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轮回不度》花朝壹拾遗

93、35.强求

　　此间不知岁月，又一轮月明，尸山骨海。
　　无孔不入的怨煞之气侵蚀每一个毛孔，让人浑身生寒，自然而然的人就条件反射的醒了。
　　那尸山骨海得意的伸展身体，一具具腐烂的身体争先恐后的从尸泥里爬了出来，动作迅疾、滚雪球一样的追了过来。环顾四周，都是这样的场景。
　　两人不再迟疑，魏无羡一手黑剑开路，一手拉紧了梦轩，跑。
　　这是逃命的狂奔，用尽全身潜力。
　　不能放弃，不能死在这里。
　　更不能，两个人都死在这里。
　　直到跑不动，才停下来厮杀，魏无羡挥剑的动作越来越无力，气息也越来越虚弱。
　　梦轩亦然，她本就是弱女子，意识早就恍恍惚惚，视线也是模模糊糊的。只凭着一股不愿扯魏无羡后腿、不愿意死亡的意志强撑着，始终不愿让自己倒下。
　　这些天以来，食物伤药都没有了。在这样危险的情景里，梦轩这样的弱女子，无疑是一个拖累。以世人最常用的劣根性来说，是最会被抛弃的人。
　　可是，魏无羡始终不曾放弃，一如既往的时时护她于身后。白日里她背着他奔跑，黑夜来临他为她披荆斩棘。互相扶持，彼此鼓励，一起努力的活下去。
　　梦轩泪眼朦胧，看着魏无羡只觉感慨，“阿娘，你看到了吗？梦梦遇到了好郎君，梦梦没有白等待他，他愿意保护梦梦，甚至愿意为了梦梦放弃珍贵的、保命的食物和水。”
　　得此真心人，已经足够了。而现在，穷途末路了。
　　梦轩没有办法，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魏无羡离开自己。在魏无羡拼尽全力，最后一击，在两人周边暂时清出一个真空区时。梦轩生生抠出自己手三阳穴位中的金丹，不容拒绝喂到了他嘴里。又用伤口堵住他的嘴，让鲜血肆意流满他的口腔。
　　“羡羡，你乖乖的咽下去，这些鲜血，流出来就回不去了。这金丹反正也装不回去了，你乖乖吃了好不好。如果你倒下了，我们都会死。只要你活着，我即便是痛些，但是最终，我们两个人都能活下去，这多划算。你乖乖听话好不好……”
　　梦轩能感觉到强烈挣扎的魏无羡逐渐平静下来，有温热的液体打落在自己胳膊上。他最终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舔着伤口，咽下了鲜血。
　　如此，又是熬过一夜，来的快，消失亦然。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
　　梦轩整个左臂都被抠的坑坑洼洼，一个接一个的深邃空洞，密密麻麻的，瞧着极其瘆人。她逐渐失去了力气，直到那天背着魏无羡摔倒在地，再也背不动他。
　　“羡羡，你别哭，你一哭我就心疼。不论怎样，生死我都在你身边，这就够了。”
　　“梦梦，我们会出去的，我们约定好的，一定会出去的。”
　　之后的白日里，两个人只好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永不放弃的，一直向前走去。随着日复一日的毫无出路，梦轩开始恍惚的说些胡话。
　　“白发悲花落，青云羡鸟飞。羡羡，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羡慕你，意气风发的遨游在那自由的天空，只有我被困在哪里……”
　　“浮生缭乱，白茶清欢无别事，生死我都在等你。可我只能在原地等着你，等一个不知还会不会归来的人……”
　　“在我人生短短的十几年里，被追捧过，被鄙夷过。起起落落，人世间有百媚千红，唯独你是我情之所钟……”
　　“……”
　　梦轩毫无进食补充，在灵力本就被禁锢的情况下，又不断的丧失金丹。即便《无极》的功法再逆天，她也不可抑制的衰弱了下去，绝望的情绪在两人之间蔓延。
　　“羡羡，我好难过，我还没有得到你的心呢。就这么离开了，我好不甘心。”
　　“梦梦，再坚持坚持，我们能出去的。我一能带你出去的。”
　　“羡羡，如果我死了，你就挖了我所有的金丹，好好活下去吧。你可以像你以前想的那样，给我找个年轻貌美的嫂嫂。只是，别忘了我这个妹妹啊。”
　　“不会的，不会的，梦梦，我要你好好活着。”
　　在一夜绝望厮杀过后，强撑许久的她终于倒下了，闭眼前对魏无羡露出了最后一个笑容。
　　“羡羡，好好活下去。”

　　梦轩从噩梦中惊醒来时候，魏无羡不在身边。
　　她躺在一个阴郁恐怖的山洞里，大喊着魏无羡的名字，可惜却无人应答。强自挣扎着爬下石床，只见洞内怪石嶙峋，肚腹部倒是挺大，内可见一平整石台，梦轩正是睡在这里。
　　再往里找去，又见一血色寒潭，阴气缭绕。瞧着不像是人该住的环境，只是对比乱葬岗那样情景，现下对于梦轩来说，是养伤最好不过的地方了。可惜还是没见魏无羡。
　　扶住墙一步步的走出山洞，只见洞口枯草杂物遮掩，蛛丝遍布。瞧起来阴气森森的，中央却被细心的清理出了能容人过的通道。
　　“魏无羡，魏无羡……”
　　梦轩大声呼喊，环顾四周却毫无所得。心急之下，竟控制不住自己，疯狂的咳嗽起来，好似每一声都要用力的咳出五脏六腑来。
　　“梦梦，你怎么出来了。你身子不好，还是躺着多休息……”
　　魏无羡连忙上前扶住她，帮她顺气。好些之后，又一把打横将人抱起，带回了洞里，轻柔的放在石床上。先从怀里取出果子放在一边，以免一会搁到她。这才从旁边拿起水壶，将梦轩半揽在怀里，准备喂给她喝。
　　“梦梦，先别说话，喝点水缓缓，你刚刚醒来，先吃点果子吧。”
　　梦轩就这魏无羡的手，缓缓的喝了几口，这水实在艰涩腥臭的难以入口。又咬了一口果子，依旧是腥臭苦涩，强逼着自己咽了两个下去，才算恢复了一点力气。
　　“羡羡，我们出去了吗？现在这是在哪里？你刚才去哪里了呢？”
　　“还没出去，不过不用怕了，过几日，等你养好一点伤就能出去了。”
　　“你做了什么？”你究竟付出了什么代价？为什么我们可以不用怕了？为什么那样拼命厮杀，逃命了那么久，现在却可以安安稳稳的躺在干净的山洞里了……梦轩，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的疑问，问出口也只是问他做了什么。
　　“修炼了一门功法，可以用音律控制那些厉鬼腐尸。不过现在始终差那么一线，才能达到大成，等过几天练好了，咱们俩就可以出去了。”
　　“那就好。”原来只是像我一样，得了机缘功法，没有付出什么其他代价，那就好，只要人好好的活着，一切都好说。
　　“梦梦，你呢？之前没有机会问你，为什么你的体内有这么多金丹？而且，本人却使不出灵力，依旧如同一个凡人一般。”魏无羡自是趁机表达出自己的疑惑。他心里也积攒了千万个为什么，可惜之前时机不对，两个人都在逃命，自然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纠结。现在安定下来了，自是要问个清楚。

　　“我五岁那年逃出思诗轩，落河遇一老道，他教我修仙，却叹一声‘天命’。后来我结成金丹，却始终走不出思诗轩，有一个无形的结界将我困在那里。”
　　原来也是这种偶遇高人的套路啊，真是有意思，世间果然有天命一说吗？原来她不是从来不出去思诗轩，只是她自己走不出去罢了。
　　“我觉得那老道像一个神仙，他传我的功法，是印在我的脑海中的，每当我学完一层，才会开启另一层，金丹也是如此一个个凝出来的。”
　　听着倒是像世外高人，如此神秘的大手笔，如此诡异的功法，这样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情，怕是早已成仙之人的手笔。
　　“后来，当我家每个穴窍都凝满了金丹时，功法却再无所寸进。我不知道我究竟错在哪里，下一层的功法也迟迟不曾开启。又离不开思诗轩，心中烦闷无比。”
　　照这样看来，如果所谓的‘天命’的枷锁被打破。那么，梦轩将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她的功法奇特，灵力雄厚无人能及！
　　“直到那天，你出现了，才带着我走出了思诗轩，之后我就可以出去了。可每一次出去，灵力都会被禁锢，如同凡人一般。”
　　唔～如此说来的话，难不成我就是梦轩的天命之人了？若我不出现，她岂非一辈子都走不出思诗轩。难道这也是命中注定的天命吗？
　　“虽然我不知道我昏睡了多久，但我身上伤势的恢复情况却不容乐观。除了疲惫的神魂被修复的差不多了，可身体上的伤却始终好不了。我有一番猜测，也许只有我回到思诗轩，我身上的伤，才能运转灵力，慢慢恢复。”
　　唉！如此实力强大又有什么用？时刻被束缚在那方寸之地，还是自己时刻厌恶、每日都不断想逃离的地方，这样的折磨真的好吗？只是这样的束缚倒是稀奇，等回头有时间了，好好去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帮她解开这所谓的天命。
　　“言之有理。梦梦，再给我几日，练好了我就送你回去疗伤。”
　　“不必心急。”梦轩看着魏无羡猩红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满是心疼，“能和你单独相处，待在一起，即便身受重伤，我心中也是十分欢喜的。”梦轩的话十分胆大直白，他们两个人历经了此番生死，梦轩心里完全是信任依赖魏无羡的。
　　虽说强扭的瓜不甜，但她，想强求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