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牡丹花开》爱玲粉丝

390、似曾相识

　　杨玉都要抓狂了，这是谁跟谁啊，她刚要出声，就被李隆基抓着手，紧紧地按着：“娘子不要轻举妄动，不要着急，先听他们怎么说。”简直是信口雌黄，李隆基在听见那些煞有介事的新闻，心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就是不信。不过当年要是把小荔枝给了桃子，也省了不少事情。在李隆基看来，桃子身为大唐的储君，身边多一个女人少一个女人根本不算是事儿。而且小荔枝嫁给桃子，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重要的是表示自己对王忠嗣的看重。

　　这些年天下承平日久，武将们在朝堂上话语权慢慢的缩小了，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文官一支独大，实在不是个好事情。时间长了，不仅会影响朝堂上的风气，连着天下都会变的重文轻武，民风变得阴柔起来。虽然那样会更便于统治，但是百姓们边的懦弱胆怯，偌大的疆土要怎么守得住呢？

　　不过桃子继承了自己，他的思想和自己一致，这些文武并进很不错的。若是小荔枝和桃子改变了心意呢，自己也乐得成全他们。但是看着娘子那副样子，简直是世界末日来临了。真是，有什么大不了的。

　　杨玉不经意之间铺捉到李隆基眼角眉梢一闪而过的纵容，她深吸口气，竭力叫自己镇定下来，真是遗传啊。在李三郎看来，这都不算是事儿！但是桃子的名声——好吧，名声这个东西对于姓李的没什么用处。不过这多半是谣言，桃子不会喜欢小荔枝的，就算是他们真的有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桃子才不会做蠢事呢。

　　虽然这个倒霉孩子继承了他老子的好色，更是把李三郎算计发扬光大了。杨玉的怒火慢慢的消退下来，她不要喝茶了，要直接问清楚。

　　“娘子还是歇一歇，好些日子没在长安了，很多事情我们都不知道。我觉得我们两个就像是乡巴佬了。走，进去坐坐，没准能听见很多好玩的事情呢。”李隆基故意拉着杨玉尽了茶肆，还故意说的很大声。

　　茶肆里面人不少，伙计听着李隆基的话，笑着接话说：“两位里边请，今天是永福寺庙会可热闹了！两位是长安人士——”

　　“我们是长安人，前些日子去走亲戚了。有什么好茶尽管拿上来。刚才他们说什么好热闹的样子。”李隆基看向中间的一桌人，一群人挤在一起，正津津有味的听着一个人口沫横飞的说什么。

　　“今天庙会上他发财了，你们出门自然不知道最近长安的新鲜事。太子有个新欢……”店小二拥有最新鲜的八卦资讯，一份赏钱就能知道长安最新，最全面的八卦新闻。

　　太子有个新宠，据说是从自己的侄子手里夺来的，为了这个女子，太子足足拿出来十万钱，太子得到这个女子，十分宠爱，把以前那些女人顿时抛在脑后了，每天只陪伴在她身边。为了表示宠爱，还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如今薛氏虽然还没个正是的封号，可是整个长安谁不知道薛娘子的大名呢？

　　“你们可知道，薛娘子一条裙子，竟然价值万金，更不用说她日常的用度了，就连着喂鸟的食罐子，也都是纯金的。今天庙会上，薛娘子也去拜佛了，那个队伍浩浩荡荡的，简直是前边已经到了永福寺的山门，后边的队伍还在曲江没出门呢！”店伙计绘声绘色，杨玉简直觉得他做店小二都屈才了，应该挖到梨园去做个说书先生。

　　“什么，薛娘子是太子的新宠，她不是应该在太子宫中吗？怎么在曲江呢？而且她一个没名分姬妾罢了，如何能有那么大的排场？别说是太子妃了，就是太子本人也没那个仪仗啊！这里可是长安，大家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你贪图赏钱也不能信口雌黄啊！”李隆基故意拆谎，和小儿找茬。

　　“客人真是离开长安久了。那个薛氏没名分，她若是进了宫，少不得要受委屈的。到底礼数不能错，太子也要顾及不是。因此她住在南边的曲江，哪里风景好，偌大的园子住着她一个。郎君想想，她在宫中上面有太子妃，良娣，一层层的，哪里有在外面自在呢？而且有太子宠爱，住什么地方重要吗？”店小二给李隆基一个你没见识了吧的眼神。

　　杨玉差点笑出来，怎么听着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呢。真是有眼不识泰山，金屋藏娇祖宗在这里呢。

　　感觉到杨玉捂嘴偷笑，李隆基在桌子底下抓着她的手，不轻不重的揉捏着。当初我对娘子可是真心实意的。

　　“那么大的阵仗，按着你的说法，应该也不是太子给的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杨玉一脸八卦的追问。小伙计则是满眼羡慕：“那都是长安各个皇亲国戚，世家豪门跟着凑热闹，给薛娘子增添声势的。他们每家都拿出自己的队伍，跟着薛娘子的车子——长安那么大，一家出十个人，已经很可观了。”小伙计比划着，杨玉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只是薛娘子一个伎乐，那些豪门怎么能看得上她呢？”

　　“娘子不知道了吧，那些豪门不是看得上薛娘子，他们是在奉承太子呢。奉承好了薛娘子，太子就奉承好了。”小伙计叹口气，队伍一路上抛洒着金玉首饰和钱财，无数百姓和疯了一样跟着捡财务，那个人就是捡了一个白玉佩，正在炫耀呢。若不是我们掌柜管得严，我也想去试试运气。要是能捡到个什么金玉首饰，没准我就回家了！”小伙计有些遗憾，很羡慕的看着那个幸运儿

　　“那样的热闹还是不要凑得好，肯定不少的人围观，要是真的出现踩踏就不好了。”杨玉板着脸，严肃起来。“可不是，那可多人，真是人山人海的，听说差点就要出事了，辛亏京兆尹出面，把围观的人驱散了。不过还是有些人运气好弄到了好东西。明天薛娘子还要去呢，不过沿路上都围上紫色的纱绫，不叫人围观了！”小伙计叹口气：“肯定是太子殿下，不想别人看见自己的爱妾！”

　　“你还挺了解太子的心思！”杨玉忍不住笑起来了。小伙计脸上一红：“薛氏要不是特别美丽，怎么能得到太子的青睐呢。就像是这位娘子，你这么好看，郎君的眼光可一直都在你身上呢！”

　　看着杨玉目瞪口呆，李隆基笑着扔给小伙计一块银子：“真是个伶俐的小子，赏给你了！”小伙计得了赏钱，顿时欢喜的眉开眼笑。

　　从茶肆里出来，李隆基拉着杨玉：“娘子在想什么？”

　　“三郎不觉得似曾相识吗？桃子也不知道进行哪一步了。我担心他要是玩脱了可怎么好呢？”杨玉无奈的承认，遗传基因真可怕！

　　“既然娘子担心桃子荒废了政务，或者做的太过火了，不如我们立刻去看看！”说着李隆基带着杨玉上车，径自去东宫了。

　　到了东宫大门，就见着大门已经开启，桃子带着东宫的属臣整整齐齐的等着迎接圣人和贵妃呢。杨玉一眼就看见桃子眼圈下淡淡的青色，他虽然竭力维持着放松的形态，但是不经意之间却流露出来疲惫之色。什么担心，什么生气，都没了。杨玉只想搂着桃子，叫他安心休息几天、

　　臣子们见着圣人忽然出现，都是心里暗自惊讶。圣人的圣驾不是才从洛阳起驾吗，怎么才一天就到了？圣人虽然上了年纪，可是帝王心术却更厉害了。他出其不意赶回长安，到底是听见了太子荒唐的消息呢，还是另有玄机？李泌站在边上，有些担心的看着桃子。他劝了几次，希望太子要注意自己形象，不要做得太过分了。谁知桃子根本不听，反而是唯恐天下不乱，一个劲的添油加醋。现在薛氏简直是名声赫赫，宠冠长安了。据说有不少的人开始走薛氏的门路。朝廷中一些官员们可开始走薛氏的门路了。

　　圣人宠爱贵妃也没这么过分，这会圣人来了，只怕少不得一场风雨。李泌捏着一把汗，眼看着圣人从车子上下来。李隆基一把拉起来跪在地上的桃子，疼爱的抱在怀里：“桃子怎么清减了不少，你阿娘要心疼了。”

　　一片喘气声，杨玉仿佛都能听见一颗颗心落地的声音。这些属臣们肯定是捏着一把汗，担心太子荒唐的行为被圣人呵斥，谁知——真是慈父多败儿啊。等一下他们父子两个肯定要被臣子们腹诽了。

　　杨玉见着给自己请安的太子妃，笑着伸手：“起来吧，这些天难为你了。”薛氏那些事情，别人是当成热闹看，可是对卢文姝来说，肯定心里不舒服。卢文姝笑着说：“媳妇不为难，这些天倒是跟着郎君看了不少好戏。”

　　看着卢文姝眉宇之间的开朗，杨玉笑起来：“可是长进了不少。桃子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你辛苦了。孩子们呢？带出来给我看看。”

　　杨玉和卢文姝带着孩子们享受着天伦之乐，李隆基则是面色严肃的听着桃子汇报。桃子脸色严肃。薛氏身后果然是大有文章。“……那个薛氏身世很禁不起推敲，我已经叫人悄悄的查了，她的确是个乐籍，但是她的生父却是大有来头，据说是江南陆氏的人。我怎么都觉得应该是陆江海。她从小就在扬州最好教坊里学习，她到李僾身边，也是精心安排的。现在李僾已经拿到了反贼的名单。他们——说是反贼还不如说是些腐败的官员们。我觉得最要紧的不是陆江海如何在暗中经营，实在是官场上的风气叫人触目惊心。这些官员们没有陆江海的，也会坏事的。他们平日阳奉阴违，互相包庇，对上是能拉下水，就拉下水，能糊弄蒙蔽的就糊弄蒙蔽，按着他们的话说，只要钱送到位，只要为上司分忧，就没什么可怕的。对底下真是刮地三尺，连着吸血鬼都要自愧不如了。陆江海出来不过是把这些人整合起来罢了。按着他们的话，就是形成一股势力，别说是上司了，就是圣人也要听他们的。听着他们的口气是，最差自立为王，割据一方，李僾后悔得很，他一直以为自己治下虽然不敢说清明太平，但是也是政通人和。其实却是这副样子，外面披着一张皮，看着花红柳绿的，其实里面都烂透了。李僾决定要拿出来雷霆手段狠狠地收拾他们。我担心的不是益州，天下这么大，管中窥豹，别的地方会是什么样子呢？”

　　整个官场风气出问题了，这会酿成大祸的！桃子脸色凝重，李隆基则是面色阴沉：“朕心里已经把天下各处长官们过了一遍，他们虽然能力不一，但是多半都是忠心可靠。只要整顿起来，很快就能肃清官场风气了。真是可恨，这些年一直喊着整顿吏治，结果越抓越乱。到底是人心不知足！那个薛氏，你闹这么大的阵仗，是有什么打算？她若只是个密探，就处置好了！”李隆基决定先抓吏治，薛氏什么的，一个小人物，她作为诱饵的使命已经结束了，想看的自己也看见了。薛氏没用处了。

　　“我发现个好玩的事情，薛氏在和我推荐官员呢。她推荐的官员可不是因为奉承她，给她送东西多的。这些人都有边镇的背景，都是从平卢范阳出来的。她还求我，把李祥调任到吏部去。这个李祥是平卢出来的武官，因为在清楚安禄山势力一事上有功劳，特别破格提拔起来。这些年一直在长安不温不火的。我问过薛氏，她说李祥为人老实肯干，从来不居功自傲。这都是谎话，薛氏怎么可能知道李祥这么详细？她背后肯定有目的。”

　　“还能是什么，这个位子掌握着天下官员的考绩。他们自己的人就能青云直上，敢和他们作对的，都要被打压。真是好算计，这些年水磨工夫，想要水滴石穿。脓包迟早要挤掉，你只管放手，叫他们自己跳出来，然后一网打尽！”李隆基冷笑一声，和桃子面授机宜。

　　等着东宫出来，天色已经黑了。车子上杨玉看着李隆基，心里忽然没底了。李隆基一上车，就一言不发，靠在软垫上闭着眼睛想心事。杨玉自然也不敢打搅了，刚才他们离开的时候，李隆基竟然直接把薛氏赐给了桃子，还大方的叫人脱去她的乐籍。说等着她的娘家人来了长安，要给他们封官。至于薛氏，则是直接册封了太子良娣。

　　这太冒失了，杨玉有些着急。现在桃子就算是把薛氏捧上天，也就是没有任何法律约束，客人和伎乐的关系。可是薛氏一旦成了太子良娣，就是有正式编制的太子小老婆。今后史书上一笔，该怎么写呢？

　　杨玉一肚子的话要和李隆基说，谁知一上车子，李隆基身上的骇人气息就再也压抑不住了。杨玉一阵紧张，难道他们父子两个翻脸了，还是——杨玉满心惴惴不安。李隆基却是长叹一声：“真是可恨，人心不足，忘恩负义！”他张开眼，看着杨玉：“我本想给桃子留下个清平世界，想叫他能放开手脚不用担心，接着把大唐推向更大的辉煌。谁知却是千疮百孔。”

　　杨玉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她握住李隆基的手：“三郎不要自责，真是天道，很难因为个人意愿改变。人性如此，好在发现的早，我们还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桃子怎么就该躺在三郎辛苦的成果上坐享其成呢。”

　　薛氏的蘅芜苑，薛琼英听着管家娘子带来的消息，如同是腾云驾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她先楞一会，接着又哭又笑的，阿娘，阿爷，我终于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