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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改名秘闻 ...

  •   回到房间,耿老太太捂着胸口,瘫坐在床上,差点喘不过气来。

      这样下去,不行的,少炯会被毁掉的。

      被关着暗无天日的房间接受审查,她挺了过来。

      被人批斗,被人羞辱,她闯了过来。

      年届六十,却被当做壮劳力使用,说她是“天生大力士,能扛一百八”,她忍了下来。

      千金大小姐,一度沦落为贫居陋巷的老妇,她熬了过来。

      现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哪怕是为了孙儿们,也得站出来。

      耿老太太换上最得体的衣物,把花白的头发梳成髻,坐上了千往国家乔办的公交车。

      来时,雄心勃勃,打好腹稿千篇。

      可真到了国家乔办门口,耿老太太又萎了,那股子孤勇消失得一干二净。

      在门岗外,来回踱步,始终张不开那个口。

      最后,还是门岗的大叔看不下去了:“那位大娘,您想找哪位,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

      耿老太太咽了口唾沫,扬起一个笑脸,陪着小心,上前就鞠躬:“您好,我,嗯,我想找主任办公室的小林,林永智。”

      “小林出去办事了,明天才回来。大娘你是东北人吧,来一趟也不方便,要不,你另外换个人帮你传话?”大叔误以为这是位外地来的大娘,热情地给出主意。

      “廖主任办公室我就记得小林一个人,要不,我直接找廖主任?”

      “廖主任是个大忙人,寻常事根本不用找他,再说,他也不在办公室。要不,你找房秘书吧。你带介绍信了吗?我给你登记一下。”

      耿老太太本也没想着能见到廖主任本人,自然连忙点头说好,顺便提供个人信息配合门岗登记工作。

      “我是本地人,没有开介绍信。”耿老太太掏出随身带着的户口本、粮本等材料递了过去,“我刚改了名字,现在叫做甄碧琰,是为了菊刀国继承的事情来的……”

      “呃,你等等。”门岗的大叔有点愕然,接过新发的户口本。

      果然,户口页上写着姓名“甄碧琰”,曾用名“耿维馥”。

      坐进办公室里的耿老太太,没想到自己时隔近20年,居然还能再一次堂堂正正踏入政府办公室而不遭人白眼。

      房秘书端着装着茶水的瓷杯走了进来,把杯子放在耿老太太面前,摊开资料本:“耿女士,您所说的那个案子,我也略有耳闻。之前外事部同志回国的时候,也曾向我们传达案件的最新进展。简单来说,就是案件目前进展很不顺利,卡在东京法院那边,我们这边正在想办法。因为东京法庭不允许非关联人士进去,所以暂时只能提起代理权诉讼。菊刀国那边的律师,建议我们提供更为完整的证据链资料,提高打赢官司的几率。按照我们的理解就是,他们需要我们提供更为详尽的资料,证明您就是甄碧琰本人。”

      耿老太太一脸的愕然:“我就是我,户口本、家庭关系都能证明我是我,东京法院还要我怎么证明我是我?不要开玩笑了。”

      “我们都知道您就是甄欣伯的夫人甄碧琰,可东京方面的意思就是要求我们出具完整的证据资料证明您就是甄碧琰本人,而不是冒名顶替的。原本,只要财产托管人铃木弥之助承认您签名的委托书是您本人的字迹就可以了。但是,现在铃木弥之助一口咬定甄碧琰早就已经过世,而且甄欣伯夫妻之前确认过一旦他们夫妻死亡,财产就归铃木支配。根据我们的调查,他手上的确有一份文件写着以\'如果甄碧琰去世了财产就归铃木所有\',东京法院确认文件有效,而且他早两年已经做主卖了京都的几处土地。”

      房秘书翻看了案件纪要,也觉得甚是无言。

      其实,整个外事部门的同志都觉得这事实在荒谬,但对方证据确凿,大家也拿他没有办法。

      “文件,什么文件,谁签得字?”

      “按照铃木提供的资料显示,您在1943年委托铃木管理财产的时候,同时加了一份附件,上面有注明这一条。”房秘书面对当事人,也只能照本宣科,把外事部同志的汇报转述一遍。

      “不可能,我从来没有写过那样的文件!”

      耿老太太一拍大腿:“太无耻了,实在太无耻了!我还没有死呢,就敢反口咬主人了。再说,就算我真的死了,我儿子还活着,我怎么可能白白把家产全部白白送人?而且,1943年,如果我要送钱,我也送给我哥,关他铃木什么事呀。”

      “耿女士,您先冷静一下,坐下来听我说。”房秘书掏出纸笔,“其实,您不过来的话,晚两天小林也会过去找您了解情况的。为了打赢这场官司,我们需要提供更详尽的书面资料,所以麻烦……”

      “我还活着呀,这帮人怎么就能咒我死了呢,太没良心了!”即便坐下来,耿老太太也是青筋乱蹦,胸口起伏不定。

      “这些我们都明白,但是现在时代不同了,凡是都要讲就证据。况且,菊刀国那边的还得让双方律师上庭辩论,讲究什么合理性和关联性,不能被对方找到漏洞。这次我们就是吃了这个亏,在法庭上被问得哑口无言,提供过去的资料被逐一挑刺,然后不被法院采信。”房秘书的手指在钢笔上轻轻敲击了几下,“我们身为外国人,在菊刀国本来就步步维艰,他们的律师和法官之间关系暧昧,所以我们要打赢官司,就得提供更准确的信息,准备更实在的证据。”

      经过这20年的周折,耿老太太自然也明白什么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耿老太太吐出一口闷气,闭了闭眼,尝试恢复平静:“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房秘书奋笔疾书:“您为什么要名字改成耿维馥?”

      “我原本就叫做耿维馥,甄碧琰是我结婚后,根据甄欣伯的要求在前往菊刀国之前改的名字。”耿老太太觉得太阳穴旁边的血管一直在剧烈跳动。

      房秘书的钢笔一顿:“结婚而已,为什么连名带姓全部都要改掉?”

      耿老太太扯出一抹苦笑:“那时候太年轻,觉得只要能够跟甄欣伯结婚就好,毕竟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都是结了婚就能过上幸福的生活。他让我改夫姓,说是尊重传统,我就同意了。他说,前妻王碧琰对他情深义重,连他出国留学的费用都是王碧琰支付的。可惜红颜薄命,王碧琰因为一场病惨死在东京的手术台上。痛不欲生的甄欣伯和医院打起了官司,最终却以败诉,为此他还以这个为案例完成了他的博士论文。他亲口跟我说,他不能忘却王碧琰的恩情,所以希望我把名字改成甄碧琰,以示纪念。我心里有点别扭,但是碍于是他亲口提出的唯一要求,我就同意了。”

      工作这么多年,房秘书还第一次听说这种要求,实在忍不住咂舌:“这也太变态了,要纪念前妻也不应该这样。这种方式,实在太不讲究了。”

      “当时被迷住了眼,只觉得既然他对前妻一往情深,自然也不会亏待我。再说,我早年从他妹妹那里听过他的故事,觉得一个男人能够从清政府禁卫军卫兵变成北京文明戏台上的一个旦角,再奋发图强变成大学生,最后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成长为大学讲师,实在太传奇了。所以,那时候,当我在报纸上看到他的征婚启事,我就动了心思。恰巧,他妹妹愿意介绍我们认识,我们见面后又相谈甚欢。所以,他提出的要求就算苛刻,我也同意了。就这样,我做了几十年的甄碧琰。”

      唰唰,钢笔在笔记本上快速移动着。

      “那你为什么又改了姓名?”

      “因为甄欣伯死了,因为他被认定是大汉.奸,我想尽量跟汉.奸撇清关系,减少别人的联想,所以我把名字改回了娘家姓名。”

      “除了甄宗阳外,你们还有其他子女吗?”

      “没有,我这一辈子就生了这么一个孩子。”

      翻过另一页,房秘书继续记录:“甄家还有其他人能够证明你们的关系吗?”

      “没有了,你们花了几个月才找到我,自然也应该知道慧敏早就死了,甄家没有什么近亲了。”耿老太太摇了摇头,“经过这么多年的战乱,老家的人都死得死,散得散,不亲近的族亲早就不知道去向了。我自己家倒有哥嫂在,可是铃木连我都不认,就更不会相信我哥嫂他们的话语了。”

      “嗯,那是,你们连姓氏都不一样,根本没有佐证的意义。”房秘书忽然想起,“上次我同事他们聊起这事,我想确认一下,您还能找到以前跟你们去菊刀国的那些人吗?如果他们能够作证的话,其实也很有说服力的。你们当年在菊刀国生活了那么久,仆从们自然也会与当地人有联系,互相印证,自然就能证明您就是甄碧琰。”

      “1938年,跟着我们从菊刀国回来的,早就离散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以前管得不严,大家都是哪里有活,就去哪家做事。自从甄欣伯失势后,我们家就一再裁减用度,人家自然就离开了。”
      关于这个,耿老太太真的是无能无力。

      华国这么大,找一个人就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基本不可能成功。

      知道寻人艰难的房秘书立刻明白:“那您手上还有没有其他的证明材料,最好是菊刀国那边出具的?”

      “房……”耿老太太想起那团熊熊烈火,想起那些年身上挨的棍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没有了,全都烧了。后来的那些书信,甄欣伯一收到,不管是什么,一看完就直接泡在水里,全部毁掉了。”

      1948年,为了脱身,甄欣伯金银珠宝不知道送了多少。

      后来,经过一轮又一轮的□□,家里就没有几件东西是完整的了。

      收藏的那些名人字画,早就收为国有了。
      自己身边能够拿得出手的,能勾起旧时回忆的,也就是一些旧照片了。

      对上房秘书的眼睛,耿老太太果断地摇了摇头:“没了,全都毁掉了。”

      再记录了几项资料,房秘书合上笔记本:“我们暂时想了解的就这么多了。菊刀国那边的律师曾建议,如果方便的话,想请您亲自过去一趟,当面对质效果最好。”

      “出国?可是我们不是没有跟菊刀国建交吗?”

      房秘书微微一点头:“所以,这事有点难办,需要等组织那边商榷之后再做决定。再说,说实话,现在米国他们很敌视我们。以国家的名义出面打官司,有点名不正言不顺,顾忌也多。”

      “可是,我出不了国呀。再说,我也没有钱。”耿老太太满脸的错愕,下意识地将手掌交叠在胸前,微微护住自己的胸口。

      “所以,建议只是建议,我也只是个人转述一下菊刀国律师的意见而已。”

      房秘书送耿老太太出门的时候,忽然说了一句:“您要相信党,相信国家和人们。”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改名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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