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我》北酌

9、第 9 章

　　第九章

　　后面的路江心洲确实没再说话，但时不时瞟向乔凛的目光还是很想让他把江心洲丢进下水道里去。
　　就这样一直安静又不安静地走到食堂门口，江心洲才像解除封印一样，又开启了他的哔哔机模式，“哎，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菜，我还挺喜欢吃辣的。”
　　乔凛没说话，收了伞抖了抖上面的雨水，这才大步迈进食堂。
　　“没礼貌。”江心洲小声骂了乔凛一句之后才跟着他一快儿进到食堂。
　　然后就看见在乔凛进食堂的那一刻，大家都很默契的朝他射来数百条或是花痴或是探究的视线。
　　然后就听见本就躁动的食堂里突然响起了一片独属于女生的窃窃私语。
　　啧，你看这人多招蜂引蝶。
　　但乔凛却是全程无感，拿着把关爱智障儿童的雨伞旁若无人地走向了点菜区。

　　“江心洲！这儿！”疯子见江心洲进来就挥着手喊他。
　　“等会儿！”江心洲也喊了回去，然后又颠儿颠儿追上了乔凛。
　　“我自己会点菜，你可以不用跟着我了。”乔凛拿了个托盘。
　　“谁也说你不会点啊，我是来给你买单的。”江心洲眨着眼，跟在他后面拿了个托盘。
　　“谢了，但我自己有钱。”乔凛走到素菜区拿了盘凉拌木耳。
　　“你看你这就很土老帽了不是，谁家食堂收钱啊，人都是刷饭卡的好不好。”江心洲从兜里拿出一张红色的饭卡给自己扇了一把带着铜臭味儿的凉风。
　　“.....饭卡在哪儿办？”乔凛不耻下问。
　　“二楼...不过得带身份证，你带了么。”江心洲有问必答。
　　“那你怎么没早说？”乔凛说完就后悔了，毕竟人家也没义务告诉他。
　　“废话，我请你吃饭当然不能先告诉你了，”江心洲啧了一声，“哎，你的学霸脑子是全分给学习了么？”
　　乔凛还要说话，就听见后面排队的人喊了一声，“前面儿的能不能快点儿啊！”
　　“好的，好的，我们马上就好。”江心洲回头笑了笑。
　　那喊话的人一看是江心洲就不说话了。
　　乔凛也不多矫情了，拿了几个简单的菜就算完事儿了。
　　但江心洲不干了，他觉得人家喜欢他，所以不好意思花他的钱，但他这人别的没有，就大方，所以他自作主张地给乔凛添了几道荤菜。
　　当然，这些荤菜全是他自己爱吃的，毕竟他也不知道乔凛喜欢吃什么。

　　“走，坐那儿去。”拿完菜，江心洲拽着乔凛坐到疯子占好的位置去了。
　　乔凛不排斥跟江心洲一块儿吃饭，但其他人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本着吃人嘴软的原则，他还是跟着坐过去了，只是他这边刚一坐下，就听见江心洲特别校霸地说，“跟你们介绍一下啊，他叫乔凛，是我的邻居兼同学兼同桌兼救命恩人，所以你们以后都不许欺负他啊。”
　　乔凛没说话，只赶鸭子上架似地跟他们点点头，然后就埋头吃饭。
　　“他都转来一个上午了，你去问问全校还有谁不知道他的大名叫乔凛的，还用你在这儿介绍？”向荣啃着鸡腿说。
　　“还有啊，特意嘱咐我们不要欺负他又是几个意思啊，我们是那种欺负新同学的流氓么？”疯子跟着抗议。
　　“就算你们想欺负，你们也未必打得过人家，”那灵朝乔凛眨眨眼，“是吧，乔凛。”
　　这话问的可以说非常没有脑子了，乔凛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然后就听见江心洲说，“我就这么象征性地介绍一下新伙伴，你们至于这么多废话么，嫉妒人家长得帅就直接说，别这么阴阳怪气的。”
　　向荣和疯子两人面面相觑。
　　有么？没有吧？怎么可能？
　　“别说，乔凛长得是挺帅的，”那灵看着乔凛，“哎，乔凛，你有女朋友么？”
　　江心洲也眨着眼睛乔凛。
　　乔凛望着两个求知若渴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吃饱了，可以回教室睡会儿了.....但江心洲没拿伞。
　　“怎么？我们那姐也开始加入乔凛的后宫团啦。”向荣开了句玩笑。
　　“滚一边儿去，”那灵斜他一眼，然后又满眼秋波的看着江心洲，“我这颗柔弱的少女心里永远就只有江心洲一个人。”
　　“柔弱？能拧下向荣天灵盖的那种柔弱么？”疯子欠儿蹬地说。
　　“凭什么不是拧你的？”向荣拿鸡骨头砸他。
　　“哎！”疯子偏身躲了一下，“你恶不恶心！”
　　“活该，恶心死你丫的。”向荣乐了。
　　“请你俩圆润的滚远一点儿好么？你们打扰到我深情告白了懂么？”那灵眯着危险的眼睛看着他俩。
　　“您继续。”两人异口同声并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灵瞪了他们一眼，甩着自己帅气的小短发看着江心洲，“咱继续，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说你吃饱了，要回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江心洲从乔凛的盘子里夹了一筷子木耳。
　　乔凛看了他一眼，把整碟木耳都给他了。
　　江心洲瞪了他一眼，你嫌弃我！
　　乔凛没搭理他，端起汤碗喝了口汤。
　　“什么！好好学习天天上你？这...这不太好吧。”那灵笑的一脸淫.荡。
　　江心洲对那灵这个女流氓已经免疫了，对此毫无感觉，甚至还能再说个比她还要高水平的黄嗑。
　　但一旁的乔凛显然没江心洲那么深厚的功底了，所以那灵这句话一出来，就险些把一口汤还没咽下去的乔凛给呛死。
　　“我靠！不是吧你，”江心洲赶紧给他顺背，“她要上我又不是上你，你至于这么激动么？”
　　“咳咳！你...咳咳...闭嘴！”乔凛咳的整张帅气的脸都红了。
　　“同...同学，我这儿有...有纸你用么？”旁边的小姑娘红着脸递来一包纸巾。
　　“谢...咳咳...谢谢。”乔凛接过纸，抽出一张，又把剩下的还回去了。
　　“不...不用还了，你...你拿着用吧。”小姑娘把纸巾推回去，慌慌张张地端着餐盘走了。
　　乔凛也没再说什么，因为他现在正全心全意地把自己咳死。
　　“你没事儿吧？”那灵端着两分愧疚八分羞涩的表情看着乔凛，“我真没想到我的魅力居然有这么大，哎，真是的，怪不好意思的。”
　　“........”乔凛拨开江心洲的手，哑着嗓子说，“不用拍了，我没事儿了，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哎！你先走了等会儿我怎么回去啊，我没带伞啊。”江心洲看着他。
　　“我这儿有啊，等会儿咱俩打一把就行了呗，还能让你浇着回去啊。”疯子说完又看着乔凛，“你要走就走吧。”
　　乔凛点点头，没再多说就走了。

　　“哎，心肝儿，你干嘛这么上赶着啊，我看这小子拽得很，都不爱搭理你。”疯子在乔凛走后说。
　　“谁说不是呢。”向荣撇撇嘴。
　　“我刚才可提前跟你们说好了啊，不许欺负他。”江心洲拿着筷子指着他们。
　　“靠，所以说人跟人之间的差别果然是靠颜值决定的是么？”疯子悲愤地说，“妈的咱俩刚认识那会儿，我就拽了那么一下下就被你揍的爹妈都不认识了，合着人家长得帅就随便拽呗。”
　　“戏别这么多行么，我从来不揍人的好不好。”江心洲慢悠悠地夹着木耳吃。
　　“嗯，我是狗。”疯子苍凉望天。
　　向荣和那灵非常捧场地乐了。

　　等江心洲慢悠悠吃完午饭回到教室的时候，就看见乔凛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人晚上去拯救世界了吧，这么困。
　　江心洲从他身后绕到自己的座位上，也伸了个懒腰往桌子一趴，就那么偏着头看着乔凛，不过只能看见乔凛乌黑的头发，因为乔凛又把整张脸都埋进臂弯里了。
　　戒备心还挺强。
　　也就是校服没有帽子，不然江心洲都怀疑他能把自己严丝合缝的捂起来，连根头发丝儿都不留给别人看。

　　本来吃饱了饭就特别容易犯困，更何况现在外面儿还下着雨，正是最适合窝在被窝里睡觉的阴雨天气。
　　就从食堂回来这会儿，教室里已经七歪八扭的睡一片了，前排疯子的呼噜声都该循环两遍了。
　　江心洲望着乔凛眨眼睛的速度也越来越缓，等差不多快睡着的时候，他突然被嗡的一声动静给吵的一激灵。
　　他趴在桌子上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哦，是他的手机响了。
　　手机放在书包里，他在桌兜里摸了半天才把手机摸出来。
　　是条汇款短信。
　　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天，看到手机黑屏，他再点亮，黑了，再点亮。
　　这会儿江心洲就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只会机械却又乐此不疲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他才像终于感觉到累了似的放下手机。
　　然后就学着乔凛的睡觉姿势，曲着两只手臂把自己严丝合缝的包裹了起来。

　　他不喜欢雨天，也不喜欢每个月的一号，因为这些致命的特征都在无情地提醒他——他是被彻底抛弃的那一个。
　　可是多巧，今天又是雨天，又是一号。
　　江心洲不想沉溺过去，可过去总能在他情绪最薄弱的时候撕开一条黑暗的口子将他吞噬。
　　无尽的黑暗里是无数雨滴汇聚而成的深海，江心洲溺在其中就像个不慎掉落海中的旱鸭子一样努力挣扎着，可他四周全是黑的，他什么都看不见.....
　　看不见光....
　　也看不见出路....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意识快要被黑暗全部吞噬之前，赶紧从书包里摸出了一个小盒子。
　　那是一个黄色的糖果盒，旋转打开，倒出了两颗白色药丸，刚要扔进嘴里的时候，江心洲旁边儿的乔凛突然从臂弯里转出一张略带惺忪的睡脸。
　　看着软软的。
　　“你.....病了？”乔凛看着他额头上的细汗，又看了看他手里的药。
　　“嗯，治精神病的，你吃么？”江心洲把药往他跟前儿递了递。
　　“神经。”乔凛继续把头埋进臂弯里，埋了没多大会儿，又从口袋里掏出那包没用完的纸巾往江心洲的桌子上一拍。
　　江心洲看着纸巾傻笑了一声，然后又盯着两颗药丸看了一会儿，最后才决定放回去一颗，只吃了一颗。
　　刚从食堂回来的时候带了瓶果汁，这会儿正好可以拿来送药。
　　吃完药，江心洲又往桌子上一趴，手里把玩着乔凛给的纸巾，他没用，只是放在鼻尖闻了闻，香香的，不是纸巾的香，而是乔凛身上的某种洗衣液的清香。
　　他拿着纸巾戳了戳乔凛，乔凛没理他。
　　他继续戳，乔凛闷声给了他一个字，“滚。”
　　江心洲也不生气，只笑着说，“谢谢。”

　　开学第一天的学生们本就没有从暑假中回过魂儿来，一个个都懒的跟盘散沙似的。
　　再加上暴雨天气的影响，学生们更是蔫儿的不行。
　　浑浑噩噩的过完一个下午，直到听见独属于放学的音乐响起时，大家才回光返照似的从垂死病中惊坐起。
　　我靠！放学了！
　　但老师的一句“高二开始就有晚自习了”，又让惊坐起的学生们瞬间失去了活力，继续蔫答答地苟延残喘去了。
　　江心洲懒得上晚自习，也懒得一个人回家待着。
　　可外面儿这会儿还在下雨，虽然比上午小了一点儿，但稀稀拉拉的还是挺烦人的。
　　正无聊不知道干嘛的时候，疯子回头问他，“打球去么，心肝儿。”
　　篮球？
　　不太想去。
　　而且这个点儿正是体校那群狗霸占各个体育设施的时间，他现在可没那个心情跟臧天狗打架。
　　江心洲刚要说不去，就看见乔凛已经开始收拾书包了，他赶紧问，“你干嘛去啊？”
　　“放学回家。”乔凛把几张卷子都收进书包。
　　“你不上晚自习？你怎么能不上晚自习呢？”江心洲又开始哔哔，“你知不知道晚自习的时间能够非常有效的加速你的学习效率啊？还有啊，你不要仗着你现在的成绩还可以就骄傲自满啊，难道咱以前的语文老师没教过你什么叫学而不思则罔么少年？”
　　“......咱现在的语文老师没教过你什么叫勤工俭学么少爷？”乔凛叹了口气。
　　“打篮球么？”疯子坚持不懈地又问了一遍，还伸手在江心洲眼前挥了挥，试图让他看见自己这么个大活人。
　　“什么？”江心洲一把打开疯子的手，跟没看见他似的，“这都开学了你怎么还能出去打工呢？这多不利于你学习啊！不行，我得去监督你，得看看你打工的时候能不能好好学习。”
　　江心洲说着就从桌兜里拿出自己的校服穿上，乖乖地把拉链拉到了最顶端，然后就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乔凛。
　　意思是我准备好了，可以走了。
　　“你？监督我？”乔凛指指他又指指自己，那脸上的表情简直是一言难尽。
　　“篮....操！”疯子越挫越勇地把自己不算特别帅但也算精神小伙儿的大脸往江心洲眼前送了送。
　　但江心洲完全没给他玷污自己心灵窗户的机会，丁点儿没客气地推开他。
　　“嗯，走吧。”江心洲非常确定地点点头，又偏头大发慈悲地跟疯子说，“打什么球，你考试都及格了吧，好好写你的作业自你的习吧。”
　　疯子有句非常亲切的问候不知当讲不当讲。

　　乔凛没管江心洲非要跟着自己实施他那所谓的监督，只把他当个无聊的精神病患者，想着等他自己无聊够了自然就走了。
　　两人一起搭公交车到小广场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六点了，店里不管饭，他只能在上班前随便找家面馆填饱肚子了。
　　虽然他在这块儿也上了一段时间的班了，但除了爱尚凉那家店，附近的其它地方对他来说还都是很陌生的领域。
　　他下了公交车七拐八拐地绕了两条小吃街，都没能看见一家像样的面馆，正打算拿出手机搜一下的，身后安静了好久的江心洲突然拉住了他的书包带子，他回头。
　　江心洲指着一家正宗螺蛳粉的店面，“你喜欢吃螺蛳粉么？我们去吃螺蛳粉吧。”
　　“你自己去吧。”乔凛扯回书包带子。
　　他讨厌螺蛳粉的程度不亚于讨厌榴莲，每次一闻到这些怪味或者是看到有人在吃这种东西。
　　他都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一句，这跟吃屎有什么区别？
　　“那算了。”江心洲有些失落。
　　乔凛多看了他一眼。
　　江心洲在他眼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个特别乐观的人，因为这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笑的出来，还有一小部分的时间好像又是个特别奇怪的人。
　　就比如说他打架的时候从不带任何怒气，发呆的时候又特别颓废。
　　还有中午那个带着满眼丧气却毫不犹豫笑出来的瞬间。
　　再比如眼下这个一闪而过的失落，总让人觉得这些负面情绪跟他那张爱笑的脸一点儿也不搭。
　　但如果多看两眼的话，就会有一种其实这样的江心洲才是真实的江心洲的错觉。
　　“干嘛这样看着我，”江心洲双手抱胸，压着声音说，“虽然我知道你挺喜欢我的，但你能不能收敛点儿对我喜欢啊，这毕竟是在大街上，你这样明目张胆地看着我，我.....哎！你又不等我把话说完！”
　　乔凛飞快地往前走，因为他怕再多听江心洲哔哔一句，他就忍不住要在大街上明目张胆地揍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