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牡丹花开》爱玲粉丝

276、疲惫期

　　杨玉的心很乱，一方面她开始担心，自己这只蝴蝶好像开启了另一场风暴。这不是什么边镇叛乱，更不是土地兼并，百姓生活不下去干脆揭竿而起。这是一场看不见的风暴。杨玉有些后悔，她为什么搞那些花头啊。等着出现一场金融危机，她就要被愤怒的人撕碎了。

　　更叫杨玉糟心的是阿蛮！她不能对不起朋友。这和李隆基真是小心眼到了极致。当初她为什么要把阿蛮安排进梨园做教习啊。

　　那个时候杨玉和李瑁刚回到长安，还没能在长安站住脚。阿蛮和杨玉商量着在长安开个酒肆什么，既能缓解下思念家乡的胃口，又能为了今后夺嫡之争搜集消息。可是事情没想象的那么容易。杨玉身份限制不能出面，只能阿蛮出面来操办的。

　　可是他们已经被李瑛他们一伙给盯上了，昨天谈好的地皮，第二天就变卦。反正是他们明里暗里的掣肘。最后杨玉找上了“世外高人”李三哥，才算是一帆风顺的拿下了鸿宴楼这块风水宝地。也就是那个时候，杨玉生意走上快车道，在康庄大道上一往无前。

　　杨玉又走了李三哥后门，把阿蛮给安置进去。结果——后来的事情真是出乎意料啊。当初杨玉的打算是阿蛮有了编制，今后谁要想对她动手，也要掂量下。阿蛮则是一头扎进了艺术海洋，做个快乐的编舞，还能带带学生，顺便研究下汉唐乐舞。可惜，事情的发展超乎了她们的设想。

　　真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啊。杨玉从寿王妃成了太真娘子，作为杨玉的密友，阿蛮在梨园中可谓是饱尝冷暖。当初李瑁夺嫡得势的时候，阿蛮自然是水涨船高，可是等着李瑁失败，李亨被立为太子，阿蛮也见识了变脸技术。

　　果然社会很简单，复杂的是人。李瑁夺嫡这只蝴蝶，扇动了梨园中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暴。虽然阿蛮没和杨玉详细说，但是她也能猜出来，那个时候梨园中一些人对阿蛮很不友好。这些人之中肯定有钤娘的生母，永新娘子了。要不然后来阿蛮也不能越俎代庖，利落的把永新娘子给踢出长安。

　　果然这世界是个闭环，所谓因果报应丝毫不爽啊！若是没有当初永新娘子墙倒众人推，也就没有她后来被赶出长安。就不会有什么钤娘这个沧海遗珠了。现在李隆基又要把钤娘给王忠嗣。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最要紧的是阿蛮该怎么办？她会怎么想？杨玉深知阿蛮的性格，她是个追究完美的人，这样的人肯定是性格有些偏执，在感情上阿蛮是有洁癖的。这一点，杨玉有些惭愧，她确实比不上阿蛮。但是正是感情上的洁癖没准会叫阿蛮的路更难走。

　　她和王忠嗣兜兜转转，结成夫妻，成婚这些年了忽然闹出个御赐小三！就是原版的唐朝土著也是生气的，何况是阿蛮呢！为今之计只有叫李隆基打消念头，放阿蛮一马！但是李隆基的态度似乎也会很坚决。

　　谁说圣人心怀宽广的？都拖出去打一顿！根本是小心眼好吧。但是这也不能全怪李隆基身上，阿蛮这样做叫圣人很没面子好不好，而且差点造成严重政治影响。换成是杨玉肯定也会生气的。但是生气归生气，杨玉决定还是求李三郎高抬贵手放过阿蛮。你把王忠嗣搅的家宅不宁，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杨玉换掉了外出的衣裳：“三郎此时做什么呢？”

　　“王忠嗣来了，圣人正在召见他！”春桃正把杨玉一缕碎发拢上去，谁知话音未落，杨玉就不见了。春桃紧张的喊着：“娘子小心啊！”若是娘子摔着了可怎么办呢？

　　殿内气氛比较轻松，桃子听着王忠嗣和阿爷奏对，忽然竖起耳朵，认真辨认着脚步声。阿娘来了？！桃子有些好奇，怎么阿娘不和小姨说话，来这里做什么呢？果然下一刻随着内侍的通报，杨玉已经进来了。桃子很是好奇，忙着迎上去：“阿娘怎么不带着个奴婢？小姨可是去见阿娘了——”桃子的话没说完，眼尖的发现杨玉的发髻有点散乱，难道阿娘一路上都是跑过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桃子紧张起来，抓着杨玉的手，要扶着阿娘坐下来。李隆基倒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对着王忠嗣说：“娘子很是惦念着阿蛮呢，她们素来交好。娘子是找错了地方了，王忠嗣的夫人去娘子宫中了？你却跑来这里，等着阿蛮见不到你可要着急了。我记得她是个急性子，别是找不到人又跑来朕跟前闹了。”

　　杨玉深吸口气，叫自己冷静下来。她现在很想抓着李隆基，把别人都赶走，然后软磨硬泡，软硬兼施，哪怕是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也要叫李三郎打消念头。可是她不能，圣人正在和镇守一方的将军说话，太子在侧陪同，身为贵妃，杨玉只能端着架子。她心里真是百爪挠心啊。杨玉坐在李隆基身边，对着给自己行礼的王忠嗣笑着说：“将军辛苦了，咱们上次见面还是一年前了。那个时候你忙着军务，在长安只待了几天就走了，连着阿蛮也没来。阿蛮和我信上说你的腿伤复发了，现在怎么样了？人上了年纪，就不要逞强了！”

　　杨玉亲切和蔼，对着王忠嗣嘘寒问暖，谁知李隆基却是嗤笑一声：“娘子这话叫忠嗣不开心了！他是朕的养子，你说什么上了年纪？那我岂不是老不中用了？这个时候阿蛮也该四处找你了。今天是上巳节，就去流杯殿。娘子放心，我都叫人预备好可，不会委屈你的好友。你们多年未见了吧，正好叙旧。”李隆基别有深意的拍了拍杨玉的手，感受到李隆基的压迫，杨玉也只能闭上嘴了。希望到时候阿蛮别太激动了，叫李三郎抓住把柄。

　　最要紧的是，希望王忠嗣能坚定立场啊。你要是心思活泛，最后倒霉的还是你！

　　老友相见，格外叫人激动，杨玉给阿蛮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们终于见面了！你这个人真不念旧情，竟然这么多年不来长安看我！”说着杨玉打量下阿蛮，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在杨玉的记忆中那个充满活力，身材窈窕，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舞者特有魅力的阿蛮不见了。眼前的阿蛮虽然经过精心装扮，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精心梳理的发髻中夹在着点点银丝。阿蛮眼神疲惫，脸上却强笑欢颜。

　　这个状态不对啊！杨玉心里一沉，压低声音说：“你这个人还拿我当朋友吗？怎么这个样子？有什么困难和我说啊，我们一起面对。算了，今天你等一下不要说话，一切从长计议。知道吗？！”

　　阿蛮轻轻地叹口气：“我，我都听你的。我实在是累了！”

　　杨玉的心稍微放下来点，她决定了，不给李隆基张嘴的机会！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杨玉对于应酬这种是得心应手，可是不给李隆基说话的机会那是不可能的。人家是天子啊！怎么可能被你牵着鼻子走。李隆基倒是兴致很好，桃子则是不明就里，他心里暗自担心，别是阿娘和阿爷吵架了。看着阿娘心事重重的样子，难道是阿爷今天上巳节出游，遇上了什么标致小娘子，然后阿娘打翻了醋罐子？

　　王忠嗣倒是没察觉贵妃的异样，圣人夸奖了他，还说预备叫他留在长安辅佐太子。这些年征战沙场，王忠嗣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希望自己也能在凌烟阁上留下名字吗？出将入相，是他多年的梦想啊，也是这些年一直奋斗的最终目标是。

　　乐声想起，舞姬们就像是春风中的花朵一般，轻巧飞进了大殿中。流杯殿修建在水边，只要打开窗子，春天的气息就一下子扑进来。这些舞姬们穿着浅粉色的裙子，舞姿曼妙。李隆基对着阿蛮说：“这还是当年你和娘子一起编排的，现在看来仍旧是美妙绝伦！”

　　提起心爱的舞蹈，阿蛮脸上露出些光彩，声音也有了起伏和感情：“是啊，当年和娘子是根据绿腰舞改编的。不只是舞蹈，就连着头发的样式，和裙子妆容都是精心设计的。那个时候我和娘子亲自操刀缝制舞裙，为了在上面缀上闪闪发光的小亮片，手指头被扎了好几次。”杨玉也想起来当时的情景，两个时空来客，在这个世界孤独努力的生活着。她们两个女孩子一边笨拙的做针线，一边叽叽喳喳的，仿佛回到了她们熟悉的世界。

　　时间真快，一转眼她们都不再年轻了。杨玉和阿蛮默默地想心事，王忠嗣似乎感觉到气氛有点低落了，他有些埋怨的对妻子说：“还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做什么？”

　　李隆基打断了王忠嗣的话，带着几分得意说：“大概是到了春天，很容易叫人感伤。”话音刚落，舞蹈也结束了。就见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进来，杨玉皱皱眉，钤娘怎么来了？早知这样，就该把她打发的远远地。

　　歌声响起，杨玉紧张的盯着阿蛮，谁知阿蛮面色如常没有任何异样。“娘子在看什么呢？从一开始你的眼睛都在阿蛮身上？莫非阿蛮是国色天香，你呗吸引住了。你放心吧，我可不会做出破坏夫妻感情的事情，他们两个人若是一心一意，谁有办法离间他们呢？若是他们早就是貌合神离了，没有钤娘也会有别人的？”李隆基一番话就像是一盆冷水浇在杨玉心上。

　　看阿蛮的样子，就知道他们的婚姻肯定是出问题了。阿蛮和杨玉年纪一样，现在她们两个站在一起，阿蛮比杨玉憔悴十倍不止。好的婚姻能叫女人保持青春，浑身上下散发着幸福的气息。同样，坏的婚姻则是会消磨掉女人身上一切美好的东西，把她变得憔悴，甚至神经质。

　　“三郎，能不能缓几天再说这个事情。等着我和阿蛮叙旧之后。你这会忽然把钤娘塞过去，他们就是情比金坚，也会掀起不小的风波。那样的话阿蛮怎么有心情和我叙旧聊天啊。我只有阿蛮一个知心朋友的，这么多年没见了。”杨玉可怜兮兮的看着李隆基，伸出手，在他腿上悄悄地打圈圈。

　　李隆基低笑一声：“看娘子的面子上，哼，等几天再说这个事情吧。不过你要怎么谢我啊？”

　　看着正襟危坐的王忠嗣和阿蛮，杨玉无奈的叹口气：“三郎有什么条件只管说出来好了！只要我能付得起，肯定不会赖账的。”

　　“啧啧，娘子真是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真叫我感动啊！不过我也没什么过分的要求，只要……”李隆基在杨玉耳边嘀咕一会，看着杨玉脸色五颜六色，都要笑出来了。这生意一点不亏啊！娘子只认为我是怨恨当年阿蛮私自赶走了永新娘子，要报复她。却没想到，我是为了更长远打算啊。

　　一场宴会终于圆满结束了，王忠嗣和阿蛮再次对着圣人和贵妃行礼，一起出宫了。杨玉看着要离开的桃子，忍不住叫住他：“桃子站一站，我有事情问你！”

　　桃子却有点心不在焉，有些不耐烦的哼一声，对着杨玉撒娇：“阿娘叫我什么事情？我陪着王忠嗣从长安赶来，他这个人坚持要骑马赶来，阿娘可怜可怜我，我可是骑马跑过来的！”

　　“那是你缺乏锻炼！我看你是越发养尊处优了。年纪轻轻的，吃苦不算什么。今后，你还是给我多辛苦点，不准做步辇，只准骑马！”杨玉捏了桃子的耳朵，桃子忙着求饶：“阿娘疼啊，放手！我今后一定改掉好逸恶劳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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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为什么不可以？阿爷都准许了！”桃子听了杨玉的话，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阿娘竟然叫他放弃叫商人们赞助修建新宫殿的事情。可是这怎么可能呢，风声已经放出去了，那些大商人们已经纷纷赶来长安了。这个时候说不干了，这不是耍人吗？自己怎么也是储君，是太子了，要言出必行。哪有说话不算数的，今后叫自己怎么面对众人啊！

　　杨玉气的狠狠戳一下桃子的额头，这个孩子平时看着挺聪明的，谁知关键时刻怎么这么愚钝呢！

　　“你个傻孩子，做事要动脑子。你想想清楚！你叫商人们拿钱出来修建宫殿，然后许诺给他们官职。这叫天下人怎么看，储君明目张胆的卖官鬻爵吗？你这个名声可真好听！你叫天下读书人怎么看你，那些百姓们怎么看你？”杨玉黑着脸，严肃的和桃子说起来这么做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