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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真假公主(六) ...

  •   读书、习字、弹琴、对弈,常锦最近的日子异常充实。
      这些早就做过千万遍的事儿,现在做起来倒也新鲜有趣。
      原因很简单,这很考验演技。
      常锦既要表现的好,但又不能一次进步太多让人生疑,这其中度的把握实在是一门学问。

      好在常锦完美克服,这番日子下来,燕向南和将军府上下都对她刮目相看。
      终于在认祖大典的七日前,府中请来的教习夫子,在对弈中第一次输给了常锦。
      夫子随后就笑着向燕向南请辞了,因为她已经没什么可以教给常锦的了。

      燕向南吃惊了一瞬,随即朗声大笑,没想到他的小孙女还是个天才。
      同夫子道别之后,燕向南去看了常锦。
      发着嫩枝的柳条随着微风轻摆,细碎的阳光之下,常锦小猫儿似的窝在软塌之中。白色温软的皮毛遮挡住了她大半的脸,只露出半边挺翘的鼻梁,和樱红的唇。
      似乎是听到了燕向南的脚步声,常锦卷翘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
      笑开的瞬间,满园春色硬生生的被比了下去,饶是见多识广的燕向南也怔了怔。

      他这孙女……幸好是他的孙女,可以被他护在羽翼下。

      常锦犯春困,好不容易不用应付夫子了,刚想睡一会儿,外祖父又来了。
      燕向南带来一盒春饼,常锦看到精致的吃食,困意也清醒了不少。

      这次燕向南是带着消息过来的。

      她是真公主,洛以蓝只是宫女偷偷所生之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云江城。
      而关于洛以蓝的亲生父母是谁,民间本有许多猜测,历经这几日的大浪淘沙去伪存真,被流放的夏春翠和钱大壮越传越真,现在几乎所有老百姓都默认了夏春翠就是洛以蓝的亲生娘亲。
      过去这些年,凡是和夏春翠接触过的,这时都有了谈资,于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跳了出来,人人都有关于夏春翠的轶事,只不过这些人口中的夏春翠都不是什么好人。
      小肚鸡肠、霸道、放/荡,各种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也因此,洛以蓝的声誉一落千丈。

      “皇上已经封了口,这事儿却还是传了出去,诶,所以大典之前,你就在将军府待着,以免节外生枝。”燕向南半是感慨半是叮嘱。
      常锦乖乖点头。

      燕向南一走,常锦就懒洋洋的将自己摊成一张饼。

      燕向南查了一圈都没查到谣言的出处,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些说辞不巧都是她常锦属意传出去的。
      在她背负着蛊惑圣上、狐狸精、祸水的名声死后,她开始了穿越,同时发现自己拥有了非人的能力。
      这个能力随着她完成越多世界任务变得越来越强。
      像是讽刺,她真的拥有了下蛊的本领。
      这个本领发展到现在,她只要触碰到对方,就能在对方身上放置蛊虫,这种蛊虫不会对宿主产生任何影响,但却能给她传递信息。
      通过这些蛊虫,她知道的比燕向南还要更多。

      洛以蓝的处境比燕向南描述的更加艰难。
      民间的言论并没未止步民间,越来越多的官员也对此事有所耳闻,渐渐的朝中也传开了,后宫之中知道的人也愈发多了起来。

      皇帝正值壮年,育有四子六女,不论是子还是女,因着洛以蓝长公主的身份和她背后燕寒烟所代表的燕家势力,平日对洛以蓝都没少忍让,这事儿传到他们耳里,即使不敢公开议论,但和洛以蓝相处之时,也做不到以前那般毕恭毕敬。

      常锦得到的消息是,洛以蓝这些日子一回寝宫不是气的砸杯子就是掀桌子。
      大约过去这么多年都从未这么憋屈过。

      人在绝对的困境之中时,要么自我宽慰重新振作起来,要么就会开始动气歪心思。
      洛以蓝是后者。

      常锦勾了勾唇,洛以蓝这阵子的筹谋,帮她解了个惑。
      上辈子,秭归最终认祖归宗的时候,心境已是破败不堪,当时的情形,碍于皇家颜面,还是给她操办了一个堪称简陋的认祖仪式。
      可即便简陋,过程中还是出了纰漏,在秭归的伤口上撒了把盐,彻底毁了她的名声,将她的自尊在众人面前碾落成泥。

      秭归一直不知道这事儿是谁幕后指使的,因着当时洛以蓝已经远嫁庆国,是以她也从未怀疑过她。
      常锦摩挲着手指,想着洛以蓝如今的计划,勿需任何证据,她也能断定,上辈子躲在幕后谋划着将秭归推入深渊的人正是洛以蓝。

      常锦招来燕向南给她安排的贴身侍卫,在对方耳边耳语了几句,侍卫虽有疑惑,但还是点点头快速去办了。

      七日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到了认祖大典。
      常锦一大早就被拽出了被窝,三个嬷嬷一拥而上。

      一个时辰之后。
      常锦头戴足足五公斤重的金冠,身披至少五斤重的赤金霞批,哭丧着脸被拖到了大典。
      如果知道这么辛苦,她说什么也不能答应啊。

      大典办的地方是在太庙,将持续整整一日。
      国师会先请神,等诸天神明都同意常锦进入皇家族谱之后,常锦才有资格走上通往太庙之中面对皇家列祖列宗牌位的红毯,行三跪九拜之礼。
      最后由皇上亲自封号,整个仪式才算真正完成。

      国师请神的时候,常锦也是不能歇着的,她得一直“怀着虔诚的心”候着。
      但虔诚的常锦,思绪早就飞的老远。

      常锦在复盘自己的计划,确保万无一失。

      上辈子,夏春翠一家被获准参与。
      当时不明白,但将洛以蓝考虑进去之后,一切疑惑也都迎刃而解。
      洛以蓝背靠庆国世子,向皇帝提出了要保住自己的亲生母亲一家的要求,皇帝也只得答应。
      仪式上安排了一个桥段,夏春翠作为养母,扶着她走了一段路。
      就在那段路上,秭归摔了一跤,而这一跤不仅仅是失了礼仪这么简单。
      秭归摔的狼狈,摔的众人吃惊,最重要的是,有人看到了她的不小心露出的手臂上,守宫砂已经不见了。
      一直到秭归的名声彻底败坏,她才如梦初醒,知道早在认祖时,她就踏进了另一个圈套。

      如今夏春翠和钱大壮坟头草都长出来了,自然无法作妖。
      但常锦在等,等着洛以蓝安排的新戏码。

      午时刚过,阳光炙热,直直照着,让人不敢逼视。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心头一跳,常锦似有所感,微微侧头,只见她的贴身侍卫隔着人群,冲着她点了点头。
      常锦弯了弯眼,鱼儿还是上钩了呀。

      半个时辰,就在国师请神进入尾声,台阶之下冲出一个男子。
      男子正是被常锦刻意放进来的钱子云。

      说起来常锦所料不差,她给了赌坊五百两银子之后,过了不到三日,钱子凌就手痒难耐,忍不住去了赌坊。
      他身无长物,只能借钱。
      赌坊老板听到消息,惊讶于常锦料事如神的同时,颇有些不服气。
      所以他刻意提出一次出借五百两银子,但必须用身边最值钱的物事做抵押,本以为钱子凌听到这么大的金额会猜到其中有诈,谁知钱子凌依旧和常锦所料分毫不差,喜出望外的忙不迭点头答应了,而且毫不犹豫就将自个弟弟给卖了。
      钱子云被钱子凌压给了赌坊,至于万一他输了个干净,赌坊会用钱子云做什么,并不在钱子凌的思虑之中。

      故事的结局并不令人意外,钱子凌输了个精光,被赌坊打断了腿狠狠扔了出去。
      赌坊的人冲到两人栖身的破庙拖走钱子云的时候,钱子凌躲在了佛像后面,捂住耳朵缩成一团。

      钱子云被卖到了男娼馆。
      这是常锦得到的关于他们的最后消息。

      如今看来,钱子云适应良好。
      一身水蓝色薄纱,几乎遮不住内里的肌肤,披散的头发乌光水亮,脸上并无半点伤痕,还带着薄红,气色再好不过。
      只是寻常人一看便知这人来自何处。

      常锦笑了笑,钱子云这种人,为了混吃等死,还真是能屈能伸。
      钱子云一出现,周围几个士大夫立刻皱了皱眉,反应快的已经转身叫人了。

      “哪里来的人竟敢擅闯大典?!赶紧拖下去!”

      常锦的贴身侍卫早就一马当先冲了上去,两只手铁箍似的紧紧捏住钱子云的胳膊,捏的他生疼,但却没真将他拖下去。
      钱子云得了空,便开始大喊。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只要扳倒秭归,他亲姐才能将他救出火窟!

      “停下,皇上快停下!皇上!这个祖认不得啊!”

      站在最前头的皇帝终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问道:“何事?”
      旁边太监如实禀告。
      皇帝皱了皱眉,正准备让人强行拖他下去,老太后却命身边常嬷嬷朗声问:“凭什么认不得?你是不想活了吗?”

      钱子云被吼的一抖,但一抬头,看到站在太后身边的洛以蓝,他心头一横,竟生出力气摆开了侍卫的纠缠,猛的跪在了殿前,他连磕三个响头,磕的额头鲜血直流,才直起身体,红着眼眶道:“皇上,草民是秭归的弟弟!关于秭归,草民有一事不得不禀报!即使要了草民性命也在所不惜!”

      “公主岂容你污蔑,来人!还不拖下去!”燕寒烟喝道。
      “皇后何必如此着急,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如若就这么拖下去,别人会怎么揣测皇家?不若让他说说,说不出什么来,再治他罪不迟,皇帝以为呢?”太后不疾不徐道。
      皇帝眉头深锁,似乎难以决断,半晌过后点点头道:“给你个机会说清楚,但如果你的话中有半句谎话,朕便立刻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谢皇上,谢皇上!”
      钱子云又连着磕了几个响头,才开始阐明此次来的目的。
      “钱秭归原是我娘亲一手拉扯大的,她从小到大便性子急,待人刻薄……”

      “你就想说这些?”太后沉声道。
      钱子云立刻摆手:“不不,草民想说的是,这些都不重要,皇家千万不能认回她,真正原因是,她其实是个灾星!凡是接触过她的人都不得好死,就连牲畜都不意外!皇室如若将她认回去,恐怕对启国大运有碍啊!”

      “你放肆!”燕寒烟气急,双目都染上血丝。
      “这个指控可是相当严重,如果是假的,便是凌迟处死都是轻的,你最好想清楚再说。”太后冷冷道。

      “草民并未胡说!就说草民一家,娘亲和爹都被她克死了,哥也变成了残疾……”
      “这些与我何干?钱大壮和夏春翠是死在了流放路上,而钱子凌残疾多半也是他自己惹了不敢惹的人,我何其无辜,为什么你们还不愿意放过我!”
      常锦挣扎着跑到钱子云身边跪下,哭得梨花带雨。

      她想了想,这戏还是得演,不然很没有参与感。

      钱子云被她一激,立刻来了劲儿,他拧起脖子恶狠狠的蹬着常锦道:“那你预备如何解释,将军府上的田地之中,就在你认祖的前一夜,所有庄稼一夜之间全部枯死了?”
      “皇上明鉴,这就是征兆啊!草民攒了些钱,本想租些田地安稳度日,谁知今早一看,庄稼竟然一夜之间都枯死了,草民的田地旁边其他农户的田地许多庄稼也开始腐败,草民细问之下才知道这田地竟然是将军府上的。”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草民知道,这一切都和钱秭归脱不了干系!这是老天爷不忍大启受累,给大启的昭示啊!”
      “这、这都是无稽之谈!”常锦试图辩解,显得十分理亏。
      她暗自给自己的演技鼓了鼓掌,抬眸看着台阶之上的皇上,她亲爹。

      皇帝皱着眉沉默不语,燕寒烟已经几欲晕过去,太后闭着眼,不住的转动手中的佛珠念念有词。

      “皇上!您若不信,去田里一看便知!”钱子云喊道。

      皇帝递了个眼神,国师立刻走到身边附耳低语,皇帝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去看看罢。”

      认祖大典进行了一半被迫停止,不仅如此,皇家一行人竟然都往将军府上的田里去了。
      这消息像插了翅膀一般,立时飞遍了大街小巷。

      常锦被安排在了单独的马车之中,她也不在意,好整以暇的靠着,做好了看戏的准备。

      在钱子云的指引下,一行人很快到了将军府的田边。
      其实也勿需他指路,只要没瞎,便能在大片郁郁葱葱的田地里,精准分辨出另一大片乌漆嘛黑都是枯枝烂叶的田。

      众人走的近了,连天的恶臭袭来,养尊处优的官员之中,有人已经开始作呕。

      “就是这儿?”皇帝屏住呼吸问道。
      钱子云连连点头:“就是这里,还有这附近,只要是将军府上的地,都是这样,但是挨得近的别家的田地,就丝毫没有问题。”
      “呕,这恶臭,是不是有人蓄意投/毒?”有官员边吐边问。
      “这都是庄稼烂在田里的味道,不信你们可以翻出底下的土,带回去让太医瞧瞧。”
      钱子云说的理直气壮,以至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一边的常锦,心中已然信了钱子云的说辞。

      “那便挖些下面的土带回去试毒。”
      毒物一般会随着泥土渐渐下沉,而且若是钱子云真下了毒,也不会在表面留下明显的证据。
      所以皇帝一声令下,身边侍卫立刻忍着恶臭动手。

      只是,挖着挖着,手中物事触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拨开一看,他们还真发现了些什么。
      “皇上,臣有发现!”

      钱子云一愣,连忙伸脖子探看。
      给他毒的人说,这种毒无色无味也查不出来,不会被发现才对。

      皇帝上前两步,往田中看了看,略微惊讶的看向站在田边哭的快抽过去的常锦。
      她不像有这样的心机能做出这样的安排……莫非……

      国师接收到皇帝的目光,立刻跑了过去,他往田中一看,立刻惊的瞪大了双眼,他指着田里的物事,哆嗦道:“这这这、这是祥瑞之兆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真假公主(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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