一个突破口。

　　乔月正这么想着，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那声音空旷遥远，但不似那日冰冷机械慢悠悠，反倒多了几分急切：“乔月大将军，这里不是幻境，这里是真实存在的地方，死掉的人自有命数，但你千万不能杀人，千万不能杀人，你一定要要谨记这一点，不好……”

　　声音戛然而止。

　　乔月不由皱紧眉头，不是幻境？

　　那死去的，便是一条真实存在的有血有肉的生命？

　　即便上过沙场看惯生死，每一次的伤亡，乔月都不是无动于衷，她只是看起来冷淡，却并非冷血冷情。

　　乔月的心情不再轻松，破获真相的想法也更加迫切。

　　通过几人的交谈，乔月对禁婆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但了解的并不全面，她需要知道更多信息，也有几个必须确定的点。

　　她干脆直接问了：“禁婆白天就是生活在我们当中的普通人？且无法辨认？”

　　陆敏的娘回答她：“嗯，白天辨认不了，晚上它要是不变身，也一样无法辨认。”

　　乔月：“那她晚上是以什么样子出现？”

　　陆敏娘亲见乔月什么都不懂，便要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然而她正要往下说，她男人就带着个年轻男子匆匆从外面进来，表情沉重地说：“张家老族长今早过世了，快去收拾包袱行囊，我们得出发去吊丧。”

　　一屋子的人顿时都散了，各回各家去。

　　乔月本来还觉得奇怪，陆敏外族家的老族长过世，与其他女娘有何关系，怎的她们也行色匆匆？

　　等到停在陆家门口的骡车上挤着几个女娘和她们各自的家人，乔月才忍不住扶了扶额。

　　原来这些女娘的娘亲，都出自张家一脉。

　　一辆骡车，直接把乔月获取信息的“途径”都带走。

　　巧得让乔月都怀疑，那道神秘的声音话里的真实性。

　　这里如若真是真实的世界并生活着真实的活人，那乔家的人完全不觉得她的到来奇怪该作何解释？这阻挠她获取信息的展开又是怎么一回事？

　　真真假假全不可信，想要获知真相只能靠自己。

　　人都走光，此时也到了中午午膳的时间，乔月带着对禁婆的诸多问题，回到家中。

　　乔家院子里有棵树，饭桌就摆在树下，郑氏已经将饭菜做好端上桌。

　　看到乔月从屋外回来，郑氏一改在王家时的态度，又开始把她当透明人。不只郑氏，家里人对乔月也是放任不管的态度。

　　吃饭的时候，乔月试着问了句：“你们可听说过禁婆的故事？”

　　一家四口齐刷刷地抬头看她，又迅速扭过头去看向院门口，以及屋外各处。

　　乔大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说：“少提这玩意，免得惹祸上身。”

　　这话说的乔月倒是好奇了：“不提禁婆，禁婆就不会害到我们头上？”

　　乔大姐声音压的极轻：“也不是说不提就不会被害，但提了，被那东西听见，被害的几率就会变大。”

　　乔月：“夜里不出门不就行了？”

　　郑氏扒了两口饭说：“是，夜里不出门，那玩意害不死你。可白天被那玩意听到你在说它坏话，它可是会施妖术害人生病的。生了病，去找神婆不要钱的啊？别说了，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啊。”

　　乔月不为所动：“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我。”

　　郑氏板起了面孔，手里握着筷子作势要抽乔月脑袋瓜：“皮痒了是吧，把你爹你娘的话当耳旁风？”

　　乔月勾唇笑了一下，笑容不达眼底：“不告诉我的话，我就去村里人最多的地方，大声嚷嚷说，我们一家都对禁婆恨之入骨，让它有本事就上我家来害人。”

　　桌上的人都沉默了，郑氏手里紧紧捏着筷子想动手又不敢，一阵气闷后，说：“吃完饭，回屋里让你姐给你讲。”

　　吃过饭，乔月先回屋里，乔大姐洗好碗回屋，关上房门，坐到对面床上。

　　乔小妹瑟缩着身子坐在乔月身旁，明明害怕，却又想听。

　　乔大姐张了张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问她：“我不知道从何说起，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乔月便问了：“禁婆晚上是以什么样子出现，又是怎么害的人？”

　　乔大姐：“穿一身白或黑的大褂，披头散发，或者变成猫变成狗变成蛇的样子，入夜后挂在树梢，或者蹲在黑暗处，远远地吓唬人，或者等人靠近后发起攻击。”

　　乔月愣：“吓唬人？”

　　乔大姐：“嗯，吓破胆的，回家后就会生病。”

　　乔月皱眉：“那攻击人是如何攻击？”

　　乔大姐：“就，与人缠斗厮打。打不过它的人，回家后就生很重的病，搞不好会死。打跑她的人，回家后才能安然无恙。”

　　乔月：“不会当场毙命？”

　　乔大姐：“不会。”

　　乔月不解：“禁婆不是可以喊人魂魄、拍人肩膀进行勾魂，怎么还用近身搏斗的方式？”

　　乔大姐：“它们也分妖力高低的，妖力高的，可以勾魂，妖力低的，就做不到，只能吓唬人或者与人近身缠斗。”

　　乔月：“它们能变猫变狗变蛇，那晚上岂不是能钻入房中害人？”

　　乔大姐：“它们的变身术没那么厉害，变的猫狗蛇都会有破绽，而且对人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反正，基本没听说她们变猫狗蛇钻屋里害人的。但晚上睡觉不关门，它们也会进屋害人。”

　　乔月：“以披头散发的样子？”

　　乔大姐：“嗯。”

　　乔月：“它们的攻击力如何？”

　　乔大姐：“能打得过力量不够大的成年男子。”

　　乔月：“现在村里禁婆一共有几个。”

　　乔大姐：“听说好几个，具体数量不知。”

　　乔月：“它们都是单独行动？”

　　乔大姐：“嗯，单独行动，从来没听人说过，见到过两个或两个以上的。”

　　乔月：“会不会碰见过的人，回家后就暴毙？”

　　乔大姐：“我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这样死去……应该都是单独行动吧，因为我们听的最多的，就是村里老人和禁婆单打独斗的故事。”

　　乔月：“禁婆都是女子？”

　　乔大姐：“也有男的，但很少，男的称为禁公。”

　　乔月：“禁公禁婆是人对吧？”

　　乔大姐：“白天是人，晚上，是鬼……”

　　乔月：“怎么成的禁公禁婆？”

　　乔大姐：“这个就不知道了。”

　　乔月：“那这些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乔大姐：“都是村里在传的。”

　　乔月：“具体出处？”

　　乔大姐：“我不知道。”

　　乔月：“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乔大姐思考：“呃，我想想。白天它们是普通人，但也可以施妖法，让人生点小病小痛……还有它们跑动速度很快，成年男子都追不上它们……我知道的差不多就是这些……”

　　乔月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问，看向整个人几乎贴在她身上，抱着她瑟瑟发抖的乔小妹，淡淡道：“还要抱多久？”

　　乔小妹撒开手，转而去抱被子。

　　乔月起身从家里离开，打算到村子各处转转，看看能不能多收集一些信息。

　　村口聚集了不少人，以老人居多，都在聊陈大丫离奇死亡的事。

　　基本上是在感慨，好好的一个姑娘家，都到快出嫁的年龄了，怎么说没就没了。

　　乔月坐下，在一旁竖起耳朵听着。

　　忽的，其中一个大娘侧过身来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看：“有人看见你们昨天傍晚去小树林了，是不是碰见了什么脏东西？”

　　乔月不动声色：“是去了，但我在小树林外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脏东西是什么？”

　　大娘没给她解释，而是说：“回去问你娘就知道了。”

　　乔月装出思考模样，而后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禁婆？”

　　大娘们都怔了一下，坐在乔月对面的大娘低声说：“知道就行，别嚷嚷。”

　　然后转移话题：“坐在这里聊天真不得劲，还是坐家里舒服。”

　　乔月就当没看懂大娘们的脸色，继续问：“禁婆到底是什么？能说说吗？”

　　对面的大娘：“你这孩子！这东西是能在外面说的吗？”

　　最先说话的大娘：“人孩子想听，就说说呗。”

　　对面大娘：“要说你说，我不说。”

　　说着拍拍屁股走了：“心下知道就好，哪能乱嚷嚷的。我回去睡觉了，你们爱说便说。”

　　剩下的几个大娘：“我也觉得困了，回去吧。”

　　没一会儿，人就走光。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印证了乔大姐之前所说的话。

　　此时除了村口，就是陈家那里人最多。但那里现在并不是闲聊之地，乔月在村里走了一圈，之后往小树林去。

　　她钻入树林，找到陆敏几个女娘昨天傍晚来摘桃金娘的地方，四下都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她想，也只能晚上孤身犯险，引出那玩意。

　　乔月作为英勇善战的大将军，就算是村里最魁梧的汉子武力值都不一定有她高，有力量也有对战技巧，还真不怕对上禁公禁婆。

　　就是不知，所谓的禁公禁婆只单打独斗，是不是错误信息。若是以一对好几个，她手中这把木剑，可就让她没法好好施展了。

　　吃过晚饭，天黑下来，乔月准备出门，就觉得一股困意袭来，根本就抵挡不住。

　　早上那时候她就觉得奇怪，自己一向起的早，到了这里作息也不可能改变，怎就睡到那时候才起。现下，她一个与敌军对垒能三夜不睡的人，竟然在天刚黑就开始犯困，奇哉怪哉。

　　她怀疑，这“幻境”对她设了禁制，就像白天时“幻境”将女娘们全部“支开”一样，都是为了阻止她接近真相的脚步。

　　被强迫入睡，等到次日清晨，乔月才从床上苏醒。

　　刚从床上下来，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刺耳吵闹的锣声。

　　不只锣声，还有人在大呼小叫。

　　“左邻右舍都来瞧一瞧看一看，我逮住禁婆啦，好大一只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