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轮回不度》花朝壹拾遗

85、27.他不愿

　　这一夜，月明星稀，喧嚣依旧。
　　梦轩回了后院，躺在轩轩的床上，似乎还留有余温。不知为何，今夜他不想修炼，只想乖乖的躺在这床上，像儿时一般睡一觉。
　　这一觉，睡得又沉又久，像是要补回来这近十年未曾睡过的觉一般。久到孟瑶来找她，她才醒来，也才知道，孟诗已经下葬了。梦轩也不在意，他们本就母女缘浅。
　　孟瑶的眼神通红，神情憔悴，看了梦轩许久，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说话。
　　“梦轩，我要去金鳞台认亲了。你、你去吗？”
　　梦轩打了个呵欠，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对孟瑶没有半点情感，说话间却有几分讥诮。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金光善包了我一下午，你确定要我和你一起去？”
　　孟瑶的眼里瞬时间含满了泪，红的实在不像话。整个人像风中落叶，止不住的颤抖。
　　梦轩也不开口解释，也不想安慰他。从柜子里取出原本是给孟诗治病的钱，还有那天晚上老鸨给自己的孟诗的卖身契，全都塞给了孟瑶。
　　“这钱你拿去路上用，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还有这个，你拿去烧了也好。这一路小心，思诗轩不错，我留在这里挺适合的。”
　　孟瑶终于不在颤抖，最终还是收了，不过又开口问了梦轩一句“我可以抱抱你吗？”梦轩看着孟瑶期待的样子，还是可怜他了，主动的伸手抱住了他。孟瑶像是用遍了全身的力气，抱的那么紧，梦轩差点喘不过气儿来。两个人本就是双胞胎，这么拥抱着的感觉，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奇妙，好像本为一体的感觉。
　　良久之后，孟瑶离开了。梦轩看他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这一去，必然是不会有所得。

　　这思诗轩空荡荡的，再没了留念的地方。
　　梦轩这小半个月，过得醉生梦死。也不上台表演了，也不卖出画作了。每日里，就在后院儿酗酒，呆呆的望着墙外。她早已心生离意，只是在期待魏无羡的到来罢了。
　　梦轩十四岁生日这天，魏无羡终于来了。一如即往的打招呼方式，一如既往的欢声笑语，一如既往的提着独特的生日礼物。
　　只是向来神情快活、潇洒不羁的魏无羡，在看到满身酒气，还一直在喝酒的的梦轩时，变了脸色。却又很好的隐藏了起来，语气欢快。
　　“梦轩，生辰快乐啊。这是魏哥哥给你的十四岁生辰礼物～”
　　梦轩笑着接了过来，是一串挂着铃铛的吊坠，银铃上面是镂空的莲叶，和魏无羡腰间挂着的清心铃很像。之前她看着他身上带的唯一配饰，心里就是想要一个和他一样的。却不想魏无羡如此细心，就送了一只给她当生日礼物。
　　“怎么样？喜欢吗？”魏无羡语气欢快。
　　“很喜欢。”
　　梦轩一边回答着他，一边抬起头来，打量着魏无羡。看着他身上这一身衣服，是自己的手笔，心里也满意。这两年来，自己操心他的方方面面。每一个季节，衣服做了一身又一身的。看着少年郎太阳般的笑脸，竟有了勇气开口。
　　“魏无羡，你带我走好不好？”
　　魏无羡微微张大了嘴巴，表情有些错愕，嘴巴微微蠕动却没说话。他看着梦轩好半饷，似乎是意外，又似乎是不知如何回答。
　　可惜这一次，梦轩是注定了要为难他的，“魏无羡，我阿娘等了一辈子。前些日子心碎死了，我将她们葬了。我是自由身，思诗轩也没有什么牵挂了。魏无羡，你带我走，好不好？”
　　魏无羡还是没有开口说话，他的表情十分为难，为难到梦轩不用仔细动脑子，一眼便能看明白他的为难了。似有不舍，可那不舍却能忽略不计。
　　梦轩忽然就明白了，正如孟瑶不愿意带走他一般。魏无羡也不愿意带她走，不，也许是不能，也许是无能为力。可这又有什么差距呢。
　　原来，她这样的身份，只配留在思诗轩里腐烂，沉沦。
　　梦轩突然就笑了，笑的开朗畅快，笑得前俯后仰，笑得手里的酒都拿不稳了，洒了一身，可她仍旧笑着，半点都不停止，她这一辈子都没这样大笑过。
　　然后，她终于笑够了，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包裹，递给了魏无羡。
　　“魏无羡，这是今年的春衫，还有其他的东西。”
　　梦轩递了老半晌，魏无羡却不伸手去接，梦轩也没了什么耐心，也不甩脸色，只是温柔的将包袱放在地上，留下了一句，“魏公子，都是按照你的喜好做的。你不喜欢，拿走扔了便是。也不方便再留在我这里了。”
　　“魏公子，你走吧。”
　　梦轩转身想要离开，却被魏无羡一把拉住了。她有些疑惑，这样的行为又有什么意义呢？两年了，她在魏无羡身上付出了能付出的一切。难道魏无羡是贪恋这样的温暖，不想带她走，却不愿意让自己放手，奉献自己的温暖。呵，男人啊，多么可笑。
　　“梦轩，我、我现在不能带你走。”我住在莲花坞，是云梦江氏的大弟子。云梦江氏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给云梦江氏抹黑。
　　不能带我走，还拉着我做什么，真是可笑。
　　“梦轩，你等等我好不好？”等我再长大一些，有了能力。为云梦江氏做一些事情，还了这些恩情，我们可以像我爹我娘一样，隐姓埋名，出去游历。
　　等你？是遇到了，像我娘亲遇到的那样的男人吗？是要我也等一辈子吗？
　　“梦轩，相信我。这几年我都拿你当亲妹妹一样对待，我会回来的，等我好不好？”是的，像亲妹妹一般，如果你遇到了喜欢的人，也祝福你们共结连理。
　　亲妹妹？梦轩觉得好笑，但她没有笑出来。其实她特别想问问魏无羡，你让我留在思诗轩等你，你知道大了的姑娘在这里是什么后果吗？你知道我这样绝色的人留在这里，能护得住我自己吗？你觉得在群狼环伺中，我是否能保全自身？
　　梦轩有太多的问题，想问问魏无羡，问问这个单纯的少年，问问他那单纯的大脑是怎么想的。可她最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眉眼弯弯的看着魏无羡。
　　“好。我等你，直到我死。”
　　“梦轩，我和江澄要去姑苏求学了。这一年可能都不能来看你了。”
　　“好，我等你。”

　　接下来又是漫长的等待。
　　花谢花飞花满天，魏无羡终于回来了。他好像也知道自己消失的太久了，瞧着梦轩憔悴瘦弱的样子，面上挂上了几分愧疚。心里怎么想的却无人可知。
　　此后的两年里，像之前的两年一样。只不过，魏无羡来的时候越发少了。
　　之前的一切事情，都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两个人的相处一如以前。梦轩依旧留在思诗轩后院那间小破屋子里。她开始见客，开始登台表演，开始继续拍卖墨宝。
　　可惜，她见客时一如既往。烹茶、弹琴、唱曲、舞蹈……都可以，只是非必要不聊天而已。
　　魏无羡依旧是那样，三不五时的赶来，也没有什么规律。每一次来都像往常一样，会带着新奇的小吃、最新出的小玩意儿，以及他觉得有乐子的事情。每次来了都热热闹闹的，嘴巴讲都没停，总在给梦轩讲他最近发生的事情，最近的生活。
　　梦轩也会四时八节的，每次都尝试做不同颜色的衣服、剑穗流苏，以及荷包之类的，让他有个新尝试。依旧为求一些治疗内伤、增长修为的丹药、以及名贵的玉石配饰去见客。也会继续给他准备许多吃食，煲许多养身子的补汤，又让他带许多东西走。
　　在梦轩坚持不懈的几年努力里，竟也将魏无羡养的有些白白胖胖的了，脸上都有肉了。
　　哦，对，最大的变化是，魏无羡每次喝酒时，梦轩也会陪着他酗酒了。
　　还有最印象深刻的一件事，是金光善找来了，被梦轩一句“爹”吓跑了。
　　梦轩十五岁生日那天，魏无羡送了她一只发簪，紫玉莲花的，水头极好，只是雕工有些粗糙。
　　梦轩开心极了，这必然是他亲手做的，有这份心意便够了。此后的每一天，梦轩都喜欢带着这只簪子，爱若珍宝，护若珍宝。
　　梦轩十六岁生日那天，魏无羡研究出了定向传送符，并亲手做出来三张送给了她，同时送的还有传音符。他当时张扬得意的笑容，梦轩能记一辈子。
　　“呐，小梦梦，这可是我历时两年的最新发明，定向传送符。只要你撕开他，就能将你送到我的身边来。这样，你以后想找我了，就随时可以来找我，不用只是偷偷想我喽。”
　　原来他还记得啊，原来他也将自己的心情放在心上。
　　这一天，是梦轩最开心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