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情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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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见深愁眉紧锁，在书案前翻阅卷宗，认真思考着什么。
除了近身侍候些日常琐事，怀恩的政治眼光也极受朱见深青睐，因此在政务上也特许他直言辅弼。
此刻见朱见深审视于谦之案，心里已有了衡量。
于谦是大明三朝元老，官至少保，在职期间曾立下无数汗马功劳。英宗时期，因不向权宦王振送礼行贿，遭其诬陷下狱，当时两省下至百姓、官吏，上至藩王力请为他沉冤昭雪，得以复任。土木之变后，英宗兵败被俘，于谦力排南迁之议，坚请固守，击退瓦剌大军。最终又遭石亨等人诬陷，含冤遇害。
如此忠心正直之臣，为其平反实在是再应该不过的事情，可满朝文武中无一人敢向朱见深提及此事，原因两点：一是在击退瓦剌后，于谦并未主张让朱祁镇复辟，更是默许朱祁钰即位，以致朱祁镇被监禁于南宫，八年潦倒；二则朱祁钰即位之时有言在先，退位之后由皇储朱见浚即皇帝位，而后来废太子，改立亲子朱见济，于谦更是表示同意。
如此一来，满朝官员害怕这位新君对于谦此人心怀芥蒂，不愿趟这趟浑水。
怀恩却道：“于大人工于谋国，拙于谋身，实乃社稷之栋梁，可越是刚直之人越是容易招小人忌恨陷害，污名加身。”
朱见深显然认可他的观点，“于大人，诚实君子也，事事以江山为主，社稷为重，君次之，父皇辞世前仍心中感怀其谦实有功，对其含冤至死耿耿于怀，朕亦然。”
怀恩问道：“陛下不究其昔年过错吗？”
他说的“过错”朱见深自然明了所指为何，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道：“于大人审时度势，处处为大明江山前程为计，若说过错，实在有失偏颇，换了朕，也会与他做同样决断，你切记不可因偏私于朕，进言时失了公允。”
怀恩点头称是，更加欣赏于自家陛下的气量。
当即下了一道旨令，为于谦平反：当国家之多难，保社稷以无虞，惟公道而自持，为权奸之所害，在先帝已知其枉，而朕心实怜其忠，还其清白于人间，追谥“素愍”。
怀恩突然大叫一声：“呀！！”手里的拂尘再次摔下。
朱见深：“你又在瞎叫唤什么...”
这边一直趴在榻前的馨月也惊呼一声：“娘娘，娘娘的手动了！”忙直起身子轻轻拍打着我的脸颊。
朱见深过来，一声声唤着“贞儿”。
因为是后背受伤，此刻只能趴在榻上，胸膛不适的压迫感让我闷哼出声。
动了动僵硬的手臂，后背上传来焚烧般锥心的灼热，一偏头，看见朱见深隐隐含着泪花的眼睛。
我费力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安慰他道：“我还好，你别哭啊。”一开口却发现嗓子沙哑得厉害，还泛着一股腥甜的味道，不住地咳嗽起来。
昏迷的时间里我脑海里全是他的身影，想着挨打的时候多希望他能及时赶来救我于水火，又生怕他看到自己受伤会难过。
朱见深替我顺了顺气，喉头也是哽咽，多日来内心的内疚自责与煎熬只化作一句：“我叫你受委屈了......”
残余的痛楚、无助和委屈顷刻间如黄河决堤，倾涌而出，再无法强装坚强，一股脑地扑进他的怀里，止不住地抽泣起来。
朱见深抱住我，心里愈加心疼难耐。
良久，我缓过神来，从他怀里抬头看他，“你再不许离开我，说过的话再不能不作数了，我在这个世界只有你。”朱见深万分爱怜地拭去我眼角的泪，不再言语承诺什么，他要在往后的人生里用行动去守护自己心爱的人。
我这才注意到，他宽大的龙袍袖子上，零零星星沾染上了些血渍，应该是他换药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他小的时候最是爱干净不过，怎么会没有发现呢？我努力伸手想要替他擦干净，“弄脏你的衣服了。”
朱见深将我的手稳稳拖住，不让我用力，这才低头看到了衣袂上明黄间带着的几抹朱色，只道是不要紧。
我拉过在一旁默默守着的馨月，想起她替我挨了打，检查了她身上的伤，忙问道：“伤得重不重？上药了吗？”
馨月红着双小眼感动地回应：“皇上娘娘隆恩，奴婢有幸得太医大人诊治，已经没事了。”
我疑道：“娘娘？”
怀恩抱起他的小拂尘，凑上前来，禀道：“娘娘如今已是皇贵妃了，待您大好，与陛下补上新婚之夜，也算是圆满。”
我的老脸霎时红了个透，在满宫的人面前，恨不得刨个地缝钻进去，一抬头，却看见朱见深在身边笑容可掬的样子，彻底没了脸，倒在他怀里装死。
只听得一熟悉的男声响起：“汪直叩见皇上、皇贵妃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
朱见深：“平身罢。你这里不能少了人保护，汪直为人机警聪慧，是新设的西厂都督，从今起便负责你的出入安危，有任何紧急之事，无需由我过目，你点头即可。”
我现在最在意的倒是眼前这个汪直，和在现代遇到的，有没有什么关联。既然两个时空的万贞儿重合了，那么......
朱见深晃了晃手：“贞儿？”
我定了定神，叫了他一声：“汪直？”
汪直礼数周全，行事谨慎，恭敬客气地回应道：“属下在，娘娘有何吩咐？”
看见这张曾经故作正经的小白脸，如今活脱脱又一次出现在面前，不禁失笑。
我：“见深，我想和他单独谈谈。”
朱见深凤眸微眯，嘴边扬起好看的弧度，“贞儿唤我什么？”
我面皮薄，经不起他逗弄，忙推着叫他出去。
怀恩替他收拾好文书，跟着一起走了。
我拉着馨月的手，“馨月，你带他们先去休息，我自与汪直说说话。”
馨月福了福身，“是，娘娘。”
殿内便只剩下了我与他二人。
汪直率先开口：“看来娘娘与皇上感情甚笃呢。”
我喜道：“果然是你！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汪直：“山人自有妙计，我有我的使命。”
我：“那张写着‘明’字的纸条是你放进去的？”
汪直：“是。”
我：“所以你能力这两个时空里自由行走吗？”
汪直：“也不尽然，你能再回到这里，不仅仅是因为那张小笺，若你心里抗拒排斥，便是一整本书也没用。”
我：“书？那张小笺有些破败发黄，是从书里撕下来的？！”
汪直点头。
所以穿越的契机一直是同一本古书。
我问道：“那那本书现在哪里？”
汪直笑道：“你现在还想回去吗？”
我犹豫了，是啊，现在走了，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呢？那朱见深该怎么办......
我：“可是...”
他一眼看出了我的担心，宽慰道：“即便你在这里走完万贞儿的一生，在那边也不过半个月的光景。”
没什么比这个消息更让我安心的了。
看他现在的厂公打扮，我有些难以启齿，“所以...你真的...净身啦？”
————汪直一脸黑线————
略带幽怨地看着我：“你说呢？”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情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