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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宴席结束之后,温言快步回了秋棠榭。她步子迈的大,身形却一直稳着,连衫裙上的披帛都没多晃动几分。

      茵陈在后面小跑着跟上,咬咬唇想要宽慰一下她。

      宴厅里温言跟萧景和的相处她是看见了的,那萧家郎君忒没有风度了些,说出的话那样伤人,温言一个姑娘家要喝酒他也不拦,算什么君子。

      茵陈下意识就觉得温言现下是生了闷气。

      进了屋子后,茵陈才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娘子,那萧郎君委实算不上什么君子,您何必一心扑在他那里。虽说是他找来神医救了您,有老爷关照报答,况且老爷对他那样客气,有眼见的人都会选择帮上一把的,您也不必前去讨好。”

      方才的酒劲上来,温言脑子有些混沌,她用两指抵着额头闭目休憩,听见茵陈这话,她眼皮抬了几分,头颅稍侧几分对着茵陈说:“若是下次我再听见你说这样的话,立马滚出秋棠榭。”

      “他找来熟识的大夫替我医治是出于善心,而非本分。我父亲将他当作兄弟看待,对他好是自然,我与他萍水相逢他能替我考虑几分,这是我的运气,他也能算是我的恩人。”

      “我不希望我身边的人把别人的好当作应该,是非不分,你可记住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温言已经站了起来走到茵陈身边。那双清冷乌黑的眸子盯着茵陈的,茵陈忍不住瑟缩两分,她忙低下头道:“是,婢子知错,日后不会了。”

      “下去。”温言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茵陈退出里屋,背上额角冷汗涔涔。刚才那一瞬间,她有种温言想灭了自己的错觉,她说话的时候,气势那么逼人,她差点忍不住就跪下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的娘子只是性子冷,不会这样可怕的。

      茵陈甩了几下脑袋,告诫自己以后说话做事一定要谨慎些才去了外面干活。

      温言倚在床榻边,轻轻的揉着额角。桃花面上泛出丝丝红晕,平添了几分娇娆妩媚。

      忘了这已经不是自己原来的身体了。以前在大燕的时候,拉拢朝臣,宫廷宴席,她这个摄政长公主免不了喝酒作陪,年复一年,酒量惊人。现在用了这娇小姐的身子,不过三杯而已就有了醉的倾向。

      温言想起来这酒量都跟不上了,莫说从前的功夫。

      她的功夫是跟害死她的那群人中的一位将军学的,当初也是为了避免暗杀,没想到学了十成十的功夫,最后因那一杯毒酒丧命。

      温言自嘲的笑笑,脱了珍珠绣鞋上榻歇着。

      温府西厢房那边,玄参一通忙活,给萧景和擦脸宽衣洗漱,把他伺候的好好的,送上榻才准备离开。

      没走出两步,他的左手就被拉住了。

      玄参僵硬的回头,眼睛瞪圆了几分。那双白皙修长的手覆着他的手,带着丝丝暖意。玄参想起之前长安的一些传言,虽然知道是假的但还是忍不住脊背泛凉。

      他挣扎着想要把手抽出来。

      这点动作似是弄醒了萧景和,他难受的皱皱眉,嘴里还在咕哝:“对不起,我嘴笨,你别放在心上。”

      萧景和做了一个梦,梦里温言被他两三句话气的羞愤难当,哭啼不止,眼泪打湿了好几条帕子,他就坐在一边不知道怎么去安慰。

      后来温言投了湖,尸体被捞上来的时候都已经泛了白,原本秀丽温婉的脸变得面目全非。温家的人都围在她身边,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温裕突然起身过来抓住他的领子,怒目吼道:“都怪你!你这个扫把星!是你害死了我女儿!你不得好死!”

      扭曲的面庞和诅咒的话语使得萧景和一下子惊醒过来。

      他大口喘着气,双手撑在身子两侧,眼里的惊恐还未消去。

      “殿下你怎么了?”玄参适时的出了声。

      萧景和抬手用袖子拂过额头擦掉虚汗,咽了两口口水下去才道:“无事。”

      那个梦很逼真,哪怕他清醒过来也清晰的记得每一个细节,萧景和又回想起温言被泡的白花花的尸体,黑色的发丝杂乱的贴在脸上,眼眶浮肿,嘴唇也是白的,完全看不出原来的姝色。

      怎么会梦到这样的事呢?

      “玄参,你说这年头名节对一个姑娘家是不是很重要。”萧景和没由来的问了这样一句。

      玄参先是疑惑了一下,然后才很大声的说:“那当然了,殿下您忘记了?年前的时候李尚书家的嫡女看上了琅玡王氏的王三郎,便央着她父亲去说道,好不容易这亲事给定下来了,谁知王三郎早同鸿胪寺卿家的女儿私定终生。这一下可好,鸿胪寺卿家的女儿早就失身给了王三郎,这到手的亲事也没了,本是一段良缘却糟了长安众人的耻笑,那姑娘是个性子烈的,直接就投了湖。”

      “事情到此还未结束,鸿胪寺卿说什么都要为自己女儿讨回公道,他就上奏参了琅玡王氏和李尚书,李尚书面上也过不去,回家就把他那嫡女打骂了一顿。那姑娘也是个可怜的,她事先也不知王三郎同鸿胪寺卿家姑娘的事,人家投湖死了,外人就把这罪名安在她头上,说什么她是罪魁祸首。”

      “李尚书的女儿了最后活活被那些流言蜚语给逼疯了,直接寻了白绫上吊。本来一件小事,经了那么多人议论指责,硬生生让两个如花似玉的娘子没了命。您说说,这世道女儿家的名声重不重要?”

      听了玄参再提起,萧景和不禁感叹人言可畏,愈发加深了对温言的愧疚。

      有心人要是听去了,再添油加醋往外一传,要不了几日温言不知廉耻,不知羞这样的话就能传遍整个江宁。

      谣言这东西有着强大的生命力,不需要你替它浇水,每个知晓它的人只需按照自己的心意吹两口气,最后它就能长成参天大树,除非是一击摧毁,否则任何刀剑都伤不了它。

      萧景和颇感纠结,最后决定寻个时间去跟温言道歉。

      把这事跟玄参一说,玄参马上就摆手反驳了,“这这这,这不行,您是太子殿下,怎么可以随便跟人道歉呢?再说了,您也没有做错什么啊。”

      “话不能这样说,当时我若是话说得委婉些,也不会叫温小娘子失了面子。再说,我一个男子也没什么好怕的,若是叫有心人害了,让温小娘子落得跟长安里那两位娘子一样的下场,那我才是要内疚一辈子。”

      萧景和忍着头晕和玄参说完这些话,道:“好了,我眼下难受的很,要歇息了,你莫要再多说。”

      玄参最后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硬生生熬到子时所有人都睡了,温言才起身开始练功。

      她醒过来之后是把秋棠榭的下人遣散了个差不多,留的多有时候会添很多麻烦,正如现在若是都在这院子里,她想练回原来的身手难上加难。

      温言是先从最基本的开始练起,每回想起一个动作她都不免记起从前和那人并肩作战的场面,然后心中的恨意就会加深一分。

      她整整练了两个时辰,最后出了一身汗,自己烧了水洗漱完才睡下。

      待她进屋后,不远处的圆柱边上的阴影也消失了。

      翌日萧景和起了个大早,收拾妥当后便准备去秋棠榭。半路杀出来个温裕,非要拉着他去乐坊听曲,萧景和推辞不得,心想道歉这种事晚半日去也无妨,便答应了温裕。

      乐坊名为南歌坊,就在秦淮河边儿上。昨日来温府的乐工和舞姬就是这家的。

      很明显温裕是这里的常客,一进门就是好几个人招呼着。

      “呀,温老板来了,快请快请,今个儿可还是同往常一般在下面听曲儿?”

      温裕笑着点点头,道:“再给我拿两坛上好的花雕来,我这兄弟今日第一次来,可得给我招呼好。”

      “那当然,您请。”

      侍童把他们带到席间落座。

      萧景和环顾四周,发觉这地方很是华丽,酒器碗碟是金子做的便罢了,连悬着的纱幔上都勾着金线。细看那些舞姬身上衣服的料子,一水的织锦,绚丽而多彩,教人眼花缭乱。

      他单手撑在矮桌上,才注意到连桌椅都是黄花梨木的。

      奇了怪了,江宁的黄花梨木是有多少才能这样随处可见。

      他们坐下没多久,温裕和他细讲了这南歌坊什么曲儿最好听,哪位娘子的歌喉最勾人,绘声绘色的。

      萧景和侧着头问:“温兄怎么对这里这么了解。”

      温裕不以为意的猛灌了一口酒,道:“来得多了不就了解了,贤弟你且多在江宁待上几日,为兄带你逛遍江宁所有好玩的地方,保证让你流连忘返!”

      他还准备接着再说,身后一道娇媚绵软的声音引得他回头去看。

      “温老板可是许久都未过来了,可是家中夫人管的严,便忘了我这温柔乡了?”

      萧景和抬眼望去,穿着湘妃色齐胸衫裙的女子摇着手里的纨扇,鲜红的指甲晃来晃去。她半边头发散着,还有好几绺贴在脸颊两侧,头上簪着红玛瑙宝石金簪。最重要的是,她一边的衣领滑到胸前,大半个肩膀露着,说不出的妩媚香艳。

      萧景和哪里见过这场面,只扫了她一眼马上就把头低下,用喝酒来掩饰慌张。

      “呵,温老板,你带过来的这位郎君好生纯情啊,见我一眼,半张脸都红透了。”女子轻笑着开口,声音和她人一样,又娇又媚。

      萧景和更慌张了,一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酒杯,半晌也没寻到东西去擦,手足无措的样子引得女子笑意更甚。

      “好了好了,你莫再逗他。”

      温裕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开口道:“贤弟,我介绍一下,这是南歌坊的陆老板,江宁出了名的大美人,天生一副好嗓子,多少人一掷千金只为听她一曲。”

      萧景和起身拱手行了礼,红着耳尖不自然道:“陆老板好。”

      “哎呀温老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叫什么陆老板呀,平白听着老气,唤我眉娘便是。”

      “这位萧郎君,我与你的温兄还有些事情要商量,你自个儿坐这儿听听曲儿吧,我再叫人给你送两坛好酒过来。”

      “是,多谢。”

      温裕和眉娘从拐角楼梯上了二楼后,玄参半个脑袋从萧景和身后冒了出来。

      “殿下,这是温老爷在外面的姘头吗?”

      萧景和狠狠的踹了他一脚,没好气道:“什么叫姘头,说话怎么这样难听?我看着温兄和眉娘更像是朋友,再说了,温兄与夫人感情甚笃,他不是那样的人。”

      “管那么多干什么,花雕喝不喝。”

      玄参狗腿的笑笑,“喝。”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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