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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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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为这一个眼神,一次算不上救命之恩的相遇,你就要付出几百年来报答?”
“当然不是啦。”
涉归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那个眼神很奇怪,这么些年我一直没有忘记过,但从来不知该如何描述,就仿佛……仿佛是他看到的并不是一朵茶花,而是……如今的我。”
涉归不明白,歪着头想了半天:“你的意思是,他看出你是花妖了?”
如戈不置可否:“可是……我在他身上并没有察觉到一丝同类的妖气亦或者修道之人的道气,所以我才很困惑。”
涉归顺势点点头:“然后呢?”
“心里一直抱着疑惑,我怎么也无法忘怀,决定自己去探究一番。”
“啊?你是说……你下山找他去了。”
如戈看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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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相遇之后,如戈心中一直记挂着名为阿赋的少年,从他们的对话中猜测他应该也是生活在山脚村子中,于是花了几个日夜在附近搜寻,终于让她找到了阿赋的所在。
原来那个少年叫房经赋,因为母亲早逝,与父亲和姐姐相依为命,父亲曾是县里的书生,来此定居后认识了他们的母亲,而姐姐年长他几岁,母亲去世后,姐姐便承担起照顾家人的责任,据说房经赋最尊敬的便是这位长姐。
当然,这些都是如戈暗中听村民们聊天所知道的,至于房经赋本人嘛,村民都说他看起来比父亲当年还呆,是个十足的老实书呆子。
可一个书呆子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眼神呢?
如戈决定自己去探查一番。
她化作人形,却不知该以何种身份和借口进入山脚的村子,她到底还是对这些人类心怀恐惧。
就在路口犹豫不决之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姑娘可是来找人的?”
如戈回身,便看到背着背篓的房经赋一脸笑意,半带关怀。
“呃……我……”
如戈犹犹豫豫,不知该如何作答。
“姑娘可是不认识路?”
瘦弱的少年笑得淳朴憨厚,随后略有些自来熟的指着村子的方向:“那里便是我们的村子了,姑娘是来寻亲的吗?”
她还没有想好借口,但听起来寻亲这个理由倒是不错。
“嗯……是,我家中父母病重身亡,临终前只听他们说过,我有一个……姑姑住在这里,安葬了双亲之后便想着来此投奔姑姑,可是……”
可是,后面的借口还没有想好。
“哦!定是多年没有往来,你也不清楚你家姑姑如今还认不认得你吧!”
少年笑得善解人意。
“……你……你怎么知道?”
“我们这村子不过十来户人家,谁家的狗生了崽都一清二楚,更何况是亲戚之间呢?我在村子里从未见过你,想来姑娘也是第一次来吧。”
“嗯……你说的……很对。”
少年一脸高兴又热情,招手示意如戈快点跟上他:“不过你放心吧,我们村子里都是些好心人,你别怕,我会帮着你找姑姑的,你先进来吧。”
就这样,如戈歪打正着、光明正大地走进了村子,因为暂时没有落脚之处,房经赋便热情邀请如戈在自家暂住。
古板的父亲一开始不同意,耐不住姐姐热情挽留,如戈一看正中下怀,推脱了两次之后便忙不迭的应下。
后面的故事便有些老套了,单纯的花妖与质朴的少年在相处中日渐相熟,两颗年轻的心一日日碰撞在一处,擦出了许多不一般的火花。
房经赋一开始还会张罗着为如戈找姑姑,只是后来探访了好几家之后,听说她那位姑姑可能已经在多年前离开了村子,至于去了哪里却无人知晓。
虽然找不到姑姑了,但房经赋也没想过要赶如戈走。
毕竟她已经是无依无靠,离了村子又能去哪里呢?
时间长了,如戈似乎已经完全融入到村子里。
平日里跟着房经赋一起上山采草药,或者跟着姐姐雁子在家中洗衣做饭,有时候还会去茅屋给夫子送饭,日子过得简单满足,简单到如戈有时候会忘记自己是一只茶花花妖。
可有一天,房经赋去山中采药久久不回,如戈很是担心,眼看着乌云密布,怕是要有一场大雨,如戈怕房经赋在深山中无处躲避,便拿了件蓑衣出门寻他去了。
天色越来越黑,雷电声也越来越大,如戈抬头看看,知道自己必须快点找到房经赋,好在她熟悉山中道路,又能向路边的植株打听房经赋的去向,很快便找到了房经赋采药的地方。
那是一面陡坡,如戈小心翼翼地避开蔓延在坡上的老树根,眼神在阴天里到处搜寻房经赋的下落。
终于让她找到了弯腰采药的房经赋。
“阿赋,要下雨了,快回家吧!”
房经赋似乎很意外如戈的到来,他将背后的背篓扶正,便急忙回身去拉如戈。
“都要下雨了你怎么还出来?”
俩人的手无意识拉在了一起。
如戈很是担心:“你瞧不见天黑了呀,这么久还不回来,可不是教人担心?”
房经赋回身指着站立的陡坡,解释道:“本来是打算走了,只是恰好碰到了这些草药,你看长势多喜人呀,想着多采摘点,也能多赚点钱,给你和姐姐买些胭脂水粉。”
如戈心里很是感动:“我不需要那些。”
说着拉起还打算采药的房经赋:“下次我陪你一块来吧,今日看样子会是雷电交加,先回去吧。”
房经赋回头看看,不无惋惜,但好歹还是听了如戈的建议:“……好吧”
俩人携手走在山道间,如戈心中不知为何飘过一丝异样,抬头看看越发乌云密布的天空,心中的不安便越浓烈。
身旁的房经赋却没有这样的感觉,还兴致勃勃地与如戈讲述自己是如何找到那面长满了草药的土坡,顺便又再表示一句没采摘到很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下次再来便是,况且这次都采摘完了,若是草药们来不及长出来,又怎么续得上呢?”
闻言,房经赋颇为赞同的点点头:“竭泽而渔,焚林而猎,皆不可取,是我疏忽了。如戈,还好有你时常提点我。”
又这样文绉绉酸溜溜了。
如戈暗自腹诽,接话道:“走快点吧,别让雁子姐姐也等急了。”
好在如戈熟悉山中道路,她带着房经赋走了一条小道,虽然途中便淋了雨,但好在顺利到了山脚,眼看着村子便在眼前了。
房经赋怀中抱着刚采摘来的草药,将外衣罩在如戈头上,一张还算清俊的脸沾了些雨水,更显清瘦。
“总算要到家了,”他一抹脸上的雨水,笑着道,“你怎么知道这条小道的?我在山中这么久了都不曾发现过。”
如戈只好搪塞道:“之前听雁子姐姐说过,大概是……是张二哥他们打猎的时候碰巧撞到的吧。”
“哦,这样呀。”
房经赋没有再问,拉着如戈、护着草药便往前冲。
此时天空忽然炸出一声惊雷,吓得如戈浑身哆嗦了一下。
“没事,打雷而已,别怕。”房经赋轻声安慰道,拉着如戈继续往前走。
真的只是打雷吗?
如戈抬头看,乌云压得越来越低,仿佛就在头顶,电闪雷鸣的声音近在耳畔。
难道是因为自己花妖的身份,才引来雷公电母、天道惩罚吗?
她心中越发不安。
随即又一道雷声,如戈加快了脚步。
忽然房经赋怀里的背篓掉了下来,望着前面再走几步就到家,他嘱咐如戈先回去,自己则转身去捡背篓,拾掉落下来的草药。
如戈往前走了一段路才发觉房经赋不在身边,她回头一看,房经赋正弯腰捡东西。
“快回来吧,这雷声好大!”望着似乎近在眼前的雷点,如戈想要开口提醒,然而话音还未说出口,一道闪电便击中了房经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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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会吧,雷点怎么会击中凡人呢?那个凡人后来怎么样了?就这样死了吗?”
禄颜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脸惊慌的开口问道。
“你怎么……”
涉归刚想要开口询问,一回头就看到东寻和孟章排排坐,东寻跟禄颜一样,好奇接下来的事情发展,而孟章则歉意十足的耸耸肩,笑得一脸勉强。
……算了吧,他们就是这个性,骂了又如何?
如戈大约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只淡淡一笑,并未计较自己的往事被人知晓,她的眼神一瞬间又遥远了起来,仿佛思绪已跟着一起飞回到了那人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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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经赋被雷电击中,万幸并没有断气,只是人极为虚弱,在床上躺了好些天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幸而有个老道士路过,不知做了什么法,竟让房经赋顺利醒来了。
书生父亲与雁子姐姐高兴得直接跪下给老道士磕头,没想到老道士捏着长长的胡须,说房经赋与道有缘,让他跟着老道士出家修行去。
这话让书生父亲和雁子姐姐面面相觑,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拿不定主意。
毕竟老道士真的给他们救了人,可要家里的孩子从此离开他们又很是不舍。
老道士大约是看出了他们的顾虑,很是体贴地安慰道:“我也不急着等回答,到底还要看他的意思,等他醒来再说也不迟。”
雁子姐姐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等他们都出门忙别的去了,老道士收拾好自己的做法行头,一双锐利的眼睛转向如戈,在那种目光中,如戈觉得自己仿佛被牢牢锁定,怎么也动不了了。
看起来这老道士不是个招摇撞骗的。
这是她当时唯一的念头。
“小花妖妖性未脱,强行与人在一起难免会累及他人,我劝你们还是早些分开,这孩子已有八世道缘,你不该拖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