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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误会 ...

  •   暗巷是两条分开的巷子,西口入是女妓,东口则是我们这边儿。
      两条巷子链接的地方是和平常人间生活无二的地方,厨房、洗衣房、杂物间。
      也是我和母亲最常碰面的地方。

      昨日28号,是母亲的生日,也是方霁清头一回在14号以外的天来找我。
      “搞突袭,还跟疯了似的……”
      我一边使哼发气一边在院子的井口边搓洗昨夜被他弄脏的衣服和被单。
      衣裳还好,不过是我的眼泪和黏腻物,洗起来还算简单。但床单上的血渍就难洗了。用肥皂打着揉搓了几遍都洗不掉。
      第三遍失败,我把床单和肥皂丢回盆里,放弃了。

      “大早上就这么勤劳?”
      我闻声抬起头,只见母亲穿了一件轻薄的纱衫依靠在院门口的墙柱上。
      “母亲这就起了吗?”
      我就着身上的衣服擦干手上的水,起身给母亲抬了把椅子,转身进厨房。
      端着茶碗出院子时,母亲正坐在方才我清洗床单坐的小凳子上。手里捏着被我弄脏的床单,眼睛正正盯着那摊血渍。
      我轻咳两声引起母亲的注意,将茶碗递给她。
      “痛吗?”
      温柔地声音轻轻响起。我挤出一抹笑,摇摇头。
      母亲反倒叹了口气。
      “出血是头一回吧?还是之前那个人?要是痛,记得去医院拿点药擦。”
      我拿过母亲手里的床单。
      “知道了。不痛的。”
      才怪。
      从早上醒来,除了脑袋晕得厉害,全身上下布满了红色的齿痕和吻痕以外,酸痛得要命。光是翻身走下床就花了不少时间。
      尤其是昨夜被折磨透底的地方,身体每动一次都会牵扯到,只觉冷汗直冒。
      暗巷的物资分配也是有规定的。
      按理说,床单脏了完全可以去找老板领一条新的。
      但我可是十八号啊。
      接不到客,发配去打扫卫生都是多余的存在。

      母亲喝完手里的茶,上下打量我,手膀子捏一捏,盖过脖子的发尾撩一撩。
      “不明白。”
      我怔愣反问什么。
      母亲戳了戳我的脸。
      “生得如此水灵,且不说合不合女人胃口,男人肯定是喜欢的。”
      语出惊人,我被吓得呛了几下。
      母亲不解地撑着下巴盯着我。
      “每次来的那人,是男人吧。”
      我迟疑片刻,点点头。
      “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
      “我只晓得名字。”
      母亲果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大半年了,只晓得名字?”
      我尴尬地玩弄手指。
      母亲又长叹了一口气。她不会责备我,就算我不接客,想要离开暗巷她也会成全我。
      只是那样做,无疑是把母亲永远扣押在了暗巷。
      在暗巷出生的人生来便是暗巷的人,从出生起的一刻便和暗巷签下了卖身契。如果用古代历史书上的说法就是——世袭制。
      说来,我和母亲算是暗巷很特殊的存在。
      母亲的卖身契据说在我出生以前被人买走,她在那时就恢复了自由身。
      至于为什么至今未离开,她不愿讲,我也不问。
      我会陪着她,她不肯离开,我便一直守在她身边。
      闲聊着,母亲打了个哈欠。
      许是昨晚又累到很晚。
      我挽上她的手臂,招呼她回房休息。
      “要是疼,记得去拿药。”
      她又叮嘱了一句才一脸担忧地离开。
      见她背影彻底看不清,我才终于放松下来,坐回凳子上喘着粗气,咬紧牙也抑制不住痛苦的声音从齿缝间流出。
      待会去一趟医院吧。

      距离上一次来医院不过一周的时间。不会有人察觉到我吧。
      话说这种情况我还是头一回,该拿什么药啊……
      我坐在医院的候诊厅,人来人往的,找不到一个能问的人。护士台的两位女护士倒是能问,但……
      我扶着额,强撑着身体,带上雨伞回家。
      来时还晴朗的天,转眼的功夫,乌云密布,眼看着就要下雨。
      幸亏我带了伞。

      “方医生下班了?”
      “嗯。”
      “明天是上晚班吧?”
      “下午来。”
      “行,拿回去路上开车慢点。”

      身旁的对话清晰入耳。
      视野内有人朝前走出医院大门,应该是刚才旁边说话的人之一。
      我没在意,准备撑开伞。
      正要打开伞的手腕突然被人扼住,我诧异地转头望过去。
      方霁清清冷的脸赫然出现,黑色的衬衫和黑色的长裤,全身都是黑色。
      又是从未见过的模样。
      如果说上上一次让我怀疑方霁清的职业是警察,那现在的打扮我更怀疑他是律师或者……杀手。
      眉头平展,却抑制不住眼中的凛冽。
      我挣脱开他,撑开伞,走入刚才下起的雨里。
      刚走进雨里,手臂又被人捉住,一把将我拽了过去,阻止我离开。
      雨水落在方霁清的头上,发顶和衬衫慢慢浸湿。
      真不懂这人想什么。
      我举起伞撑在他头顶,方霁清看了眼头顶的伞,又看向我略显无奈的表情。
      “你来医院做什么?”
      没等我回答,他冷笑着揶揄我。
      “不会又来拿避孕药吧。”
      本来身体就疼,心力交瘁,我实在不想和他说些有的没的。更何况我现在光是站着就生疼。
      我抓起他的右手,把伞塞进他手里。
      “大人小心感冒了。”
      然后忍着撕裂般的痛冲进了雨里。

      幸而在中途遇到了出门采买的月追。尽管衣服还是湿透了。
      “最近天天下雨,你居然不带伞。”
      月追递给我她的手绢,我道谢接过。
      我擦着脸上的雨水,月追撑着伞不时朝我这边看过来,弄得人怪不自在的。
      “怎么了?”
      我忍不住出声询问。
      月追显出担忧的表情。
      “你生病了?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
      我愣怔,抬手指腹擦了擦嘴唇。
      她又看了眼我跑来的方向,大概是猜出我去了哪儿。摆出姐姐的架势,非要我解释清楚才肯罢休。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我便把身体的情况讲给她听。
      “你呀……”
      她无奈摇头。
      “我屋里有药,待会儿给你拿过来。”
      “好。”

      抵达暗巷,老板娘不知为何站在巷口。见我立马上前拉着我往里带。
      “有客人找你。”
      “找我?”
      我看了眼巷子两边还未亮起的灯笼。
      “可还没到营业时间啊。”
      老板娘回头瞪了我一眼。
      “有客人的时候,就是营业时间。”

      暗巷的两边挂满了灯笼,灯亮,既是夜晚来临,暗巷营业时间到。灯灭,天亮,暗巷不过是这西城最普通的一条巷子。
      老板娘把我推进房间,跟坐在床上的客人打了声招呼后便离开了。
      床,还没铺床单。
      啊。
      突然想起了我晒在院子里的衣服和床单。
      方霁清抱着双臂盯着我,门口还斜靠着我的伞。
      “过来。”
      一如既往命令的口吻。
      我站在原地没动。
      方霁清蹙起眉头,又命令了一声。
      “过来。”
      我没动,没敢动,动不了。
      疼。
      方霁清的腿很长,只需一步,就跨到我面前。不耐烦的表情骤然出现在眼面前,布满茧的手掌钳住我的后颈,指尖用力抵着我的侧颈。
      “问话不回答,还跟女人撑一把伞……”
      危险的气息靠近我的耳畔。
      “你长能耐了……有别的客人了?”
      下身撕裂的疼让我只能紧咬着牙,说不出一句话。
      方霁清

      咚咚。门被扣响。
      我和方霁清一同望去。
      “你在吗?”
      是月追的声音。
      方霁清手上的力度松懈,我趁机从他手里逃走,开了条小缝挡在门口。
      月追手里拿着一瓶药膏。
      “擦了药好好休息。今天你那客人应该不会来吧。”
      我干笑着接过她递过来的药膏。
      “嗯,你也趁现在回去好好休息吧。”
      “行。”
      月追前脚刚离开,手臂又被人拽着带朝房间里面,眨眼,我手里的药就到了方霁清手里。
      方霁清看了看手里药膏的名字,转头看向我的脸和昨日被他席卷之地。
      “脱了。”
      我看他一眼,垂下眼睑,抢过他手里的药膏。
      “今天的钱,我自费还给你吧。”
      我越过他走到藤椅上,褪下底裤,双脚踩在椅子上。
      身后的视线好像一直在我身上,从未离开。我顿了顿,又放下脚,小心翼翼地望向抱着手站在斜后方依靠在墙壁上的方霁清。
      “大人这是……”
      “看你。”
      “我只是涂个药,您……要不先在一旁休息?或者……”
      或者,回去了吧。
      赶客人走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方霁清不动,我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过一点身子,遮挡严实。
      里面比我想得还要严重。药膏不过刚入口,灼烧般的刺激让我不敢再继续。
      皮鞋踩着地板轻响,方霁清走到我身后夺走我手里药。俯下身,一手揽上我的腰,一手穿过腿弯,把我抱到床上躺下。
      他一手拿着药膏,刚要把药挤弄在手指上,像是想起什么又放下,转身除了房门,不会一会儿擦着手走进来。
      方霁清走到我脚边坐下,药膏均匀附着在他指尖,另一只手放在我的膝盖上按住腿,不许我乱动。
      药膏被轻柔地送往伤口处,每一寸残骸之地都被雨水浸湿。干涸的泥土被浸润,变得柔软,缝隙里的草种子开始变得贪婪,想要冲破泥层,吮吸甘露。
      我抬手捂住嘴,更不敢去看方霁清的表情。平日孤高冷峻的脸竟变的如此温柔。
      突然想起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身旁两个人的谈话。
      方医生……
      方霁清,是名医生啊。
      昨日他问我是男是女……男人也需要避孕药是……他在医院认出我了?
      我苦笑——还是被识破了嘛。
      方霁清收起药膏,擦着手上残留的药膏和别的什么,替我盖好了被子。
      “上个药都能去,真有你的。”
      照顾人还不忘揶揄,不愧是他。
      我涨红脸,紧了紧身上的被子。
      “谢谢大人……想不到,您是医生。”
      方霁清捏着我的下巴,指腹有意无意地拨弄我的下唇,探进口腔寻找什么。
      “我说过的,是你自己忘了。”
      “是吗……”
      我不记得了。
      应该是在意识模糊的时候问的,所以不记得了吧。
      方霁清弄了好一阵才收手,擦着手上的水渍。
      眼看他准备离开,我快速从被窝里抽出手拉住他。
      方霁清回头的表情别提有多可怕。宛如一头猛兽,下一秒救回扑上来给我致命一击。
      “下雨了……”
      “我知道。”
      方霁清甩开我的手,走到门口时迟疑了一下,俯下身拿起地上的雨伞。
      他把我的伞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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