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SG印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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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老头SG回去的时候，是我和舞一起送他回家的。他从沙发上站起来都吃力，已经瘦小佝偻的他，还是蛮有重量的，还是我费劲支着他的腋窝撑起来的。
看来介护也是体力活啊！
他喝醉了！
不加酒，只给绿茶喝他还生气呢！添了一点酒，结果就喝成这样了。最后一趟厕所，他从马桶上站不起来。有客人等着上厕所，后来还是拜托一男客人豆先生进去照看帮忙扶出来的。然后我们让他回家吧，他还不乐意，又耗了一个小时，眼神还渐带寒意。
比起以前，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差太多了。以前有班上，身体走动，生活也相对规律，脑袋还灵光着，能闲聊说谈。现在问他话都是一愣一愣之后再回答，要不就是不说话看着你。喝多了的时候那眼神就冷如冰刀，满脸怒意，挺骇人的。
他家离我们店很近，一直是这么听说的。但是他这状况很不好，我们就担心他半路出事。可是这一次舞双手都没有伸，交叉在胸前，她害怕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会牵扯到。虽然我也是这么想的，才提议陪他们两个一起的，多个人不是。我是第一次送他回家，舞是单独送过很多次的。结果这次搞得只有我很热心，这样好像有点尴尬吧！可是舞就是避之不及的在后头陪着走，她肯定不觉得，老头SG醉了更不会觉得。我只能硬着头皮一路扶着他的手臂，配合他的步伐走回去。我发觉他家也不是很近，大概因为走得慢吧。明明是尊老行为，却让我心里不是一番滋味。
店是晚上7点，舞开门，做卫生以及整理和准备，我们是八点上班。有时候有客人来早了，舞就先对付着。有一段时间老头SG就经常在7点左右便来店里了，舞忙她的事情，反正他回家了也是一个人，他在店里坐着也不碍事，待一两个小时就得回家，因为要早起上班，他必须得早睡休息。
那时候老头SG要坐最早班的车到东京车站，下午就下班了，午饭是自己带的饭团。他的牙齿只剩三四颗，稀拉地挂着，蔬菜水果嚼不了，都是买的野菜汁，吃米饭时也得在嘴里囫囵半天才吞咽下去。那时候，舞经常自己多做点饭菜，或者有时候是吃剩的，不过都是挑他好咀嚼的食物，才拿保鲜盒装了带来，开店前先送去他家，有时候老头SG不在家，舞就把装饭盒的袋子给他挂在门把上。
他吃完了，第二天会把饭盒送到店里，有时候是集中几天才一并拿来店里，顺便坐会儿。对于工作，当时的他还是很认真对待的，平时都很自律，周末才会待得晚些。周日我们店休，他有时候会在家喝，有时候也去别的店喝，有几次喝过头了，渐渐的没有那么自律了。
有一次喝高了，回家的路上摔了，被救护车送进医院都不知道。第二天醒来，发现是在医院，没来由的就是直接的一顿暴躁咆哮，最后还是被捆在病床上就医的。因为过往的经历，他对陌生的环境比较敏感。
会社那边请假也晚了，误了工作。出院后，会社那边原先顶替他的人想一直上下去，会社也是默认的意思，只说让他先休养好了再说。他虽不甘心，但是自己犯错在先，也就不好多说了。
可是他只是打工的，不是正社员，没有工作就没有收入了，日子怎么过？之前来我们店，聊起这个话题，他还能笑笑，后来就笑不出来了，他明显感觉到可能就要这么糊里糊涂的失去工作了。不过鉴于会社方面也没有明说，我们就建议他再去争取看看，然后真的被他争取回来了。
然后没过一段时间，他又因为喝多了受伤了，这次是摔到了左边的腿脚，这次工作是保不住了。会社那边给他开了几个月的基本工资补贴，就辞退了他。一个月左右，他能走了，就去政府部门开设的介绍工作的办事处登记，可是快七十岁了，实在不好找工作，就一直等着。
天天在家看看电视，也不怎么出门蹓跶了，人越来越迟钝了。他一个人吃的话，花不了多少，可是房租是原来有工作时的工资的一半，现在连原来的积蓄也花完了。我们跟他提了好几次去区役所领低保，他之前还觉得这样做很没面子，还记得他原先刚工作的时候，讲话时是颇有底气的。所以他只口头应下了，其实并没有要去。我们又劝说了几次，最后还是穷到熬不住，他才去了，我们为他感到高兴。
不过想起他最早来店里时的言论，现在这样子，确实还不如在监狱里面待一辈子算了。青年时的他一把刀把人捅死了，也把自己捅进去关了四十几年。那时候，他在里面适应得如鱼得水。表现好，又赶上天皇退位大赦，这才得了自由。可是隔了这么多年，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是陌生多过熟悉的。出来时已经是古稀老人，要再一次适应新的环境，非常具有挑战性。
人本来就是在不断的时代变迁中求生存的。
只是，这对他来说到底是新生？还是另一种的自我毁灭？
没有社交，以前的朋友，还是已经出狱的，他说再不联系的，因此大阪也再没有回去了。他有时候是害怕的，因为这么多年的牢狱生活，他心底里是知道了要守规矩的。
可是喝糊涂时，还是有忘记的时候。比如有一次，他打电话给老妈，那天店里几乎满座，老妈说，是这样忙碌的情况，如果你想要来喝，坐一会儿，就来吧。
然后他来的时候，舞迎上去接待，一接近就闻到了酒味，猜到他已经喝了不少，因为表情很凶。她怕他摔倒，扶着他在柜台那坐下，就是这么一扶，避免了大难。
因为舞碰到了坚硬的物件，她又摸了摸，似乎是刀刃之类的，她跟他琐碎的说叨着，把他顺毛了，把东西从他外套里面抽出来，还真是一把菜刀。舞赶紧把刀交给柜台里面站着的老妈，收起来。舞拍打他的后背，佯装发脾气，让他下不为例。其实这时候老头SG已经笑眯眯的了，和蔼可亲，仿佛刚才是另一个人的作为，与他无关。
到了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舞才把这件事情讲出来，我们听着都后怕。
平日里舞给他带饭，来店里，大家都对他好，不枉福德一场，万幸无事，一切平安。
把他送到楼下，我们就回店里了。也是这时候，我才见到了，他之前说的楼下是一家越南夫妻开的物产店。昨晚刚好夫妻俩都在，我们互相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了。
老头SG以前还在店里买过吃的东西带给我们，他以为我们两国家的零食差不多。后来我们就叫他不要买了，因为吃不来。
他们夫妻还蛮年轻的，有一个儿子，后来送回国了。老头SG刚住进去时，有时候在楼下遇见，还拍了照片，也抱过了，给他乐坏了。来店里给我们看手机照片，还真的跟他很像，像他的孙子，他说大家都这么说，这才是他高兴的真正原因。说起小孩子，他说之前上班时，下班回来的电车上，有时候遇见小婴儿，特别开心，特别想抱抱，觉得一天变得特别有幸福感。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子女，父母何时去世也不知道。对他来说，他觉得知道不知道没有意义，一切都活在当下。
人生来是如此孤独，不过他是活该吧。
双臂和后背，满满的都是纹身，年轻时混□□，很带劲，中年又混成监狱里面的大前辈了。
因为交流合作，劳务派遣，也去过美国，只不过还是监狱。他说跟美国的一比较，自己国家的监狱环境真是太好了，那边太吓人了。去了以后，不少人有被震慑到了，回来努力改过自新。
而我是第一次知道，监狱方面还有这样的国际交流，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当然还是我井底之蛙，知道的太少了，大惊小怪。不过，这也正是我喜欢这份工作的原因，可以听到很多趣闻，也又长见识的时候。还有在酒前酒后的人生百态，发泄、放松、哭笑，皆为疯癫痴狂又虚幻空无。
路上，舞才开始说话：“对他好，让我也很矛盾，大半夜不舒服了也打电话给我，我能怎么办？真有什么事情让他打电话叫救护车还比较快，很麻烦！所以后来也就不给他带料理了。”
这样说来也是，让我想起有一段时间，他都要等舞下班了才回家。有一次说要送舞到车站，其实根本没几步路就到车站，结果他回来时，还摔了跟头，脸上磕破了两处，流了血。店门开进来，大家见到真是吓到了，赶紧给他消毒，贴上创可贴，送回家。
如今他是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也怪可怜的。
我们跟他说，他这样的条件，可以申请政府的援助住房，这样，现在的房租还可以省下来不少。可是他说，这样，他就要搬离这里了，来我们店不方便了。
哎，老头SG，这不是关键好吗？
可是对他来说，这才是重点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SG印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