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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任听霄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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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主被养得傲慢骄纵,眼睛长在头顶上,但因为蠢,就算是骂人,也只能叽叽歪歪说不到点子上。
赛琳娜想到这个草包要回嘴,按照以前的路子,她顶多说出几句“贱人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这种没有任何营养含量的东西。
何况赛琳娜坚信,现在草包惹了这么大的祸,无论她再猖狂,也无法当着家主的面顶嘴。
被退学可不是小事,到时候受到她的牵连,任浦泽这个伯爵能不能坐稳还是个问题。
然而却没想到任听霄一张口,竟然这么直切重点,让赛琳娜脸阵红阵白,神色怔住。
原本在窃窃私语的其他人也都停了下来,看着任听霄出人意料的反击,有些回不过神来。
任听霄就像没看到这些各种惊异打量的眼光,一口接一口,很快就将一整只烤腿咀嚼干净,盘子里只剩下一根干干净净的腿骨。
任家的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
任听霄之所以能一句话就把赛琳娜给堵死,不过就是因为她几乎不管贵族间的脸面,把不要脸三个字明晃晃地贴在了赛琳娜的脑门上。
哪怕她贬低赛琳娜,说她旁支没资格之类的,也达不到这种效果。
难道赛琳娜在家宴上出言找事,就只是她一家的意思么?
看来这一大家子人在想让家主下台这一方面,可是达成了空前一致。
任听霄把在座各位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下有了思量。
她抽出胸口别着的绢布,随便擦了下手上的油。
看到她的举动,族人脸上尽显嘲笑,还有几分故作夸张的惊恐。
之前和赛琳娜使眼色的盛装妇人,也就是赛琳娜的妈妈正好坐在靠近任浦泽的位子,她佯装小心,实则用足以让大半个桌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
“家主,之前就听奥菲利亚的同学说她最近精神状况不太好,看她现在竟然……她不会因为打击过大,有些精神失常了吧?这可不是小事,需要抓紧时间叫医生来看看。”
大家一听,纷纷故作关心地跟上。
“是啊家主,奥菲利亚可是我们的娇娇宝,要是有什么问题可怎么办。”
“我们这两天都不叫医生了,让所有医生都过来给奥菲利亚看看吧,最好组成个专家会诊。”
美貌妇人,也就是任听霄这个身体的妈妈把刀叉捏得死紧。
“不劳大家关心了,我会好好照顾奥菲利亚。”
“奥菲利亚一向是我们当中最娇贵的,害怕看医生也是情有可原。”刚才和赛琳娜眉来眼去的那个男青年温文儒雅地开口,“但是夫人,病这种东西越拖越厉害,还是尽快医治的好。”
任听霄抬眼看去,那个青年对上她的目光,对她微微一笑。
杰里·任,这具身体和赛琳娜的远房表哥。
本来是十杆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任听霄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现在居然也能列坐在任家的席位上,对她指手画脚。
无数滑稽感冲上心头,任听霄牙齿有点发冷。
只是用手绢擦了下油而已,就被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以精神不正常的名义群起攻之,甚至巴不得立刻给她确诊。
任听霄不熟悉贵族圈子,但是根据奥菲利亚的记忆她清楚地知道,一旦被冠上精神失常的名头,不但要失去继承权不说,她一辈子都无法再跻身上流社会的圈子。
从此跟随着她的只有谩骂和嘲讽,高高在上的公主被扯进泥里,再也爬不出来。
落井下石的亲戚,沉默不语的父亲,焦灼却无可奈何的母亲。
这就是奥菲利亚在这个家面临的状况?
这时,杰里又状似无意地补充一句:“如果让奥古公爵知道我们家继承人居然被退学了,家主应该不太好交代吧。”
提到奥古公爵,整个餐桌嘈杂的声音都静了一静。
任听霄眸色一深。
一直沉默地坐在主座,一句话不吭的任浦泽脸色一变,眼睛里隐隐闪过一丝恐惧,他看向了任听霄。
任听霄先把沾着鲜奶油的水果放进自己的盘子里,这才抬头回视她。
相隔太远,她看不清任浦泽眼底的神色,只听到他微微颤抖,却故作平静的声音在说。
“奥菲利亚,从明天开始就不用去学校了,学校那边我会想办法处理,你在家好好呆着。”
“大人!”任妈妈失态地站了起来。
一旦让她女儿不去学校,不就坐实了有病的名声吗!
族人们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就这么定了。”任浦泽语气强硬,似乎在用不耐烦掩饰着什么,对他的妻子说,“明天开始看着奥菲利亚,别让她踏出家门一步。”
任妈妈想要反驳,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孤独地站在那里,面对整个家族的嘲讽眼神和丈夫的强硬命令,身躯瑟瑟发抖。
“不要。”
就在这时,本来是熟悉的柔媚蛊惑的声线,却因为干脆利落的语气,以及被注入的力量感而显得陌生起来的声音响起。
任听霄吞下嘴里的葡萄,又去叉滴水的蜜柑。
就像说出这句大逆不道反抗之语的不是她一样。
任妈妈用堪称惊恐的眼神望着她,就连幸灾乐祸的赛琳娜,都露出了一丝同情。
在等级制度森严的星际社会,她敢反抗作为她父亲和家主的任浦泽,等于自动放弃了庇护和寻求原谅,无异于把她自己更深地捶往深渊。
“奥菲利亚,快和父亲道歉。”任妈妈祈求般地说,“说你一定会好好反思,改正错误。”
若只是被禁足,在丈夫的操作下,女儿可能还有翻身的机会。
任听霄认真地看了这位女士一眼。
在她的记忆中没有这个婶婶的存在,看她红发亮泽,面容丰润,举止优雅,猜测应该是原本就在帝星的贵族。
她之前就觉得,奥菲利亚和她自己的年龄差距有点大了,但是星际人均年龄已经快达到了三百岁,她也就没有大惊小怪。
现在看来,奥菲利亚的确是任浦泽的老来得子,这位婶婶应该是任浦泽靠任听霄的军功当上伯爵之后,才傍上的夫人。
任听霄本来对这一家子都全无好感,但是任妈妈对于奥菲利亚的舐犊之情,让她心中一动,不由多看了一眼。
任妈妈双眼含着泪水,她无法去求丈夫,就只能期盼女儿能改变心意。
这让任听霄想起出征前,她自己的妈妈目送她离开的景象。
妈妈一路将她送上了飞船,也是用这么期盼的目光望着她。
实在盼望着战争早日结束,她能回到她身边吗?
却没想到,那居然是最后一眼见到妈妈。
杰里·任见气氛僵持,再次开口:“奥菲利亚,现在可不是任性的时候,你要为家族考虑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冲赛琳娜使眼色。
然而赛琳娜犹豫了一下,咬着下嘴唇没有站起来。
任听霄都看在了眼里,在杰里·任又要说话的时候,她当啷一声,把刀叉重重放在了盘子上。
“现在什么人都能端着长辈的架子,教训任将军的直系血亲了吗?”
她咬重“直系”两个字的读音,妩媚的眼睛里盛满凛冽的光,只是轻飘飘地瞥了杰里一眼,却让他感到一股莫名的气势笼罩住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他顿觉丢脸,脸上的儒雅消失了:“我这是在为整个家族考虑。”
“哦。”任听霄说,“任听霄同意了吗?”
她明晃晃地把这个名字抖出来,就像拿出一颗手榴弹,扔到了所有人脸上。
“你在说什么?”杰里·任一脸震惊,他扭头看向任浦泽,“叔叔,奥菲利亚大概真的有了精神病,快赶紧叫医生吧。”
“精神病?我说我今天早上起床怎么感觉格外精神。”任听霄慢悠悠地说,“倒是在座的各位,都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不然怎么都忘了,我们家才是任听霄的直系血亲,她是我的亲堂姐。”
她直接撕开了这些人的遮羞布,点出不只是他们家,在座的所有人能鸡犬升天,都是因为任听霄。
而他们现在居然在对任听霄的亲堂妹咄咄逼人。
“任杰里。”任听霄突然盯住那个所谓表哥,故意没叫他们装模作样的西化名字,“没事多看看医生吧,眼睛红得都要滴血了。病这种东西越拖越厉害,还是尽快医治的好。”
她把之前这人对她说的话,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全都送还给了他。
既然是好意,就让他自己消化好了咯。
任杰里脸色彻底难看下来,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拳,怒气冲冲地看了赛琳娜一眼。
赛琳娜的神色有些无措,她收到信号,正要开口,却被主座上的声音盖了过去。
“闹够了没有。”任浦泽阴沉地说,“不管怎么样,都被退学了,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也别去。”
“谁被退学了谁待在家里。”任听霄把餐盘一推,抬头缓缓地回视所有偷瞟她的人,每一个接触到她目光的人,都被那种莫名的气势所慑,纷纷低下头。
“我还没被退学,仍然是帝国学院的学生,你们如果想阻拦我上学,可以,先去学校提出申请,然后等待学校将申请递交给内阁审核,前前后后算下来,不超过一个月吧。”任听霄继续说,“等着所有贵族把这条申请审批下来:任家集体要求任听霄的亲堂妹退学。”
根据书里的内容,现在原女主还在某个边缘星球捡垃圾,新帝王还处在对她的深刻缅怀当中,现在谁敢冒着触动帝王霉头的危险,不让任听霄的堂妹上学?
那些心思不正的,暗打算盘的,都渐渐沉默下来。
当着所有各种各样的目光,任听霄拿起刚才让她受到攻讦的那块手绢,毫不客气地再次擦了擦手上的油,还顺便抹了把自己面前的桌子。
任浦泽:“你……,算了,你是目前还没挂科,但是这一科你每次都挂,再挂这一次就一定会被退学!让你去上学,是要把我这张脸丢在帝国学院吗?”
任听霄站起身。
宽大的裙摆在她周身释放开来,层层叠叠包裹着她高挑婀娜的绝妙身材。
这个一直傲慢柔弱的贵族少女在转身的下一秒侧过脸,明暗阴影在她面容上完美分割,妩媚精致的五官在瞬间展现出绝顶的英气。
她明明手中空无一物,却让人莫名想要胆颤跪伏。
“不用操心了,继承伯爵席位的,只能是我。”
任听霄意有所指。
这是她用军功给她父母换来的地位和财富,凭什么让这群吸血鬼鸠占鹊巢?
任家家主的位子只能是她。
上一世缺失的遗憾,这一世她全都要补回来。
但在这之前,她必须要先弄清楚,这十年间,甚至追溯到十年之前,任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一个东方血脉的家族,会依附于西方血脉的主心骨奥古公爵,甚至要把孩子们的名字取得这么不伦不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