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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第2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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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萨拉:
今日好吗?此刻第十二岛的月光正透过旅店的舷窗,落在我摊开的信纸上,像你从前总爱抹在面包上的薄奶油,温柔得让我想起本土的小阁楼。
我已平安抵达新尼利亚洲,只是这里的空气,远比我们在皇家学院图书馆里读到的要沉重。在本土时,课本上“殖民地融合”的字句何等轻巧,可当我亲眼看见穿粗布裙的土著女孩,因为不小心撞到撒拉商人,就被狠狠抽碎手中的椰壳碗;看见巡逻士兵用靴尖踢开蜷缩在墙根的老人,只因为他挡了路——那些字句就成了扎人的刺。
这里的种族歧视不是隐晦的低语,是明晃晃的阳光里,被踩在沥青路下的阴影,连海风都带着不平等的咸腥。
不过你不必担心我的处境。我加入了一家叫“棕榈叶”的超凡俱乐部,代号“荆棘鸟”。你瞧,这名字是不是比“艾文”更适合殖民地?
这里的超凡者多得超乎想象,既有带着皇家徽章的本土强者,也有能召海风的土著巫者。俱乐部里藏龙卧虎,连序列6的强者都有,前日殖民军来搜捕我(说来话长,我在第四岛猎杀独角蟒时,意外被他们盯上了),还是一位序列8的会员出面,三言两语就把那些人打发走——你看,我总能找到安身的法子。
说到独角蟒,任务奖励了二百金撒拉和一点功勋,用功勋换的情报说,第一岛的蓝光最近愈发强烈,似乎与亡灵超凡有关,或许那里藏着魔药需要的“幽影丝线”。我正计划搜集余下的材料,你放心,我不会冒失,就像你总提醒我的那样,“在超凡的世界里,耐心比力量更重要”。
等我凑齐所有配料,炼制魔药、晋升序列8,最多不过两月光景。
昨晚在甲板上看海时,忽然想起你说过,想看看殖民地的星空。这里的星星比本土低得多,像伸手就能摘下,海浪把星光打碎在水面上,让我想起你去年生日,我们在阁楼用玻璃片折射出的“人造银河”。
你总笑我学不会浪漫,可此刻对着满船星光,我竟也想写几句诗给你:
当椰风卷走最后一页黄昏,
我把星光串成你的发绳。
蟒蛇的鳞甲映着幽蓝,
是我为你打磨的星辰。
魔药的坩埚还在等风,
而我在等,
等晋升的光,
照亮回你身边的航程。
信就写到这里吧,替我向老教授问好,告诉他我没把他的《超凡生物图鉴》弄丢。
永远念你的艾文
新尼利亚洲第十二岛夜。”
艾文放下羽毛笔时,笔尖的墨渍刚好在信纸末尾晕开一小团浅灰,像本土冬日常见的薄雪。他指尖摩挲过信封边缘——这是他特意从第十二岛杂货铺换来的厚牛皮纸信封,防水的蜂蜡涂层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他一笔一划写下“撒拉帝国首都,贝克兰德,萨拉·亚当斯”,每一个字都写得格外郑重,仿佛这样就能让字迹带着他的温度,穿过茫茫大洋。
将信纸折好塞进信封,封口处滴上暗红的火漆,按上自己的家族纹章印鉴,艾文才从行囊最底层摸出一枚海螺,他将海螺凑到唇边,轻轻一吹。
没有响亮的声响,只有一缕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
旅店的地板上突然泛起层层水纹,像月光落在海面的倒影,紧接着,半透明的浪花从虚空中涌现,浪花里裹着细碎的荧光,落在木质地板上却不沾分毫。一个巴掌大的身影从浪花中跳出来,翠绿的头发上沾着水珠,尖尖的耳朵上挂着贝壳耳坠,正是海精灵。
“信?”海精灵的声音像风铃般清脆,调皮地围着艾文转了两圈,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艾文笑了笑,将信封和一枚闪着银光的克恩递过去——这是海精灵的酬劳,“麻烦你了,路上小心。”
海精灵接过信封和银币,飞快地塞进腰间的贝壳袋,冲艾文敬了个歪歪扭扭的礼,然后“扑通”一声跳回浪花里。
浪花像被收起的绸缎般迅速收拢,只留下几滴带着荧光的水珠,在地板上滚了两圈,便化作星光消散了。
与此同时,撒拉帝国本土。
奢华的宴会厅里,水晶吊灯的光芒被满地暗红的血污染得浑浊。曾经铺着金丝地毯的地面,此刻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最显眼的是中间那具——穿镶金边的侯爵礼服,胸前别着第一皇子的徽章,喉咙被精准割开,脸上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惊恐。
名贵的银质餐具摔在地上,酒液混着血液漫过象牙筷,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高级香水的余味,诡异得令人窒息。
突然,宴会厅中央的虚空泛起水纹,半透明的浪花涌出来,海精灵抱着信封跳出来,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捂住了嘴。目光扫过地上的死尸,又飞快地瞥了眼站在尸体中间的人,小脸上满是不安。
萨拉就站在侯爵的尸体旁,一身黑色的燕尾礼服,袖口沾着几点血星,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他原本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眸此刻冷得像冰,听到动静,缓缓转过身来。
海精灵这才注意到,他修长的手指上一丝鲜血正顺着指缝滴落,刚好落在递过去的信封上,晕开一小片暗红的印记。
“我的信?”萨拉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少了往日的温软,多了几分金属般的冷硬。他接过信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火漆印鉴——那是艾文的纹章,是他亲手为艾文刻的。
海精灵的目光飞快扫过四周,墙上挂着的贵族肖像被刀划得面目全非,角落里的盔甲沾满血污,曾经象征着权力与奢华的城堡,此刻像被死亡笼罩的囚笼。海精灵再也不敢多待,对着萨拉匆匆招了招手,转身就钻进虚空的浪花里,连句“再见”都没敢说,浪花收拢的速度比来时快了三倍,仿佛身后有洪水在追。
萨拉对海精灵的仓皇离去毫不在意,他淡漠地扫过地上的死尸,目光落在侯爵的脸上时,没有丝毫波澜。
这个曾经在朝堂上公开嘲讽他的老东西,这个曾经第一皇子最铁杆的支持者,一个月前还在宫宴上对他耀武扬威,如今还不是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
喉咙被割破,血会流干,呼吸会停止,所谓的“位高权重”,在死亡面前一文不值。
他抬手用袖口擦了擦手指上的血,却没擦去信封上的印记——那点暗红像朵开在牛皮纸上的花。
萨拉走到窗边,推开沉重的天鹅绒窗帘,外面是沉沉的夜色,城堡外的街道上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那是他的人。
他拆开信封,展开信纸,艾文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看到“荆棘鸟”的代号时,他冰冷的眼眸里终于泛起一丝极淡的暖意,指尖轻轻拂过那句“等晋升的光,照亮回你身边的航程”,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
“我等你。”他轻声说,声音落在空旷的宴会厅里,与远处的风声交织在一起。地上的死尸依旧冰冷,而他手中的信纸,却带着跨越海洋的温度,成了这血色城堡里唯一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