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为夫》一山裳水

5、第 5 章

　　赢齐有点受宠若惊，伸手想去接那白色的小帕，才发现自己的手也是黑黑的，忙缩回去往衣服上搓一搓，然后发现那白色的长衫也脏得有点不堪入目，当下窘道：“我去里面打井水洗洗！”说完一溜院往后院跑去，边跑又边懊悔刚才没拿那个小帕，以后怕是没机会拿了。

　　两姐弟还在搬东西，一个约摸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跑出来，对他们曲膝行礼道：“奴婢小翠，见过姑娘和少爷。”

　　苏清和苏醒都一下都愣在当场，他们从小在乡村长大，无论是自家还是乡邻都没有用过奴仆，一下受这么大的礼，一时说不出话来。

　　还好此时赢齐洗完脸出来了：“都站这做什么，先吃饭吧，忙了一天都饿了。”苏清一把扯住他的衣袖：“这小姑娘是怎么回事？”

　　赢齐只好站着不动，看着她说：“书铺重新整理开张，会很忙，你以后专心打理书铺，做饭洗衣这些杂事就交给小翠做，她以前是我家的丫环，我把她的卖身契给你，你可以放心用。”

　　“可是......”苏清还是不习惯用丫环，赢齐十脆说：“你不要的话就把她发卖了吧！”

　　小翠吓得马上跪下哭着求道：“姑娘就把我留下吧，奴婢洗衣做饭都会做，以后当差也保证勤勤恳恳，忠心不二！”苏清可受不了这个阵势，忙把她拉起来，一时头痛，买卖人口这事，她也没干过呀！

　　这事先搁下，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东西搬进去后，就开饭了。

　　饭后，苏清想了一下，跟赢齐说：“那小翠我就留下吧，但她的月钱由我出。”赢齐对她较真的样子也很是无耐，只要同意。

　　苏清又对在旁边忙活的小翠说：“你以后也不要自称奴婢，就当个帮工吧，安心做事就好了。”小翠自是感激，苏醒也连连点头，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一下奴婢少爷的叫着确实别扭。

　　赢齐伸伸懒腰，双手垫着脑袋躺在摇椅上，晃着二郎腿调侃道：“苏掌柜啊，你要习惯，待——待醒儿功成名就了，我们呼奴唤婢的排场荣耀还在后头呢！”

　　一句话成功把原本因他辛苦了一个下午，稍稍对他温和了脸色的苏清点着了，都不知刚才怎么会觉得这个纨绔像是要从良了的样子，真的是瞎了眼！
　　苏清当下连赶带轰地把他撵了出去：“明天就要去书院报名了，你要是还浪浪荡荡地把醒儿带坏，我绝不绕你！”

　　接下来的日子，真的是忙得脚不粘地了，苏清先是去原来那间书铺那把抄书的活辞了。

　　老掌柜非常好说话，两家书铺离得远，要半个多时辰的脚程，他一点都不介意多了个同行，还笑着恭喜苏清小小年纪当了掌柜，说如果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他，苏清再三谢过。

　　待苏清把店里所有书本货品都登记先造册后，赢齐托人重新做的牌匾也送来了，墨字青底的“书清阁”三个字在阳光照射下，苏清觉得说不出的好看！

　　本来她是说用原来的名书香阁就行了，赢齐不同意，非要改中间一个字，说是新人新气象，以前老东家经营得那么颓，得清掉。苏清看他坚决，这书铺本来也有他的一半，就随他了，只是现在读着，像读自己名字似的！

　　开张后，虽说不是生意兴隆，但也还不错，苏清算流水，每天都有四五两的银子进帐，刨去成本，一个月应该能赚个十六两左右，每人能拿八两的分红！在以前，苏清真的想都不敢想的事！有了银子，生活也改善了很多，弟弟在长身体，以前穷没办法，现在手头松了，在吃食上就不委屈了他，几乎天天都能吃上肉。

　　拢帐想到分银子时，才惊觉很久没见到赢齐了。自从报名那天后，他说他要闭关读书，还真的没有再来晃荡了。

　　苏清每天忙着打理书铺的事，苏醒除了一天三顿，几乎都在房间专心温书。因为人口本来就少，膳食也简单，小翠有空还常常到前厅来帮忙。相处下来，苏清真的由衷喜欢这个小姑娘，手脚麻利又有灵气，办事总是妥妥贴贴的，都不用苏清分心。

　　转眼就到了考试这一天，苏醒天没亮就起来了，简单洗漱吃了早饭后，不让姐姐送，说自己去就行。本来书院离得也近，苏清也就没坚持，只叮嘱他不要紧张，正常考就行。

　　不料开门的时候，赢齐像是已在那等候多时了，只是天色太黑，看不清他的脸，只见他挥着手说：“我带醒儿去考就行了，逢考必过的！苏掌柜中午备好庆功宴就行，我们考完就回来吃饭！”

　　嘴还是那么欠！苏清忽然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这个月过得这么快了，就是因为身边少了这个烦人精在耳边嗡嗡响。心里默念了三遍：今天是他们重要的日子，要说吉利话。然后尽量扯个笑脸出来说：“嗯，祝你们都考上。”也不管赢齐还在那嚷嚷着什么，就关门回去了。

　　整个上午，苏清都有点心不在嫣，虽然弟弟说复习得差不多了，赢齐也再三拍胸堂说保准考上。当然，那纨绔说的话她从未放到心里去就是了。

　　苏清担心要是万一弟弟没考上怎么办？现在这书铺开得正顺，收入可观，是不舍得搬的了。雁归村那么远，也不可能让弟弟一个人回去，那就是又得重新找私塾了。

　　乱七八糟地想着，心里七上八下的。

　　当她不知第几次看漏斗时，小翠终于忍不住安慰道：“姑娘不用担心，我看醒少爷这个月来每天都是温书到半夜，肯定考得上。以前我都没有看过齐少爷温书，来了这，才知道原来读书人用功是这样的。”

　　好吧，苏清这下对那个从来都不温书的纨绔说的话，觉得更加不能信了。

　　好不容易熬到午时，苏清让小翠准备摆饭，虽然老是看赢齐不顺眼，但还是让小翠买了个鸡回来焖着，另外还加了几样菜。

　　苏清几次走到书铺门口去张望。

　　终于远远地看到两人搭着肩有说有笑地往这边走来，赢齐最先看过来，对她挥挥手，然后拍一下苏醒的肩膀说句什么，两人就跑过来了。苏清怕他在门口大喊大叫的，先转身进去了。

　　果然苏清的预感是对的，刚进门，赢齐那大嗓门就叫起来了：“苏掌柜，我们回来了！等急了吧？我们考完就往家赶了！”

　　“你能不能小声点，大街上嚷嚷着，你丢不丢人！”苏清气得训道，可是一抬眼，看到无辜地站在面前的少年愣了一下：一个月没见，他瘦了整整一圈，两个腮帮都凹了进去，眼睑下的黑眼圈像是很久没睡过觉似的，不由问到：“你病了？”

　　赢齐听到这温声的关怀，觉得这个月熬的挑灯夜读都值了：“你别担心，我没有病。就是之前都没有好好看过书，这不是知聇而后勇嘛，这个月可能用功得有点过头，往后就好了！”

　　苏清被他那快要化出水来的眼睛看着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谁担心你了，平时不努力，临时抱佛脚，活该！”然后看向苏醒，想问他考得怎么样，又怕给他压力，就还是先让小翠开饭了。

　　饭桌上，苏醒倒是主动说了：“姐，我觉得我考得还不错，古山长问我的问题，我也还能答一些，我觉得我被录取的机会还是挺大的。”

　　“嗯嗯，我也觉得我考得不错，虽然还有很多不会的，可是古山长觉得我比一个月前他考校我时，进步了很多！可见我人本聪慧，这个月又用功，他说我孺子可教也！”赢齐啃着鸡腿还忙不迭地插话，说完还一副我很了不起的自我陶醉表情。

　　苏清实在忍不住了：“真难为你了，浪荡了这么多年，居然还认识字。不过，你能不能先把翘到了头顶的那尾巴稍稍压一压？待真正录取了，再让它翘起来？”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反正也翘不不了多久，待每次课考都垫底时，自然就焉了。”

　　赢齐拼着把自己噎死也要把嘴里的肉吞下去后说道：“你这死丫头怎么就这么瞧不起人？你怎么能就看定我以后课考都是垫底的了？”

　　苏清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汤，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平静地总结陈词“不过也不会，像你脸皮这么厚的人，垫底这么小的事，根本不用放在心上的。到时你可能还会觉得自己垫底的姿势挺美的，仍然不影响你做个骄傲的纨绔。”

　　赢齐气得直哆嗦，指着苏清说不出话来。

　　苏醒忙给他拍拍背，让他快吃饭。每次夹在他俩中间，苏醒都觉得胆战心惊了，就怕他们掐起来，从小到大都一样，两边都不能得罪，两边又都不能帮。以前有瑜安哥在，瑜安哥每次都会把苏清拉开，大多时候都是相安无事的。

　　赢齐半天才让自己顺下气来，狠狠地撂下狠话说：“你给我等着！我不但考上，我还得是甲级优等生，看你到时还有什么话说！”

　　苏清慢悠悠地答道：“嗯，我等着。别忘了要考个秀才回来，免得以后受了委屈！”