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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温情之下 ...


  •   李隆基对杨玉的指责根本不屑一顾,同时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先下手为强了,他不过是教训了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娘子就来兴师问罪了。要是当初把他留下来,岂不要坏事了。

      杨玉的心脏好像被一只铁手狠狠地抓住了,她觉得血液倒流,整个人喘不上气。可笑,真是可笑。她还以为自己是个自由自在,可以翱翔在天空的鸟儿呢。谁知她不过是一只风筝罢了。看起来五颜六色,在天上飞着,简直和天边的云彩一样高了。其实她一直被人牵线控制着。想要你飞,你才能飞。飞到什么地方,飞多高都是看人家高兴罢了。

      “你为什么这样做?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既然你看他不顺眼,打发走了就是了。为什么要断人生路啊!”杨玉深吸口气,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李隆基顿时觉得酸溜溜的,讽刺的说:“怎么娘子心疼了?梨园三千弟子,娘子也没对他们每个人都这么关心的。他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一个玩意罢了,你为了他和我兴师问罪吗?”

      言下之意是提醒杨玉不要忘记了身份。在李隆基看来李欢和那些猎狗马匹一样,根本不算个人。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李欢竟敢到娘子跟前告状——等等,李欢不是被赶出长安了?怎么娘子还是知道了,竟然还为了他跑到自己跟前责难。莫非是娘子暗中和李欢早有什么联系了?李隆基越想越觉得自己被耍了。他已经选了展梅给娘子了,她还不知足!

      李隆基越想脸色越难看,他狠狠地把站在自己面前的杨玉推开,甩袖子走了。杨玉不防备,差点撞在边上的柱子上,春桃惊呼一声,赶紧扶住了杨玉。柳东桓曾经吩咐嘱咐过,杨玉不能再摔倒了。

      “娘子,你没事吧!”春桃心有余悸扶住杨玉,声音都打颤了。杨玉无奈的苦笑了下,这个时候高力士收回了伸出来的手,看看李隆基的背影,刚要说话,却听着皇帝愤怒的呵斥:“你还站着干什么?难道你忘记了谁才是你的主人了!”高力士被李隆基的声音吓个激灵,赶紧追赶上去了。这里面肯定是有点误会。

      “你拖拖拉拉的做什么?就是我平日太纵容她了,叫她任意妄为。你难道也想持宠生娇吗?”李隆基气急败坏,一顿责骂劈头盖脸的倾泻而下。高力士只能缩着脖子,默默地忍受着狂风暴雨。最后等着李隆基喘气的间隙,他试探着说:“这里边怕是又什么误会。娘子这些天并没和那个李欢有什么交集,应该没什么。娘子心地仁慈,大概是她看不惯李欢被驱逐,爱惜他的才华,才想着留他下来的。娘子最不喜欢的就是——”

      高力士话没完,李隆基顿时暴跳如雷:“她那里是什么仁慈,不过是烂好心罢了!人和人永远不能平等。她整天标榜什么人人平等,都是糊弄人呢。她自己都不相信。这宫中处理掉的奴婢们都是罪有应得吗?她不知道吗?怎么没见她急火火的站出来指责朕?不就是因为那个人是李欢吗?还有她喜欢,她不喜欢,为什么不问问我喜欢不喜欢?”

      完蛋鸟,圣人是真的生气了。认为以前太过于宠爱娘子,他天子的权威和男人尊严受到了挑战!这会圣人钻进了牛角尖。高力士明白,李隆基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没用的。他还是想办法从杨玉那边了解下情况好了。

      李隆基刚才的盛怒忽然没了,他疲惫不堪的喃喃自语:“我还要怎么做才能叫她高兴啊。我也没对那个李欢怎么样,只不过想把他赶走罢了。又没伤害他一根汗毛!天下这么大,她想要什么样子的俊俏郎君不行。值得为一个卑微的乐师和我撕破脸吗?”

      杨玉欲哭无泪,她又变成十六岁那年无助的孩子了。十六岁那年,杨玉和同学们商量好要去做暑假工,在一家书店里面打工。谁知她原先计划的好好地充实假期,却被父母联手不动声色的毁掉了。她跟着父母出国游玩,去上补习班。当时她只以为一切都是凑巧罢了。凑巧越好的同学们都有事,凑巧书店赶在放假前找到了临时工,凑巧提议去打工的朋友忽然有事回老家了。

      等着假期结束开学时候,杨玉才知道她第一次尝试独立打工竟然是被家长们联手破坏的。家长们早就把孩子们各种小动作,小心思看在眼里了。然后不动声色的叫孩子们度过了他们认为正常安全的假期。

      按着杨玉爸爸的话:“你们辛苦一个假期能挣几个钱,要是想做事,干脆到咱们家企业来。你们太小了,遇上坏人怎么办呢?还是好好地出国走走,增长见识,然后老实的补习功课。没准你去国外走走,会决定出国上学呢。镀镀金,增长下见识也不错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杨玉就这么被严严实实的保护起来,其实她的选择,她的爱好,甚至她的朋友圈子,看起来杨玉有全部自主权,其实全是被精心引导的。

      我现在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了,李隆基也不是她的父母。结果呢,她成了一条宠物鱼,一辈子只能在水族缸里游来游去,还沾沾自喜的认为她拥有了整个世界。

      她只是和李欢有一面之缘,说了几句话。结果李欢落得如此下场。她已经查清楚了,李欢的确是被设计赶出梨园的,他的师父不得不承认是上面的压力,本来他是舍不得赶走这个天才的。打伤李欢的就是陈铉,陈轩勋贵子弟,就算是和一个乐师发生争执,也不会亲详细谋划,亲自下手,顶多是叫家人揍一顿,把他直接赶走就是了。

      谁知陈轩却下了狠手,而且陈轩正经酒后说打李欢是有内幕的,他是奉命行事。陈铉是李隆基身边的侍卫,拿着脚指头都能想出来,陈铉说的奉命行事,是奉谁的命令?李隆基一直不动声色的监视着自己一言一行。这可比当初父母对青春期都女儿那种无孔不入的关心要恐怖一百倍。因为杨玉的父母只是担心孩子被外界误导,被欺负了。可是李隆基呢,心思缜密,手段高超!杨玉早就是被人家看透了!

      杨玉越想越觉得窒息,她都要喘不上气来了。杨玉一个人默默地想一会,她忽然站起来,再这么下去她要疯了。

      面对着裹挟着一阵风到自己面前的杨玉,李隆基冷笑几声:“怎么,娘子还是气不过,要来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讨回公道吗?或者在你觉得我伤了你的面子了,不该动你的人?”

      “李欢和我有什么关系——”杨玉不耐烦地开口辩解,但是她很快的冷静下来,不能和李隆基陷入这种没有任何用处的争辩中。她深吸口气:“李欢和我的关系与我们的问题没关系。一个乐师,是怎么惹得三郎震怒,要暗地里的派人下死手的。李欢虽然是贱籍,但是也不能这样草菅人命啊。若是传扬出去会有什么结果啊。你不喜欢,叫梨园的教习把他赶出去就是了。何必暗地里下手呢。还有,我只和李欢有一面之缘,三郎就认定我和李欢有什么关系。三郎收下的确能干,只是他们能干过头了。那么善于联想,不去做个编剧真是可惜了!”杨玉讽刺的冷笑一声。

      谁知李隆基却根本不理会杨玉的话,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娘子义正辞严,仿佛是受了天大委屈。怎么觉得被人时时刻刻的监视了,浑身不自在,进而恼羞成怒。这可不是我对娘子的心变了,对你不放心了。你以前没有任何抱怨,甚至是毫无察觉。怎么现在就忽然浑身不舒服了,闹着喊着,说不能接受了?你变了,自然就感觉不一样了!”李隆基眼神凌厉,几乎要看进了杨玉的内心去。

      什么!杨玉听着李隆基的话,只觉得五雷轰顶!他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原来李隆基早就在监视自己一举一动。或者从他们认识的时候就开始了。这些年了,他还是对自己不放心。真是刻薄多疑,自己怎么会和这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年啊!杨玉悲愤交加,她的青春都喂了狗了!

      “你自己有病却要别人吃药!我是不是不能和别人说话,连看一眼都不能啊!我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你这么毁我!”杨玉都要崩溃了,李隆基干脆把自己从头到脚罩上袍子,关在黑屋子里算了。

      “我看有心病的是娘子吧。别装的这么无辜!你对李欢和别人不同,别想我骗我!”李隆基抓着杨玉的手腕子,力气大的差点把手镯捏到杨玉的手腕里。“好疼——放开我!”杨玉觉得李隆基已经彻底没理智了,他随便给自己安上了罪名,还不容反驳。

      “你知道疼了?我已经做到了如此地步了。你好要我怎么样啊!我告诉你,你可以选无数的俊俏男子做面首,但是唯独这个李欢不行!”李隆基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碎成片了,娘子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和自己翻脸。我已经把男人的尊严放在你脚下踩了。你还咄咄逼人!

      狠狠地甩开李隆基,杨玉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上了大脑,耳朵嗡嗡作响,一切都好像很遥远。“不用你惺惺作态,也不用在这里装可怜。我不用你为难了!”说着杨玉甩开了李隆基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杨玉远去的背影,李隆基踉跄一下,眼圈红了。高力士忙着扶住了李隆,满是焦虑和关心:“郎君保重身体啊!”

      “娘子竟然为了李欢不惜要和我决裂。可见这个人真的不能留了!查出来李欢在什么地方——直接处置掉!”李隆基满心酸楚,他把什么展梅送给杨玉,就是吃准了杨玉不会对展梅这样的人动真心。在李隆基看来展梅这样的面首和杨玉身边的宠物狗差不多。没准还赶不上杨玉身边那只贱狗的地位呢。但是李欢不同,他能叫杨玉眼里又不一样的光彩。

      李隆基太了解女人了,他知道那种星星一般的光彩是什么!不能放任下去了,他要把一切苗头扼杀在摇篮中。

      杨玉直接离开了华清宫,站在山下,一阵寒风,杨玉才发现自己竟然无处可去了!回长安,先去鸿宾楼落脚?去找阿蛮诉苦,或者去儿子家——她根本无处可去,因为李隆基是天子,整个天下都是她的。

      杨玉愣了一会,硬着头皮吩咐一声:“回长安去!”

      “可是这个时候,长安的城门早就关闭了。娘子还是别和圣人怄气了!”春桃有些无奈的劝着杨玉:“就算是有再多委屈,娘子也该想想桃子啊!”

      “好了,我不去长安,就去骊山下那个别苑好了。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杨玉无奈的打断了春桃的话,她需要时间好好地考虑下接下来要怎么办。和当年那样逃离,这不可能。春桃说得没错,还有桃子。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了无牵挂的太真娘子了。而且她现在能跑哪里去?她不能扔下恒泰啊!

      这还是当年杨玉做寿王妃的时候购置的个人小房产呢。她当时考虑是夫妻再亲密也需要自己的独立空间,她能在这里一个人安静过几天,不被打搅的想事情,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和闺蜜小聚。谁知一转眼,这所宅子竟然成了杨玉的避难所了。

      这里一直有人打扫整理,因此没什么人气,但是屋子里面还能住人的。杨玉疲惫的坐下,无力地挥挥手:“我累了,叫我歇一会!”说着她扯过来靠垫,看着那硬邦邦的靠垫杨玉忍不住皱皱眉!这里的装修还是维持着当年的水准呢,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躺在硬邦邦的床上,杨玉心里很乱,却理不出个头绪来,折腾了半夜总算是朦胧睡去,谁知刚似睡非睡,就被人叫起来了。一颗小石子从窗子打进来,落在杨玉枕边。她猛的惊醒过来,窗外站这个黑影,杨玉心里一紧,但是很快明白过来。她忙着到了窗前低声的问:“出了什么事情?”

      “今天有人要杀柳东桓和他的病人,我正巧碰上了救下他们。那些人娘子应该是谁。”来人是郭松,当年名噪一时的侠士。他在扬州的时候和杨玉关系极好。这些年郭松一直和杨玉和恒泰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柳东桓失去给李欢看病的。有人要杀了他们——杨玉只觉得遍体生寒,握紧披着的衣服,杨玉沉默一会:“我想离开这里,不想被人发觉,你帮我吗?”

      第二天早上,李隆基愤怒的吼声响彻华清宫:“你们这群废物,娘子怎么会不见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2章 温情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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