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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该离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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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万利和王春华被处置了之后，陈悄然又恢复到卖蛋数钱的日子。唯一不同的，就是上回见报以后她没办法亲自上阵去卖死肧蛋和盐水鸡，只能让陈志捷和谢果儿代劳。
本来谢果儿是不敢去的，但是一想到陈悄然都能只身闯农业局，她去卖个死肧蛋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事实上也的确没什么大不了，有陈志捷在前面吆喝，她只是跟在后头装货和收钱，比她想象的容易多了，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养鸡厂的成鸡出笼率每个月都在增长，县里农业局还派了专人来考察他们的“死肧蛋养殖法”，说是要回去好好研究一下说不定能大面积推广，弄得悄然很无语。
秋去冬来，悄然刚到养鸡厂的时候还是初夏，现在都立冬了。算算时间，她在这里也待了快半年的时间，这半年里，她靠着卖死肧蛋和盐水鸡，统共赚了近一千块钱，都快赶上她爸妈一年的工资了。
赵大民在年底工作总结里，可劲儿地夸悄然，争取帮她拿到这一年的优秀员工。
陈悄然对这种“荣誉”不感兴趣，还是钱对她更有吸引力。为了巩固死肧蛋和盐水鸡的所有权，她还帮着赵大民写了一篇《新农村养鸡实用指南》，照抄了后世桑蚕鸡园养殖手段，洋洋洒洒一千来字，有些地方她自己也记得不是很清楚就囫囵带过，总得来说还是很能唬人的。
她本想着靠这篇文章能帮赵大民坐稳养鸡厂厂长的位子，只是没想到用力过猛，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赵大民因为工作表现优异，被调到县农业局去了，而且年前就要走马上任。
悄然那个后悔啊，早知道就不帮他写那篇文章了。赵大民在临行前把她叫到了自己办公室。
“悄然啊，我想你也听说了，我马上就要调到县农业局了，这次我能升迁还多亏了你。”
陈悄然欲哭无泪，她干嘛多此一举，赵大民走后新上任的负责人还会像他一样，把死胚蛋的处置权交给自己吗？
“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是这样的，我在接到调任通知后向上头打了一份报告，想把你一起调走，你觉得怎么样？”
去县农业局？
悄然怔了怔，她从来没想过要去县农业局，现在被赵大民这么一说，还真有些心动了。
“县农业局那边承诺你调过去以后还是正式工编制，工资奖金也比这边高出许多，你和我一起走吧。”
赵大民是真心喜欢悄然这丫头，聪明有担当、做事雷厉风行，心眼也不坏，有这种得力的下属在身边，他能省不少心。
“赵队长 ，我还没想好......”
“不急，反正还有几天我才走，你再好好想想。”
陈悄然被赵大民突然的邀请搞得措手不及，她本来高高兴兴地在养鸡厂挖墙脚赚钱，这会儿要她去县农业局，她还真不知道该作何选择。
如果赵大民调走，那自己的生意多半要黄了，毕竟像赵大民这样一心为公不谋私立的领导实在是太少了，那死胚蛋和盐水鸡的利润有多高她最清楚，哪有几个人能抵得住诱惑。所以之前她才会拼命保住赵大民，有他在自己的生意才能做下去，他不在她留在养鸡厂也没什么意义。
其实农业局也是个不错的去处，旱涝保丰收工作也没养鸡厂这边辛苦，赵大民欠着她的人情，往后只要她不犯大错，他都能庇护她。可是这种一眼望到底的生活是她想要的吗？
上辈子那种枯燥的生活她已经过腻了，这一回她想痛痛快快地活，就算摔得头破血流也认了，她想要一次充满色彩的人生。
想清楚了便不再纠结，悄然隔天就去找赵大民，委婉地拒绝了他的邀请。
“你不去县里要留在养鸡厂？”赵大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陈悄然竟然拒绝了调去县里的机会。
“确切的说，我不去县里也不会继续留在养鸡厂，我要辞职。”
赵大民眼神中满是讶异，他不理解陈悄然为什么会这么做。
“你要是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会尽量帮你争取。”赵大民以为悄然是想以退为进争取更好的待遇。
“不是的赵队长，我是真的想辞职，我知道农业局是个好去处，但是我不想要那种一成不变的生活，我想自己出去闯一闯。”
赵大民背靠在椅背上，忽然笑了，“没想到你这丫头还有这种志向。也是，能只身闯市局的人又怎么会是池中之物。只不过你要想清楚，你选的这条路可不好走，辛苦不说弄不好就会摔一个大跟头。”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赵大民见悄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也就不再劝了，“好吧，我也不强人所难，只是我还欠你一份人情，将来要是你闯荡江湖失败了，记得来找我，我身边永远留着你的位置。”
“您有心了，谢谢。”
从赵大民的办公室出来，悄然觉得整个人都爽快多了，回到住处就开始写辞职报告，谢果儿走进来看见她在写东西，问道：“你在写什么？”
“写辞职报告。”
谢果儿一惊，“你要辞职？为什么？”
悄然放下笔，“赵队长很快就要升迁了，新来的领导估计不会再放任我们卖死胚蛋，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
“可......可不留在这儿能去哪儿呢？”
“世界这么大，哪里不能去啊。”
“可你是个女孩子啊，女孩子就该安安稳稳的找份工作，然后照顾家里。”
悄然不屑，“谁说的？我的人生我做主，我想出去闯一闯，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谢果儿理解不了，她从出生就在这儿，要不是跟着陈志捷出去卖蛋，她都不会离开冒西村，在她的观念里，外面的世界是危险的，是绝对不适合女孩子的。
悄然笑了笑，“果儿，我知道你现在还理解不了，但是可能未来的某一天，你也会突然冒出个念头，想去外边看一看，到时候记得来找我。”
谢果儿虽然不能理解她的做法，但是尊重她的选择。在谢果儿这辈子认识的所有女孩中，陈悄然是最特别的，她总是很有办法也很敢干，谢果儿其实很羡慕她，觉得她活得像个太阳。
悄然的辞职报告递上去很快就得到了回复，她和赵大民两个人几乎同时离开冒西村，只是一个高升，一个还不知道未来的路在哪里。
悄然走的那天，谢果儿给她准备了一大包东西。
“这个是我用死胚蛋做的卤蛋，你拿回家放在通风的地方，能吃好几天。”
“这是最后剩的四只盐水鸡，我用油纸包好了，放在卤蛋的下面。”
“你坐车会晕，我给你腌了两大罐酸梅，你吃完了托人告诉我，我再给你做。”
谢果儿唠唠叨叨像个老妈子，悄然心里又想笑又心酸，连她妈都没有这么关心过她，她只不过和谢果儿一起工作了半年，却好像亲姐妹一样。
谢果儿是个淳朴又善良的姑娘，她善待周围的人，希望生活也能善待她。
悄然带着行李和谢果儿送的一大堆吃食，兜里揣着这半年来赚到的钱，坐上开往县城的汽车。
陈母见到女儿回家时吓了一跳，这半年陈悄然都没有回来，要不是每个月那二十八块钱，她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女儿了。
悄然趁母亲还没缓过神来，赶紧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一条红白格子丝巾给陈母，两条红梅香烟给陈父，三兄弟各一双手套。这是上个月她特意去省城买的，本来打算过年回家再送的，现在既然提前回来了，就先拿出来。
陈母见到丝巾高兴地嘴巴都快笑歪了，小县城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什么新鲜货，就算有那价格也贵得吓死人，陈母平时省吃俭用惯了不会去买，但是别人送的就不一样了。
“这丝巾真好看，你哪儿买的，花了多少钱？”
“上个月去省城买的，花了十块钱。”
“乖乖，这么贵。”陈母咋舌，她可不舍得花十块钱去买一条不实用的丝巾。
“等一下，你哪来的钱买这些东西，你每个月的工资不是都上交了吗？”陈母突然反应了过来。
“我今年评上先进了，奖励了五十块钱。”
陈母眼睛一亮，“那剩下的钱呢？拿出来。”
悄然指着他们手里的礼物道：“买东西都花光了。”
“什么？你这败家丫头，五十块钱能买多少东西啊，你就这么浪费了。”陈母一脸可惜。
“反正买都买了，你就收下吧。”
也是，反正也不能退，陈母一边叫着可惜，一边拿着丝巾对着镜子比划起来，半响才反应过来，问：“我刚问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你还没说呢。”
“那个......我辞职了。”
陈母一惊，“你个死丫头，好好的养鸡厂不待竟然辞职，你脑子进水了啊！”
陈悄然就知道母亲会发火，“我就是不想待了。”
陈母气不打一处来，“当初不让你去你偏要去，现在自己又要辞职，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定力都没有，你现在辞职能去哪啊？”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你……”
陈母又要去找鸡毛掸子，大哥陈志军开口道：“妈，妹妹都长大了有自己的注意，你就随她去吧。”
陈志军刚收了一副手套，怎么也得装装好人不是。
“你懂什么，当初好好一门亲事让她自己给毁了，现在又把工作给辞了，她现在是翅膀硬了不听人劝了，再不好好管教只怕将来她能把天给捅个窟窿。“
陈母拿着鸡毛掸子追着女儿打，陈悄然靠着“凌波微步”四处躲避，最后在陈父的吼声中归于平静。
晚饭的时候，悄然无视母亲的眼刀，该吃吃该喝喝，陈母那点心思以为她不知道吗？不就是心疼每月少了二十八块钱的进项，家里又多了一个吃白饭的。反正她也待不久，过完年她就走，至于去哪儿，世界这么大总有她容身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