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Part 03 【替换】&【机会】 ...
-
【替换】
我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于沉默的夜色中耐心等待着，终于，在两个小时后，我听到了很轻的敲门声。
即便现在已经是下半夜的时间了，即便外面夜深露重不像是会有人的样子，但我知道，这是在叫我悄悄出去的声音。
我随便穿了件外套就走了出去，而我刚刚进到幽深的庭院里，果不其然看到了爸爸茕茕孑立的背影。
“爸爸，是已经悄悄去过了吗？”
他听到我的声音后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哀伤的笑容看向我——
“飞鸟……”
“爸爸！你……你不能这么叫我的，万一被听到了怎么办？”
听到爸爸叫出的那个名字，我赶紧上前出声打断了他，还下意识地往周围打量了一番，生怕这个我们隐藏了十年的秘密被揭开。
是的，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自己，就只有这个我叫做“父亲”的人知道，那方墓碑之下长眠的人，并不是飞鸟，而是莲华——这些年来，再无人知晓，莲华早已谢落于深塘，而飞鸟仍旧翱翔于长空。
“对不起，飞鸟，是爸爸不好，都是爸爸的错，这些年……委屈你了……”
“没有！我没事的，爸爸，看到妈妈现在一切都好的样子，我真的很高兴！”
当年莲华死于意外，妈妈无法接受现实以至于精神失常，爸爸只好谎称死去的是我才暂时安抚住了她——这不能怪爸爸，两个女儿一死一重伤，妻子又一病不起，他当时一定也混乱极了，束手无措之下才这么做的吧，他一定……也很痛苦吧。
我其实是知道的，妈妈从小就更喜欢莲华，她体弱多病但懂事听话，而小时候的我，说得好听是活泼好动，难听点，就是喜欢惹事闯祸。
我不会忘记，小时候留着长发的莲华，最喜欢的就是坐在窗前画画——她的画笔所描绘出的那些沉静的风景，都是那时的我看不懂的东西，她有时候也会半靠在床上读书，那便是她又在养病了，而我这时候就该离她远远的，不能吵到她、不能惊扰她，因为她比我要脆弱得多。
我曾经也听到邻居太太们嚼舌根，说是我在妈妈肚子里抢走了莲华的生命力，所以我每天都精力旺盛，而莲华才会病恹恹的，三天两头就要入院治疗。
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啊，我真的以为，是我害莲华变成这样的，所以我很难过，但是，之后我就决定了，我一定要让莲华好起来。
我带着莲华去和同街区的孩子们打棒球，或者是约同班的男生放学后踢足球，我相信，这些让我每天都很开心的东西，也一定能让莲华变得更有精神。
——可是结果，莲华又病倒了，我也被妈妈狠狠地责骂了。
我哭着和莲华道歉，但她却说她不怪我，她还说，她喜欢我这样，追着足球的我跑得比男生都快，打出全垒打的我闪耀得像是在发光，她希望我能够永远保持这般帅气的神采。
但是，这一切早就都不存在了，现在的我成了“莲华”，为了妈妈，为了爸爸，也为了莲华……
——我其实，很乐意接受这样的命运，这是真的，是真的吧？
在之后的十年里，我努力的扮演着“莲华”的角色，我把我始终保持在耳垂下的短发留长，我锁起了我心爱的球棒和手套，我拿起了我不熟悉的画笔和书册，我按捺下自己活泼好动的天性，我迫使自己沉下心来，去体验莲华眼中的世界。
——我要让自己变得优秀，我要做到莲华能够做到的事情，我要成为莲华应该成为的人，我要代替莲华活下去……
####
【机会】
强行结束了那难以继续的话题，爸爸稍稍调整了一下情绪，紧接着，他告诉了我一个让我大为震恐的消息。
他告诉我，经过多年的努力，他所在的团队终于研制出了“时间机器”的原型，然后，在我没反应过来给出回应之前，爸爸他以无以伦比的严肃表情问我——
“飞鸟，你想回到过去，去拯救莲华吗？”
——这是什么意思？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这怎么可能……
我怔愣着不敢回答，即便在情感上，我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点头了。
我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想！莲华她是我的双胞胎妹妹啊，我们本应是共生共存的，可现在，她早已离我而去，而我却成了她。
但我的理智依旧存在，它始终在告诉我，改变过去是不被准许的，不仅仅是因为我偷偷地成为了审神者，知道篡改历史的错误性有多么严重，更是因为，我在带领他们保护历史的过程中知道了，改变历史也并非那么容易的事情，历史抑制力导致的时间线的收束，我怕我会再经受一次莲华的死去。
可能是见我久久没有回答，爸爸也不再用那般态度追问逼迫我，他笑着告诉我，他只是想提前和我分享这个消息，那研究成果现在还没到最后一步，在没有达到万无一失之前，他是不可能轻易冒险的。
我依旧没有回答，我其实很想劝爸爸放弃那不切实际的妄想，但是，看到他希望满满的样子，我觉得我实在是说不出口。
之后的数天时间里，我始终在思考着爸爸那晚说的话。
我发现我并不了解我的父亲，他与我共享着那么大的一个秘密，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和我站在同一领域的人了，但是，我似乎从来都没有去探寻过他的真实想法，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从事的科研是关于什么方面的。
“夏江，有个事情想问你。”
完成了手里的画作后——那是为了下周的某个小型拍卖会，爷爷特意关照我准备的捐赠品，要不是我能在本丸用偷来的时间反复练习，凭我的能力根本不可能赶得及——我直接问了夏江，问关于我的父亲，她都知道些什么。
虽然这样子似乎很奇怪，明明是自己的血亲，却要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但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夏江面面俱到地回答了我，而我又继续深入地追问了她，知不知道爸爸所说的“时间机器”的原型是什么，但这似乎触及到了夏江的知识盲区，她愣了楞，接着直言让我给她点时间，她会去进行详细的调查。
我毫不怀疑夏江的能力，所以，三天后，在她把那“时间机器”的完整资料拿到我面前时，我也是一如既往地对她致以感激和嘉奖。
我在通篇阅读完那冗长的实验报告后，已经能够大致理解了——那所谓的“回到过去”的意思，简而言之，就是将记忆构成的脑电波，通过媒介传输给过去的自己，从而让过去的自己，带着那些记忆去改变未来。
分析学术研究不是我擅长的事情，但就这份报告最后得出的结论而言，这确实不是我所接触过的历史修正主义者的行为。
时间溯行军是通过直接的行动来干涉历史，从而造成了时间线上的因果律扭曲，这足以引起时之政府的注意，由此才招来了刀剑男士们的阻拦。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够拯救莲华，历史说不定真的会被改变。
这个念头陡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但下一刻就被我强行驱散了，就算我带着记忆回到意外发生之前，就算我想办法让莲华在那时间点离开家，那又怎么能够保证，到了别处的莲华，不会被卷入其他事件丧生？
“是啊，我也听过很多次这样的报告了，历史上死去的人，就算逃过了一劫，最后还是会以另外的方式死去，莲华的话，又会怎么……”
我就这个前提前前后后推演过很多次，又对着数个结果反复思考了很久，最终，在爸妈离开日本的前一天，我正式拒绝了爸爸的提议，并且尽我所能地对爸爸进行了劝说，只是，我并不知道，他是否能够听进去我的话。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Part 03 【替换】&【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