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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帝槐叶 ...

  •   渝州沐风居

      蓝葵挽着一只玛瑙细藤编织的精致小篮蹲在院中这棵千年帝槐下,纤纤玉手拂开地上纷乱的落叶,使它们摊开来,细细摘过每一片叶型完好的叶子,放入篮中。一个时辰的功夫,已经收集了满满一篮。

      秋风拂过,又有几片黄中夹青的落叶带着一丝眷恋扑簌簌的离开枝头,纷飞而下。景天昏睡了几天,这会儿被这凉风一催,倒是逐渐清醒些许了。他吃力地撑起身体挪了下被子,倚在床头的靠背上,歪头痴痴地看着窗外的风景。这半个月来,反复无常的天气和连绵的秋雨折磨得他这身子骨眼见着是一天不如一天。自打过了耄耋之年,一年中少说有多半年都是病着的,前前后后又熬了这几年,辛苦得心也疲惫了。今年入秋来,除了喝药进食些稀粥维持着,便一天也没有清醒过,浑浑噩噩的高烧不断。昨儿晚上这雨终于停了,温度却又骤降了不少,正是一场秋雨一场凉。景天终于也醒转过来,这会儿忽然觉得身子骨轻松了不少,仿佛一身的病痛此刻都化了云烟散去了似的。

      “哥哥!你怎么起来了?!”蓝葵一进屋,顾不得放下小篮子便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去搀扶景天。

      “不碍事……”景天微微摇头轻声呢喃了一句,拉住蓝葵伸过来搀扶他的手,让她在床边坐了下来,“小葵,我这些天来昏昏沉沉地睡着,感觉好久都有见到你了呢。”望着妹妹依然十七岁的脸庞他吃力地微笑了下。

      “哥哥……”蓝葵不知怎么的,眼底就泛起了涟漪,“哥哥,小葵一直在身边陪着你,等你好起来陪小葵一起去放风筝,好吗?”

      “……”景天又扯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却没有答话。

      “对了,小楼前几日来过了,留下些药材,都是对你的症的。”

      “这孩子……整天不着家,也不知道究竟在忙些什么……”景天摇摇头叹了口气。

      “兴许……是铺子里生意忙不过来……所以也抽不开身吧……”蓝葵的目光透着几分躲闪,她哪敢告诉景天小楼早在几年前便把新安当变卖了只身去了昆仑。这些年来,景小楼每年回来探望景天也只推说是新安当生意忙。

      雪见是神体,本应享受着无限的青春和生命,但景小楼的成长,结束了雪见作为神体不老不死的寿命,而他吸收了雪见神树之实的灵力,自身却拥有了不老不死的能力。小时候,这孩子便是全渝州出了名的顽劣,自打雪见离开人世之后,景天更是管不了他。十几岁便偷偷跑出去闯荡江湖去了。多年后回家来,人成熟了不少,话也少了,也不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自那之后便潜心剑术,不问世事,不谈儿女情长,对以往的经历也是只字不提。后来景天自觉年老体衰,力不从心,将新安当交付给小楼,自己便和龙葵隐居在这渝州竹林的沐风居。

      景天见蓝葵言辞闪烁,也不再多问,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指了指窗边的书柜道,“小葵,去把书柜第二层那几摞烫金镏边的红色簿子拿过来。”

      “哥哥……你身子才见好些,就静养几日吧,等好起来再去鼓捣你那些宝贝……”蓝葵像个小孩撒娇似的撅着嘴。

      景天咧嘴一笑,“对我来说,这就是静养啊。”

      蓝葵拿他没办法,只得取了那些红色簿子来。景天接过来,小心翼翼地翻开来一本,里面镶嵌的是一片一片的帝槐叶。蓝葵始终不明白,自从定居渝州以来,景天每年都要来这里收集这棵帝槐的叶子,制成标本,这么多年来,已经收集了厚厚的几十大本。然而这些叶子既不是古董也不值钱,每一片都差不多,真不知道景天为何会迷上这爱好。她问过景天,景天只说是和老天打了一个赌。

      “这是我今天新摘的,喏。”蓝葵把精致的小篮子往景天面前一推。

      “看来这场赌博我是要赢了呢……”景天从小篮子里抓出几片叶子,认真地一片片跟簿子的标本比对着。

      “赢?”蓝葵见景天脸上高兴,也温婉一笑,“那哥哥赢了会赢些什么?”

      景天的笑容却嘎然而止了,石化般盯着手里的一片叶子。

      “哥哥……”蓝葵迷惘地望着景天蓦然染上哀伤的表情。

      景天回过神来,闭上双目,往靠背上一躺,喃喃道,“赢是赢景天的一辈子,输也不过是输掉一个景天罢了……”景天干笑了几声,听起来夹杂着些苦涩。

      “……”蓝葵不解地望着景天,却能体会到他似乎不情愿地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小葵,天色不早了,我有些累了,你也去休息吧。”

      “嗯,”蓝葵替景天裹了裹被子,“夜里凉,自个儿小心些。壁炉里没了炭火,便叫我来替你加。”

      “你……也要小心照顾自己……”景天点点头,不舍似的望着蓝葵,“门,不必关了。”

      “那怎么行?夜里风寒!”

      “等会儿还有客人来。他开门的动静大,免得惊扰了别人。”景天逗趣似的笑笑。蓝葵似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出去了。

      夜幕一点点降临,桌上的烛火似乎油快燃尽了,一点点矮下去。从未这么疲惫过,无力感一点点泛染了全身。刚才那一刻的轻松,是不是就该叫做——回光返照吧……景天慢慢阖上疲惫的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黑影挡住了烛火的暗淡的光晕。迷迷糊糊中,景天感到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自己艰难地强迫自己醒过来,转过头,对上一双红水晶般注视着自己的眸子,景天没好气地笑了笑,“你还真是准时,连我的大限之日也非要掐得这么准……”

      重楼握着他的手放在胸前,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没有悲伤,也没有惊讶,像是要把他看穿似的。

      “怎么……就要永别了,连句话也不想跟我说么……”景天的声音轻虚虚的,飘渺得很,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重楼得意地笑了笑,“哼,最后一次问你,跟不跟我走?”那种得意看起来像是吃定了会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景天做了个慵懒的表情,“我和雪见约好了,她在轮回井边等我,一起去投胎。我得赴约啊……”景天说完,便盯着重楼看,生怕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重楼的双眸的颜色黯淡下来。该怎么形容呢?对魔来说,算不算是有点忧郁的表情?

      景天捕捉到他的神情,心中一阵抓痛,心里边有了另一个打算,于是强撑着往靠背上靠了靠,悠悠地道,“本来……有件事……我打算瞒一辈子的……可你也知道……人走之前……都不想带着疑问带着遗憾……不清不楚地走……”

      “什么事?”重楼看进他的眼睛。

      “从神树回来以后……想必你也知道……夕瑶对我施了些法术……可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可是……那之后……我常常会做一个梦……”景天眼神空空地望着屋顶,似乎在回忆梦里的情景,叹了口气,转过头认真地盯着重楼问,“那梦,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什么梦?”重楼迷惘。

      景天觉得重楼像是明知故问,瞪着他咬了咬牙,顿了片刻终于还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难、以、启、齿……”

      重楼嘴角上快速闪过一丝邪笑,往前凑了上去,凑在他脸边问,“你希望呢?你希望是真的,我们可以把它变成真的……”

      景天看着他放大的脸上浮现出欠揍的笑容,若不是他体力不支,真想一拳揍上去啊。对视了一会儿,他闭上眼睛笑了,就好像听到了一个很可笑的笑话,“我吗?这个样子吗?”

      紧接着,景天看到重楼凝集了什么在手上,一晃,一阵玄色的光辉笼罩了自己。身体一下子清爽了,精神一下子饱满了,自己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景天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猛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扭过头,对着旁边桌上的镜子望了一眼。惊讶么?不。生气么?不。欢喜么?不。为什么,就突然那么失望那么悲伤呢?因为镜子里,是一张他从未见过却也猜得出是谁的脸!果真,是完美得无可挑剔。

      他心里那个人,始终是他……
      他好像,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名字……

      某一刻,景天有那么一股冲动,想抄起旁边的茶壶朝那镜子楔过去。但这念头很快平息。他是景天啊,景天从来不会做那样的事情。最后,他只是自嘲地笑了下。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该明白的早就明白,该想的早已想通,该做的也都做过了。只是身上不知哪根筋不对,一直别扭了几十年。行动,尽在他的掌控之中,感情,却是从来不受操控的。

      景天回过头,便看到痴痴盯着他看的重楼,他从未见过重楼这副表情,有点失神又有点忧伤。景天不想再看下去,揭开被子下床来,走到窗户旁边,双手支在窗台上透透气。

      “你散着头发的样子还真不像个武将……”重楼又从后面靠上来,声音在离景天脸颊不远的地方响起。

      “哼,”景天轻声嗤笑了一下,“我本来就不是个武将,我是个生意人。”

      “……”重楼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皱了皱眉头,又向前靠了靠,迫使景天把视线从窗外移到他的脸上,“不论……不论你是谁……你怎么改变,我……我的心……”接下来,重楼就看到景天故作严肃又仿佛在憋笑的样子,这个专门破坏气氛的家伙!是不是他还不太习惯控制这张脸的表情所以漏了馅儿,总之重楼觉得,这表情出现在飞蓬的优雅的脸上就看起来更欠扁。“哼!”重楼说不下去了,尴尬地哼了一声,脸别向另一边。

      景天不是故意嘲笑重楼,只是他过去看重楼从来都是略微仰视,忽然像这样平视他还真有点不习惯,怎么就觉得支支吾吾表白中的重楼好像忽然平添了一分--可爱。景天一手攀上重楼的手臂,一手搭在他的肩头,笑得花枝乱颤地把脸埋在了他的肩上。

      有这么好笑么?!
      重楼眨了眨眼睛,气结。

      笑着笑着就没了声音,暧昧的气息在安静中流淌。景天把脑袋搁在重楼肩上调整了下,找到个最舒服的姿势,双臂环在了他的后背。能这样把重楼拥在怀里,是他想了大半辈子也没有做的事。去他妈的人伦责任!死都要死了,就随着自己的心,彻彻底底地放纵一次!

      重楼诧异了一下,也裹紧了双臂,他们就好像久别重逢抑或是即将诀别的朋友,久久相拥在一起。

      多少年耐心的等待,换来这一刻。
      重楼觉得,自己的功夫没有白费。
      触手可及的幸福,就在手边,抓住它,抓牢它,用最大的力气!

      “跟我走!”重楼把景天的脸捧在手里,摸了下,用下达命令的口吻又重复了一次。然后拉起景天的手就要结个法阵回魔界。

      景天猛地甩一甩手,挣开他。

      重楼回过头,诧异地用目光询问着他,景天转过身,避开重楼诘责的目光。

      “你……还是留恋人间?……”重楼把脸凑到他跟前,“哼!……”。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我早就够了……”景天摇一摇头,一脸的无所谓。

      “那你……为什么?!”重楼皱起眉头。

      景天扭头对视着重楼困惑又执着的双眸,长久以来郁结在心里的某些东西就在这忽然间释然了。

      “傻瓜,”景天抬手轻揉了一揉重楼的红发,嘴角勾出一丝宠溺的微笑,“这点账都不会算!转世回数多了,总有一世会像你的飞蓬嘛,反正你有的是时间等,早晚会等到重聚的那一天,你该高兴才对!笨!”

      “可是……”重楼的眉毛皱得更深了,“不论你是谁,你怎么改变,我的心……”

      “你的心?还你的肝儿呢!”景天笑得差点接不上气来,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又撇嘴笑道,“今天才知道,你这红毛,真肉麻……”

      “不是!……”

      “不是什么?你不就想说你的心不会改变么?既然从来不曾改变,那更说明只有你心里执着的那个人才适合你。”

      “不是……”

      “好了!再说下去我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不说这些,陪我喝杯。”

      “……”重楼被景天嘲笑,心中不爽,于是也不再多话,闷闷地看着景天走到柜子前,打开厨门,从里面拎出一坛子酒,和一个精致的长颈小瓷瓶。

      “咚”一声,酒坛子底磕在桌子上敦实的闷响声不免让坐在桌边等着喝酒的魔不自禁地估摸了一下这坛酒的分量。景天变戏法似的又从柜子里摸出一对莲鹤方壶和两个雕花白玉杯,打开两只青铜酒器,咚咚咚满上浓香的液体,壶耳上两只蟠龙和盖子上一只展翅的丹顶鹤四周便腾起氤氲的酒雾,景天细细观摩了一会儿,才意犹未尽地移开他的目光。接着,他启开那长颈小瓶的木塞,往其中一只酒壶中对了些白色粉末,盖上盖子,摇匀。然后拎起另一只酒壶给重楼满上一杯,把那只酒壶留在重楼手边,示意他喝这一壶,自己拎着掺了粉末的那壶自斟了一杯。

      尽管看到飞蓬对着莲鹤方壶咂舌赏玩的样子囧得重楼半天说不出话来,但重楼还是一手支着腮帮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景天慢条斯理地做完这一套事情。

      “这是什么玩意儿?为什么不给我加点?”好奇心驱使重楼探手去拿那个长颈小瓷瓶,以为是传说中的香料,在魔界也有魔给他朝贡过一些类似的东西,不知道人界的味道如何……

      啪,没等重楼触到小瓶,景天一下拍掉了他的手,一把揽过那只小瓶,“很贵啊!老子可是花了五千两纹银买的!延年益寿的,你又不会老,给你吃了那才是暴殄天物……”

      “哼!”重楼不屑地白了景天一眼,抄起面前的酒杯,没好气地一饮而尽。景天望着他笑了笑,也陪着干了一杯,“这第一杯,干了,就为我们相识一场。”

      重楼不怎么爱说话,只是自顾自地斟酒,品酒。景天心里有事,也是一反常态的寡言少语,所以一开始,这酒喝得很闷。

      有句话说“酒后吐真言”,更有句话说“酒后乱性”,这都是人们在长期的生活中总结出来的至理名言。
      酒劲儿慢慢冲上两人的头脑,蔓延到身体和四肢。
      重楼是越喝越兴奋,景天是越喝越悲哀……

      “红毛……”景天一手举着杯子,另只手搭上重楼的肩膀,“再干一杯吧……也为我们相识一场……”

      “嗯——”重楼醉眼朦胧地勾起嘴角笑了下,看起来邪邪的带了些醉酒的傻气,晃着手里的杯子碰上景天的杯子。

      两人一饮而尽。

      “当年在新仙界……”景天转着手里的空杯子,“知道我为什么没跟你走么……”

      重楼忽然听到一个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头脑像是立刻清醒了许多,摇了摇头,直直望着景天等着他的答案。

      景天觉得重楼每次喝醉了忽闪着长长的睫毛望着他的时候,平时严肃骇人的表情里就平添了几分小孩子般的天真傻气,可爱得紧。于是他禁不住笑了下,低下头,看着手里转着的空杯子,开始讲他的故事,“有一年秋天傍晚,我坐在这院子里的帝槐树下喝茶,我闲着没事儿就想,普天下究竟有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呢?我想啊想,也没有想到答案。忽然这老槐树就开口说话了。他对我说,凡人,普天下相同的树叶多得很。我摇摇头对他说,我不信。于是他又说,你不信老夫可以证明给你看。后来……”

      “后来呢?”重楼挑了挑眉毛,似乎听得很认真。

      “后来,我就和他打了个赌,赌的是这辈子我能不能在他身上找到两片相同的叶子。”

      “那谁赢了?”

      “……”景天没有回答,给重楼和自己满上酒,“来,再干最后一杯,还为我们相识一场!”

      重楼摸起酒杯,默默饮净了最后一杯。

      什么事都会有开始,有经过,有结束。
      三杯酒,来庆祝你我一场相识的开始,经过和结束。

      等重楼放下杯子,好半天谁也没有再说话,屋子里的气氛静的诡异。他低着头,也能感觉到对面人的目光在盯着他。举起晕乎乎的脑袋,重楼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眼前的状况,就有一张放大的脸贴了上来,能呼吸能说话的地方都被温温软软的东西盖住了,那之后世界就混乱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吻了谁,谁摸了谁,谁把谁按在了桌上,谁把谁拥在了怀里,恨不得揉进自己的骨头里。哗啦啦,谁粗鲁的一挥手,桌子上碍事的杯杯碗碗就全军覆没碎了一地。过了多久,发生了什么,又是为什么。不知怎么的,从桌上就到了地上,又不知怎么的从地上又到了床上。事情就这么没有由来,没有道理,没有逻辑地进行了一个晚上。

      日上三竿,空气被雨水洗后带着清爽,秋阳再怎么艳丽也总是散发着温柔的光芒。阳光在重楼的睫毛上跳了两下,红水晶般的眸子慢慢睁开了。重楼揉了下混混沉沉的脑袋,用力眨眨眼睛驱散头脑微微的胀痛。怀里的人没有动静,只有柔柔的发丝蹭着自己的脸。

      懒家伙,比我睡得还香!重楼不屑地勾了下嘴角,拨开那一把幽蓝的发丝,瞧着景天安静的睡脸,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为什么……那么凉?!

      “景天……”重楼摇了摇他的胳膊,“景天!!”

      重楼唯一一次叫他的名字,他却没有听到。怀里的人就像一个散了架的布偶,任由怎么摇都没有反应。

      重楼呆了半天终于弄清了一个事实
      ——他死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是为什么?!重楼把他搂在怀里,紧紧勒在双臂中,但这样也留不住一个决心要走的人。

      景天的手里攥着一个信封。重楼拆开它,抽出一张纸,跟着滑出来两片帝槐叶,一片已经褪了颜色,被压制得薄如蝉翼,半透明状的叶片上叶脉清晰的显现出来,另一片是才摘的新叶。两片叶子黏在一起,完全重合的轮廓,完全重合的锯齿,完全重合的脉络。

      “红毛,我去鬼界赴约了。不必难过,我在酒里掺的是唐门的秘制毒药,没有什么痛苦而且味道真不错。也不必来鬼界找我,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进入轮回井了。
      当年我没有跟你走,其实,是怕你会失望。你找到的也许并不是你要找的,不管你怎么自欺欺人,都必须承认,我和你心里念的那个人相差的太远。庆幸的是你还可以等,你有无尽的时间等一个完全相同的转世。我很想知道你有没有可能等得到,所以跟老槐树打了这个赌,赌注就是景天要不要跟你走。可是,我输了。也好,至少我知道,在不远的将来,你可以如愿以偿地陪在你爱的人身边,我心满意足了,这是值得庆祝的事情。至于景天,就让他湮灭在轮回之中吧。
      帮我照顾妹妹。勿念。
      景天”

      …… ……

      云海之上的新仙界显得特别寂静。重楼打横抱着一具没有魂魄的身体一阶阶走过已经坍塌的断壁残垣,驻足在新仙界的最高处,这里是他们两次比武的地方。

      太自信了吗?我以为你明白的。原来我们一直都误会了对方。
      景天,你一定不知道,我没有说完的那句话,其实是想告诉你,
      不论你是谁,你怎么改变,我的心愿都只是让你过得开心。

      我,还会去找你的,你跑不掉!

      (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帝槐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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